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一击将二凶制命,忽见十数丈外一条黑影疾如电般掠去,忙道:“不好!”双肩疾振,穿空追去。
嵩山古木参天,丛林隐蔽,沉沉夜色中那黑影已不知何往。
白衣人追出数里外,知不能擒捕,遂暗叹了一声停步不追。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霍老弟!”
霍文翔道:“蓝兄么,小弟在此。”
数条人影鱼贯掠落,现出塞外人魔蓝景辉、哈智、中年美妇、栗雷及金凤帮主林凤珠。
霍文翔道:“在下本不愿将离珠二凶制死,为防老贼遣来嵩山不止二凶两人,故以言语诱敌现身,无奈此人竟沉稳不动,以致在下疏忽失算……”说着面色疾变,向哈智道:“如在下料测不差,只怕令堂有性命之忧。”
此言一出,哈智不禁心神巨震,急道:“却是为何?”
霍文翔道:“此人逃向恶鬼堡禀知老贼,铁少川必然料知嵩山有变,定赶往令堂处挟制向哈老师索取铁手令,哈老师天性仁孝,为势所逼,迫于母命难违……”
哈智忙摇手道:“少侠不必再说,哈某已心乱如麻。”
霍文翔道:“事至如今,我等速赶奔令堂处,但愿先一步赶至,低喝一声:“走!”当先腾空而起,往少林寺中掠去。
第二十九章 智珠如神
天台为仙韦岭东支,壤接括苍雁荡四明金华诸山,崖壑瑰奇,风影秀丽,为佛教名山胜地,与五台峨嵋相拟,毫无逊色。
因其形势崇伟,绵亘如屏,六朝陶弘有云:“山有八重,四面如一,当牛斗之分,上应台宿,故曰天台。”
天台绝顶华顶峰终年云海茫茫,积絮堆棉,聚散靡定,瞬息万变。
云雾缭绕中隐隐现出数十条人影掠登飞跃,只听塞外人魔蓝景辉语声道:“老朽昔年飘泊江湖,行踪如寄,曾三履生台华顶,天台一派虽习武功,但罕有露面江湖,尤其华顶寺主持普元禅师数十年未曾离寺一步,戒律甚严,却料不到令祖竟潜隐在华顶寺内。”
哈智答道:“先祖栖隐在峰后千丈岩壁之下,本来不由华顶取径,为恐老贼先我等而至,沿途必有伏桩,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霍文翔偕同林凤珠虞凤栖诸女率先施展“平步青云”身法掠登华顶,天风狂劲,倍极艰辛。
华顶寺规模宏伟,铁瓦钢索,飞檐七重,气象巍峨,山门前矗立着两株巨柏,霜茎古干,峭拔入云。
一株柏树前正驻立着霜鬓银发老僧,手持念珠眺望云海,忽发现霍文翔等数十人,鱼贯登山而来,不禁面色微变。
塞外人魔蓝景辉一跃掠前,抱拳含笑道:“普光禅师,还认识我蓝景辉么?”
普光大师和掌合十道:“蓝施主,别来无恙。”
蓝景辉哈哈大笑道:“禅师想必功行精进,蓝某依然故我,数十年来尚是萍踪如寄,今日偕同江湖同道一览天台华顶云海之奇,不欲惊扰禅师。”
在蓝景辉与普光禅师答话时,霍文翔哈智等十数人正转过寺墙绕至峰后。
哈智向霍文翔道:“这茫茫云海,视界不清,哈某本轻车熟路,但少侠不然,如不慎失足,则粉身碎骨,绝壁之下十数丈有两株老藤,可缘身而下,但天风狂劲,藤枝憾晃易于失手,还望少侠及诸位当心一二。”
霍文翔含笑道:“多承指教,但不妨事。”说着取出天蜈珠,红光烛照清澈,将云雾逼开十丈方圆,强劲天风骤然受阻减弱。
哈智神色一喜道:“少侠有此奇珠,哈某可谓杞人之忧了。”
霍文翔哈智相距三丈并列施展壁虎功贴着峭壁揉下十余丈。
哈智忽高声道:“少侠右手移动五寸就可握住老藤了。”
霍文翔如言移动右手,只觉触及一晃摇不定粗径如碗的老藤,忙五指握住身形一个疾转,高声招呼崖上堵女群雄顺序而下。
哈智霍文翔身落绝壑,只见崖角隐现出一角屋檐,檐下背立着一个黑衣老者,不防两人在千仞峭壁上飞泻而下。
只觉身后落足微响有异,迅疾转面后顾,但霍文翔出手极快,一指虚空点出。
那黑衣老者只觉一缕指风如山重压,气脉立断,脏腑尽靡,声却未出便自倒地死去,七孔中渗出殷红血液。
霍文翔低声道:“老贼已先我等而至,哈老师且慢躁进,待在下潜入一察究竟。”说时已自身形疾闪掠至屋角,轻轻推开一扇虚闭的木窗,惊鸿疾闪入去,只听邻室中传来铁少川的语声道:“大嫂还请三思而行。”
语声平和,如话家常,不带半点火气。
霍文翔贴近板隙望去,只见一青衣老妪面对着佛面人屠铁少川而坐。铁少川和颜悦色,一手捋须,口角噙着微笑。
但闻青衣老妪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老身当陪同恩公前往嵩山,犬子不敢不遵,但老身须收拾随身之物后起程如何?”
铁少川微笑道:“大嫂请便。”
青衣老妪缓缓起身一转,向霍文翔藏身房内推门而入。
霍文翔身法迅快如电,与青衣老妪擦身而过,掠在铁少川之前,冷冷发出一声低笑……
佛面人屠铁少川几疑置身梦境,不信这是事实,瞠目色变,厉声道:“原来是你!”
霍文翔微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青衣老妪入得里间,只见人影疾闪而过,穿向厅堂,不禁一怔,心疑老贼随来爪牙,闻声才觉非是,偷觑望外,但见霍文翔风采翩翩,宛若玉树临风,暗赞道:“好人品!”
突然罗银姬、秦丽琪闪身而出,罗银姬低声道:“这是小婿。”
秦丽琪如花娇靥上泛起红霞,星眸中露出惊喜莫名之色,悬心霍文翔不敌铁少川。
只见铁少川面色稍霁,颔首笑道:“老朽钦佩阁下胆量,但你来此于事无补,老朽率来人手如云,暗桩密布,何必逞一时之勇,贻百年之恨,自误误人。”
霍文翔道:“人算不如天算,令主率来人手虽多,但如在我眼中无异土鸡瓦犬,不堪一击,令主倘弃置玉勾斜不用,各凭真实所学一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铁少川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呵气。”
霍文翔正色道: “铁令主威震武林,一身武学震灿古今,在下江湖末学,无名小卒,令主因何不敢以真实武学争一高下。”他尽量拖延时刻,容同来助手将老贼党羽一一歼除。
铁少川双肩微微一耸,道:“你若妄想老朽受你所激,弃置玉勾斜不用,无异是梦想天开。”
霍文翔朗笑道:“看来铁令主是个浪得虚名之辈,无怪在五台诈死,以图蒙蔽天下,殊不知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到头来你还是难免一死。”
铁少川厉喝道:“小辈,你道老夫剑锋不利么?”肩头玉勾斜应腕挥出,万朵金星罩袭而去,带出—片破空悸耳啸风。
霍文翔早已有备,面色凝肃如霜,脚下迷踪步踏出,呛啷啷龙吟过处,一招“过云见日”迎出,剑身平指,似缓突速,芒尖振出一圈日晕,耀眼生眩。
双方均是施展的旷绝奇招,只听响起一串金铁交鸣之声,两人各退了一步,面色由红转白,显然真力耗损过巨。
铁少川淡淡一笑道:“阁下是老朽毕生所遇的唯一强敌,剑招之奇已超越武学范畴之外,请问源出何宗。”
霍文翔知老贼趁着问话时,以便调匀真气,自己何尝未有此意,落得见机就机,缓缓答道:“武学一道,源宗于一,渊博精深,浩瀚若海,人生不过百年,未能穷究其万一,但就各人智慧秉赋参悟其中神奇变化所得成就不难立判。”
铁少川道:“阁下说得不错,但功力火候犹若铸铁成器,水涨船高,一丝均勉强不得,阁下年岁轻轻,武学已臻化境,倘非获遇奇缘,老朽却不能深信阁下凭藉智慧秉赋而有此成就。”
藏身房内的秦丽琪柳眉微皱,面现薄嗔道:“娘,你瞧翔弟竟与老贼如话家常,惺惺相惜,您说气人不?”
罗银姬道:“翔儿大智若愚,不愠不躁,双方均有顾忌,你稍安毋躁。”
这时,霍文翔已知佛面人屠的心意,他想套出自己武学是否源出星河秘笈,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武学一来得自恩师,再端凭悟性,意领神会,触类旁通,自信较别人成就略高,尊驾谬奖已臻化境,那就愧不敢当。”
铁少川见套不出霍文翔半丝真言,面色一沉,道:“今日形势,已成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霍文翔朗声大笑道:“说得好,你我放手一拼,强存弱亡,徒费唇舌,无济于事,不过尊驾玉勾斜虽利,却也难要在下性命。”
佛面人屠铁少川忽地心神猛剔,暗道:“老朽在屋周密布伏桩,无一不是武功上乘好手,为何不见一人赶来探望,难道都中了这小贼的暗算么?”愈想愈感不合情理,冷笑道:“狂言无益,手底高下一试便知,老朽不信尊驾孤身一人前来,尚有其他随来高人,何妨容老朽一见。”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在下仅孤身一人,尊驾何见惧之深。”
铁少川面色一变,大喝道:“胡说,老朽纵横江湖,捭阖武林,从未惧过谁来。”语音突转森厉道:“哈母之命已悬在老朽之手,可惜阁下竟来迟—步,依老朽之见不如退出此谷,不要误了哈母性命。”
霍文翔知铁少川之言决非危言耸听,冷笑道:“你乃是武林高人,想不到这等卑鄙毒辣,但你是否料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铁少川闻言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暗道:“看来这小贼心智行事无一不在老朽之上,此人不除,席难安寝。”当下也不多言,玉勾斜疾出三招,寒飚飘飞,幻化无数寒星,涌向霍文翔周身重穴。
霍文翔手中射阳剑虽然犀利,但比起玉勾斜不啻云泥之隔,若硬封硬接,处处受制,决意采取诡道取胜。
剑光疾闪,流芒簇飞,朝玉勾斜隙缝上滑袭快攻,袭取部位,均是铁少川意想不到,而且是必使之防护的要害重穴。
十三招快攻,几乎将铁少川逼得手忙脚乱,如非他武功奇绝,以牙还牙,霍文翔差点伤在玉勾斜剑下,是以霍文翔不敢妄启侥幸取胜之念,沉着应战。
突然,铁少川大喝道:“屋内逼仄,无法施展,你我不如去外面一拼。”
霍文翔道:“好,尊驾先请。”
铁少川剑势回旋,寒飚护体,疾闪出外。
霍文翔接踪掠出,忽感一股阴寒气劲由右侧袭来,来势迅疾如电,无法闪避,“噗”的一声,肩上打了一个正着。
但霍文翔身法亦是迅快如飞,更施展护身罡气一御一震,身躯如脱弦之弩,冲出六丈开外,旋身冷笑道:“尊驾为何暗算施袭?”
铁少川呵呵大笑道:“兵不厌诈,阁下中了老朽毒手,仅能活一个时辰。”
霍文翔心中暗笑,冷冷答道:“姑无论尊驾是否言过其实,在下还能活上一个时辰,但尊驾能否苟全一盏茶时分尚未可知。”
铁少川闻言一怔,道:“此话何说?”
霍文翔面露微笑道:“尊驾带来的人手咧?”
铁少川猛的心神巨震,如中雷殛,面色大变,四巡了一眼,只见森森林木中静得似一泓死水,心知有变,厉声喝道:“老朽本动了爱才之念,意欲保全你一条性命,如此你更活不了。”
霍文翔大笑道:“众判亲离,你还有何颜面留在此处,在下决死不了,你我终须在恶鬼堡见面。”射阳剑一挥,流虹惊天,隐带风雷啸声。
佛面人屠大惊失色,身形疾闪开去,但依然闪避不开,袍幅被削断尺许长短,纵身一跃,疾窜入林。
他发觉霍文翔并未追赶入林,锐利眼神扫视林内一瞥,亦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但随来高手却一个未见,不由一怔,暗道:“莫非真个众叛亲离,纷纷他去。”
铁少川心中怒火满腔,越想越忿,不甘就此退去,意欲再潜入哈宅,俟机掳劫哈母而去。
忽闻“择”的一声,一溜寒光插入眼前一株树干中,抬面
突然,铁少川大喝道:“屋内逼仄,无法施展,你我不如去外面一拼。”
霍文翔道:“好,尊驾先请。”
铁少川剑势回旋,寒飚护体,疾闪出外。
霍文翔接踪掠出,忽感一股阴寒气劲由右侧袭来,来势迅疾如电,无法闪避,“噗”的一声,肩上打了一个正着。
但霍文翔身法亦是迅快如飞,更施展护身罡气一御一震,身躯如脱弦之弩,冲出六丈开外,旋身冷笑道:“尊驾为何暗算施袭?”
铁少川呵呵大笑道:“兵不厌诈,阁下中了老朽毒手,仅能活一个时辰。”
霍文翔心中暗笑,冷冷答道:“姑无论尊驾是否言过其实,在下还能活上一个时辰,但尊驾能否苟全一盏茶时分尚未可知。”
铁少川闻言一怔,道:“此话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