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月目睹及此,狂呼一声,霍地飞身而前。
另一面,更有人大声娇呼道:“娘娘!”人影猝闪,三姑娘已飞纵眼前。
“三奶奶……娘娘……求求您,您就饶过了他吧!”
说话间,三姑娘双膝一屈,已跪倒郭王妃眼前,一时泪如雨下,早已泣不成声。
孟小月慨叹一声,双手抱拳,向着眼前杀机满脸的郭王妃深深打了一躬,不用说,此举亦在为裘大可求情了。
终于,她狠不下这个心来。
什么话也没有说,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便自转身自去。
辞别三姑娘转回王府,天已近夜色。
来到了自己的小屋,孟小月像似若有所失,一颗心七上八下无疑是乱极了。
裘大可的图穷匕现,容或还可以理解,却是郭王妃的突现,实在大令人意外,匪夷所思了。
真正是没有想到,凭着她那样的娇贵体态,竟然会身负着如此惊人的内外绝功,简直不可思议。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极重要的问题是,孟小月不断地思想着,自己将何以自处?
以郭王妃那般神出鬼没,睿智聪明的思想作为,必然对自己这个人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不可置疑的,她必然早已洞悉了自己的身世!
一个念头忽然在他心里升起,即是那夜为死去的双亲焚烧纸钱祭祀之时,那一张书写有父亲名讳名签的神奇失踪,此刻想来,当非是无因偶然的了。
那么,郭王妃当应知道自己之所以忍辱偷生,目的何在了?那么,她之苦心孤诣地把自己推荐安排到马步云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啊!”
一股热流上下冲激着他……复仇的火焰一经兴起,几难自恃,是时候了……也许就是今夜……今夜天是他下手剪除此大奸元凶的最好时机……
对于整个王府来说,这个突发的盗劫事件,都太令人震惊了。
宝衣被劫,井天铃、高庆麟的负伤,内廷都督马步云直吓得魂飞魄散。
接下来王爷朱华奎的亲自造访、慰问,自是不在话下,主客双方经此一闹,见面极是尴尬,心里都很不是个滋味。
马步云自然是一肚子的牢骚,大不受用,王爷就更不用说了,纤尊降贵地说了好多好话,临去之前,破例把自己身边最亲信的侍卫头子李铁池也留了下来。
是以,马步云此刻所下榻的紫辰阁,内外戒备,自是极见森严。
却是无碍于孟小月的进出自由。
特意地换上了他副统领的一袭戎装,匆匆来到紫辰阁,一进大门,可就看见了李铁池坐镇中央。
“老弟,你总算来了!”
李铁池一脸不乐意地悻悻说道:“刚才王爷还在问你呢,马大人也在找你,嘿嘿,难道你还不明白,出了这种事,你的罪可大了……哼哼……”
孟小月连连抱拳应着,眼睛也不敢抬一下,生怕自己的情虚为对方一眼看出。
过来了一个锦衣卫士,大声道:“孟侍卫你跟我来,大人召唤你呢!”
这就正合了他的心意,嘴里应了一声,跟着那人穿堂入户,直上楼阁。
一路所见,锦衣卫、天卫营的人似乎全出动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卫,刀剑出鞘,端的杀气腾腾。
盂小月心怀谨慎地随着这名锦衣卫,一径来到了马大人下榻的锦阁,却见四名配刀卫士左右侍立,见了孟小月,注目而视,并不拦阻。
二人一经踏入锦阁,那名锦衣卫便站住脚步,向着悬有大幅丝幔的内间大声道:
“孟侍卫到,请大人差遣!”
里面“啊!”了一声,半天才咳了一声说:“井天铃呢,他好些了没有?”
“回大人的话!”这位锦衣卫士恭敬应道:“井头儿先时毒发不省人事,此刻已为王府太医救治,服药后沉沉睡去,刘太医说明天早上应该可以醒转,其它一点小伤应是无妨,请大人宽心!”
顿了一顿,这名卫士又道:“大人您宽心睡吧,这里有卑职和孟副座在此,内外防范谨慎,料是不会再有事的了!”
里面的马步云咳了几声,忿忿说道:“还能有什么事呢!东西都被抢走了,你们这些人……平常看着一个个生龙活虎一样,怎么一到事头上,却都变成了废物,就连井天铃也是一样……哼哼……真叫人生气,要不是……我非重办你们不可!”
接着传过来对方重重的在床上转侧声,像是坐起来了,“孟小月呢,叫他进来……”
孟小月应了声:“卑职在!”
趋前几步,撩幔而入。
灯焰耸耸,照见着马步云形容憔悴的脸,一头黄发凌乱披散,两只红眼里满是狞厉。
那个叫樱儿的小妾,一脸倦容地正在他身边坐着,两只手乏力地在他身上拿捏着。
“哼哼……你总算来了,刚才这里闹翻了天,你知不知道?”马步云睁大了眼睛瞅着他:“王爷刚才还在说,要是有了你在我身边.就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可见得他对你是信任有加的……唉……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是给我说说看,这个强盗会是哪里来的?有什么法子能把东西给找回来没有?”
“大人说的是!”
孟小月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早已在进前之始,把四下里一切都肴得清楚了。
“大人但请安心,先时卑职不在大人身边,乃是去追拿那个恶盗,并与他交了手……”
“啊!”马步云神色一振:“后来呢”
“大人失落的宝箱,已被卑职追回来!”啊一一”
马步云声音都抖了:“在……在哪里?”
“卑职已亲手交给了王爷,今日已晚,王爷说明天再面交给大人,请大人暂放宽心……”
“太好了……”马步云随地仰天发出了狂笑。
其音高吭,响遏行云,正是他特有的那种笑声:“金鸡三啼”。
却是“啼”声未已,一口锋利的剑锋,随着孟小月的快速出手,已深深刺进了他的前心。
一阵子血箭,像是正月里玩放的花炮那样,随着孟小月长剑的拔出,怒喷出来。
便自那样血人也似地倒了下来……
此去四川,绕道成都,料将还有些脚程。
在此老河口长江边上的野渡渡口,一个叫“太阳”的小饭铺里,孟小月系好了马,一个人叫上一壶酒,切了斤把牛肉,吃了一口肉再喝一口酒,好整以暇那么懒洋洋地打发着时间。
门口不远地方,张贴着那么大张的告示“重金悬赏,缉拿刺客孟小月。”
多少人乱哄哄地围着看,他却是好涵养,一身是胆地满不在乎。
胡子、头发都长长了,再弄上顶带着皮毛毛的帽子,老神仙也认不出他来。
吃饱了喝足了,渡船也来了,该走了。
人挤人,牲口挤牲口。
孟小月好不容易挤上了船,身后的马却是怎么也拉不上来,叫一匹小黑驴抢了先。
牵驴的女人,土布扎头,一身粗布棉袄,个头儿挺高,倒是腰肢细挑,还扎着条大红布巾子。
“您劳驾,别挤着您啦,掉下去江里,可不是好玩儿的!”
语音清脆,极是可人,一拍黑驴屁股,硬是上来了,孟小月身子一晃,差一些真掉下到江里,这可就怨着对方女人太冒失了,不由得狠狠向她“盯”了一眼,却不意一望之下,使得他大吃了一惊。
“你……王……”
“王妃娘娘”四个字还没说清楚,那个女人先已掩着脸笑了,银铃也似的那种清脆声音:“这不是金大爷吗!幸会啦——我去成都,您这是去哪儿呀?”
“我……你……”
相视一笑,就什么也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