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辔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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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辔红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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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鹏展道:“依老弟之见呢?”
  端木长春望了霍文翔一眼,微笑道:“晚辈看霍老弟资质根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恩主不如收霍老弟为传人,扎好根基,再授以‘星河谱’秘学,除去武林大害以了恩主心愿。”
  阎鹏展在他严谨的面色上,首次泛出一丝笑意道:“老朽虽有此意,但不愿强人所难,武林阴险鬼蜮,身涉江湖,即难自拔,老朽碍难出口。”
  端木长春目注霍文翔微笑道:“老弟如何?令祖母处自有在下劝说。”
  霍文翔大喜过望,立即离坐向阎鹏展躬身下拜道:“恩师。”
  阎鹏展左臂一伸,搀扶而起。
  端木长春面现笑容,飘身外出……
  四年后,又是秋风生寒,黄叶飘飞。
  京淮道上,蹄声得得,一头黄骠马上现出一个风标玉立,瞻鼻朱唇的少年,控骑缓策,游目骋怀。
  道旁一座小酒肆酒帘迎风飘展,酒香随风送鼻,只见这位美少年鼻子一耸,似为酒香勾起了馋虫,控骑往酒肆驰去。
  酒肆中摆了五六张白木桌子,竟告满座,只有一张桌面坐了一个三旬开外,白净脸膛,目光灼灼有神,抬面望了店外正在下鞍的少年一眼,复又擎杯浅饮,举箸挟起一块卤鸡咀嚼出声。
  少年迳向这张桌面走来,相对坐下微笑了笑道:“告罪了。”
  那人抬面一笑道:“不敢,萍水相逢总是缘,待兄弟做一个东道如何?”
  休看这少年文质彬彬,倒也豪爽得很。霍文翔称谢一声便命酒保送上酒来。
  那人轩眉一笑道:“兄弟名杨昆,尊驾姓名可否赐告。”
  少年答道:“在下霍文翔,去年乡试不举,奉祖母之命前往江都谋一馆席糊口。”
  杨昆微笑了笑道:“原来是霍老弟。”说时以不经意的目光瞥了左首席一眼。
  霍文翔察觉杨昆目中神光带有忧虑之色,不禁一怔,偷眼觑望过去,只见那张桌面上坐着三个悍猛鸷狠汉子,一式黑衣劲装,肩头露出一截刀把,腰旁革囊突鼓,似内藏有暗器,六道险毒的眼神注视在杨昆身上,只听一人发出低沉冷笑道:“灌饱了黄汤,也上路了。”
  接着霍地立起,招来小二会了酒钱三人离店而去。
  一语双关,霍文翔巳知其意,向杨昆低声道:“在下虽非武林中人,但察觉方才离去三人似与阁下结有宿怨,恐前途有事呢?”
  杨昆闻言不禁怔得一怔,一翘右手拇指赞道:“霍老弟不愧神目如电,前途实有危险……”语声低沉,并以手指醮酒在桌面挥写。
  霍文翔才知杨昆乃是长沙永通镖局总镖头,这次接下一趟价值巨万的红镖,因新近苏鲁冀三省兴起的飞鹰帮横行无忌,为慎重计,自己亲身前来,明镖改为暗镖,不知怎地风声走漏,飞鹰帮爪牙一路暗缀而来。
  杨昆目注霍文翔黯然一笑道:“天色已近未中,江都尚有一天行程,老弟不如就在此酒店权且歇足,明晨起程不迟,以免波及。”
  霍文翔诧道:“阁下明知前途有险,尚欲赶去,似非所宜。”
  杨昆剑眉上剔,英气勃生道:“镖局生涯,本是刀口舐血勾当,常言道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杨某不死,霍老弟你我后会有期。”说着将碗中余酒仰饮而尽,留下一锭纹银,倏地离座步出店外而去。
  霍文翔微微一笑,擎杯痛饮,举箸进食,片刻投杯振衣而起,出店跨上马,挥扬破空,蹄声如雷,身形隐入滚滚黄尘中。
  且说永通镖局总镖头杨昆离了酒肆,不择僻径反朝官道上施展上乘轻功身法飞奔。
  蓦地——
  去路冒起一片黄尘,只闻紧骤如雨的蹄声传送入耳,隐隐可见五人五骑风掣电驰奔来。
  杨昆心弦倏地猛张,立即刹住脚步,双掌蓄劲,凝神望着来人。
  五骑迫近,为首一骑高声道:“可是杨总镖头么?在下祝飞龙迎接来迟,望乞恕罪。”
  杨昆闻言面泛喜容,抱拳一揖道:“不敢有劳少庄主远迎,令尊可好?”
  五骑上人飞跃下鞍,祝飞龙长得方方大耳,虎眼剑眉,英气勃勃,闻言跨过一步,道:“家父偶患风寒,不能出庄远迎,大函奉悉,命在下护送至地头,飞鹰帮虽猖獗横行,却不敢无视我鸥游山庄。”
  突闻道旁生出阴恻恻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祝飞龙循声逼视,虎目中暴射精芒,大喝道:“什么人?”右掌一扬,打出一蓬银芒飞针,疾如电射飞出。
  道旁草丛中腾起六条身影,传来桀桀怪笑道:“好精湛的暗器手法,果然不愧六臂韦陀之名。”
  银芒飞针悉数打空,六条身影来势如电,沉桩落地,为首者是一麻面鹞眼老叟,颔下虬须灰白环卷,肩上插着一柄外门奇形兵刃“如意金夺。”
  祝飞龙及杨昆一见老叟形像,蓦地想出一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认出是横行滇南独行大盗大力神郝鲸,面色顿变。
  郝鲸冷笑道:“敝帮主与鸥游庄河水不犯井水,这几年来彼此相安无事,如今少庄主硬地插手架梁,那就难说了。”
  祝飞龙鄙视一笑,道:“原来郝老师在滇南无法容身,现在此飞鹰帮托庇,不知郝老师在飞鹰帮居何职司?”
  郝鲸用怨毒目光望了祝飞龙一眼,忽朝杨昆,道:“尊驾不如把镖献出,保全性命。”
  杨昆毫无怯意,哈哈大笑道:“胜了杨某,暗镖任凭取走,只怕无此容易。”
  突由祝飞龙身后扑出一条身影,十指箕张,带起锐利指风,朝郝鲸两肋抓去。
  郝鲸鼻中冷哼一声,待来人扑至身前尺许,倏地往旁一让,左手欺风闪电般攫住那人后胸,右拳如刃朝那人双肩飞砍而下。
  动作奇快已极,只听“卡察”两声接着嘶声惨嚎,叭哒坠地,两臂如中利斧,离肩飞出,血水泉涌,昏死过去。
  杨昆祝飞龙等人见状不由心神大震,只听郝鲸狞笑,道:“非是敝帮不念江湖道义,只是令尊目中无人,今后友仇端凭令尊取舍。”
  祝飞龙冷冷一笑,右手一挽,撤出肩上多耳降魔杆。
  郝鲸道:“少庄主此举未免不智。”眼神示意手下,立时四条身形飞窜而出将祝飞龙圈在当中。
  杨昆见状知今日凶多吉少,猛一横心,撤出肩上长剑震出一抹寒星,袭向郝鲸数处要害重穴。
  要知杨昆并非庸手,一柄长剑闯南荡北真下过功夫,郝鲸双手一拂,推出排空潜劲将杨昆剑势荡开,撤出肩头如意金夺一式“泰山压顶”压下。
  夺势如同排山倒海,疾如霄霆,杨昆警觉不妙,扬剑上格,当的一声,只听杨昆一声闷哼,长剑脱手飞出,虎口震裂鲜,血涔涔溢出,所幸他闪让得快,斜闪出七尺。
  郝鲸桀桀怪笑,道:“杨总镖头速将暗镖献出,不然休怨郝某下手辣毒。”说时身形一动,巳接踵欺在杨昆身侧。
  暮霭笼罩四野,西风狂劲,黄叶飘舞中传来一个冰冷澈骨语声道;“郝鲸,你也太猖狂了。”
  叭哒一声,一块竹牌坠落在大力神郝鲸足前。
  郝鲸神色暴怒,伸手俯身欲拾起那块竹牌,手指堪堪触及之际,猛的缩手,如中蛇蝎,面色惨变灰败,目露悸惧之色。
  杨昆亦是惊愕不已,目光落在那面竹牌上,竹牌毫无奇异之处,长不过六寸宽仅两寸五分,摩挲既久,通体晶黄油亮,纹理细密,上镌北斗七星,雕北镌篆书一个“阎”字,不禁惊喜交集,知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这面竹令符就是当今威震武林的阎王帖子北斗令,只见郝鲸大喝一声:“走。”
  率着五匪往道旁窜下,去势如电,转瞬杳入苍茫暮色中。
  四野起了一片啸声,此起彼落,逐渐远去声微,显然在此郊野中飞鹰帮已设下多处伏桩。
  此刻,祝飞龙走了过来,目注地上的北斗令牌面现惊疑之色,继而向杨昆抱拳微笑道:“恭喜杨老师一路顺风,在下料测飞帮必不敢再生心劫夺,杨老师回程之际,务必到舍下一叙。”
  杨昆道:“这是当然,少庄主相助盛情,铭感五衷,回程理应登门叩谢。”
  当下作别而去。
  那面竹令符留置于地上,谁也不敢触及,生似会因此带来不测横祸。
  秋风萧索,拂体生寒。
  杨昆怀着一腔兴奋的心绪,疾展身形如飞奔去。
  突闻身后传来一阵鸾铃骊奔蹄声,马势如飞,转眼掠越身侧,挟起一片劲风,只见那马上人惊噫出声,一拉缰绳,奔马刹住,送来—个熟稔语声道:“是杨兄么?”
  杨昆只见是霍文翔,如遇旧知故人,不禁喜上眉梢,朗笑道:“兄弟巳逢凶化吉,此去沧州回程之际,愿作江都三日之游,不知霍老弟馆席何处?”
  霍文翔抱拳相贺,道:“在下拟就馆于江都俞云彤者英雄寓。”
  杨昆哦了一声道: “万胜刀俞老英雄,俞云彤淮扬名宿,古道热肠,片言解纷,惜近年韬光隐晦,绝意江湖,大概为了飞鹰帮之故。”
  霍文翔目露诧异之色道:“看来飞鹰帮内藏龙卧虎,江湖侧目。”
  杨昆朗声赞道:“老弟见解不错,飞鹰帮势焰日涨,但迄至如今无人知道帮主是何来历,然而今日形势突变……”
  霍文翔道:“这为什么?”
  杨昆道:“因北斗令再出江湖,使飞鹰帮魂落胆寒,今后飞鹰帮当锋芒稍敛。”言下面上不禁泛出得意的笑容。
  霍文翔道:“北斗令是何许人?”
  杨昆望了霍文翔一眼道:“老弟不是武林中人,当然不知,北斗令是当今武林中第一高手,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却如神龙在天,难见首尾,最近几年突然隐去,武林传言已归道山,不料兄弟这条性命是他老人家救回来的。”
  说着不觉抵达一处热闹的镇集,夜市方兴,万家灯火,行人肩磨接踵,把一条大街上显得拥挤不堪。
  杨昆轩眉朗笑道:“老弟,你我早点安歇,街尾那家太白栈酒甚佳,痛饮几杯如何?”
  三更月冷,太白栈内一片沉寂,霍文翔与杨昆分居两室,月华似霜,映得室内明亮如画。
  霍文翔此时尚未入眠,脑中思潮起伏,初入江湖,不知是何滋味,只觉惊,奇中有点惶惑。
  窗外秋风卷荡落叶微声,激起阵阵离愁,蓦地,一个落足音响随风入耳,霍文翔不禁一怔,忙闭上眼睛,曲肱侧卧,鼻息沉落有致。
  邻室杨昆亦为惊醒,啪的一声,踹开窗门,疾射而出,低喝道:“什么人?”却瞥见一双中年夫妻立在院中。
  中年人低笑道:“杨兄,邓某并非觊觎暗镖而来,但深夜惊扰杨兄好梦,深感歉疚。”
  杨昆看清了来人,面现惊愕之色,抱拳一礼道:“原来是贤伉丽,不知有何指教,请入室坐叙。”
  两室只有一板之隔,霍文翔蹑至壁侧,觑向壁缝,只见邻室两人,男的约莫四旬开外,浓眉虎眼,狮鼻海口,长像威严,女的淡扫蛾眉,风目流波,肤白如玉,徐娘风韵,楚楚可人。
  中年人抱拳一笑道:“杨兄之名,一夕之间便已震动大江南北……”
  杨昆面现愧容道:“合该杨某不死,蒙北斗令相救,吓退飞鹰帮。”
  中年人继问了详情,面现错愕之色道:“风闻飞鹰帮遣出高手多人,似心有不甘,他们认为威望受损太钜,又料测另有其人假冒北斗令之名。”
  杨昆冷笑道:“武林内谅无人敢假冒北斗令之名行事。”
  中年人微笑道:“江湖传言北斗令巳归道山,他又无传人,这推测与事实无太大出入。”
  杨昆道:“北斗令仙去何人目击?”
  中年人不禁怔得一怔,道:“我也是这么想,但飞鹰帮心有不甘却是真的,如果北斗令真是阎鹏展本人,以他嫉恶如仇的个性,绝不会容郝鲸活着逃出手下……”
  那中年美妇嫣然展齿一笑道:“此话显然错不了,所以愚夫妇赶来就是通知杨老师明日途中须提防暗算。”
  杨昆略一沉吟,答道:“贤伉丽盛情心感,但杨某认为北斗令真意不在郝鲸,却在飞鹰帮主本人,所以如此,无非是借郝鲸之口传达而已。”
  中年夫妇闻言不禁神色微变,那中年人抚掌大笑道:“怎么在下想不及此,杨老师真是一针见血之词。”
  忽闻窗外送入阴恻恻悸人冷笑。
  三人神色大变,立即离座飞起,穿出窗外,只见院中各按方位屹立十数飞鹰帮高手,大力神郝鲸也在内。
  郝鲸一眼瞥见中年夫妇,即冷笑道:“原来是千里追风邓子瑜无情龙女崔金凤两位,郝某方才几乎上了你们的大当。”
  邓子瑜微微一笑道:“郝老师莫非认为我邓子瑜假冒北斗令么?”说着面色一变,沉声道:“其实郝老师这点微末艺业,还不在我邓某眼下,更用不着冒用北斗令之名。”
  郝鲸闻言不禁气往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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