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小猿点点头。
霍文翔似察出袋内还有朱果,道:“是否产在腾云崖千仞绝壁上的么?”
碧绿小猿又点点头。
霍文翔暗叹一声道:“此等福缘,毕生难求。”衷心喜爱小猿灵慧,一把揽在怀中。
碧绿小猿善体人意,扑伏在霍文翔怀中,宛如乳婴般,逗人喜爱。
霍文翔与碧绿小猿亲热一会,霍文翔立起,将射阳剑拔出,小猿忽指着蜈尸吱吱的叫,霍文翔知小猿必有用意,但茫然不解。
小猿忽挣脱跃下地来,跳在蜈尸前指划嘴叫,示意霍文翔用剑部开蜈尸。
霍文翔不禁恍然大悟,道:“你是叫我部开蜈尸么。”毫不迟疑,将剑尖部开尸脊。
剑芒犀利无比,脊骨应刃而开,骨碌碌滚下十三颗赤焰四射的天蜈珠。
霍文翔满怀欣悦,知这天蜈珠系稀世异宝,功能辟毒,一一收置豹皮囊内。
碧绿小猿一跃而出,抓起布袋,掏出七颗朱果,示意霍文翔一并收存。
霍文翔含笑谢了一声,收置囊内贴身藏妥,正欲询问小猿出谷路径,忽闻隐隐传来语声,心中一惊。
碧绿小猿一跃落在霍文翔右臂,目露精芒射向语声传来之处。
只见霍文翔身形一晃藏在乱石之后,语声慢慢清朗,只听—人道:”我等追随梅香主多年,迄今未曾见过令主之面,令主如此诡秘不知是何缘故,风闻令主武学旷绝神化,行事如此诡谲莫测令人难解。”
另一人冷哼道:“即是梅香主也未见过令主真面目,我等下人用不着猜疑,若担上刺探机密罪名,恐你无葬身之地。”
“嘿嘿”那人冷笑两声道:“随口说上两句也没有多大关系,要你狐假虎威则甚?”
一声哈哈朗笑起道:“自家弟兄不要伤了和气,咱们别说这些,倒是梅香主命我等搜觅昨日被踢下堕崖的小翠尸体要紧。”
“有什么好找,千丈悬崖跌下,必然尸骨无存,你我不如转回,禀明梅香主就说觅不到。”
“哼,稍时梅香主赶来发现尸体,瞧你有何话说。”
峡谷云雾弥漫,隐隐走来两条黑影。
蓦地,峡谷远处突传来一声低沉的啸音,两条黑影急疾退隐而去,霍文翔从石后掠出,疾追而去。
来人退的很快,峡谷云封如绵,目力再好,难及五尺外,霍文翔地理不熟,身法显得迟缓,只听去路语声传来:“奉令主之命赶往阿家坝……”
涧流湍奔雷动,底下之话杳不复闻。
霍文翔心神一凛,循声赶去,已无踪迹,只好强压抑着一腔愤怨,慢慢摸索出谷。
峨嵋周广千里,霍文翔出得谷外之际,已非来时的途径了。跃登一处峰脊,辨明方向奔去。
在山外途中霍文翔将射阳剑柄鞘黄金饰物剥落,并戴上人皮面具,换成三旬上下中年汉子模样,不虞为人辨识。
暮霭苍茫,寒风飘飞,山道旁大树柯荫处一支酒帘随风飘扬,霍文翔远远瞧见,顿感饥肠辘辘,身法加疾,走入酒店内。
这酒店简陋异常,只是三间茅屋,摆设了七八张白木桌,木梁上悬着三盏纸糊灯笼,灯光昏黄阴暗。
店内只有一个食客,背面朝外,霍文翔只觉此人后影甚熟,择邻座坐下,仔细打量了那人两眼,不禁一怔。低声唤道:“粟老师。”
那人正是丐帮高手粟雷,闻声一怔,霍文翔容颜已改,肩上又蹲着一只碧绿小猿,甚是陌生,不由呆住。
霍文翔走了过来,微笑道:“在下霍文翔,兄台为何离开陈家坝。”
粟雷惊喜过望,低声诧道:“少侠未死么?”急抓起桌上两个馒头,拉着霍文翔疾出。
霍文翔知有蹊跷,随着粟雷展开身法疾逾电射奔向一条羊肠小路。
正行之间,道旁疾闪出两条身形,阻住去路,喝道:“朋友何往?”
粟雷笑道:“在下须往金龙寺拜见普光大师,朋友非佛门中人,为何阻住在下去路?”
两人不禁面色大变,道:“金龙寺并无普光大师……”
粟雷倏地伸臂,立掌如刃,迅如雷光石火势劈向一人肩头,出式奇快,啪的一声,那人肩头全碎,嗥叫未出口,粟雷已自翻腕,中指飞落在他七坎死穴上。
另一人不禁大惊,振腕出剑,寒光电奔袭向粟雷后脑。
碧绿小猿突从霍文翔肩头扑出,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那人眼珠不猝及防为小猿掏了出来,带起两道血箭,仰面翻倒,一柄长剑亦脱手飞向半空。
粟雷低喝道:“走!”身形疾逾闪电往前掠去。
霍文翔始终猜不出粟雷此举有何用意,普光大师在他脑中甚是陌生,满腹疑云扑近一座建筑宏伟的寺院。
山门楣额坚有“敕建金龙寺”,两扇大门虚掩着,一无灯火,松风锐啸,在此月黑光的晚上,有着恐怖的气氛。
粟雷低声道:“莫非方才那声惨嗥惊动了他们……”
声犹未落,寺外松林内发出了一声阴恻恻冷笑,似万丈冰窟内卷出寒风,使人毛骨悚立。
一霎那间,魅影纷纷涌现,将粟雷霍文翔二人圈在当中,霍文翔目力锐利,十丈以内见物如同白昼,他发现一人不禁一怔,原来此人竟是自己在峨嵋伏虎寺门前所遇僧人,恍然大悟粟雷为何拉他来此,微微一笑道:“哪位是普光大师,在下意欲拜见。”
只听一声:“阿弥陀佛”宏亮的佛号在夜空中响起,那僧人目中露出惊愕之色飘身出来。
粟雷暗道:“霍少侠聪明绝伦,不愧为阎老前辈传人。”
只见僧人目光阴冷上下打量霍文翔两眼,道:“贫僧就是普光,施主既来相寻贫僧,为何杀害两条人命?”
霍文翔微笑道:“这等妖邪,自取其死,有何可惜,不过大师出身峨媚名门正派,为何与凶邪沆瀣一气。”说时暗中曲指一弹,一缕暗劲箭射而出。
昔光大师不禁杀机毕露,大喝一声,只感“期门”穴一麻,身形踉跄倒退两步,摇摇欲倾。
群邪见状不禁大惊,霍文翔一招得手,身形倏地潜龙升空拔起,身化大鹏展翅,肩头“射阳”剑随腕挥出,青虹暴卷出漫空飞星。
那碧绿小猿早自肩头飞出,掠向群邪之外落入暗中。
剑势迅如掣电,寒飙压涌下,颅飞洞胸,鲜血喷洒,惨嗥声中纷纷倒毙。
三个匪徒站立稍远,见机得快已逃出五丈开外。但暗中突飞射而下碧绿小猿,利爪如钩,迅疾无比抓出眼珠,各自大叫一声倒了下去。
那普光大师已自冷汗如雨,身形支持不住,跌坐在地,见状自知不免,无奈霍文翔点穴手法委实高绝,全身一点力气俱无,即使自绝也有心无力,遂凄然长叹一声道:“贫僧与施主无怨无仇……”
霍文翔大喝道:“住口!”
粟雷微笑道:“大师,你在峨嵋亲眼得见那霍文翔粉身于绝壑之下么?”
普光心中一惊,答道:“怎么不真,是贫僧亲手埋葬,霍施主失足堕下粉身碎骨,可惜柄射阳剑堕入涧流冲激不知流向何处?”
霍文翔大怒本想说破,为粟雷轻轻一拉衣袖,知粟雷此举必有用意,遂按忍不言。
只听粟雷冷笑道:“分明是你通风报信,霍文翔才遭毒手。”
普光大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粟雷淡淡一笑道:“你无须强辨,我今点了你的十三处阴穴,送上峨媚掌门处,人证俱在,瞧你有何话说。”
昔光大师闻言,不由魂飞魄散,送上峨同嵋无可畏惧,叛门之罪有死而巳,但点破阴穴痛苦,非但遍身虫行蚁走,而且稍微一动身形,痛澈心脾,不禁面色惨变,苦笑一声道:“施主,你不觉行事出手太过分了一点么?”
粟雷冷笑道:“你若是从实吐露,我便饶汝死命,不然,别怨我手辣心黑。”
普光低叹一声道:“施主要问贫僧什么?贫僧昔年一步走错,致使瘫疽之毒,附身难脱。”
粟雷道:“你在金龙寺聚议何事?”
普光答道:“奉令主之命,只因发现昔年叛帮高手冷鸿潜在陈家坝,但冷鸿适外出未回,已掳他家小作为人质,俟冷鸿自行投到,令主深知冷鸿武功极高,为人又机诈多智,万一激使他择走极端,不可不防,是以密令帮中各地分舵,一发现冷鸿行踪,立即诱擒。”
“你们令主是谁?”
“恕贫僧未能知悉。”
粟雷冷笑一声道:“那么冷鸿昔年为了何事叛帮?”
普光答道:“不是贫僧不说,实在贫僧不悉,只知事关武林一项重大公案,若容冷鸿走露机密,必然掀起血腥杀劫。”
粟雷望了霍文翔一眼,道:“冷鸿家小掳住何处,你定必知情了。”
“嘉陵。”普光叹息一声道:“在嘉陵城中。贫僧偶闻囚在针姓宅内,贫僧只知道这些,余外并无所知了。”
粟雷略一沉吟,忽伸指点向普光和尚昏穴。
普光和尚应指倒地。
粟雷向霍文翔笑道:“兄弟无暇说出详情,恐普光贼秃离开金龙寺,再找他就难了,因兄弟在道旁酒店时,正遇上贼秃与一黑道人物同座低谈,闻及少侠失足堕崖,粉骨碎身,又言他须往金龙寺接充方丈职位,兄弟将信将疑,欲去峨嵋一探。少侠适时到来,省悟出贼秃必是是铁少川手下,他去金龙寺亦有重大阴谋……”说着面现歉容道:“少侠,你我赶往嘉陵,途中再继说详情吧。”说着挟起普光和尚躯体,当先疾奔而去。
霍文翔知粟雷闯荡江湖已久,足智多谋,得此臂助良友,欣喜何似,紧随着粟雷杳入夜色沉沉中。
嘉陵山明水秀,距城东二里,傍着的流水行云林中,有座水母庙,庙虽不大,香火极盛,过往船只,均须三牲香烛献祝,赐佑一路顺风。
天色微曙,寒意料峭,云密风劲,黄叶逐天乱舞,水母庙屋顶栖息着甚多乌鸦,呱呱呜叫,景物异常萧瑟凄凉。
庙门呀地开启,走出一个年约五旬,发须苍白的庙祝,手持竹帚,打扫隔日爆竹果壳残屑,喃喃自语道:“怎么今日有恁多惹人厌恶的乌鸦。”
他打扫至旗杆下,忽觉地面浮动一团黑影有异,倏地抬面望去,只见旗杆上悬着一具半身赤裸的尸体,不禁面色大变。
再一仔细望去,发现那是五具僧尸,颈上悬着一块铜牌,那面铜牌似若蛇蝎一般,庙祝骇极面无人色,蹬蹬蹬退出两步,目中突射出阴鸷之色道:“何方武林朋友请速现身赐教。”
四个除寒风啸涛林木外,一无回声。
庙祝似有畏忌,踌躇了一下,身形疾拔而起,左手迅如电光石火摘取僧尸颈上的铜牌,半空中身化“鱼鹰入水’’掠入庙内,紧闭庙门,从庙后一溜烟闪出。
他四顾了一眼,慢步走向嘉陵城关,却掩不住忧急之色。
只见庙祝一进入嘉陵城关,即穿入僻巷中。
庙祝对嘉陵街巷了若指掌,熟路旧径,身法如行云流水,七转八弯,穿入一条狭窄青石板长巷。
巷径幽长了无一人,两旁却是砖砌高墙,抵达一幢八字门宅前。
这宅院气派宏伟,门前两座石狮蹲如人高,朱门紧闭,楣上塑有:“翰苑世家”四个大宇。
那庙祝整了整衣衫,伸出右指,在兽环上敲了五响,疾徐不一。
沉重的朱门蓦然开启,探出一个豹目深睛老人半身,瞥见来人是水母庙祝,目露疑诧之色道:“陈舵主为何来此?”
庙祝低声向那人说了几句,老人不禁神色一变,沉声道:“你身后无人暗蹑么?进来。”
门开后又紧闭,老人领着庙祝穿过三重庭院,踏入一片布置幽雅的庭园。
时当初冬,庭园依然绿葱郁茂,黄菊盛放,一泓小池,只剩下残荷断杆,却游鱼可数,嬉逐在碧波间。
庙祝随着老人踏上一幢高阁廊前,只听阁内传来森沉悸人语声道:“门外是什么人?”
老人赶躬身道:“禀香主,水母庙陈舵主有紧急大事禀报。”
“唤他进来。”
庙祝随着老人进入阁楼大厅,只见一个廿七八紫衣少年手执一卷坐在榻上。
紫衣少年眉目若画,肤色皙白,倘非目光略现阴森,语音泠涩,不失俊美潇洒。
庙祝上前肃然抱拳施礼道:“禀香主,今晨庙外旗杆上高悬一具僧尸,似为本帮弟兄……”说着呈上铜牌。
紫衣少年接过铜牌,端详了一眼,倏地面上罩下一重浓霜,目中逼泛杀机。
庙祝不禁面无人色。
豹目深睛老人道:“香主且慢,此事必有蹊晓,或系巧合也未可知,陈舵主多年来小心谨慎,从无人知道他会武功,而且……”
底下的话宛如蚊蚋,杳不可闻。
紫衣少年冷笑道:“如要不知,除非己莫为……”
豹目老人沉声道:“若对方获悉,此宅早就成为是非漩涡了,何不先查明这具僧尸是谁,再据而推测用意。”
紫衣少年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