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露,行踪莫测,事后得知,自己却做了被动,当时为此拌嘴,照例说过就完,照常亲热,知是关心埋怨,并非真个负气。又见铁笛子故意低声下气,当众赔话,口里认错,人却非走不可,也不要旁人跟去,经此一来,连别人也被拦住。
铁笛子早将应用兵器带好,并将三侠童忙子由雁山六友那里得来的灵蛇丝所制飞索七十二天梯、连绞环暗中背人要去,连那枝铁笛紧藏腰问,辞别众人,独自起身。为防被人看破,特意绕远,故意走向出口一面,到一偏僻之处,回顾无人跟来,再朝附近两个守望的壮士悄悄嘱咐了几句,令其有人来问如何回答,少时来人接替,并往山口那面送上一信,然后施展轻功,由左近踏着危崖峭壁上到崖顶,再往里走一段,估计不会被下面的人看见,一路飞驰纵跃,觅路往村后通往东南方森林的危崖下面走去。村中地广,上来所行相反,中间险阻又多,相隔虽远,仗着武功精纯,身轻如燕,许多难行之处均可飞越过去,就这样也走了小半个时辰,方始到达昨夜落蛇的崖坡顶上。那一片崖顶甚是宽大,只是山石崎岖,高低不平,人在上面仗着突出崖顶的怪石甚多,却易隐藏。还未到达,细看前面崖顶形势业已心动,觉着自己和山中诸侠以前真个粗心,这等地势如何为了崖壁险峭如削、上下大高便不留意?及至走到再看,不禁大惊。
原来崖顶上面也有里许来宽一片肢陀,由此往后成一斜坡,地势逐渐高起。因其又宽又长,上下又高,人立下面至多只能看出前面崖口有限所在,再往里去下面便看不出,又有别的峰崖隔断,常人不能上去,无法远望。靠近村口一面又是大片平畴沃野,村人按时耕作,都认为这环抱全村的大片峰崖无异铜墙铁壁,谁也不曾朝上留意。崖顶斜坡随同肢陀起伏,波浪一般逐渐高起,再往前溜,上面直无一块平地,石齿尖锐,也颇难走。到了尽头却和刀切一般一落数十丈。那两座崖洞便在后壁腰上,内中一座由近顶三四丈突出一片宽厌不等丈许来长的平崖,下面便是那条大壑,同在平崖右侧古松之下,松生石缝之中,夭矫如龙,苍鳞铁干,甚是刚劲,枝干粗壮,上面松梢似在昔年折断。
旁枝虽颇繁茂,顶却是个秃干,又是弯曲向上,内一秃干离开崖顶才六七尺,飞舞生动,形态甚奇。隔着那条大壑,休说飞越崖顶,便落在近顶平崖之上也非容易。对崖地势较低,灌木丛生,春夏之交毒虫蛇蟒到处伏窜,又有许多污泥湿地最是难行,另一崖洞离顶约十多丈,相隔尚远,洞也最大,内有好几间天然石室,离开对岸非但较近,洞下相隔三丈之处并有一片浅坡,壁间还横着一条天然栈道,虽有几处中断,轻功真好的人仍可随意往来,铁笛子以前便是由此上下。
初意先到崖顶昨夜坠蛇之处的上面查看一阵,再去下面两洞窥探,然后由那一片森林绕出山去。还未走下,先就发现崖顶上散着一些烧焦的树枝,知道当地乃全崖最厌的一段,另一大洞非但崖顶还要宽出两三倍,再往前走形势更险,不会轻功的人休说上下艰难,简直无法立足。如其所料不错,无论是否仇敌必在前面大洞之内,也许火光便山那面崖顶发出。暗忖:〃侧面崖顶都是山石,草木不生,怎有烧焦的树枝灰烬遗留在此?〃同时又见崖上有一三尺来高、尺许粗细突出崖顶的山石折断在旁,仿佛被人新近扳倒,痕迹犹新。下面现一洞穴,并有一条死蛇被石压断,地上碎着两粒土块,约有酒杯大小,想起昨夜死蛇,忽然醒悟,知道这类号称十步灰的毒蛇具有特性,又最凶猛,虽然一样冬眠,最喜藏伏高亢干净之处,遇到冬阳暖时偶然还要出穴,吐去所含土块,向太阳嘘气,只不再吃东西,行动迟缓。到了惊蛰以后走起来便其行如风,尤其饿极求食追逐生物简直比箭还快,人还不曾看清,蛇己一瞥而过。所到之处野草转眼枯死,人被咬中决走不出十步之外。但这东西最是灵警,每晒冬阳都在中午阳光当顶无人之际,蛇穴照例又在高而向阳又最隐僻的石缝之中,照此形势,分明上面石笋被人折断,内中所藏两条毒蛇一被石块打死,另一条窜将出来,也被那人随手一抛,或是受惊急窜,窜过了头,落向崖下跌死。因其冬眠无力,所有奇毒都在口里,蛇口土块业已吐出,那人由火光中认出毒蛇,不等反噬便自下手,才未受伤。来人隐伏在此,踪迹自然隐秘,何以登高发火,不怕被人看见,岂非怪事?难道此人只到这里为止,或是无心寻来,先不知崖那面藏有大片乐土,彼时天气又太昏黑,用火照亮,等到发现下面有人,才将火灭去不成?但他折断石笋作什,连想不解。断定人在下面洞中,便看准形势觅路掩将过去。
因事太奇突,敌友难分,不知对方为何隐藏在此,如是苦沙弥还好,万一异派仇敌隐伏洞中,专为窥探村中虚实,来者决非庸手,虽只崖顶里许之隔,身边带有旗花信号,稍有动静下面援兵立时相继赶到,到底打草惊蛇。就算下面住的是苦沙弥,这类行踪诡秘的异人虽非旁门之比,连山教家规又严,终非纯正一流,对外决不肯说底细,正好作为事出无心窥探他的动静,怎么能够长点见识,即使相遇也有话说。艺高人胆大,自恃一身本领,便遇强敌,至多不能取胜,也不至于大败。上来料定无人便罢,如其寻到决非易与,为防万一,连那轻易不用的一枝铁笛也暗藏袖内,轻悄悄掩将过去。
崖洞离顶不高,由上纵落易被里面的人发现,上来提气轻身落在松树顶上,仗着轻功高强,又是一株秃干,真如落叶飘坠,未露丝毫声息,动作又极灵巧迅速,轻轻一翻,便就势一个转侧,到了弯向崖缺外的老干之侧。先将身子隐住,准备稍有动静便可缩往缺口之下,随意起落探看。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忽听头上仿佛蝙蝠振翅之声,方想白天哪有蝙蝠飞出,无奈崖顶来路均经细看不见人影,先未留意上面,又被松荫遮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正疑望间,叭的一声,目光到处,乃是一只生梨由上坠落,业已跌得粉碎,知道洞中如其有人,闻声定必惊出,此时此地怎会有梨坠落,心更奇怪,当是洞中同党的暗号,忙将头往下一缩,手抓下面崖石,悬身往上窥探,等了一阵并无回音,洞中老是静悄悄的。借着崖缺怪石掩蔽,两面探看,也无影迹,实在不解,忍不住纵将上来,试探着往洞中掩进。
那洞并不甚深,但是两旁宽长,右面更有两问天然石室,并有一个深穴,绝好藏人之所。透光的石缝有好几处,目力稍强便可看清。起初断定昨夜火光既在此洞之上,人也多半在此,谁知一路戒备,寻遍左右各地,休说是人,后来发光照看,连人到过的痕迹俱都没有,灰尘中均是自己的脚印,暗道一声晦气,忙又赶出,见那碎梨却是肥大新鲜。山中果树虽多,这样半斤多重的大梨却未见过,决非小鸟所能衔来,可是方才又听振翅之声,除鸟衔坠以外,又想不起别的原故。仔细再看,忽然发现碎梨上面并无鸟嘴衔过痕迹,越想越奇怪,重又纵到上面,细看无踪,因已认定决非偶然,说不定便是对方警告,于是格外加了小心。同时发现另一大洞相隔既远,离顶又深,如往前面降落,难免惊动洞中的人,如用灵蛇丝套索下到壑底,借着下面怪石和半枯的灌木之类掩蔽,缘壁而驰,掩将过去,到了前面再看形势上升,比较隐秘。主意打定,便将那特制灵蛇丝绞盘取出,用索头鸟金钩搭在松根之上,看准脚底形势直泻下去,下降一二十丈,再将套索抖落,重又下降。其实套索尚长,只为洞下崖壁凹凸不等,常有灌木小松挺生石缝之中许多阻碍,为防被人警觉,接连三次方到壑底,上下相隔甚高。
初意下面只是野草灌木怪石之类,没想到靠近内壁下落之处地势更低,并还横着丈许来宽一条温泉,水势不大,静静的缓缓流动,温度颇高,热气微微腾起,触手颇热,才知平日常见下面云雾迷漫,实是温泉热气。因无落脚之处,对面水边乱石纵横,高低错落。因其地势居中,人在上面微一纵跃,前面大洞中人立可望见,想了想不妥。瞥见相隔身旁三四丈横着一条残缺不全而又险陡的天然栈道,心想落到上面再打主意,真要无路可走,索性多费点事,施展师传独门轻功,和壁虎一样手附崖壁由峭壁上面游将过去,随用手挽紧套索,脚往左近石角上轻轻一跃,便和荡秋千一般由下飞起,落向栈道之上。再往前崖势越发陡缩,四无攀附,并有几处长满苔薛,必须避过,以免污衣,由旁滑落再说,下面温泉越宽,溪涧对面又横着大片污泥,面上还在冒泡,有毒否也不知道,先在石上收好套索,把兵刃暗器全部移向胸前,然后反掌向后,面朝前提气轻身,手脚并用攀附过去。这等走法比较艰难,移动也慢。
铁笛子原因怀有戒心,恐中暗算,准备稍有警兆,只将手脚轻轻一按,便可朝温泉对岸飞落应敌,离开壑底温泉也只两丈,并不甚高,上面都是零乱石角枯藤之类遮蔽之物,相隔不远,又恐露出形迹,不看准不往前进,动作较慢,也较费力。正悔先未想好,自受麻烦,如其扑空岂不冤枉,猛瞥见左侧不远崖势越发前倾,中间却凹进一大条,定睛一看,乃是好几丈长的一个岩凹。暗忖:〃以前真个粗心,许多地方均未寻到,幸而前几年不曾出事,这些地方如早被仇敌发现,暗藏在内,遇机侵扰,搜索起来岂是容易。〃正要过去,忽又发现两根绞在一起的松枝附身绝壁之上,无论窥探动手均是麻烦,人随念动,业已轻轻往前飞落,这才看出崖凹甚深,那松枝明是人力绞结,上绕枯藤,并且气力极大,越发留意,忙将兵刃暗器握在手中,掩往一旁,侧耳静听。再往里走,跟着发现崖凹那一头也是中空,高高低低一直穿向前面,沿途并连发现干粮碎屑和树枝枯柴等物,又有一本手抄的书塞在石缝之中,洞中黑暗,虽是练就目力也看不出,又不敢发光照亮,惊动对方。同时闻到一股血腥气,胆大好奇,径由那宽厌高低不等的夹层洞径之中戒备前行。底下不再见有痕迹遗留,试探着连用火筒贴地照看了几次,均无异状。路却甚长,后半越走越高,正估计前面大洞必已快到,便不相通也在近处,忽然走到尽头,乃是一个奇石森立的大洞。
正由怪石丛中觅路前进,忽听惨号之声隐隐传来,空洞传音分外凄厉,铁笛子何等机警心细,这几年来经历又多,稍微一听便知有人身受毒刑,恐怖惨厉已达极点。想起昨日所见,暗忖:〃照此情势,苦沙弥必在前面洞内摆弄仇敌,报复多年怨毒无疑。多大仇恨也只一死了事,何必这样残忍?受刑的不止一个,都是武功极高的人竟会这样哀号,禁受不住,身受不知如何惨法。可见旁门终是旁门,教规虽严,所行的事到底过分。〃心中寻思,一面循声掩过,打算看个明白,本无他意。铁笛子素性虽然疾恶如仇,人却厚道,多凶恶的仇敌也只一杀,轻易不肯折磨,见不得这类惨酷,由不得面带愤慨之容,没想到无意之举竟被暗中的人看去。洞中怪石太多,只听惨号之声由隔壁传来,寻不到人口,听声音又似可以能过,仍往前寻去,忽然发现左近怪石上有淡微的光影一闪,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条五六尺高又弯又斜的一条裂缝,厌只数寸,中间还有两处阻隔,便是内功极好、身软如绵并能锁身缩骨的能手也未必容易由石缝中擦过。这片崖壁约有丈许厚薄,虽与隔洞相通,只能看出弯厌厌一带,对面仿佛点有灯火,前见石上光影便由此透出,也许有人走过闪了一下,只觉洞那面地势不大,别的全看不见。好奇心盛,又听哭号求告之声太惨,便由下而上,顺着那条弯缝看将过去。
刚移向高处,看出洞那面立着一个赤着上身的血人,战兢兢附身挣扎而过,嘴里不住惨哼,头发蓬乱,双目布满红丝,神情万分痛苦,恐怖已极。一时激动义愤,认定苦沙弥不应如此,自己过去又太艰难,待要出声招呼向其劝告,猛觉身上一紧,同时便听身后冷笑之声,业已被人擒住。知道不妙,急怒交加,忙将罡气运足,奋力一振,以铁笛子的功力,此举休说是人,便是一副铁甲罩在身上也非震碎不可。谁知身后敌人非但行家,并还比他高明,罡气真力用得越大,夹得越紧,宛如一条极粗的百炼精钢,连肩带臂一齐缩住,越挣越紧,连气都透不过来。再用擒拿法左右前后几次猛掼,又用双脚反踢,照样无用。那高本领的人本身竟会失去主权,身不由己,无论是哪一面休想振动分毫,腿脚踢在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