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道:“兄弟并未确指,本派猜测必有人假冒北斗令之人,存心掀起一场武林血腥杀劫。”
昆仑四老之首擎天手符孟良,人最火躁暴烈,冷笑道:“阁下巧言饰辨,把事推得一干二净。”
蒙面人闻言不由激发杀机,喉中发出冰冷澈骨的长笑,半晌才定,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本帮自主舵开坛以来,从不无事生非,藉故寻仇,却也不怕事,在兄弟看来,昆仑四老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卖老逞强,只要那一位划下道来,兄弟无不接。”
符孟良大喝道:“老朽得罪了。”
左手一招“疾挥五弦”拂出,迅如电光石火抓向蒙面人纱巾,右掌攻出一式“神龙出岫”,一股排山气劲推向那蒙面人而去。
刚柔并济,诡奇精奥,虽只一式两招,出手动作,其间变化,巳臻炉火纯青境界。
那蒙面人朗朗一笑,右掌弧形虚飘飘拍出一掌,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神妙巳极。
符孟良突觉来招神奇绝伦,全身要害重穴无不在他那掌影之下,阴柔潜力将自己招式封了开去,不禁心神一凛,身形滑开两步。
蒙面人冷笑一声,欺身如电,双掌连环击出,眨眼间,巳攻出九招。
他这九掌宛如一气呵出,招中套招,绵绵相连,迫得擎天手符孟良连连退后,自己击出掌力亦被对方阴寒潜劲引了开去,心中大惊。
其余昆仑三老瞧出蒙面人功力神奇旷绝,方知飞鹰帮短短数年中,势焰威望蒸蒸日上,帮内竞网罗了如此之武学怪异旷绝的高手。
这时,三老见符孟良失去先机,已被蒙面人所制,如不出手施救,恐难保昆仑威望,身形一动,抡掌疾攻,合击威力奇丸掌风如排山倒海般,逼攻蒙面人而去。
蒙面人长笑一声,身形飘忽,掌法愈发诡奇,掌影似飞花片片落向昆仑四老。
足足有一盏茶时间,蒙面人忽大笑道:“兄弟无此必要杀害贵派戚老师,倘是寻仇暗害,尽可择一隐秘之处……”
擎天手符孟良满头银发根根倒竖,目中怒焰火炽,大喝道:“罪证确凿,欲盖弥彰,飞鹰帮难逃祸害武林之责。”
蒙面人大笑道:“看来,只有将四位一一毙命掌下了,并非兄弟认罪,而是无法容忍。”掌法一变,右掌一圈,横推击出。”
“蓬”的一声,一股罡力击中符孟良左胁,痛极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倒退出三四步,张口呛出一口鲜血,面色大变,摇摇欲倒。
蒙面人身形奇快,掌式不变,曲肘斜推,迅如电光石火袭向另一位老叟肩头。
堪堪就要击实时,忽风送入耳一声断喝道:“住手!”
蒙面人暗中面色大变,掌力疾撤迅快无伦身形飘后七尺,扭身循声扑去。
另一方传来沉笑道:“阁下想法未免轻率了点,最好站着不动。”
蒙面人不禁心神大骇,只道北斗令阎鹏展,蓄劲双臂,欲趁着阎鹏展现身时迅雷一击,先发制人,至不济也可自保得以遁去。
昆仑四老性命才算从鬼门关口救了回来,疾飘身丈外,但闻得语声却不似阎鹏展,不禁怔住,暗惊此人胆智过人。
蒙面人久久不见此人现身,蓦然大悟,不禁冷笑道:“朋友速早现身,不然休怨兄弟心辣手黑。”
“尊驾也太猖狂了。”语声森沉入耳,风沙漫漫中冉冉现出一个蒙面青衣少年。
只这蒙面青衣少年冷冷说道:“大佛寺屠戮武林群雄之谜,在下正追查此事,不过飞鹰帮难脱重嫌。”
蒙面人厉声喝道:“尊驾为何不先自报来历,显露庐山真面目,分明是作贼心虚。”说此语音一沉,接道:“尊驾用心可诛,趁此与昆仑四老一会,嫁祸于北斗令,以遂武林自相残杀阴谋,倘四老不信,则杀之以灭口,故布疑阵,使武林坚信北斗令所为,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奸谋悉为在下洞察……”
蒙面人听得又惊又怒,右掌一挥,掌影飞花般向青衣少年袭去,出式如电,毒辣诡异绝伦。
青衣少年朗声一笑,右掌向外一引。
蒙面人只觉青衣少年所攻无形潜劲将自己掌及身形引得往外冲去,心神猛凛。
青衣少年冷笑道:“尊驾且慢动手,在下还有话说。”
蒙面人沉声道:“阁下还是免开尊口吧!”说着振吭发出一声刺耳啸音。
青衣少年道:“一个时辰内,贵帮手下谅无人赶来相助……”
蒙面人闻言不禁毛骨悚然,只听青衣少年接着说下去:“贵帮耳目众多,昆仑四老尚未赶来时,已预作一网打尽之计,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待青衣少年说完,蒙面人霍地右手在腰间一拍,撤出一柄锋利无比,寒光如电的短剑,脱手飞袭而出。
青衣少年说至中途,不料蒙面人倏地出手驭剑,一道寒虹奔雷而至,猝不及防,幸而他临危不乱,身形疾仰倒下,寒芒嗖地擦胸而过,一件青衫竟割穿一条尺许裂口。
蒙面人委心狠手辣,一剑出手,立即疾逾奔弩扑前,右掌疾按而下。
这一掌若容他打实,青衣少年不死亦身负重伤,那知青衣少年一仰即起,右掌护胸微晃。
只听啪的一声,双掌猛按,蒙面人微哼出声,身形倒射出去,那柄剑也自动寒芒电奔飞回手中。
昆仑四老目睹蒙面人拔剑出手,非但迅快绝伦,而且无一不是震烁古今之武林奇学,见青衣少年势危,不禁大惊,正待出手相救,身形扑出之际,发现青衣少年已转危为安,紧张的心弦方始缓和下来。
青衣少年朗声一笑,疾挽出肩头长剑,龙吟过处,一道青虹应手洒出一抹寒星。
蒙面人心中一震,退了一步,目露惊骇之色道:“阁下这柄剑得自何处?”
青衣少年厉声道:“得自一位武林朋友手中。”一式“织女穿梭”当胸点去。
一抹青虹托出一朵碗大寒星,然锐啸破空,直指蒙面人胸前“七坎”死穴。
在蒙面人眼中觉自身胸腥诸大重穴无不在青衣少年剑势之下,迅如雷霆,剑星如潮,较自己驭剑之学更凌厉奇绝,不禁大骇,短剑一挥,洒出满天剑雨。
叮叮双剑交击,火星迸冒中,蒙面人左肩血光喷洒,痛极闷嗥出声,跺足奔空,去势如电,眨眼无迹。
青衣少年剑势未衰,回卷如虹,立在丈外的一列六名飞鹰帮匪徒目睹蒙面人负伤遁去。不禁胆寒纷纷腾起,急奔身势凌厉电卷,悉数腰折两截,洒下满天血雨。
那青衣少年似神疲力竭,长剑垂下,竟不追赶蒙面人,缓缓坐了下来。
昆仑四老知青衣少年与蒙面人虽仅寥寥一招,却包含了天下武学神髓,青衣少年胜来不易,却也身负内伤,不禁快步走前,同声慰问道:“少侠怎么了?解救之恩,老朽等没齿不忘。”
青衣少年正是霍文翔,伸手揭下蒙面巾,默然叹息一声遭:“在下习艺不精,让这厮逃脱,武林杀劫恐绵绵永无止期了。”
擎天手符孟良诧道:“这么说大佛寺之事确系飞鹰帮所为。”
霍文翔摇首道:“尚难断言,眼前燕云江湖群邪频现,均是手辣心黑,威名卓著巨擘,这宗凶案,与他们无不息息相关,牵一发动全身,内蕴恶毒阴谋……”
擎天手符孟良颔首道:“这个老朽知道,目前武林乱象均由‘星河谱’、‘天龙丹’、‘玉勾斜’而起,却因北斗令再出江湖,无异止水投石,更形紊乱。”
霍文翔微笑道:“北斗令再出江湖,无稽传闻,不可听信,四位请速离此白砂岗,迟恐有变。”说罢闭上双目,运功调息。
他方才与蒙面人施展的剑式,表面上虽是一招武式中熟知能详的上乘剑学,其实骨子里却用出“星河谱”内神奇变化,才能将蒙面人伤在剑下,但自身脏腑气血亦被反震之力逆荡重伤,如非他任督二脉巳通,势必弄巧成拙,当场毙命不可。
昆仑四老闻听霍文翔之言,知霍文翔与北斗令阎鹏展必有渊源,心感霍文翔相救之德,怎能弃他而去,默默守护着四方。
风沙弥漫中隐隐只见两条人影疾奔而来,兔起鹘落,快如奔弩。
擎天手符孟良低声道:“来人似为周绳武王守范。”
一至近前,果是周王两人,周绳武尚未稳住身形,即已发现霍文翔情状,不禁大惊失色,道:“符师伯,这位少侠伤势如何?”
符孟良见周王两人忧形于色,诧道:“你们二人敢是认识这位少侠?”
原来周绳武王守范二人一路扑奔白砂岗而来,天色未明,已然赶至相距白砂岗五里外一片乱林中,突闻一声阴冷笑声传来道:“朋友,你躺下吧!”
只感一缕寒风袭在右胁软麻穴上,只觉一麻,双腿无力,蓬然倒地。
二人虽然被制,但耳目未失聪明,忽听匪徒对话道:“解香主不知何故,严命我等不准伤害昆仑门下性命,仅允将他们点上穴道,严老大,你定有耳闻可知其故么?”
“你忘怀了本帮门规第十七条么?奉命行事,恪遵母违,探询机密,犹疑不前,视同叛帮,法应处死。”
发问匪徒不禁噤若寒蝉。
只见一条人影疾掠而来,四名匪徒悄无声息暗袭出手,来人冷笑一声,右掌一挥,将四匪徒逼得跃出丈外,沉声喝道:“你们是那一舵的弟兄?”
四匪不禁大惊,这语气分明是本帮中人,隐约辨明来人面蒙黑纱,肩上插着一口“射阳”剑。
“射阳”剑在飞鹰帮内无人不知,威名喧赫,不禁背骨上直冒寒气,悚然躬身道:“原来是童香主,属下系神机元字第三舵弟兄。”
“解香主现在何处?”
“属下等均随解香主先昆仑四老赶至白砂岗,现在乾宫方位,一俟五鼓天明,解香主即与昆仑四老晤面。”
来人低哼了声道:“副帮主传令来下,方龙灿巳逃向燕京,你等立即循着运河兼程赶来,如发觉形迹可疑之人务必生擒,此处有我与解香主足够应付昆仑四老,昆仑门下悉数制之灭口。”
“属下遵命,昆仑门下巳悉数点倒。”
“你们去吧!”
此刻,天色微露曙光,突随风传来一声长啸,来人辨察出啸音起自乾宫方们,忙说道:“解香主巳去白砂岗赴约,无须你等在此,可转传副帮主之令立即赶往运河追踪方龙灿,违令者处死。”
匪徒不虞有诈,又凛于帮规森严,急急离去。
周王两人知是霍文翔假冒,苦于无法出声,幸而所制穴道不重,约莫半个时辰自解,急急赶来。
昆仑四老得知详情,感德怀恩,符孟良叹息一声道:“这位少侠根骨超绝,英风侠行,他日不可限量,必冠冕武林,我等身受大恩,更不能弃之而去。”
霍文翔面色已转红润,气血渐匀,闻言睁开双目,朗笑遭:“在下伤势巳愈,有劳四位前辈高人守护。”说着一跃而起,抱拳微拱,本想询问温焕龙及瞽目老人丘知易下落,突然脑际闪过一个念头,忙道:“在下还有要事待办,珍重再见”一鹤冲天而起,曳空星射而去。
霍文翔满怀欣悦,因他获得一柄“射阳”宝剑,由童姓香主口中获知飞鹰帮内不少隐秘,而且悟出了甚多“星河谱”内实用奇学,对他日后行走江湖裨益良多,非但把来时懦怯不安心情一扫而光,而且把四年来潜伏在心底遭遇不羁性格再度振起。
四年来他习于抑制、谨慎,此刻只觉得这无形的桎梏已是消失无踪。
秋风振荡衣袂,他身形如行云流水般飘然走向杨柳青,途中他发现有不少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均带惊诧疑骇之色,他虽然心内只是狐疑着,但却毫不顾忌地奔走。
“杨柳青”市面繁荣,人烟稠密,大街小巷游人如蚁,熙来攘往,充斥于途。
霍文翔发觉有人在后暗跟着,不禁暗暗冷笑,走入一家饭庄匆匆用膳后,倘佯漫步,若无其事般随意眺赏街景。
那间跟之老人有若附骨之蛆般甩他不掉,不由微皱眉头,杀机顿萌,身形转入一条僻静小巷内。
巷内阴暗,并无行人,只有一个化子背倚着墙坐在酣睡,身旁放着一大海碗及荷叶一张,剩酒残骨零乱。
霍文翔心中一动,暗道:“几乎走遍了这杨柳青街巷,就未见一个化子,要知长眉丐的踪迹,莫非应在这化子身上。”
忽感身后三缕疾风袭至,知是暗器,急横身拧腰一旋,听风辨物,让过两只暗器,右手迅如电光石火抓住一线擦面而过寒芒,只觉着手甚沉,也不审视是何暗器,反腕投出。
寒芒电飞,只听一声惨嗥腾起,跟着耳中隐隐传来一个冷冷语声道:“好辣毒的手法。”
霍文翔不禁一怔,这时巷侧两面屋上纷纷疾跃下十数黑衣人,手执兵刃寒光闪烁。
其中一个面以阴沉,目光鸷狠如鹰的彪形大汉,一晃手狼牙锯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