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之感。
神庙前三个化子踞地而坐,饮酒大嚼,对来人似未察觉,望也不望一眼。
瘦长怪人目中神光一变,逼露杀机,低声发出阴森长笑道:“原来是三个臭化子,竟敢大模大样坐着不动。”说着右掌一伸,疾如电光石火拂出一片玄寒劲气。
北丐佟青松哈哈一声大笑,身形离地飞起,一掌疾迎而出。
掌力甫接,瘦长怪人神色一变,身形疾飘向后,佟青松如附骨之蛆般追去,前后仅及五尺之距。
瘦长怪人似如遇上劲敌,两足一踹,陡地急翻腾空,大喝道:“你可是北丐佟青松么?”
佟青松笑道:“我这老化子形象最是好认,走尽天下,仅有这么一个,不像你脱胎换骨,钻在狐窝中一蹲,藏身七八年,满认为无人识你,却不知老化子记性特别,你那右耳上独有标记却改不了。”
瘦长怪人桀桀怪笑道:“老化子,我霹雳毒掌肖天申也未必惧你。”
佟青松瞪了肖天申一眼,道:“谁说宇内六凶之辈惧怕我老化子,但是你肖老师先找我晦气而来,老化子岂能示弱。”
肖天申面色一怔,语声温和道:“这是误会,肖某致歉,不过肖某适才追踪三人,这三人除了藏在小庙内,并无他处藏身,是以……”
佟青松不禁冷笑道:“是以猜疑老化子将他们藏起,哼!我老化子向来不伸手招惹闲事,并不过问江湖恩怨,除非事情临头,老化子无不接着。”
肖天申皱了皱眉,道:“这就奇怪了。”
佟青松道:“三人是何来历?”
霹雳毒掌肖天申仰面似作沉思,默然不答。
北丐佟青松笑道:“肖天申,你为何不答话?”
霹雳毒掌肖天申缓缓低下面来,两道冷峻的目光望了望佟青松一眼,道:“老化子,方才你不是说过不过问江湖是非么?”
佟青松不禁一怔,道:“你既不说,我也不便多问,咱们相隔多年,破庙中尚有冷酒残肴如不嫌弃,你我共饮几杯如何?”
肖天申面有为难之色,尚未答言,荒野远处,忽送来声长啸,不禁目露惊诧之容道:“难道又出了什么差错?”
只见十数条黑影从远处现出,疾如流星射而至,正是那通臂神猿林天成率领飞鹰帮高手赶来。
林天成目睹肖天申与佟青松在谈话,欲言又止。
肖天申喝道:“还不拜见神丐佟老前辈。”
林天成一听此人就是名倾海内,四奇之一的北丐佟青松,不由神色一凉,赶忙抱拳道:“在下林天成拜见佟老前辈。”
佟青松哈哈大笑道:“岂敢,老化子不抱俗礼,林老师请随便吧!”
林天成听得佟青松语音不似暗伤东川二矮,救走黄鸿昌之人,立即向肖天申暗示了眼色。
肖天申当即会意,问道:“林舵主是否有事前来找我。”
林天成垂手答道:“九爪追魂娄子明救走其女后,扬言与本帮势不两立,并杀伤弟兄多人。”
肖天申煞眉一皱,冷笑道:“谅娄子明没有这大的胆量。”
林天成道:“这话难说,属下亲眼目睹生死手孔万渊,蟠冢一怪景启鹤,还有沅江双凶,大有与娄子明沆瀣一气可能。”
肖天申神色一变,道:“你看得真切确是沅江双凶么?”
林天成点点头道:“绝错不了。”
佟青松突微笑道:“他们这几人暗怀鬼胎,重利忘义,绝不可能凑到一处,但也不会容许贵帮得逞。”
肖天申哈哈大笑道:“老化子,你错了,我肖某不过是飞鹰帮客宾之位,凡事作不了主,倒是我与沅江双凶昔年有段不小的过节,亟须清偿……”
突传来一声冷笑道:“肖老大,我也同意清结昔年旧帐,可惜焦某现在无暇,另订时地如何?”
肖天申闻声目中凶光暴射,大喝道:“好,何时何地?”
似闻破空微响,久久不见回音。
肖天申神色一变,道:“佟老师,咱们后会有期。”身形穿空飞起,转瞬疾杳。
通臂神猿林天成率众疾退,一霎那间走得一干二净。
佟青松四顾了一眼,缓步走回庙内,一个化子禀道:“就在前辈与肖天申对话之际,飞鹰帮高手频频入庙窥探,晚辈亦不理会,他等又自动退了出去。”
庙后忽掠出南儒司空陵,道:“因为了老化子名头太大,他们怎敢轻树强敌,似也不致就此甘心,必在暗中潜伺窥伏。”
佟青松颔首道:“这个老化子已知道……”忙向司空陵附耳密语一阵,率着一双中年化子飘然走出庙外。
庙内冷寂若水,光阴幽暗,显得清凄阴森。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忽疾逾鬼魅地掠入五条黑影,屹立在神龛前,响起一声阴森的冷笑道:“本帮在周围四五十里布伏桩耳目,密如星罗棋布,任谁均不能逃出,除非那姓黄的胁生双翅,何况他又身罹重伤……”
另一语声接道:“显然是那向东川二矮两位香主施展暗算之人救去,本帮虽耳目众多,但近日现踪武林之人均无一不是名望卓著,身手高绝,百密一疏,或为他们趁隙逃去。”
“哼,他们无一不在我等严密监视中,不至万一,副帮主严命不得招惹树敌罢了,但那姓黄的小辈武功甚高,手法路数神似北斗令阎鹏展,怎可给他逃走,据迹象判断,此荒庙定是他们落足寄身之处。”
说着,神帷无风自开,扑下南儒司空陵,十指疾拂而去。
五匪警觉有异,不禁骇然变色,欲待迎击攻出,但已不及,只觉穴道一麻,翻身倒地。
此刻,神座后疾跃出霍文翔徐鹏飞四人,迅疾将五匪衣履腰带脱下换上。
司空陵道:“霍贤侄,你去杨柳青找一位长眉老丐,请他指引天荡湖秘径,潜入湖心堡,须见机行事,此去数百里途中难免有事,以贤侄功力,足可无虑,恕老朽不送了。”说着取出一支玉质柳叶,碧翠澄莹,递与霍文翔,接道:“柳叶翠符乃丐帮信物,慎勿失落,去吧!”
霍文翔接过道谢了一声,跃出庙外,打量了去向,展开身法,疾如流星往杨柳青奔去。
天色已是薄暮,苍茫云飞,霍文翔身形似箭,几个起落,已远在百数十丈外。
一株巨干榆树上哗啦一声,坠下一条人影,低声道:“葛舵主。”
霍文翔身法快极,已掠越那人身前而过,只低声喝道:“留意小庙。”
那人微一怔神,霍文翔已远去六七丈,不虞有诈,目光遥注着小庙半晌不见有异,不禁疑云顿生,待一转面,霍文翔身形已消失无迹,一跺足,扑向小庙而去。
第 四 章 射阳惊魂
寒月中天,时逾三鼓。
霍文翔一路疾奔,遥遥望见远处现出灯火数点,忖料已近镇集,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觉无人蹑踪,迅疾脱下那袭贼衣,埋置树底,飘然向灯火闪烁处走去。
夜深人静,镇街上已无人行,秋风瑟索,霍文翔单影只身,踽踽独行,不禁心底泛起一种无名的惆怅。
他走入一家虚掩着两扇门的客栈,推醒了伏案假寐的店伙,引往一间中合院东首厢房,唤来酒食,遣店伙离去。
邻室灯光外映,隐隐传来对语声,霍文翔耳力锐利,只听一个云遮月嗓门道:“王贤弟,你我总算把信已带到飞鹰帮手上,白捡回两条性命,咱们一杯在手,百愁俱解。”
另一人鼻中冷哼一声道:“周师兄,别把事看得太开了,咱们昆仑四大高手齐出,虽然四位师伯武功已臻化境,但与飞鹰帮对敌恐未必稳操胜算了,就拿那位引你我去见他们头目的迅快诡奥手法,可见一斑,风闻飞鹰帮所网罗的俱是江湖顶尖好手,妄想报却戚师叔惨死大仇,谈何容易?”
“你别长别人威风,弱自己锐气,四位师伯武林翘楚,谁不敬仰,何况除掌门外,本门好手几乎倾巢而出,飞鹰帮虽势焰嚣张,却也不能不有所畏怯。”
“但愿如师兄所言,白砂岗之约就在五鼓天亮时,你我尚须赶至白砂岗,禀明经过。”
蓦地,屋面上响起一声阴森悸魂的冷笑道:“对极,也该走了,敝帮已如约赶赴白砂岗,两位朋友若不及早赶到,恐不及相见最后一面。”
邻室灯光一黑,疾如闪电般两条身影鱼贯射出,仰面只见屋面立着一条人影,四臂倏扬,打出一片青芒暗器,似暴雨飞花般罩袭飞鹰帮匪徒而去。
那飞鹰帮匪徒显然是一内外双修好手,不退反进,右掌一扬,将那两道青芒暗器,悉数震飞,一跃落下屋面,沉声道:“本帮向不留活口,无奈你们两个奉命下书而来,暂贷一死,意敢在敝帮圣地逞凶暗袭,哼!速各自行断一臂,免我动手!”
“朋友,我周绳武王守范又非初出江湖,自断一臂容易,但非朋友两句大话便可照办。”
只见那匪徒阴沉若冰的面上竟显出一丝笑意,语气不平和道:“看来两位朋友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缓缓撤出肩上一柄长剑。
剑身甫一出鞘,呛琅琅龙吟过处,一道碧绿光华冲起,翠生眉宇,寒气逼人,不言而知是口吹毫可断,切石若腐的稀世宝刃。
周绳武王守范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互示一眼色,先发制人,两般兵刃齐出。寒光电奔,招到中送,右腕同地一震。
震腕之间,两人各自攻出七招,幻化出没空刀影寒飚。
周王两人均展出昆仑凌厉绝招,奔雷掣电,攻向飞鹰帮匪要害重穴。
匪徒轻笑一声,眉泛杀机,一剑“回风舞柳”迎出,似缓实速,青霞划出半道圆弧,手腕一震,洒化无数飞星,只听“呛呛”两声,周王两人手中钢刀立被削断,只剩两截刀把。
周绳武王守范不禁心神大骇,两截刀把当作暗器打出,身形望后跃去。
匪徒发出阴森冷笑,道:“想走无此容易。”剑光飞虹向两人卷挥而下,右掌一挥荡开两截刀把。
眼看周绳武王守范就要丧命,正在危机一发,命悬俄顷之际,一条黑影抢扑面出,两指如戟,点向剑身,喝道:“朋友,你也太心黑手辣了。”指力潜将剑势逼了开去。
飞鹰帮匪徒万不料在此遇上劲敌,大喝道:“你是何人?”创势回撤,身形飘闪疾转,青虹又暴射攻出,狠快推辣绝伦。
却不料来人正是霍文翔,身手更快,就在匪徒飘闪开去之际,如影随形跟踪而上,两指不离匪徒腕脉间,精奇玄奥,迅如飞电。
匪徒非但剑势不能展开,只见对方指法犹若附骨之蛆般甩不开去,而且侵肤若割,不禁胆寒,顿萌逃念。
但闻霍文翔喝道:“撒手!”两指一沉,左腿踢出。
匪徒只觉腕脉一麻,宝剑脱手坠地,猛感右股如中千斤重击,咔嚓一声骨折,惨嗥出口仰面倒地,血涌如注。
霍文翔低喝道:“两位还不快走。”
迅疾无伦伸臂抓起那口宝剑,在匪徒肩上解下剑鞘,仔细看了剑柄—眼,只见上镌“射阳”。
周绳武王守范二人正欲上前拜谢时,霍文翔巳自身形腾起,杳失夜色沉沉中。
王守范道:“看来这位大侠不顾与我等相见。”二人并肩窜上屋面,奔向白砂岗而去。
两人身后遥跟霍文翔身影,似淡烟般一抹而逝。
天际现出鱼肚青白,寒风狂劲,白砂岗上掀起漫空尘沙,风沙中屹着四个鹤发童颜老叟,面色凝肃,掌心蓄劲,目中神光炯炯。
蓦地,随风飘送过来一声清啸,啸声余音未成时,远处隐隐现出七条黑影,来势快极,转瞬,巳掠至昆仑四老身前。
其中一人瘦长等肩,穿着一袭皂褐色长衫,面蒙黑纱,双目神光凌厉外射,抱拳笑道:“兄弟得信较迟,兼程赶来,不知昆仑四位高人有何见教?”
一个面如满月老叟,目中精芒一闪,道:“阁下可是飞鹰帮主么?”
“敝帮主三月前东海访友未归,兄弟权代帮主。”
“那么徐州云龙山大佛寺武林人物惨遭屠戮,阁下当巳知情了。”
“武林之内,尽人皆知,敝帮自然是知道了。”
那老叟冷笑一声道:“自己做下之事,当然是知道。”
蒙面人不禁一怔,厉声道:“什么?”
继而放声大笑道:“本帮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用不着隐瞒惧怕,兄弟深知四位也是因贵派戚老师而来,但本帮迄未松懈追查此事,望四位不要听信空穴来风之词,再看本帮地面近日黑白两遭人物纷纷沓来,无不是卓著盛名的高手,尤其北斗令再江湖,何以四位不深入查明?”
昆仑四老闻言不禁一怔,只觉此人言词委实犀利得体,相视了一眼,面如满月老者沉声道:“听阁下弦外之音,莫非是指北斗令所为?”
蒙面人道:“兄弟并未确指,本派猜测必有人假冒北斗令之人,存心掀起一场武林血腥杀劫。”
昆仑四老之首擎天手符孟良,人最火躁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