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少川瞥眼霍文翔肩后长剑正是自己的玉勾斜,不由面现惧容,他对于玉勾斜之失始终萦念于怀,玉勾斜永不离身,为
何轻易会易换赝剑。
这是一个不解之谜,直至今日,铁少川仍感无法理解,不禁倒退了一步,冷冷笑道:“那么阁下须在何时与老夫动手?”
霍文翔哈哈大笑道:“前途!”说罢缓缓转身欲待离去。
突听铁少川暴喝雷道:“且慢!”
霍文翔别面轻哂道:“铁令主还有何话说?”
铁少川沉声道:“阁下此来用意不明,可否赐告?”
霍文翔道:“令主机智过人,这一点难道还想不透,在下此举是为了使铁令主无法逃出天下武林眼目之下。”
铁少川冷笑道:“这倒未必见得?”
霍文翔道:“事实胜于强辨,你我前途再见。”
铁少川道:“且慢,老夫有两点不明请教,恶鬼堡形势天险,又设下恶毒奇门,武林群雄为何如入无人之境,还有老夫这柄玉勾斜为何到得阁下手中。”
霍文翔略一沉吟道:“前途有人相候令主,到时令主自然明白。”说着略一抱拳,穿空掠去。
铁少川神色异样难看,暗道:“老朽如不用李代桃僵之计,无法避过武林群雄追踪。”毒念顿萌,意欲觅一替身,才可从容逃脱,转身向山峦间奔去。
东方微现曙光,铁少川奔出至一片山谷,谷中桃李盛放,红白错织,门送花香,沁人肺腑,花林深处,隐现出一所大宅院。
铁少川冷哼一声,跨步进入花林,陡闻一声峻冷大喝道:“什么人?”
花林中飘然走出一个银须皓发,面色红润葛衣老叟,身后随着四个锦衣长衫汉子。
铁少川不禁失声惊道:“你不是多臂金钢穆尔康老师么?真想不到穆尔兄还在人世!”
葛衣老叟也认明了来人是谁,目露诧容道:“铁兄么?为何来到此处?小弟继居此谷,久绝人迹,常人亦难找到,铁兄你真是一手通天。”
铁少川摇首叹息道:“穆兄误会,铁某是误打误闯无意来此。”穆尔康诧道:“这却是为何?”
铁少川黯然神伤答道:“一言难尽!”便将武林中人不容,诬陷于他,使他无法立足江湖,极尽蛊惑为能事。
忽闻一声阴冷沉笑传来道:“铁少川,你临死还要找上一个垫背的么,何不将昔年种种恶行直说无隐。”
穆尔康不禁勃然变色厉声喝道:“犯吾禁地者死,请早现身,不然可别怨我辣手无情。”
阴冷笑声又起道:“凭你也配,听老朽之劝置身事外,退居宅中,尚可活命。”
花林丛中并肩走出霍文翔及塞外人魔蓝景辉。
穆尔康向四锦衣人示一眼色,四锦衣汉子身形激射而出,往霍文翔、蓝景辉两人扑去。
那四锦衣汉于扑势迅疾,掌吐暗劲,辣毒无比,向霍蓝二人要害重穴袭至。
突然,一道寒虹疾卷挥出,只听四声凄厉惨嗥腾起,血光飞溅中,四锦衣人腰斩而死。
穆尔康不禁骇然变色,四锦衣人身手无一不是上乘,竟无法挡承对方一剑之击,无怪铁少川胆寒魂飞,不战而遁。
霍文翔剑未还鞘,望着穆尔康冷笑道:“助纣为虐,你也难逃一死。”
穆尔康沉声道:“两位犯禁,出手辣毒,穆某巳封刀退隐数十年,不再伸手过问江湖是非,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两位此举不嫌欺人太甚么?”
霍文翔道:“在下并非嗜杀成性,是你先示意四名手下猝然施袭,如非在下早有戒备,此刻身死的不是他们,而是在下两人。”
穆尔康不禁语塞。
蓝景辉不禁笑道:“老弟,追踪老贼要紧,不知者不罪,且饶过他吧。”
霍文翔鼻中冷哼一声,与蓝景辉联袂快步离去。
穆尔康目蕴怨毒之色,忽闻低沉语声传来道:“老爷子。”
他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一个黑衣汉子探首花林外,示意穆尔康走来。
穆尔康见是他手下,更是一呆,暗道:“瞧他神色似有机密大事,我这两日,眼跳耳鸣,莫非大难临头。”
忖念之间,人巳向黑衣汉子走去。
黑衣汉子低声禀道:“府中忽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称姓铁,乃老爷子莫逆好友,小的们不信动起手来,不料此人武功惊人,倏儿之间九人被制,命小的前来通禀。”
穆尔康猛一顿足,喝道:“走!”疾逾流星往宅中奔去。
一踏进宅门,即发现两名手下神色惶怯不安立在檐,问道:“铁老师何在?”
一人躬身禀道:“在大厅恭候老爷子。”
穆尔康疾向客厅奔入,只见铁少川含笑坐在右侧太师椅上。
铁少川目睹穆尔康返回,即欠身离座,哈哈笑道:“不出铁某所料,屈在他们,穆兄必安然无事。”
穆尔康道:“两人是何来历,铁兄武功已臻化境,飞花摘叶,伤人无形,武功只在穆某之上,为何见得两人不战而逃。”
铁少川赧然叹息道:“穆兄道铁某真个怯他不成,若以真实武功相拼,取两人性命,不过举手之劳,无奈他有稀世宝刃‘玉勾斜’之助,断金切玉,如同摧枯拉朽,血肉之躯,岂能强缨其锋。”
穆尔康失声惊道:“玉勾斜,莫非就是星河三宝其中之—。”
铁少川点首道:“正是,玉勾斜本是铁某之物,一时之慎为他盗取,不然铁某也不致如此狼狈,铁某不想连累穆兄,只望穆兄选出四人,易容铁某形象,分东南西北四向奔去,混淆武林群雄眼目,铁某得以安然逃逸,日后铁某当涌泉相报。”
“此乃易事,铁兄无须忧急,小弟立即挑选四人。”说着双掌交击了三下。
只见厅外鱼贯走入十数人,穆尔康挑选与铁少川身裁相仿的四名手下,余挥手令退出大厅。
铁少川道:“有烦将易容药物送来。”
俟易容药物送来,铁少川便着手易容,四人形象已换,与真铁少川面目逼肖,龙蛇莫辨。
铁少川将自己化为乡间老农模样,道:“事不宜迟,穆兄你我相见有期,他日必登门叩谢。”
穆尔康道:“你我多年旧交,何说此话,未免见外了。”示意四人分途奔出。
铁少川倏地穿出厅外疾杳。
穆尔康端坐椅上沉思,神色极为不安,忽闻厅外起了朗笑道:“穆老师!”
穆尔康不禁骇然大震,抬面望去,只见霍文翔飘然慢步跨入大厅。
霍文翔目光一巡大厅,微笑道:“此非隐者之居,富丽堂皇,一如王侯,穆老师莫非藉封刀归隐之名,而实坐地分赃。”
一语遭破,穆尔康不禁面色苍白,大喝道:“穆某与阁下毫无过节,登门欺人为何?”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你不该暗助铁少川逃遁,更不该名隐实盗,有此之罪,在下要与武林除害。”
穆尔康道:“无赃无证,强人入罪,穆某似有不服。”
霍文翔道:“在下自有你心服口服之处,届时便知。”说着向厅外一望,道:“进来吧!”
只见厅外走进一双少年男女,男的约莫二十二三,虎目浓眉,英气逼人,女的年方二九,玉貌花容,目光似嫌带有冷煞。
穆尔康目睹少年少女走来,不禁面色微变,原来他名隐实盗,每次做案,必先作周密计划,下手毒辣,毁尸灭迹,从不留下活口,眼前这双男女本是漏网之鱼,而且不是江湖中人,是以日久淡忘,如今面对仇家,怎不胆寒魂落。
那少年一见穆尔康,目中怒火如炽,大喝道:“恶贼,你知道少爷是谁?”
穆尔康冷冷答道:“老朽与尊驾陌不相识。”
那少年剑眉一挑,霍地拔出一对乾坤笔,通体由紫砂铜与缅钢合铸,喝道:“老贼纳命来吧!”
霍文翔忽道:“且慢!”
少年疾退两步道:“盟主有何吩咐?”
霍文翔道:“届时在下容贤兄妹手刃大仇就是。”说时厅外忽疾射而入一条迅快人影,落在厅中,正是丐帮后起之秀栗雷,右手挽着四颗血淋淋的头颅。
穆尔康不禁面色苍白,那四颗首级认出就是方才扮作铁少川形象的四名手下。
霍文翔冷笑道:“这四人穆老师必然认识。”
穆尔康倏地平身窜起欲遁,只见迎面人影一闪,陡感腕脉一紧,暗道:“这人身法好快!”
面前人影一定,现出霍文翔,含笑道:“穆老师,你走不了。”
穆尔康行血逆攻内腑,浑身虫行蚁走,比死还要难过,颤声道:“阁下速赐老朽一死,老朽自知罪大恶极。”
霍文翔冷笑道:“你将海底名册献出,否则在下‘太乙搜魂手法’令你求死不得,求生难能。”
穆尔康自知无幸,只求痛快一死,忙道:“就在壁内,穆某献出就是。”
霍文翔五指一松,穆尔康走向厅壁一幅悬着唐人山水字画之前,伸手转动面轴,厅壁突往内陷去,现出一具铁屉,抽开捧出一束册笈。
穆尔康回首苦笑道:“穆某平生恶迹,所劫财富及各地方
分舵海底均登录于此。
霍文翔接过略一展阅,交与栗雷,两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在穆尔康“二阳”穴上。
只听穆尔康骨骼发了剥剥声响,分明是散除功力模样,穆尔康面色惨变,浑身颤抖不已。
霍文翔冷笑道:“你那海底名册上附有剧烈奇毒,一沾人体,即由毛孔内侵入,循着行血流经周身,缓缓发毒身死,不过那是痴心梦想,你临危尚居心害人,果报之惨恕在下无能为力。”说着目光落在那一双少年男女面上,接道:“此贼交与贤兄妹处死,在下须先行一步。”与栗雷双双掠出。
且说铁少川认为此计生效,混淆武林群雄眼目,待群雄发觉受愚,他已远在百里外了。
但天下事不如意者八九,他却不知神猕小灵如影形跟踪而去,丐帮高手更遥蹑小灵身后,铁少川虽茫然无觉,却不敢丝毫大意,饥采山果,渴饮涧泉,穴居安眠,昼伏夜出。
时光荏苒,又是三日过去,月之中天,万里无云,川滇交界古田村畦陇间一条黑影疾如流星般向前飞掠。
只听一声清朗的佛号传来道:“铁施主请留步。”
那人影正是佛面人屠铁少川,闻声不禁机伶伶打一寒噤,抬面望去,只见是一慈眉风目的者尼,不禁啊了一声,道:“摩诃神尼。”
摩诃神尼合掌稽首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施主悬崖勒马,痛悟前非。”
铁少川大笑道:“神尼无须向老夫说什么,老夫如今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神尼语重心头,老朽不胜心感。”说着纵身一跃,已远在六七丈外,去势如电,瞬即无踪。
摩诃神尼身后忽掠出虞凤栖道:“恩师为何不趁机除他?”
虞凤栖一脸怒容,恨不能即时手刃佛面人屠铁少川为快。
摩诃神尼长叹道:“他身负旷绝武功,为师难有致胜把握,霍少侠为了不使我武林精英丧失,极力主张不可与铁少川正面为敌,你暂且忍耐,前途有百花翁守候于他,不免与之激战,那时你可瞧出铁少川真实功力。”
师徒二人疾向铁少川身后赶去。
月落星沉,四更将罄,荒山野岭中一幢山神小庙内,突然红光一闪,神龛前燃着了一盏油灯。
昏弱火光映着铁少川面庞,双眉深锁,盘坐于地,默默忖思着摩诃神尼为何发觉自己形迹,自己曾变易形貌,看来武林中人步步追踪,绝不轻易放过他。
扪心自问,自觉罪恶如山,今日穷途末日,实祸由自取,岂可怨天忧人,不禁深深长叹一声。
蓦地——,夜风传来百花翁语声道:“铁老师别来无恙。”
铁少川不禁心神猛震,坐式不动,身形疾射而出,直腰弹腿飘落厅外,只见树影浮动,林风啸谷,哪有百花翁之人影,厉喝道:“百花老师为何如此鬼祟。”
夜风传来百花翁哈哈大笑道:“断指之仇,不可不报,老朽在此山神庙周已布下奇门阵图,插翅难飞,奉劝铁老师俯首认罪,老朽当可法外施仁,饶你一死。”
此刻,佛面人屠铁少川已把性命生死豁出去了,闻言放声狂笑,笑声宏烈,震撼山谷。
半晌笑定,铁少川目光炯然逼射,身如离弦之弩朝乾宫方
位扑去。
身未落地,突闻一声大喝道:“回去!”一片狂飚势如排山倒海向铁少川袭来。
铁少川冷笑道:“未必见得。”双掌平胸推了出去。
只听两声惨嗥腾起,显然西域高手中有两人身负重伤。
佛面人屠铁少川但感袭来的狂飚罡力减弱后立即增强,尚带着嘶嘶声响,知有暗器袭来,不禁大惊,身形疾飘而退,转身往另向扑去。
天色未明,伸手不见五指,铁少川无法辨明百花翁布下什么奇门,更揣摸不出方位,倚恃旷绝武学硬闯硬拼。
但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