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不惧死,阁下岂奈我何?”
“恐难禁受‘太乙搜魂’手法痛苦。”
陈姓老叟一闻“太乙搜魂”四字,不禁面色一变,望了霍文翔一眼,道:“危言恫吓,不值一笑,当今武林中,只廖廖数人能施展‘太乙搜魂’手法,阁下是何来历?”
霍文翔也不答话,取了出“北斗令”在老者眼前一晃。
老者目露悸容,面色惨白如纸,骇极说道:“阁下莫非是……”
语尚未了,霍文翔疾如电光石火伸指点在“喉结”穴上,顿时哑然无声。
霍文翔将北斗令收置怀中,沉声道:“陈香主,在下言出如山,决放你回去,死生二字端端凭于你。”
老者黯然望了霍文翔一眼,自动走向里间而去,一一为娄翠鸿等解开穴道。
霍文翔微笑道:“恕不恭送了。”
老者转身疾步趋出。
娄翠鸿道:“放了此人,无异开柙释虎,后患无穷。”
霍文翔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岂可失信于他。”
其余三人走了过来,正待致谢,霍文翔忙道:“从速撤离,迟则无及。”
曙光朦胧,郊野霜凝草结,黄叶飘飞,寒深侵入。
娄翠鸿低声与霍文翔道:“速摆脱这三人。”
霍文翔知娄翠鸿用意,迅即与三人笑道:“在下因有急事待办,无暇与三位畅叙,他日江湖道上,容再相见。”
三人相顾一愕,其中一人抱拳道:“蒙阁下相救之思,誓必相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等三人并非宵小奸妄之徒,请阁下赐允。”
霍文翔见此三人英气奕奕,眸子甚正,略一沉吟道:“我辈行道江湖,济困扶危,乃份所应为,何恩之有,既然如此,三位请稍待,在下与这位吴老弟尚有要事相商。”说着示意娄翠鸿并肩缓缓走开。
娄翠鸿目露幽怨之色道:“为何不遣走三人,同行徒然碍事。”
霍文翔微笑道:“姑娘急觅寻令尊下落,在下又另有事待办,彼此不同行,有何碍事?”
“公子不相助我么?”
霍文翔叹息一声道:“在下与方龙灿势苦水火,恐有不便,何况……”
忽闻风送入耳一个阴沉沉冷笑道:“娄姑娘,别来无恙?”
娄翠鸿闻声不禁心神大震,转而望去,只见凋枫林中缓缓走出生死手孔万渊,蟠冢一怪景启鹤。
孔万渊含笑道:“无论如何姑娘怎么改扮,那—双明澈双眸绝难变易。”
娄翠鸿面色—沉,道:“孔伯父,你与侄女苦苦作难,却是为何?”
孔万渊道:“老朽并无恶意,只是欲从姑娘身上找出令尊与方龙灿门下落。”
语音方落,只听—声朗笑道:“不用找了,在下就在此?”
—条身影疾闪现出,霍文翔认出正是流星剑方龙灿。
方龙灿一身蓝衫,剑眉星目,白哲脸膛,肩带一支长剑,英气逼人。
孔万渊景启鹤两人不禁—怔,抱拳微笑道:“方少侠久违了。”
方龙灿道:“两位寻觅在下有何见教?”
蟠冢一怪景启鹤道:“风闻言少侠在紫府书生虞冰遗居附近觅获——帧三宝藏址图,但求一见……”
方龙灿哈哈朗笑道:“实不相瞒,确有其事,不过为一银发老妪抢去,这银发老妪只有灭荡湖女主才知来历,在下三次求见,均为所拒,现风声已然传开,在下不得不慎秘行踪。”
孔万渊道:“躲躲藏藏,终非了局,方少侠,何不与我等合谋共图,事方有济。”
方龙灿略一沉吟,道:“兹事重大,容在下思虑。”说着忽向娄翠鸿走去,抱拳展齿微笑道:“娄姑娘,令尊昨晚去天荡湖未回,姑娘可否与在下同返。”
霍文翔暗使—眼色。
娄翠鸿道:“我尚有同行之人,恕难即时前往,这样吧,我在运河西龙神祠相候,如家父返回,烦少侠通知一声。”
方龙灿陡现失望之色道:“这个,在下自不能强姑娘所难……”忽的面色一变,倏地撒出头长剑,旋身扬腕,一股寒电长虹脱手飞出。
只闻一声凄厉刺耳惨嗥腾起,跟着重物坠地。
方龙灿身如电飞而出,提起—具尸体,死者约莫五旬开外,目瞪口张,死前似惊惧过甚,胸头上插着一柄长剑,殷红鲜血汩汩溢出。
景启鹤道:“难怪少侠流星剑法驰誉中原,这次老朽算是开了眼界了。”
方龙灿拔出长剑,面色微沉道:“我等已被飞鹰帮暗缀上了,速退。”
远处忽传来一声长啸,声播长空,啸声尖锐,入耳心惊。
方龙灿面色疾变,忙向娄翠鸿道:“望北疾奔,迟则无及。”话才出口,人即冲霄拔起。
生死手孔万渊及蟠冢一怪景启朗似防方龙灿遁隐无踪,先后电射飞起。
啸声传来甚疾,娄翠鸿略一迟疑,正待离去之际,四周忽涌来数黑衣人,其中五人合击娄翠鸿,三人将霍文翔四人围在当中,面目阴冷,但又不立即出手,尚有二十余黑衣匪徒散立有利方位,却不知何人为首。
霍文翔为当前情势有所犹豫,瞥见娄翠鸿力拼五人绰绰有余,心下略宽,四顾三人均却兵刃在手,蓄势戒备,面色一沉,冷笑道:“各位是冲着在下来的么?”
一个尖嘴猴腮老者阴恻恻一笑,道:“尊驾委实心狠手辣,陈香主惨死,帮主对尊驾虽恨入骨髓,却钦佩尊驾武功才华,意欲延揽入帮,但不知尊驾之意如何?为友为敌,端在尊驾一念。”说时目光逼射在霍文翔脸上,炯炯慑人。
忽见一个彪形大汉道:“林舵主,帮主嘱咐须查清楚这四人来历后,再行处置,再说这位也许不愿意咧。”
尖嘴猴腮老者喝道:“胡说,帮主最是爱才……”
霍文翔用手摆,道:“兄弟飘泊江湖半生,借一枝栖身有何不可,但必须面见贵帮主。”
老者哈哈笑道:“老朽林天成,蒙武林朋友抬爱,赐老朽一个通臂神猿外号,在西北道上小有名气,老朽除好酒贪杯外,却重义轻财,说话算话,尊贺既有意投效敝帮,老朽当会禀知隐衷,不得虚与委蛇。霍文翔微微一笑抱拳答道:“兄弟黄鸿昌,江湖上无名小卒,难受贵帮抬爱。”
林天成含笑道:“原来是黄老师,失敬了。”手指着霍文翔身后三人道:“这三位还未见告?”
“在下仙霞徐鹏飞、罗嵩、方玄泰。”一个紫瞠脸大汉朗声回答,面有不忿之容。
霍文翔忽瞥见娄翠鸿已被五人凌厉迫攻,逼得渐渐远退,杳失一座土阜之下,不禁心中大惊,身形甫一稍动,林天成迅即用手一拦,笑道:“黄老师可是为了娄姑娘么?其实本帮并无相害娄姑娘之意,只是关系至巨,稍时黄老师面见敝帮主时,自然获知内情。”
徐鹏飞忽大喝道:“黄大侠,此人之言有诈,先将此人擒住再说。”欺身如电,刀光电奔,一招“投鞭断流”攻了出去,刀沉力猛,出手迅速无伦。
林天成冷笑一声,挫腰缩腹,右躯陡地猛伸,竟比常人手躯长了两尺,如风闪电般,抓向徐鹏飞钢刀。
徐鹏飞不禁大骇,林天成五指堪触在刀背上,幸亏徐鹏飞武功不俗,身形疾仰,左足猛踢林天成“血海”重穴,手中钢刀硬生生撤了回来。
罗嵩、杜玄泰见状亦双双抡刀猛攻而出,幻作两团光影,寒星暴射,袭向林天成周身重穴。
霍文翔看得眉头一皱,暗道:“怎么这三人不判明眼前情势敌众我寡,徒逞匹夫之勇,反误了大事。”但已成僵局,眼见群匪均跃跃欲动,不能袖手不顾,却耳闻匪徒高声道:“两位丁香主来啦!”
抬眼一望,只见十数丈远处、双矮小身影如流星掠来,不禁蓄势戒备。
一双矮子身法迅快如飞,转眼即至,面貌逼肖,葫芦头,蓄着一脸雪白胡须,五官紧蹙着一处,眼眯成一线,却精芒逼射,唯一能分辨者,其中一人颊生一颗豆大肉疣,紫黑显明。
霍文翔猛然忆起端木长春曾谈及一双矮子来历,不禁沉声问道:“两位莫非就是东川极负盛名的丁源丁洪老英雄么?”
颊生肉疣矮子双眼一睁道:“老朽正是东川双矮,尊驾能制死本帮陈香主,想必大有来历。”
霍文翔道:“在下黄鸿昌,武林末学,不足挂齿。”
丁源厉声道:“黄老师最好说出师承来历,以免老朽开罪。”
霍文翔冷冷答道:“在下师承来历?说了出来,二位未必知道,何必多此一举。”
东川二矮武功高绝,手段狠辣,东川道上闻名色变,闻得霍文翔冷傲之间,不由激起杀机,丁洪怪笑一声道:“凭你这句话,就有取死之道。”身形疾转,霍地翻身,双掌一式“神龙归海”向霍文翔攻去。
掌力排空,呼啸如潮,强猛如山。
霍文翔身知处境之危,已无避让之心,双掌呼地推出迎去。
两股强猛的掌风—接,“轰”的大震,只见两人同时退出三四步,各自气浮血涌,但丁洪脏腑已受震荡,面色微变。
这时,徐鹏飞等三人已在林天成等群匪合攻之下,众寡悬殊,均带有轻伤,力竭被擒。
林天成见双方力拼高声道:“帮主欲延揽黄老师入帮,丁香主不要伤了彼此和气。”
丁源冷笑道:“他如胜得了我川东二矮,情愿以外二堂香主让他,不然,今生休想。”
霍文翔倏地抢攻出手,连出三招,手法奇奥,划带出锐啸劲风,幻出一片掌影,攻击丁源周身重穴。
丁源似认出霍文翔手法,心中微惊,右足—滑,身形让了开去,道:“原来是端木老儿传人,这一下你是死定了。”双掌一圈,拂拍而出,竟施展他独门绝招“月影回环”掌力阴柔,更含蕴有擒拿手法,拂向霍文翔臂腕穴道。
霍文翔招至半途,忽改少林不传之秘,右手斜拍出一招“我拂拈花”右掌攻出一记“普天法雨”。
这两招均威力无匹,而且暗藏无数奇奥变化。
丁源不愧江湖名手,眼力极高,不禁面色大变,暗道:“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只觉来掌不能硬封硬接,双足一垫劲,身子弹飞窜上,掠越霍文翔头顶,—个倒翻,双掌迅疾如电按向霍文翔“命门”要穴。
霍文翔目睹丁源身法神奇,暗暗惊骇,猛感身后生风,全身倏地一沉,双足微点,疾如箭射窜前五尺。
丁源见机不可失,双足甫—点地,立即迫扑而上,双掌回环出手,招招如铁锤敲山,迅如雷霆,一轮急攻出十数招。
那面丁洪已自调匀气血,一声大喝出口,飞身掠出,两臂抡转如风,掌影飘飘,合攻霍文翔。
霍文翔虽然初出江湖,对敌经验不丰,但他究竟是北斗令衣钵传人,一身所学渊博精奇,举手投足无不是神奥绝伦招式。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了,双方仍是轩轾难分,东川二矮竟是越打越骇,他们二人横行江湖数十年,除了少数武林顶尖人物外,少有人不败在他们二人合击之下,二矮杀机顿萌,互使一眼色,心意相通,身子一转,分挪向霍文翔两侧,功舒两臂,四掌同推。
这—招无异破釜沉舟,石破天惊,存心要将霍文翔毙命掌下。
霍文翔只觉四掌尚在中途,罡气已然如山涌袭而来,情势极危,掌势更迅如奔雷,闪避已自不及,眼看就要毙当场,却为一种求生本能,激发潜有的能力,情不由主地施展出“星河谱”绝学,双掌回旋平挥,脚下暗踩九宫,一招“天孙离座”攻出。
他如非任督二脉已通,这一招“天孙离座”绝难发挥威力,面上逆血攻心,脏腑震荡,自己反受重伤。
只听得两声闷哼,东川二矮身形倒震飞出,着地一连八个翻滚,嘴角溢出血丝,面色苍白如纸。
霍文翔亦被反震出七八步,方始拿桩稳住,只觉喉头一甜,眼前发黑,身形晃了两晃,却硬行撑住未曾倒下。一口逆血即将喷出口外,又咽了回去。
东川二矮虽身受重伤,但伤敌之念始终未除,目睹霍文翔情状,知已无力与他们对抗,面泛狞笑,缓缓向霍文翔身前走来。
忽地风送一声笑骂道:“矮猴儿,今天怎不依你们平素誓言行事,一击不中,绝不再击,哼!我人家越看越生气。”
骂声中,两缕银白芒线暗器如电般打中东川二矮腿弯处,东川二矮“哎唷”出口,人巳仆栽在地。
通臂神猿大惊,高声道:“何方高人,请现身出见。”
风送一个冷笑传来道:“老朽就是不愿见你们,快滚吧。”
通臂神猿林天成闻言如蒙大赦,用手一挥示意抱起东川二矮,急急如丧家之犬纷纷遁去。
这时,霍文翔只觉眼中金花乱涌,支撑不住,翻侧在地昏迷过去。
黄叶飘飞中冉冉现出一个须发斑白老人,迳往霍文翔身前走去。
这老人头发凌乱,挽成一个发髻,身着一袭百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