出两人。
转眼,即至门前,那黑衣老者一跃下鞍道:“棺木已备妥。”
程南淮道:“张舵主,辛苦你了,你等三人速往内室换穿素服白袍,避免暴露形迹。”
万里无云,阳光下一辆大车由两骑并辔在驿道上曳驰着,车架上并放着三具朱红棺柩,策骑者系花九鹏本人。
车后紧随着四人四骑,面色庄穆沉重,煞有介事地,默默无言。
车飞驰在一条黄土坡上,遥遥可见坡下远处屋宇密集,炊烟袅袅升空,曹家集已然在望。
蓦地,道旁林中疾如鹰隼掠出三条人影,阻住道前。
花九鹏故作慌张失措,高手喝叫,缰绳猛拉,两匹健马发出唏聿聿惊嘶,前蹄高举,几乎将花九鹏掀下辕来。
经过一阵踬奔,方始停住。
花九鹏早将来人瞧在眼中,来人正是七杀恶判东方旭及一双蓄有山羊胡须,面目逼肖矮小老叟。
他早年久走扛湖,认出是横行八闽,恶名久著的阴阳二矮赖乾赖坤两人,心头不觉大震。
程南淮五人俱将随身兵刃藏于棺木之下,易容改颜,目中精芒尽量收敛,为防有人认出,这时心神震恐巳极,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应敌良策。
赖乾发出一声阴侧侧低笑道:“东方兄,在下看棺中定有蹊跷,这五人不言而知是老贼的党翼。”倏即向花九鹏喝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装模做样则什?老夫一伸手可后悔不及啦!”
忽地道旁响起一声长笑道:“亏你们还是黑道知名人物,竞目光如炬,死人棺木也不放过?”
赖乾闻言不由面色一变,循声望去,只见坡边上曲肱躺着一个老化子。
定眼望去,面色更是一惊,道:“佟化子,是你!”
老化子正是北丐佟青松,一跃而起大笑道:“你等追寻之人已远在百里外了,竟找上凡夫俗子晦气,不怕贻笑江湖么?”
东方旭眼中逼射精芒,冷笑道:“佟化子,你我河水不犯井水,怎知我东方旭追踪何人?”
佟青松大笑道:“丐帮弟子,遍及天下,耳目众多,你等行迹早落在丐帮眼中,你误信百花老儿之言,百花老儿诡诈如狐,到嘴上肉岂肯分你共尝……”
东方旭双眉一皱,沉声道:“老化子无须唠叨,何不直截了断说出。”
佟青松面色倏沉,答道:“三位追踪的是否宗维扬么?哼,宗维扬虽经百花老儿掌击重伤,但决死不了,百花老儿更未必说出宗维扬真实行踪,三位如不信,启开棺木察视,便知老化子之言不虚。”说着转目望着花九鹏道:“阁下不妨启开棺木。”
花九鹏似无可奈何,颤巍巍地爬上车架,掀开三具棺盖。
七杀恶判东方旭及阴阳二矮赖氏昆仲如闪电掠上车架,只见棺中陈放着霜鬓鹤发的老妪,面目娟秀布衣少女及一瘦骨形削的少年三具尸体,不禁面面相觑,同时飘下车架。
佟青松眯着双眼,面上神情似笑非笑道:“如何?丐帮门中十三位高手已暗随百花老儿一行身后,眼下武林诸大门派既不愿见老贼荼毒武林,更不欲百花者儿攘得星河三宝……”
东方旭厉声道:“星河三宝确为老贼所得么?”
佟青松冷冷一笑道:“玉勾斜已落在老贼手中业已证实,其余二物仍是待揭之谜,三宝天下武林群雄所瞩目,志在必得,三位也不例外。”
东方旭冷冷一笑道:“佟化子,你的话太多了,你在此处必有所为……”
佟青松哈哈大笑道:“老化子在此守候一位老友到来!”
“谁?”
“司空穷酸!”
东方旭不禁神色微变,忖道:“一个化子异常难惹,再加上穷酸更难缠了!”冷冷说道:“原来如此……”
话到中途,一条迅如鹰隼人影疾闪落下,现出儒雅蕴籍的南儒司空陵。
司空陵身形一站实,高声道:“佟老儿,那对头人形迹已现,我们走!”
阴阳二矮随着东方旭疾如流星向南儒北丐身后赶去。
程南淮暗道:“好险!”示意花九鹏驱车疾奔曹家集西一条小道上。
这片佳地落在山阳,鸠之筑墓,人丁众多,天色入暮,墓穴已筑好,三棺尚停墓外,选在翌晨寅时落葬。
花九鹏取出一锭十两奉黄金,交与黑衣老者道:“张舵主,有烦去集上钱庄换散碎银两,散发工资,并烦三位代老朽作东,在三阳春酒楼叫两席酒菜以慰他们辛苦,老朽与程香主尚留在此守灵。”
工人齐声欢呼致谢,随着黑衣老者三人向曹家集走去。
入夜,月上柳梢,山林间忽现出四条迅快人影,疾如流星飞奔而至。
花九鹏面泛笑容道:“少侠么?老朽在此相候多时了。”
人影一定,只见是霍文翔偕同塞外人魔蓝景辉,八步赶蝉侯华及小叫化栗雷。
霍文翔对程南淮颔首微笑为礼后,迅即向三具棺木走去。
棺盖仅上了浮钉,略使暗劲,将棺盖一一掀开,落指如飞,朝棺内三人各点了七处穴道。
须臾,只听花素珍出声道:“爹,闷死孩儿了!”
花九鹏闻声大喜,目中热泪不由夺眶而出,道:“素珍,快起来。”
程南淮暗中感慨莫名,庆幸自己弃邪归正,否则,早随罗彪陈尸荒郊,含恨不瞑。
继而花九鹏妻侄先后呻吟欠伸坐起,由九宫环花九鹏一一扶出棺外。
花素珍星眸泛出迷惘神色,娇声道:“爹,这是何处?”一眼瞥见霍文翔,不禁怒火猛升,双掌一翻,叱道:“小贼,姑娘与你拼了。”身如箭射,掌带出一股排空劲风扑向霍文翔而去。
霍文翔似料知花素珍必有此举,身形一挪,右掌微弧外送,一股软绵罡劲将花素珍往回一震,送回花九鹏怀中。
花九鹏双臂接住,怒喝道:“素珍,不可鲁葬。”
花妻贾氏诧道:“相公,这是怎么了?”
九宫环花九鹏沉声道:“一时之间,其中原委也难向你等说个明白。”
说时,只见霍文翔蓝景辉栗雷三人动作迅疾,将砖石摆在棺木内用土填实,将棺盖一一钉好。
霍文翔道:“我们走!”右臂一伸,挟起花九鹏之侄向苍茫山谷间飞掠而去。
花九鹏等人接踵奔去。
苍苍山领古松参天,翳密葱绿,只见一岭云屏天半,岭下翠竹丛中隐现出一座尼庵,粉壁朱门,门上大书一个佛字。
霍文翔等人星丸掷射,疾行如风,转眼落在庵门外,栗雷击指敲门道:“悟静师太!”
两扇朱门呀地开启,走出一身穿灰衣老尼,合掌施礼微笑道:“施主请!”
花九鹏看出恬静师太凤目中精芒内蕴,步履轻捷,一望而知是隐世神尼,不禁抱拳长揖道:“花某身非得已,惊扰庵主清修,深感不安。”
悟静师太含笑道:“花施主说哪里话来,俱是武林同道,施主一念向善,为武林苍生造福,贫尼钦敬已极,施主请入席,相叙吧!”
群雄鱼贯走入,至禅堂落座。
霍文翔与程南淮相邻毗坐,忽见霍文翔身形一斜,右掌直击向程南淮“脏血”穴。
动作迅快,距离又近,程南淮猝不及防,“噗”的一声掌力打实。
只听程南淮大叫一声,脏腑气血翻动,张嘴喷出一口腥臭色作碧绿淤血。
霍文翔朗笑道:“恭喜程香主毒伤已解,今后须全仗大力了。”说着取出一颗朱红丹药,接道:“用清茶送下,此丹不但可培元固本,而且可助长功力。”
程南淮一口毒血喷出后,翻动气血立平,只觉脏腑舒畅无比,不禁大喜道:“此恩大德,如受再生,程某来生难报。”接过丹丸用清茶咽下。
霍文翔目注悟静师太道:“花老夫人及其侄就重托师太了。”
悟静师太道:“区区微劳,何言重托。”
霍文翔急唤道:“小灵出来!”
只见袖管中钻出一只长仅七寸碧绿茸毛小猿,跃在霍文翔怀中。
霍文翔笑道:“此猿天生异种,不畏刀剑,由花老师携往老贼总坛,不可使人知,有什么使命小灵可带信返回庵内,在下还有要事待办,最迟月终可赶回,速回墓地吧!”说着将小猿交于花九鹏手中,向悟静告辞。
悟静师太与贾氏素珍姐弟送出庵门,洒泪而别。
第二十二章 万里追踪
天水,古名秦州,地属陇南,三国时名将姜维守天水即其地也。
天水外内共五城,城城相连,宛如梅花,中城最大,房屋栉比,市面繁荣,盖天水南入四川,北走宁夏,东通陕西,西上楼兰,皮毛药料皆集于此。
中关大街上熙攘人群中现出一个红衣少女,星眸流波,风情万种,其后随着十双少年,眉目如画,俊如子都,行人均为红衣少女艳冶姿色所吸引,不禁伫足凝视。
红衣少女靥现蜡朵般媚人微笑,莲步姗姗向锦福客栈门首走去。
客栈门左石阶上放着一挑羊肉皮粉担子,炭炉炽盛烧着一锅羊肉汤,香味四溢。
西北夏迟,虽是阳光普照,尚有料峭寒意,担主是个头藏青毡帽身着短装汉子,正盛着一碗滚沸羊肉皮粉端向一个靠壁倚坐的老化子,一眼瞥见红衣少女不禁看得呆了,俟红衣少女消失在客栈门内,犹自目瞪口呆。
老化子鸠衣百结,两只污秽的赤足伸出屋檐外,长须覆面,双手伸接羊肉皮粉时,一见摊主色授魂与模样,忽发现红衣少女身后一双少年,不禁心中暗惊,笑骂道:“你难道没见过女人么?看你这苍蝇钉血模样,老化子真有点恶心。”一把抢过羊肉皮粉。
奇怪这沸汤烫满溢的羊肉皮粉在老化子手中,竟点滴未泼出来。
摊主如梦初醒,面上—红,赧然笑道:“老化子你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我是力有余而难获美人青睐。”
老化子在怀中取出一双竹箸就着碗呼噜噜三扒两扒吃了一干二净,立起笑骂道:“癞蛤蟆自丑不觉,何不照照镜子。”放下空碗向北城走去。
天水城至玉泉观,楼阁玲珑,古柏苍翠蔚然,景致幽美,为全城之冠。
观外一株耸干凌霄汉柏之下,立着一青袍道人,道者浓眉大眼,目光闪烁,面上隐泛淫邪之气,—望而知不是清修之辈。
他负手眺望观外景色,景物虽美,但他司空见惯,顿生厌恶之心,两道浓眉紧紧聚蹙着,忽见老化子远远走来,高声遭:“桂花子,这两天为何不见你踪影,往何处去了?”
老化子嘻嘻一笑道:“西城王员外为其尊翁周年之祭,打了三日罗天大醮,老乞儿在王员外家大碗酒,大块肉,吃得痛快之极。”
道长鼻中冷哼一声。
老化子又是嘻嘻一笑道:“麻道爷,瞧你神情似足无法解闷,老化子方才瞧见一个妞儿不知有多美,管保道爷瞧见了神魂颠倒,坐立不安,不知道爷今儿个有没有空。”
“你说的妞儿现在何处?”
“就在中城锦福客栈内,麻道爷不妨去瞧瞧,倘合意的话,嘻嘻,那要瞧麻道爷的了。”
道者点点头,摸出一两纹银掷与老化子,道:“老化子你先去,道爷入观换了俗装立即前往。”转身掠入玉皇观。
老化子手中握着银子,微微一笑,目中逼射两道冷霍寒芒,快步向一旁林中走去,嘬嘴送出一声胡哨。
只见林中人影纷纷掠落在老化子之前,老化子说了两句,人影四散而杳。
老化子疾闪出林,振臂一踹,独鹤冲天拔上凌霄古柏,身形隐入翳密柏林中,这老化子本是丐帮高手,名桂秋叶,寄迹风尘,行动无异常人,玉皇观中尽多黑道名手,目光锐厉,然桂秋叶作得极像,竟使丝毫不疑。
桂秋叶奉丐帮密令,侦访陇南地域佛面人屠铁少川爪牙踪迹,费尽心机探出玉皇观与铁少川有莫大渊源。
玉皇观贼道形迹异常诡秘,深居简出,恶迹不彰,但方才道者麻显渊贪淫好色,屡屡潜出观外采花为恶,但先用金银为饵诱之成奸,遭辱者多为无知村女民妇,桂秋叶本想下手除去,继而一想何不利用麻显渊套出观中机密。
大凡一个人弱点被人抓住,无异太阿倒持,授人以柄,桂秋叶智计多端,暗施诡计,诱麻显渊入彀,数月来,一道一丐,吭瀣一气,狼狈成奸。
且说桂秋叶藏身树顶,只见麻显渊身着一件花绸衫,手持摺扇扮作中年富绅,翻出墙外,装模作样,摇摇摆摆走向中城。
老化子微微一笑,暗随麻显渊身后。
锦福客栈门前仍是喧嚣鼎沸,人群如蚁,麻显渊投入锦福客栈内,就有店小二迎着哈腰谄笑道:“爷台要住店么?”
麻显渊笑道:“不住店,大爷找人来了。”说着取出一锭银子递与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接过,暗中掂了一下,怕不有二两重,禁不住心花怒放,喜笑颜开道:“大爷找的是谁!只要未离去,小的准保将她请来。”
麻显渊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