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井观天……”
莫维英忙道:“此非自怨自艾之时,老禅师伤势如何?”
元元上人叹息道:“老衲罹受的是一宗极诡异的旁门奇学,气血逆行,无法可解……”
蒙面老人道:“少林掌门,你错了,老朽所施展的乃是玄门太清正宗绝学逆血神功,此种神功最难修为,非内功已臻化境,而且须奇经八脉打通,冲开生死玄关之人不能练习,更须悟性奇高,而施展用逆血神功必须耗费一须时间,若二位掌门人不轻视旁鹜,而老朽定无所逞。”
武林群雄中不少搏闻强志之士,均未曾耳闻武林中有“逆血神功”绝学,暗暗心惊。
但听蒙面老人叹息道:“老朽本不愿结怨与少林青城,但势成骑虎,逼非得已,少林掌门说无法可解,确是真话,老朽自得逆血神功秘笈以迄于今,只觉此一绝学异常狠辣阴毒,无另一宗武学可予化解……”
莫维英沉声道:“在下似不尽信?”
蒙面老人冷哼一声道:“身中逆血神功之人,真气行血逆冲,无法遏止,日受阴火自焚之苦,终于形神槁销,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自焚成一束焦炭。”
莫维英冷笑道:“你也不怕与天下武林为敌,自取灭亡么?”
蒙面老人桀桀狂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朽亦非志在伤人,与天下武林为敌,不过老朽还有一味灵药,除非……”
莫维英道:“除非什么?”
“除非随老朽返山,按时服下灵药,半年后可平复如常,但一身武功必然半废。”
单掌开碑大喝道:“危言耸听!”喝时身形前扑,右掌疾伸,凝蓄十二成掌力,一招“五丁开山”,一股排空狂涛掌风向蒙面老人劈去。
蒙面老人屹立在殿阶绿焰中不闪不避,莫维英掌力堪堪触及蒙面老人前胸,猛感—片无形潜劲将自己掌力卸去多半,忽觉那无形潜劲—震。
莫维英大叫一声,身形倒飞而回,所幸他武功精纯,借力在半空中一个斛斗,身化杨枝飞絮飘然沾地,虽无所伤,但面却变色。
蒙面老人冷笑道:“莫老师,老朽方才如果施展逆血神功,恐不能幸免于死,老朽所说是实,绝非危言耸听,逆血神功轻重可运用如意,重则立即身死,轻则如同少林掌门人一般,此刻老朽可一走了之,但少林青城掌门等人如走出十五里外,其身受之苦更百倍于现在。”
群雄均震慑在蒙面老人气势之下,面面相觑,噤不出声。
单掌开碑莫维英强笑道:“少林青城二位掌门乃一代宗师,非威武所能屈,生死两字岂能要挟于他。”
“老朽何能勉强,似死有泰山鸿毛之别,可否容老朽与两位掌门等诸位商谈几句?”
莫维英目光望着元元上人及威灵子,但见元元上人黯然叹息道:“且听他说些什么?”
但见蒙面老人冉冉步下殿阶,向元元上人身前走来。
莫维英忙向武林群雄示一眼色,蓄势戒备,若发觉不对,立即全力出手。
蒙面老人立在元元上人威灵子身前默不出声,群雄大感诧异。
须臾,只听蒙面老人冷冷出声道:“二位决定了么?”
元元上人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老衲只好随施主一行了。”接着目注在威灵子脸上道:“道兄如何?”
威灵子道:“贫道追随骥尾。”
单掌开碑莫维英等群雄闻言心神猛震,他发现罹受“逆血神功”重伤之人面色惨白,额角冒出豆大汗珠,似禁受不住气血逆行之苦,暗道:“这是什么怪异武功,若不及早除他,今后武林永无安枕之日了。”
只见蒙面老人向铁臂苍猿许阳冷冷说道:“许局主,你我过节从此一笔勾消。”说罢缓缓转身望殿阶上走去。
却发现元元上人等默默无言跟随蒙面老人,群雄不禁面色大变。
蒙面老人步上殿阶倏地转身,朗声笑道:“老朽隐居在大凉山离雁谷,诸位有兴光临,老朽自当扫榻恭候。”言毕,那蓬绿焰突然全灭,立时昏黑如墨,朔风怒吼,挟着漫空雪片飞舞,武林群雄惊惶无措,忍不住脊骨上一股奇寒,犹豫不敢妄动。
但听单堂开碑莫维英厉喝道:“想走么,未必如此容易。”呼的一掌劈了过去,跃上殿阶,掏出松脂夜行火摺,察的一声,亮起一道熊熊火焰,已不见蒙面老人威灵子等人踪影。
莫维英鼻中冷哼一声,右腿迈向祠内,身未入全,只觉神殿内卷起一股怪异香味,头目微微昏眩。
祠外忽传来葛宁语声道:“莫兄,不得妄入。”
莫维英心神一凛,疾退身形,跃落青石甬道上,只见一株参天古柏上一条身影疾泻而下,现出神鞭无影葛宁,道:“葛某先诸位来此两个时辰,潜隐树上,却未能发现匪徒丝毫形迹,可见蒙面老人处心积虑已久,一切均有详密妥善安排,显然这武侯祠内另有通道……”
语尚未了,参天古柏上突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对极!正是另有通道。”
先后飞鸿坠下两条人影,一是短发光额,貌像丑陋,蓝衣短装老者。
另外的是一身着葛衫,五旬上下的儒生。
令人惊异的是两人似不相识,互相望了一眼,目中露出惊愕之色。
单掌开碑莫维英认出那儒生是谁,忙抱拳笑道:“原来是甘凉一剑朱风翔大侠,风闻阁下已封剑归隐,想不到阁下竟静极思动,又再出江湖了。”
朱凤翔含笑道:“武林之内,将掀起弥天血腥浩劫,小弟自不能坐视无动于衷,三日之前小弟已来此武侯祠潜迹……”说着目露忧容道:“小弟始终未曾见这蒙面老贼来踪去迹,但老贼施出‘逆血神功’,使小弟联想到一项武林隐秘。”
“什么隐秘?”
“在小弟未封剑归隐之前七八年中秋月夜,小弟游踪天台,无意偶遇武当耆宿桑松清,谈起武林轶事,不觉提起武当有一绝传秘学逆血神功……”
群雄不禁凝耳倾听。
朱风翔望了群雄一眼,接着说下去:“桑松清谓逆血神功系武当开山祖张三丰晚年毕生心血悟研而成,但逆血神功最难修练,亦最难运用,故三丰祖师归隐封置秘处,至今湮没失传,岂料此蒙面老贼……”说此叹息一声道:“桑松清曾谓逆血神功施诸人身,愈是武功高强之人,其所受的痛苦不堪想像,宛若万蚁噬心,阴火蚀髓,只有星河谱内一宗武学可予解救。”
群雄一听星河谱,更是心神猛震。
葛宁叹息一声道:“果然不出葛某所料,蒙面老人志在星河三宝,看来两位掌门人性命无忧,不过武林前途险恶堪虑。”
那短发光额,貌像丑恶的老者忽冷森森出声道:“朱老师所说是真么?”面色狂傲无比,语气凌人。
朱风翔望了他一眼,道:“朱某所言句句是实,可惜桑松清巳归道山,事无对证。”
貌像丑陋老者忽身形一晃,如箭离弦般射向武侯祠内而去。
群雄认为他必发现什么!纷纷疾射入内,只见老者已燃亮武侯塑像前长明灯,凝神观察塑像一眼,忽缓缓伸出两臂,神座之下赫然显明露出五尺见方洞口,内有石级而下,似甚深遽。
老者怪笑一声道:“我只道此贼身怀异学,有五遁之能,原来是另有通道逸去。”说着望着洞穴须臾,摇首轻笑一声道:“老朽还要留着这条老命多活几年,不想轻身涉险……”
莫维英冷笑道:“贪生怕死之辈,还敢闯荡江湖,不怕丢人现眼!”
老者嘿嘿冷笑两声,目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道:“你骂谁?”
语声森严骇人,令人不寒而懔。
莫维英性烈如火,冷笑道:“骂你!”
老者面色一寒,眉宇间隐隐泛出杀机,沉声道:“久闻你掌力雄厚,能裂石开碑,老朽极愿见识。”接着发出一声宏厉大笑,身形鸢腾,两臂急如电光石火一式“日月争辉”拂出,一片阴寒潜劲罩袭而下。
莫维英冷笑一声,望左滑开五尺,双掌一翻疾迎,吐气开声,高喝道:“打!”
只听轰的一声,掌力相接,劲风四溢,莫维英只觉两腕震得火辣辣地酸麻,心中一惊,但见那老者身形突化“飞鹰攫兔”扑下,双手十爪挟着锐啸破空劲风抓向莫维英胸腹重穴。
武林群雄大惊,均知莫维英遇上武林已臻化境高人,抢救不及,跟着莫维英就要丧生。
突然,风雪漫天中送来一声清澈朗啸,啸音传来甚速,一条身影迅如奔电由殿外飞掠入内,横插在莫维英及短发老者之侗,身法迅快一转。
那短发光额,貌像丑陋老者抓势雷厉万钧,万万不能撒手,顿时抓中飞来身影两肘,只觉十指一软,从那人身上却发出一种反弹之力,震得倒飞了出去。
灯影一晃,人影落定,只见来人是个年轻潇洒,三绺黑须,玉面星目的中年书生。
面像丑陋的老者弹飞飘旋落地,震怒异常,只听耳内突传来一个低微语声道:“蓝老哥哥,休要动怒,如非小弟,岂不要丧生你那两支鹰爪之下,这莫维英大有蹊跷,不如留下性命,从他身上可找出蒙面老叟真正来历,你我却要装作互相不认识。”
原来那短发光额老者正是塞外人魔蓝景辉,中年书生无疑的是霍文翔。
塞外人魔蓝景辉猛然省悟,面色由怒转和,哈哈笑道:“老朽江湖半生,少有人接下老朽这一式‘混元鹰爪’之下,尊驾居然能接下毫无伤损,极是难得。”
霍文翔鼻中冷哼一声,转面向单掌开碑莫维英微笑道:“双方毫无怨隙,大可不必意气用事,拼个你死我活,徒贻江湖笑柄。”
莫维英面色一红,抱拳笑道:“多承阁下相助,莫某铭感五内,其实莫某与这位老师本无怨隙,怎奈瞧不惯他那狂傲凌人之态。”
塞外人魔蓝景辉怒哼出声,目光炯炯逼射在莫维英脸上。
单掌开碑莫维英却也怒焰逼吐,大有将蓝景辉生裂活噬,方消此恨。
灯光莹莹,一室岑寂,双方情势再度剑拔弩张,气氛深沉。
霍文翔哈哈一声朗笑道:“莫老师滇南名宿,武林高手,须知一时不忿,易招致酷烈之祸,显然都是为朋友助拳,以武林大局着想,何必妄动意气,令亲者痛,仇者快,其实……”说时望了望蓝景辉一眼,接着道:“莫老师是误会了,这位老师积性难改,面恶心善,在下知之甚深……”
蓝景辉冷笑道:“什么!你可能说出老朽来历?”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尊驾是要在下说破来历么?恐尊驾未必情愿吧?”语声微微一顿,突转话锋道:“在此七日内,在下无一日不至武侯祠内窥探,却未曾料到神像座下另有通道,但在下可断言洞径内毫无拦阻,蒙面老贼及其羽党早挟持两大掌门等人鸿飞杳杳了。”
莫维英抱拳一揖,道:“兄台高姓大名,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霍文翔道:“不敢,在下名唤毕玉楼,天南五指痴道人门下。”
痴道人在中原武林中甚是陌生,莫维英不便详问,道:“原来是毕老师,失敬了。”
群雄中闻听洞径无阻,不禁豪气顿生,当下便有数人拾级而下。
霍文翔徽微一笑,转身飘然走出殿外。
天色檄曙,大雪稍霁,寒冽砭骨,只见铁臂苍猿背倚着古柏干上,面色惨白如纸,霍文翔叹息一声道:“尊驾伤势谅无碍,但三月之内不得妄用真力,当可痊愈。”
群雄已随着外出,神鞭无影葛宁道:“葛宁也罹受毒爪所伤,与许局主一般无二,幸得少林昆仑两位灵药疗治,但尚可保住半年活命,不知毕老师是否有宽解之言?”
霍文翔缓缓别面,目注葛宁脸上久之,徐徐答道:“少林青城掌门武学渊博梢深,所言是实,但天生异物,相生互克,在下在五指山中,无意巧获一枚天蜈蛛,能解百毒。”
葛宁闻之大喜道:“解救少林青城掌门之事不在急,须从长计议,谋定后动,你我护送许局主先回镖局内如何?”
霍文翔道:“悉听尊命。”
将铁臂苍猿许阳抬回镖局后,经霍文翔悉心疗治,许阳葛宁两人痊愈如初,但霍文翔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奇失踪,而塞外人魔蓝景辉自武侯祠现身后迄未前往连环镖局,镖局内群情鼎沸,对镖局发生之事人言人,莫衷谁是。
青城宫外一间低檐土墙的小酒店内塞外人魔蓝景辉却与霍文翔偏坐在斗室内饮酒倾诉离肠。
蓝景辉绿豆眼一翻,道:“老弟,你骗得我好苦!”
霍文翔诧讶道:“在下并无什么事骗你呀!”
蓝景辉哼了一声道:“老朽今日才知你就是在天荡湖般若庵戏弄老朽的小辈。”
霍文翔哑然失笑道:“如此说来,你是要向在下讨回过节了。”
蓝景辉道:“志在必报,但俟诸异日,眼下却是不行。”继而叹息一声:“想不到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