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森冷汉子道:“既然如此,尊驾请候片刻,容兄弟禀报帮主。”说着疾转身形,跨出了一步。
忽闻霍文翔低喝道:“慢着。”
汉子闻声一怔,转过身子道:“尊驾还有何吩咐?”
霍文翔峻冷说道:“因昆仑丐帮二位掌门人失踪不明下落,已震动武林,目下嘉陵天下群雄云至毕集,他们已获知两人陷身在金凤帮总坛,但尚不知总坛何在,荀护法刻已布置陷阱诱敌入伏……”话声略略一顿,慑人目光注视了那刀疤满面汉子—银,接道:“群雄中不乏身怀绝学,望重武林的奇人名宿,万一寻至此谷,目睹灯光辉煌,无异引狼入室,还是隐去灯光的好。”
刀疤满面汉子道:“尊驾说得正是,但韩少侠吩咐,黄灯高照,可使来敌无所遁形,谷内布置有奇门埋伏,虽盖世高手也难逃罗网。”
霍文翔心内暗惊道:“可是韩宗善兄么,如今何在?”
“现在烟雨花榭与帮主商淡。”
此是,霍文翔忽闻蚁语传道:“霍老弟,愚兄陷身九宫阵内,请没法相救。”
霍文翔听出那是粟雷传音,心神一震,他乃机智绝顶之人,故作略一沉吟道:“依在下之见,敌势太强,还是将灯光隐去的好,但在下此来之前,荀护法已命一杨姓老师赶来,不知可见着了么?”
刀疤满面大汉不禁一怔,摇首道:“兄弟毫无所知。”
东南方林中粟雷高声道;“杨某在此。”只见人影一闪,走出一个背脊微驼的老人。
霍文翔道:“杨兄先在下赶来,为何落后,莫非发现强敌。”
粟雷也是精明绝顶的人,赶紧与霍文翔附耳密语。
霍文翔忙向手执虎头双钩大汉道:“强敌已逼近谷外,有劳兄台带领这位杨老师抄捷径出谷引开强敌。”
双钩大汉立即右手向粟雷一招,转身奔去,粟雷如影随形尾随,瞬眼疾杳。
这时霍文翔沉声道:“事不宜迟,在下与兄台同往烟雨花榭面见帮主。”
刀疤满面汉子不疑有诈,道:“兄弟带路。”纵身一跃向烟雨花榭奔去。
霍文翔紧随在后,暗中留神林木内布置,隐隐发现人影幢幢,气氛低沉,这林木花树虽是天然产生,却暗含正反九宫奇门遁甲相生相克的奇幻变化在内,诡奥莫测,不禁心中暗惊,忖道:“若非帮主方才暗中指点出入之法,只怕我也要陷身林中,进退维谷。”
两人身法奇快,先后迈入烟雨花榭中,霜文翔一眼即知有异,忙道:“不好!”
只见厅内宫装女婢及郭锦均昏迷倒地,那满面刀疤汉子亦骇然四顾。
霍文翔右臂迅如电光石火按在刀疤满面汉子“命门”要穴,一股暗劲送出。
霍文翔如飞疾掠上楼,那韩宗善已自宽去了上衣,目中欲焰火炽之际,不虞救星天降。
韩宗善正欲褪下长裤,忽然身后劲风飒然,心知有人暗袭,左足一挪,滑开七尺,陡地旋身反甩一掌。
霍文翔深恐为韩宗善逃遁,留下无穷后患,掌势如附骨之蛆跟至。
“啪”的一声,掌力相接,双方身形播撼了几下。
韩宗善百忙中瞥见来人面蒙玄巾,知是劲敌,忙五掌快攻而出。
这五掌均是武林中罕见奇学,掌风雷吼,罡飚如狂,威势骇人之极。
林凤珠已悠悠醒转,泪如泉涌,只觉浑身赤裸,羞愤急怒恨不立即死去,泪眼微睁,却见两条人影激搏猛烈,韩宗善赤着上体向一黑衣蒙面人施展“五雷掌”法,不禁大惊,迸出语声道:“硬接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黑衣蒙面人身形猛迎五雷掌力而去,两手拾指箕张,奇幻飞弧一式“流星飞射”,势若雷奔向韩宗善两肋插下。
林凤珠虽觉黑衣蒙面人武功奇高,但不知韩宗善五雷掌力威力强猛,恃强硬拼,势必伤在他那五雷掌下,脱出淫辱之望遂告幻灭,不禁幽怨发出叹息。
那知却大出意料之外,韩宗善双掌“啪啪”击实在霍文翔胸脯上,霍文翔拾支利爪已截穿韩宗善双肋。
只见韩宗善面目惨变,蹬蹬蹬退后三步,左右双肋喷出鲜血如泉,目泛怨毒光芒,狞声道:“尊驾施展的何种武功?”
霍文翔乌巾蒙面,根本不能瞥清脸上有何变化,但身形摇撼了几下,微微退后了半步。
林凤珠目睹情状,大感惊异。
韩宗善惨笑一声道:“尊驾为何不回答在下问话。”
霍文翔屹立如山,良久,才徐徐出声道:“是何武功只有令师知情,但可惜韩朋友生机已绝,无法复仇了。”说后,张嘴呛出一口浓黑血痰。
韩宗善见状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两败俱伤,尊驾亦难有生望。”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未必见得。”一转身躯,取出一颗千年朱果嚼吞入喉,疾掠在林凤珠身前,双掌各伸中指点在林凤珠玉乳蓓蕾上,两股热流涌入体内飞速运转。
林凤珠嘤咛一声,红云满面,紧闭星眸,眼角淌出两颗晶莹泪珠。
约莫一盏茶时,只听霍文翔道:“林姑娘,速穿好衣服。”
林凤珠闻言眼开星眸,只见霍文翔已立在窗前,负手眺望窗外,韩宗善已萎顿在地,面色惨白如纸,鲜血流了一地,疾翻身坐起,穿好罗衣,在床头拔出一柄寒气逼人宝剑走向韩宗善身前。
韩宗善尚未死去,苦笑道:“贤妹,愚兄虽是无行,但爱贤妹之心始终不变,望贤妹速赐一剑,解除痛苦。”
林凤珠面色铁青,叱道:“你这衣冠禽兽也有自食恶果的一天。”寒光一闪,刺穿胸膛,横尸在地。
霍文翔转过身来,道:“在下救援来迟,姑娘蒙受虚惊,负疚良深!”
林凤珠飞霞涌颊,娇羞不胜,盈盈拜下道:“霍少侠再生之恩,定当结草衔环。”
霍文翔忙伸手搀起,笑道:“在下早知瞒不过帮主一双慧眼,如今不是寒喧之时,帮主速清除韩宗善尸体,在下尚须去楼下解救帮主侍婢。”身形一晃疾杳。
午夜三更,风送涛啸,谷内一片寂静黑暗,一条模糊黑影捷如鹰隼飞落在烟雨花榭前,扬起一个语声道:“帮主何在?”
厅内郭锦应声道:“荀护法回来了。”
红光一闪,燃起一道熊熊烈焰,只见郭锦左手握着夜行火摺,紧衣密扣,右手横着一柄寒光闪闪钢刀。
宫装少女均换着紧衣密扣,玄帕扎发,手执兵刃如临大敌。
火光映照下,现出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妇,目露惊愕之色,道:“本座命人赶来调遣人手,久久不见回转,莫不是总坛发生变故……”
话尚未了,郭锦答道:“韩少侠已精选二十五名武功高强的能手兼程赶去,护法未遇到么?”
荀涵烟两道森厉慑人心魄的眼神注视了郭锦一眼,冷笑道:“本座只觉今晚情形大异寻常。”
郭锦老于江湖,听出语气有异,暗感胸头一震,面色却镇定如恒,诧道:“护法此话何意?”
荀涵烟面色森寒如铁,道:“你们个个劲装捷服,如临大敌,九宫阵中却与平常一般,矛盾异常,莫非你等对本座意图不利。”
郭锦亦脸色一寒,冷笑道:“荀护法说话有欠考虑,明知帮主法令不行于外,似乎太武断了点。”
此言一出,女婢们的花容失色,均深知荀涵烟这老妖婆悍毒暴戾,嗜杀成性,不禁为郭锦担心,均暗中蓄势戒备,防荀涵烟猝然出手制郭锦于死地。
果然不出所料,荀涵烟忽地冷森森一笑,宛如万丈冰窟卷起一阵怪风冰冷澈骨,斜跨了两步,陡地两指疾若闪电向郭锦点去。
出手部位拿捏奇准,使郭锦无法封避。
两指相距郭锦仅五寸之际,突闻一声娇叱道:“住手!”
荀涵烟倏地一惊,身形飘出七尺,抬面望去,只见林凤珠眉蕴秋霜,面含杀机,与往常温顺柔弱大不相同,不由自主地肾骨泛上一缕奇寒。
林凤珠冷冷说道:“护法铲除异己手段太毒辣了点,要知今天你还不是一帮之主。”
荀涵烟心神大震,勃然怒道:“须知金凤三令仍在我手,由不得你。”
林凤珠冷笑道:“此乃先父遗物,岂可托之匪人,贻害武林,拿来。”说时身形一提,快如惊鸿般闪落在荀涵烟身前。
苟涵烟狞笑一声,身形暴涨如猬,双手缓缓舒张,掌心现墨云,猛感头顶劲风如山压下,怪叫了一声,身形电射掠出厅外。
只见一条黑影落下接踪追出,林凤珠喝道:“不能让老妖婆遁去,追!”
鱼贯扑去,林中九宫奇门突然发动,黄灯涌现,荀涵烟凝目扫视了一眼,发现奇门中均是林中奇心腹死党,自己党羽一个不见,忙双掌扬空急挥。
排空狂飚潮奔,黄灯立时击灭了十数盏,断枝树叶疏疏飞落。
一黑一暗,视力错觉之际,荀涵烟身形,杳失不见。
霍文翔跌足叹息道:“此人一逃,无异开栅纵虎,惟势于我等蒙受大大不利。”
林凤珠摇首道:“她逃不了,谷外已由群雄守住,严密监视之下她不敢妄念冲出重围,她必逃至黄峰峡。”
“黄峰峡在何处?”
“西北十里外。”林凤珠道:“这是老妖婆秘密巢穴,在她布署下,黄峰峡无异死域,步步都有杀机,昆仑丐帮高手均囚于此处,但贱妾亦未去过黄蜂峡内。”
郭锦忽道:“他若以昆仑丐帮二位掌门之生死作为要挟,恐帮主投鼠忌器,奈何她不得。”
霍文翔略一沉吟道:“她恃险固守,自有授首之期,以二位掌门人生死要挟,亦未必可惧,在下深恐若有一人作漏网之鱼,风声外泄……”说此忽长叹一声道:“凡事尽其在我,但求无愧于心,赶尽杀绝,有干天和,也说不得了,林帮主,请带路吧,在下独自前往。”
林凤珠嫣然一笑道:“相公似不必操之过急,老妖婆秉性多疑,三两日内必不敢冒险逃出黄蜂峡,等我筹商妙计一网打尽。”身形始终屹立不动。
宛兰忽暗扯了霍文翔一把,跟着宛兰身后走去,道:“姑娘何事吩咐?”
宛兰凝眸望了霍文翔一眼,道:“少侠,凤珠姐姐已认定少侠是她未来夫婿,她岂肯让你轻身涉险。”
霍文翔皱眉道:“怎能为了儿女私情,贻误武林大局。”
宛兰娇嗔道:“少侠不知女儿家的心理,黄蜂峡步步都有杀机,就是婢子等亦不愿少侠轻身涉险。”
霍文翔大感为难,略一沉吟,道:“蒙兰姑娘指教,在下当与帮主善为解说。”说着又向林凤珠走去,低声道:“帮主!”
林凤珠白了他一眼,默然不答。
霍文翔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在下明白帮主心意,黄蜂峡虽奇险万分,在下自恃可履险如夷,定可割取荀涵烟项上首级,帮主不用替在下担忧。”
林凤珠星眸中突流下两行情泪,凄然道:“你独自前往,贱妾更难放得心下,何况你方才承受韩宗善五雷掌力内伤未愈,怎能恃强。”
霍文翔道:“在下有自知之明,珠姐大可放心。”
林凤珠听他改口称自己珠姐,芳心大慰,螓首微垂,妩媚一笑道:“既然相公坚欲前往,贱妾不便相阻。”与霍文翔并肩飘然走去。
苍穹星光黯淡,夜风侵衣生寒。
迄逦一行走向一片崇山峻岭,绝壁危岩,山势极为险恶,岩莽密集,怪石嶙峋,崎岖难行。
不觉走入两峰对恃一道宽敞峡口,林凤珠用手一挥,止住脚步。
霍文翔目力锐利,还在深夜黑暗中,十丈方圆内可明察秋毫,穷极目力打量四外景物,只见双峰对峙高耸入云,峭壁千仞,谷口内满植参天古木,不时传出一声刺耳枭鸣,荒山深夜,如置身鬼蜮,令人不寒而凛。
只闻林凤珠柔声道:“黄蜂峡就在谷内,贱妾有一不情之请,望相公俯允。”
霍文翔道:“珠姐如有赐教,在下无不洗耳恭听。”
林凤珠娇嗔道:“相公那有如此重的穷酸气,此时距天明已不远,不如等天色放曙再行进入黄蜂峡,凶险亦自可减少几分。”
霍文翔略一沉吟道:“在下遵命就是。”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娇呼道:“帮主!”
林凤珠闻声玉靥泛出百合般笑容道:“黛青妹子。”
言尚未了,黛青惊鸿一闪而至,裣衽向霍文翔一福,娇声道:“贱妾在房内又寻获丘老前辈所留一封密缄。”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封信函。
霍文翔拆阅之下,不禁大喜道:“丘前辈委实学究天人,荀涵烟必授首无疑,如非丘前辈留函,在下怎算知珠姐有险。”说着抬起左袖,唤道:“小灵,出来!”
天色朦朦青白,风云飘浮卷舒。
林凤珠明澈双眸露出迷惑之色,只见霍文翔左袖中钻出身高不及半尺,茸毛翠绿,尖嘴赤睛小猿,跃在霍文翔掌心,小巧灵慧,目光灼灼,不禁惊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