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面老叟沉声道:“方少堡主如欲扬名立万,江湖之大,何处不可展露身手,非要与别人卖命不可?”
方龙灿哈哈朗笑道:“你莫非是怕了么?”
麻面老叟冷哼一声道:“你那流星剑在武林中虽薄有虚名,但未必胜得了老朽。”
方龙灿神色一变,厉声道:“真的么?”青钢剑一震,一招“百鸟朝风”攻出,生象干百支长剑脱手飞了,寒芒簇奔,奇奥凌厉,挟着一片刺耳悸人破空锐啸。
麻面老者口虽狂言,内心却不敢轻敌,月牙奇形兵刃环身弧形挥出,寒光幕展暴涌如潮。
半空中生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火花进冒,双方身形疾退,转瞬间又各出招扑上。
又方招式辛辣狠毒,无一不是攻向对主要害,兔起鹘浇,快打猛攻,展开一场生死拼搏,劲风四溢,吹得旁观武林群雄衣袂飘飞。
那一双传播铁少川擒住冷鸿妻子的汉子,正在与千里追风邓子瑜无情龙女崔金凤搭讪着,坚认他所说都是事实,并非虚假。
这时,林外如风飘闪而来九爪追魂娄翠鸿父女,生死手孔万渊,蟠家一怪景启鹤四人。
生死手孔万渊与千里追风邓子瑜原为旧识,略一寒喧便询问双方拼搏原委。
邓子瑜细说经过。
生死手孔万渊倾听之下,不禁眉头一皱,道: “邓老师,孔某有两种看法,倘若铁老儿,为清理门户,我等大可不必卷入这场浑水,反予铁老儿口实,其次是铁老儿故使诡计,吸引天下群雄纷纷赶来陈家坝,制造不大不小纠纷,使群雄去留两难,他可遂其无阻获得星河三宝之愿。”
这番话群雄听来不禁为之怦然心动,暗觉有理。
邓子瑜道:“孔老师之言顿开茅塞,但不知藏宝图确为铁少川所得么?”
孔万渊略一沉吟道:“这一点值得商榷,孔某仆仆江湖即为了追踪韩梦云踪迹,就是知道藏宝地址,没有獭皮宝衣也是枉然,至于藏宝图询问方龙灿便知实情。”
场中方龙灿突一声大喝,人影倏分,只见麻面老曳左肩被方龙灿剑光划开两寸宽裂口,鲜血汩汩溢出。
麻面老者目光怨毒,冷笑道:“方少堡主,你我仇已结下,日落时分,老朽必清结这笔血债。”弹身一跃,潜龙升天拔起穿空掠去,转眼身影如矢而杳。
生死手孔万渊长笑道:“方少堡主别来无恙。”
方龙灿缓缓将长剑回鞘,微笑道:“孔前辈莫非要问藏宝图下落么?其实在下并未获有藏宝图,所以如此者无非追查杀害紫府书生的谁?不料却引起武林人物觊觎,前次有意被擒亦是为此。”
孔万渊道:“老朽不信。”
方龙灿冷冷一笑道:“信与不信,任凭前辈,不过在下行事向不容人多问。”
生死手孔万渊不禁为之气结,厉声道:“好狂妄的口气,就是令尊亲自前来,也不敢向老朽这般无礼。”
方龙灿笑道:“在下身为后辈怎敢狂妄,倒是我等已涉入险境,转瞬即将祸生不测,前辈掌下功力称绝武林,何不面对佛面人屠铁少川较量高下,让在下大开眼界。”
孔万渊气得七窍生烟,杀机逼射,然而蟠冢一怪景启鹤九爪追魂娄子明却比他来得沉稳些,知方龙灿所说是实,铁少川歹毒绝伦,心机高绝,万一堕入他的诡谋,犹若冤魂缠体,不死不休,同方龙灿之言,心神一剔,猛萌退念。
娄翠鸿一心寻她梦中情郎,为情消瘦憔悴,此人是谁?不言而知是霍文翔,但霍文翔犹在梦中。
就在娄翠鸿身测不到三尺,霍文翔两目阴冷屹立着,咫尺天涯,伊人肠断却谊不知情,一心贯注在情势演变如何。
蓦地,林外传来呱呱低鸣,非枭非鸦,入耳悸人心寒,立在燕霞身后的冷鸿不禁面色大变,低声道:“佛面人屠即将来到,姑娘,我们走。”
燕霞灵机一动,一个念头在脑际生起,疾然转身隐入林中。
景启鹤一闻怪声乍起,即面色微变,道:“此时此地,老朽还不愿与铁老儿相见。”一鹤冲天奔霄而杳。
江湖人物大都见机,闻言心神猛凛,纷纷散去。
燕霞翠萍冷鸿三人奔了一段荒郊,冷鸿道:“这环十里老贼儿必布下伏桩,只要不是他找寻之人,何况姑娘与令尊令堂有七分神肖,不如觅地藏起避过再说。”
翠萍道:“恐有人在内居住。”
奔至近前,只见是一幢破屋,土墙半圯,屋面陷坍,木门缺无,蛛网密结,冷鸿说道:“看来是无人居住的了。”两臂轻振,身形穿窗而入。
燕霞暗道:“这位冷叔父倒是心细如发。”与翠萍双双疾穿入屋。
屋内阴暗如晦,一股霉腐之气直冲入鼻。
忽闻冷鸿惊噫了声道:“怎么先有人在内。”
燕霞翠萍闻声一惊,凝目望去,只见靠着壁角巳先有两人席地而坐,隐约看出正是那茶棚内高声谈论之一双目阴冷中年汉子,不禁心内暗暗惊疑道:“他们身法竟比自己快,无论如何,自己三人离开时,尚见二人立在邓子瑜身旁……”顿悟出这两人是一双风尘奇人,心智卓绝之铁少川辣手强敌。
这两人是谁?
不言而知是霍文翔粟雷,两人手脚做的异常干净,迄至如今冷鸿妻子被救,佛面人屠仍蒙在鼓中。
霍文翔粟雷只望了燕霞三人一眼,双目闭上调息养神。
户外寒风啸掠,涛声盈耳。
约莫盏茶时分过去,突闻屋外响起一个粗豪语声道:“奇怪,这两个小子总不能胁生两翅飞上天去,我看八成藏在这破屋内。”
火光一闪,只见三个手持雪亮钢刀大汉跨入屋内,其中一人左手燃亮了火摺。
六道锐利的目光,瞥见燕霞翠萍冷鸿三人,不禁一怔,顿为两女艳光所吸引,但发觉还有两人坐在壁角,一个大汉喝道:“在这里了。”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三位是找在下两人么?”
一个白瘢脸,狞恶无比汉子道:“朋友,咱们令主请二位一行。”
“你们令主是谁?”
“铁老爷于铁少川。”
霍文翔冷笑道:“他何不亲自来见在下,他现在何处?”
“哼,令主现在就在周近,周贤弟,你去发出讯号。”
霍文翔右手一扬,虚空拂出一片罡力。
三个汉子同时发出一声闷嗥,应掌倒地,七窍溢出殷红鲜血。
粟雷道:“贤弟掌毙三人,难保其他匪徒不寻来此处,连累二位姑娘不妥。”
霍文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弟先不知他们三位亦会入此破屋,但却不能破坏原定之策。”
此时冷鸿忍不住道:“彼此同道,不必有所顾忌。”
霍文翔微笑道:“现在时机还未成热,万不能与铁老贼动手,何况在下两人也力有不敌,最好三位请离去为上。”
燕霞凝眸望了霍文翔一眼,道:“苹儿,我们立即动身去陈家坝一探。”
霍文翔不禁一笑,诧道:“姑娘去陈家坝有何用。”
燕霞道:“阁下所说冷鸿妻子被掳是否事实?”
“不错。”霍文翔目露诧容道:“但姑娘用不着涉险。”
燕霞淡淡一笑道:“这倒不用阁下关心。”说着一拉翠萍疾闪外出。
冷鸿不禁大惊失色,道:“姑娘不可鲁莽行事。”身形一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去。
霍文翔愕然望着粟雷道:“这位姑娘似与冷鸿有极大关连,我俩应及时制止,免误大局。”
粟雷轻叹一声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看来你我原定之策不得不改弦易辙了。”
两人将面具换过,易作一双面目可憎少年,将长衫反穿,相视一笑,飘身出得屋外而去。
且说燕霞三人出得破屋一箭之遥,冷鸿愁容满面道:“姑娘定欲一往陈家坝么?”
燕霞嫣然一笑道:“叔父勿庸担忧,老贼不知我们来历,定不敢冒昧出手,侄女会见机行事,万不能见危不救。”
冷鸿暗叹一声,忖道:“这位侄女性情与他双亲一般,刚愎自用,神尼陶冶多年,犹未能铸炼其心性,令人不胜忧心。”
正想之间,突道旁闪出一个鸢背蜂腰少年,正是那流星剑方龙灿,阻住二女去路,含笑道:“二位姑娘何往?铁少川就在前路不远,姑娘前往,无异飞蛾扑火。”
燕霞冷若冰霜答道:“我与铁少川无怨无仇,阁下未免危言耸听。”
方龙灿道:“铁少川本人及门下高手无一不是贪花好色,两位姑娘玉貌花容,国色天香。难保不生意外,在下一片好意……”
翠萍冷笑道:“盛情心感,但我等去心似箭,不必多说。”
蓦地,风送入耳一声清澈长啸,播散云空,冷鸿闻声不禁面色微变。
只见十数条人影如流星奔来,为首者正是佛面人屠铁少川,脸如古月,慈眉善目,一点不似杀人不眨眼,双手血腥的黑道煞星。
铁少川一见方龙灿,即停身止步笑道:“方贤侄,适才闻报你与老朽手下一言不合,动手拼搏,将我手下剑伤……”
方龙灿道:“前辈可是要亲自找回过节么?”
铁少川用手一摇,微笑道:“老朽与令尊素称莫逆,贤侄年少血气方刚,动手之下难免伤亡,老朽此来为了江湖谣诼,不得已再出江湖,查明谣诼何出,请问贤侄可曾见过在茶棚内的一双中年汉子?”
方龙灿道:“未曾。”
铁少川目露诧容道:“这就奇怪了,老朽伏桩密如星罗棋布,难道他插翅飞走了么?”
方龙灿笑道:“经渭同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前辈既无此事实,何惧之有。”
铁少川冷笑道:“武林之内,谤怨集身,后果堪忧,老朽不如不追查个水落石出,定谓老朽为恶武林,狠毒难测。”说着一眼瞥见燕霞,不禁面色微变,忖道:“此女怎么与他像异常神似。”
一种深藏他心内已久的心病不由泛起,道:“方贤侄,这两位姑娘可是与你同行,不知可否为老朽引见。”
方龙灿含笑道:“萍水觊面,小侄不知。”说着望了燕霞一眼。
燕霞冷笑接道:“我的姓名来历亦要你过问么?”
佛面人屠铁少川含笑道:“老朽偌大年岁,随口询问并无什么用意,只不过发觉姑娘精华内敛,分明一身功力巳届化境,后辈少侠,能有此炉火纯青造诣还是罕见……”
方龙灿道:“小侄深知前辈极少对人称许,独对这位姑娘另眼相看,定是不错的了,但不知小侄在前辈的眼中如何?”
铁少川闻言暗感一怔,暗道:“这小辈心机狡猾,居然在老夫面前卖弄,哼哼……”忽的灵机一动,微笑道:“贤侄年岁极轻,便已名满江湖,家学渊源,武功已臻上乘,但比起这位姑娘来犹相形逊色,贤侄不信,老朽判断贤侄在这位姑娘手下必走不了十招。”
燕霞心中暗惊道:“老贼眼力委实高绝。”
只听方龙灿笑道:“如此说来,小侄日后倒要向这位姑娘请益了。”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江湖谣诼未必就是事实,适才那不知来历的中年汉子在裴渡茶肆酒后传播前辈在陈家坝囚冷鸿妻儿,小侄心疑那人别有用心,如非前辈手下心急误事,此刻已套出真情了。”
铁少川哈哈大笑道:“全是事实,冷鸿昔年是老朽亲信,但不料其包藏祸心,叛离老朽,乃置老朽与万劫不复之地,老朽清理门户,并无什么不对。”说时突发现二女及冷鸿眼中均露出愤激之容,顿感心神陡地一震。
忽地遥遥传来一声锐啸,忙道:“想必已有发现。”说着双臂一振,腾身一跃,身形已远在六七丈外,群邪疾随而去。
燕霞道:“我们走。”
方龙灿忙道:“姑娘请暂留步。”
燕霞三人充耳不闻,身形如飞掠去。
陈家坝,仅寥寥廿余户人家,土墙矮屋,枣树成荫,仅冷鸿居宅宏敞壮伟,高墙深院,紧旁激湍江流,景物秀丽。
冷鸿怀着一腔紧张的心情,领着燕霞翠萍二人扑向陈家坝,他地形极熟,择径幽秘,一路而去,未见一人阻截,暗感蹊跷,道:“姑娘,莫非老贼已撤走。”
燕霞道:“叔父请勿忧心,老贼纵然撤走,必有蛛丝马迹可循。”
三人一踏入陈家坝,当地土著尚在户外闲聊,见三人走来,均日露惊诧之色。
因为冷鸿形象变易,居民自不复识,冷鸿走了上前,抱拳一揖道:“请问此处可有冷鸿其人么?”
一个庄稼老汉望了三人一眼,道:“尊驾可是冷老爷故旧戚谊?”
玲鸿道:“我与冷鸿昔年在京城本是共事知友,路经此地特来一叙故旧。”
庄稼老汉摇首叹息道:“三位来的不巧,前几日有十数人似为官府遣来,称冷老爷实为江洋大盗,将其家小拿去,冷老爷适外出未归,幸免桎梏,老汉委实不信冷老爷为江洋火盗,平日深居简出,乐善好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