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辔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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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辔红缨-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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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只听得云空远处一串银铃声随风入耳,刘姓老者面色紧张起来。
  帷幔内四道神光逼射外望,只见观外疾逾鬼魅般掠入三个面目阴冷的黑衣老者。
  一个马脸鼠目老者目睹赵虎城身前摆着鸡酒,不禁一怔,道:“赵贤弟,你怎可携来鸡酒,不怕丐帮门下起疑么?”
  赵虎城道:“卧底多年,谨慎小心,已得帮主信任,唯其如此,更可不疑。”
  马脸老者望了赵虎城一眼,道:“这话也对,贤弟如何托词离船。”
  赵虎城道:“多年旧友隐居在此,顺道一访天明即归,命厨下备妥鸡酒携来……”说着话语微顿,又道:“三位请坐,小弟有重大要事相告,尽一夜之期,相商如何行事,并望速传讯令主立即赶来。”说着欠身席地坐下,提起酒壶,迎着壶嘴鲸饮了一口酒。
  中条三怪见赵虎城说得如此郑重,均不禁席地而坐,马脸老者道:“老朽三人得了贤弟密讯,立即驾舟赶来,发现贤弟拦阻老朽等劫舟并暗语来此三元观相晤,难道舟中系令主强仇劲敌么?”
  赵虎城冷笑道:“虽不中亦不远。”
  中条三怪不禁面色微变。
  赵虎城长叹一声道:“舟中三人就无陈家坝在令主手下漏网的少年,只有摩诃神尼之徒燕霞一婢一仆。”
  中条三怪顿时目露忿容道:“为何贤弟拦阻老朽,及时擒住,岂非免得夜长梦多。”
  赵虎城冷冷一笑道:“三位比令主如何,小弟拦阻并非轻视三位武力,而是为免打草惊蛇,误了大事。”说着提起酒壶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应从长计议。”继微笑道:“此酒乃远年陈绍,埋在地底已逾百年,芳香甘冽,足供三位齿颊留芳,容小弟细叙这四人来龙去脉,便知小弟力主郑重之故?”
  中条三怪一入三元观便嗅得酒香弥漫,就知好酒,马脸老者接过咕噜噜鲸饮了一口,大声赞道:“老朽好酒贪杯,每至一处。必遍尝美酒,但不及此多矣。”
  三怪传饮,交口赞赏不绝。
  赵虎城撕裂鸡腿塞在口中大声咀嚼道:“令主设下金钩吊鳌之计,意欲冷鸿自投到,殊不知冷鸿就是燕霞随身老奴。
  马脸老者面目一变,道:“此话当真?”
  赵虎城正色道:“怎么不真,他在小弟离舟之前自吐真实来历,他们四人进行一项毒计,若容得逞,则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
  “什么毒计?”中条三怪同声惊问。
  赵虎城又鲸饮了一口酒后,突面色一变,身形倏地射出三元观外。
  中条三怪只道赵虎城发现丐帮高手在外窥视心神大震,霍地跃起,那知酒内预置明断肠剧毒,三怪腾身立起,气血微翻,毒性立时发作,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仰面翻倒在地。
  赵虎城疾闪而入,冰冷的面色上浮出一丝笑容,道:“刘香主,幸不辱命,可以出来啦!”
  燕霞与刘姓老者双双走出。
  赵虎城嘬嘴打出一声唿哨,观外立时涌进十数丐帮高手。
  刘姓老者喝道:“将叛逆和中条三怪押往舟中。”继又向燕霞微笑道:“大患已除,我们可以走啦!”
  燕霞道:“刘香主沉稳若定,出奇制胜,令人不胜钦佩。”
  刘姓老者微微一笑道:“过蒙夸奖,愧不敢当。”身形一躬,当先窜出观外。
  第 九 章  破斧沉舟一江寒
  三更月冷,寒风劲疾,蜿蜒江流上孤零零一只双桅巨舟泊在江心沙滩傍,芦荻掩映射出一丝灯火。
  舱中肃然端坐刘姓老者、燕霞、冷鸿、翠萍四人,面前放着赵虎城昏厥躯体。
  刘姓老者目中射出森厉慑人的寒芒,突伸两指点在赵虎城“精促”穴上。
  赵虎城身躯全颤,喉中发出一声嘶哑痛苦的呻吟,睁目一望,不禁面色大变,目露怨毒之色道:“刘广楚,赵某一时不慎,误中你那毒计,只求一死,可别想在赵某口中套出一句话。”说时猛感一身武功俱被散去,由不得额角淌出豆大的汗珠。
  刘广楚冷笑道:“赵虎城,你叛逆通敌,帮主早在半年前俱已洞悉,无须你说出真情实话,你当知道押交刑堂应受什么酷刑。”
  赵虎城道:“死,赵某何惧,只怕你也难活出三天,倘若不信请试目以待。”他不知中条三怪已被一网打尽,自恃有援,暗暗冷笑道:“日后你落在我赵虎城手中,必使你求生不得求死难能。”
  刘广楚察言辨色,鼻中冷哼一声,一举按在赵虎城“期门”大穴上,赵虎城立即昏死过去。
  燕霞道:“刘香主,我等不如弃船,赶上霍少侠,联手歼灭铁贼。”
  刘广楚摇首道:“这样反使老贼警觉有异,老朽已成竹在胸,只须谨慎从事定可化险为夷,姑娘不在必得之人,老朽责重如山,还是慎重行事。”
  舱外突传来一声石击“啪”的脆响,刘广楚面色一变,疾闪而出,只见芦苇中探出一个水衣水靠汉子。
  刘广楚认得是丐帮中水性特高的水蛇樊倜,目露诧容道:“樊兄弟来此何事?”
  樊倜附着刘广楚的耳边密语数句,刘广楚脸色变得异常沉重,颔首道:“知道了,老朽自当遵照帮主之命行事。”
  只见樊倜窜入水中,浪花一溅,涌起一串细密水泡,身形杳然。
  刘广楚回转舟中,约莫顿饭光景,底舱突然开启,放出一艘梭形小艇。
  中舱走出燕霞、翠萍等人。
  燕霞与翠萍扮作少年文士,冷鸿易为须眉银白老叟,刘广楚戴宽沿竹笠,一身蓝布短装,尚有梁姓丐帮高手仍是赵虎城貌像,下得梭形小艇。
  刘广楚沉喝道:“沉舟。”
  但听得起了一片凿舟声,须臾,舟身缓缓沉下,没入水底,凿舟丐帮弟兄纷纷泅水往岸上游去。
  燕霞等五人舟行似箭,不到片刻时分,弃舟登岸,分作两起,燕霞翠萍冷鸿三人同作一路,刘广楚赵虎城并肩而行,前后相隔一箭之遥,彼此佯装互不相识。
  上岸之处,濒近天险,青林密壑,山水雄奇。
  只见赵虎城刘广楚向一条峡谷奔去,峡谷两侧壁千仞,谷径仅容两人比肩而行,沿途并未发现江湖人物,只是两人面容严肃,心情异常紧张。
  忽闻到刘广楚低声道:“到了。”手指着东西峭壁之下,藤萝密翳隐露出一方洞穴,接道:“这就是帮主命我等与王堂主会晤之处。”继而神色微变,道:“为何沿途不曾发现一名本帮弟兄伏桩,这分明大有蹊跷,说时面色惊疑不止。”
  赵虎城四外扫视了一眼,道:“咱们帮主一向谨慎,兹事重大,天下高手云集之下,不得避免显露形迹。”
  刘广楚想想也对,低声道:“咱们进去。”
  两人先后一式“鱼鹰穿波”射入洞中,只觉洞径幽暗狭窄,奔了一阵,到达一间宽敞石室。
  石室中红光熊熊,燃着一堆松脂木叶,煦暖如春。
  刘广楚一步踏入石室,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室中躺着四具尸体,均失去头颅,更不见一丝血液外溢,创口平整,显示锋刀利刃所杀,四人服饰打扮,一望而知是丐帮中人。
  两人相顾失色,赵虎城皱眉道:“王堂主武功臻神入化,来人能一击毙命本帮四位高手,定是盖世凶邪,莫非……”说此猛然止住,又目凝向石室两扇暗门,浮出惊疑之色。
  此刻燕霞三人掠入,见状—震,燕霞道:“这四人之死是何人下的毒手。”刘广楚冷笑道:“难道是我们下的毒手不成,朋友,你自己心里明白。”说时目光却逼视着两扇暗门。
  燕霞玉雪聪明,闻声已知刘广楚心意,鼻中冷哼一声道:“看这四人,服饰分明是丐帮门下,两位既非丐帮弟子,并无渊源,尊驾弦外之音是指在下所为么?”
  刘广楚冷笑道:“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藏军古洞少为人知,三位接踵而来,不是三位是谁?”
  燕霞厉叱道:“尊驾指鹿为马,无事生非,用心何在?”
  赵虎城道:“三位既是无意闯入,速速退出洞外远离,免卷入是非漩涡中。”
  蓦地,左侧暗中突传来回一声冰冷低沉的笑声,入耳毛发悚立,如置身寒冻冰窖中,不由自主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五人不禁面目一寒,刘广楚倏地出手三只银镖,只三缕寒芒飞向左侧暗门内。
  但三只银芒飞入,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响。
  只闻阴冷语声又起道:“暗器手法虽高,却莫奈我何?”
  刘广楚大喝道:“本帮四位弟兄之死是否阁下所为?”
  “如是我所为,此刻焉能有你命在?”森冷语声接道:“但我却曾亲眼目击,不过事非与我有切身利害,概不伸手过问。”
  刘广楚惊疑地望了赵虎城一眼,高声道:“阁下是否为此洞主人?倘蒙见告杀害本帮四人凶手来历,当惑恩不浅。”
  沉寂了须臾,方闻暗中那人答道:“我也只比贵帮四人早来一步,并非此洞主人,凶手从首至脚蒙上一重黑巾,难辨面目,但其身手只略逊于我……”
  只听那森冷语声接下去:“久闻丐帮帮主驭下甚严,恩威并济,但统属其众,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门下难免良莠不齐,依我看,贵帮有奸细混入卧底,机密无不预闻,不然贵帮四位高手形踪慎秘,如非走漏风声,焉能罹遭惨死。”
  刘广楚闻言心中猛凛,忖道:“此人察理入微,说得一点不差,就拿赵虎城而言,便知一斑,但不知此人,是友是敌,心意如何?”迟疑了一下,答道:“在下谨遵教益,阁下可否赐告当时情形,俾便查觅凶手踪迹。”
  暗中那人冷笑道:“你还要找他么?倘不出我所料,这洞外已布下严密伏桩,你们此来均落在他们眼中,已是瓮中之鳖,除了束手被擒,别无生机。”
  燕霞柳眉一剔,冷笑道:“想不到武林中竟有你如此冷漠之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也难逃毒手。”
  忽闻哈哈大笑道:“我一向冷漠无情,今天说话已是太多了,我藏身之处甚好,谅他们也找不到。”
  燕霞冷笑道:“至少在下知道你藏身在室内。”
  暗中忽传出阴恻恻笑声道:“你只要说出我的藏身所在,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燕霞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未免自负过甚。”
  暗中仅传出一声冷笑不语。
  洞径中忽起了一阵衣袂破风之声,冷鸿不禁一凛,以目示意,将蓄势相待。
  只见四个身穿黑色长衫,面目森冷的汉子急步入室内。为首的一个眇目中年大汉,独眼中逼射凶光,杀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懔。
  赵虎城大喝道:“你等是何来历?妄自闯入洞穴,速速道出,否则可别怨在下手辣心黑。”说时跨前半步,右手按胸,三指外竖。
  独目汉子见状神色微变,冷冷说道:“这五人看来并非丐帮门下,我等尚有要事待办,暂且放过他们性命,走!”
  “走”字出口,四人电疾飘身退回洞径内。
  赵虎城大喝道:“想走未必如此容易。”一掌推出,身形箭射追去。
  刘广楚忙喝道:“贤弟不可轻身涉险。”
  暗室中那人突传出语声道:“你那同伴准死无疑,恐你们也活不了。”
  燕霞冷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准活得了?”
  那人阴森一笑道:“你心智委实不差,料定匪徒必重来,妄想激怒我现身,与匪徒为敌,怎奈我涌养功深,才不中你那鬼计。”
  燕霞朗笑道:“龟缩兔藏,怕强欺弱,怎么可以说是涵养功深……”
  突然,一条血污人影疾掠入,只见是赵虎城,肩股等处负有剑重伤,鲜血涔涔滴下。
  刘广楚面色一变,道:“贤弟为何如此模样?是否前来的四人所伤。”
  赵虎城摇首苦笑道:“洞外遍布铁老贼手下,身手之高无一不是顶尖黑道人物,看来他们并非对付我们,另有所图……”
  洞径蓦地传来一声阴寒如冰冷笑,冉冉现出一具通体墨黑的身影,似未脚沾实地,凌空飘浮,不啻鬼魅,乍睹之下,令人头皮发炸,不寒而懔。
  燕霞暗凝真力,欲展出“大金刚印”手法一击而出,忽觉赵虎城轻轻拉了她的手臂一下,不禁恍然大悟,知赵虎城此举必有所为,逐沉凝不动。
  来人蒙首黑巾内显出两只眼孔,寒芒逼射慑人心神,缓缓吐出尖锐语声道:“只你们五人么?”
  燕霞冷笑道:“你意欲何为?”
  那人恻恻笑道:“一举搏杀,不容有漏网之鱼。”
  “只怕未必如此容易。”
  黑衣蒙面人似为一怔,道:“大言旦旦,必有所恃。”倏地转面逼注暗门之内,须臾扬起一声桀桀怪笑,右臂一扬,大袖挥起,伸出一只瘦骨嶙峋,森白锐长鬼爪,虚空往暗门疾拂而出。
  只见五只鬼爪内透射五股黑气,疾如飞弩射入。
  室内忽传出一声怒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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