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翼人影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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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翼人影无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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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万一来此讨好之用,此外大概至多为了客来把炕烧热,别无所有。先听有茶,心已微动,这还当是凭着情面赊欠而来,走过当中堂屋还不甚显,及至由穿堂小门走到后面大间倒坐的北房之内,暗中吃了一惊,断定对方有了奇遇,否则不会如此。
  原来这间用来做工兼作待客的北房竟是盆火熊熊,满室生春,非但纸窗庐壁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添了两具新的纺车和一架织布的机子,上半年所养两条肥猪业已老早腌起,沿房檐还吊着一排风的山鸡、鹿腿之类,只丁三甲一人一向不舍穿新,仍是一身旧装束,余者虽是旧衣翻新,只眼前见到的几个丁家子女和老婆、媳妇没一个不是笑容满面,所穿衣服也均添有一层厚棉,纺车机子上面还附有棉线,布也织了一半,好似家中妇女正在纺织,听见人来方始停止。除两个年轻妇女早就避开而外,余均同声叫应,请安问好。再看火钵也是新制项下,旁边坐着一把缺了嘴的大瓦壶,直冒热气,鼻端还闻到一股酒香。因丁家房子集中,一面临街,居中两面和后屋前的空地早已辟作菜畦,种着山东特有的大自菜。没有天井,所有房屋只这一间倒坐北房最大,平日纺织编扎以及饮食聚谈、烧火煮饭都在这间屋内,纺车对面的屋角便是炉灶。这时,丁妻鸡早杀好,连肉一大锅,刚刚烧开水放将下去,另外还忙着准备别的酒菜,比起哪一年来收祖都要丰富得多。
  二捕心明眼亮,一看便知丁三甲非但知道翼人影无双的来踪去迹,并还得过他的大量周济,否则便是寻常好年景,像他这样勤俭本分人家也拿不出,何况他刚到家不久,急切间决办不到这许多东西,也必无此财力,至多把家养的鸡杀上两只,客人一走说起便要心痛,哪有这等丰富周到?便因年景不好,防备田主催租,有上一点积蓄,也必装穷叹苦,不会全家这样高兴。想了想,便对看了一眼,三元更是老谋深算,决计把进门时附带催租追一点是一点的原意改变,先放他一步,过后再说。
  等到坐定,三甲亲自捧了热茶端上,三元笑道:〃老丁,我们原是无心路过,想起许久不见,就便看望。像今年这样年景谁都知道,我既不催租,又不讨债,只管放心。
  你这大年纪,引了全家老小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像这年月,恐怕连吃穿都为难,如何这样破费,叫我弟兄大不安了。衙门还有公事,忙着回去,多半还不能久停呢。方才又在前村吃过,天早过午,离黑虽然还早,也许不能领你的情,岂不冤枉?莫非又和那年一样,吃不成还叫我们带着走么?快叫他们不要煮了。〃
  三甲送茶之后一屁股坐在炕前小木凳上,先似有话不敢说,吞吞吐吐在喉咙里哼了两句,没有出口。二捕看出有事,更生惊疑,同声笑说:〃老丁,有话快说,我们向来济困扶危,慷慨大方,最喜帮人的忙。你如有事相烦决无推托,不要这样胆小吞吐叫我难过。〃三甲又咳了一声嗽,吐了一口痰,方始红涨着一个满布皱纹的老脸,赔笑说道:
  〃二位班头老爷,不,赵老大爷,请听我说。本来今年真叫为难,上次遇见你老还曾说过,不,小老儿真个年老糊涂,我说的不是这个话,我是说,蒙你老大爷好意,今天贵人光降,果然不是来催租粮,也不是讨还旧债,我真感激你老的好处。不过一个人要有良心,这笔租粮虽已答应缓些日子,但你岳老太爷正等钱用的时候,真个没有,那是没法,既然有了,理应把我的租粮交上,叫他老人家也少为一点难。因恐你老人家拿起来不方便,特意把粮食卖掉,照市上价钱加一的旧规矩,连发财谷也打出来,换成银子。
  我全家种了三十一亩四分多田,照市价合下来,单这一季,我照旧例加上那笔旧欠,总算在内共是一百一十七两六钱八分,连田边的出息都在内了,请老大爷劳驾代小老儿带去吧。这样方便得多,省得往他粮仓里送要借大车拉去,还要耽搁两天人工,一个不巧又不够数,连找补带说好话又要跑上十来趟才能算完。好在今年年景大家都知道的。〃
  三甲说到这里又停了口。
  丁家种这三十多亩田,虽分在三元夫妻名下,因他岳父伍明是个讼棍出身,比三元大不了几岁,特意将一个老姑娘嫁与三元做填房,以便勾结官事,于中取利。惟恐三元老奸巨猾,有色无财打他不动,又把自己田地挑好的暗中拨了两处作为女儿陪嫁。三元虽是人财两得,一体全收,但是另有一种算计,田契只管交割,表面上却算那田仍是伍家所有,连收来的粮食也由伍家粮仓代为保存。年景如好,便算伍家拨借他用,否则自己便作中间人,照样把租粮逼去,还做好人。先听三甲答话吞吐,料定有事,正将毕贵拦住,细心察听,忽见对方越说越起劲,明是荒年,竟照上好年景交纳,连去年和上半年的欠租也不等开口自行奉上,交的又是银子。暗忖:〃照着对头行径只有激动佃户与田主作对,决无好意。三甲受他周济,不在话下,如何还代交租还粮?真要和别的黑道中朋友一样,打算表示好意,借此送礼打招呼,今早几次相遇,也不会那样举动。〃
  三元心方不解,毕贵已忍不住问道:〃老丁你要明白,自来官法如炉,谁也晓得利害。像今年这等灾荒人都难过,种田人谁也无法交租乃是实情,休说财主人家不像往年那样追逼,便我们弟兄出来催征也是虚张声势,谁也不肯像往年那样做那绝子绝孙之事。
  我们进得门来,以为你就平日勤俭,有点积蓄,听你上月相见口气,也必不甚好过,谁知你这间屋里连吃带用样样齐备,没到腊月房也扫了,肉也腌了,屋里头又是暖热,又是干净,鸡肉酒菜一大堆,单粮食就够吃到明年夏天,寻常有钱人家也未必有你过得好,何况今年灾荒。你平日那么本分,就说承你的情专为款待我们,一时之间也办备不齐呀。
  这还不说,我赵老大哥以前代他岳老太爷收租,我也来过,十回倒有八回总叹苦经,恨不能少个一升一角都是好的。今天见面并没和你开口,上来就说不为催租而来,你竟会这样慷慨,把本年欠租全数交上,答话又是那么吞吐可疑,我弟兄多年老公事,光棍眼里不揉沙子,这两月来的事情我们业已访问明白,我知你是老实人,决不会做什犯法的事,不过知情不举,罪加一等。你也有全家老小,少时我弟兄问你的话要是知道,你不肯说,到时身受官刑,我们就是多年相识也保你不得呢。〃
  赵三元先恐对头跟来,听去讨厌,继一想:〃我和毕贵说好,他向例是做红脸,脾气又暴,索性由他去当恶人,也许由老家伙口里诈出一点虚实,便在暗中留神察看,满拟三甲胆小忠厚,以前催租稍微吓他两句便急得要落眼泪,毕贵这等恐吓一定惊慌胆寒,这样一个老实人,事情不能怪他,人家又是远接高迎,尊若上宾,和祖宗一样看待,话还不曾说上几句,就劈头劈脑吓他一个好的,为了办公事虽然没法,到底也是多年相识,如用别的方法探询,一样可以问出,何必这样急三枪,上来先是一个下马威,当着他的妻儿老小岂不难堪?〃
  三元方觉毕贵做法还是太差,及至留神一看,丁三甲真似换了个人,始终睁着一双老眼望着毕贵,神色不变,连开头吞吐都似平日忠厚,不愿当面犯上,有点不好意思,毕贵这一问已早料到,并非真因怕事情景,越知有因,忙使眼色止住毕贵,故意笑道:
  〃毕二弟就是这等心直口快,我和老丁多年交情,大小也帮过他好几次忙,如果知道什事,由我来间,他还能够帮着外人隐瞒么?我弟兄又非真听官话对这位朋友有什恶意,不过想见心切而已,你偏故意吓他,一个不巧被这位朋友知道,一生误会,更是见不成功,这是何苦?老丁,你不要怕,他是想见一个人,请教两句话,急得他胡说八道,使出这类激将之法,不要上他的当,都有我呢。就是有什官司牵连,凭我弟兄还不是一句话就完事么?你听我说,包你没错。你祖宗坟墓、全家老小在此,还敢抗官吗?你也喝碗热茶,我们再谈吧。〃
  三甲始终若无其事,听完方要回答,三甲的小儿子名叫丁虎,本在一旁劈柴,闻声走过,立在乃父身侧,仿佛冷笑了一声,忽然接口说道:〃老大爷问的什事俺都知道,俺爹年老,说不明白,胆子又小,情面又重,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没的叫二位老大爷生气,由俺丁虎代俺爹说吧。〃三元知道这小伙子血气方刚,每次催租都有不快表示,老说乃父这一辈子为他人忙,苦得冤枉,富有山东人口直心快的刚强之性,容易受激,方才又听在旁冷笑,分明这一家人和白泉居所见众苦人一样,受了对头好处,听了蛊惑,业已生出反抗之念,暗骂:〃杂种休狂,就是对头厉害,跌他不倒,终有走时,早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多少包够你们受的!〃
  三元心中寻思,面上却不露出,故意笑道:〃这话不错,你要知道什么只管说出,倒有好处,我们还没有问你怎知道什么事呢?〃丁虎憨笑道:〃这还用说,二位老大爷去而复转,还不是为了余家酒馆所见的人?实不相瞒,这件事情老大爷最好听余大叔的话,放下不管,就这样,人家还未必肯高抬贵手呢。至于你那来意今天一清早我们就知道了,不过俺爹人太老实,先不好意思见面,恐怕为难,老早避开。后来一想,老大爷多年照顾,不见面不是事,当你二位未到以前又得到恩人吩咐,俺爹还是不肯,是我再三劝说,最好直言无隐,否则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早晚总要相见,并无用处。就这样俺爹还是怕事,吓得避了出去。其实这有什么,我们不过受到人家周济,能够渡过今冬和明年春荒,既没有偷,又没有抢。如说来路不明,一则人家行好,自己送来,我父子没有向人伸手,事前不知,事后也无法送回,也不认得。再说,受他周济的本村人还是不少,济南府城关内外只是真正穷苦、不是游手好闲的懒汉谁都得到周济,受他好处的人多着呢,如要捉人间罪,休说监牢大小,便把所有衙门腾空,捉了去也装不下,并不止我一家,要捉都捉,怕什么呢!〃
  三元闻言,忽然鼻间闻到新煮开的鸡肉香味,猛想起今早毕贵虽曾来过,人早走开,并未留话说要再来,何况回时走得甚急,途中未遇一人,刚到门口主人便自迎出,说已杀鸡备酒,留吃晚饭。先当对方料定要来催租,不曾留意,此时想起,主人平日俭省,就是断定有客上门,这鸡也必等到见面之后,说定在此吃饭,才肯开杀,断无先就下锅之理。听老儿交租银的口气更有可疑,岳父近年不大管人宫事,除有三顷多地收租外专放印子钱,还开有一家药铺,每日都有不少盈余,决用不完,怎会缺钱使用?这多祖银全是往多处算,最刻薄的地主均不会有争执,丁三甲由何而来,便好年景一时之间也非容易,况此岁暮风雪的荒年。念头一转,忍不住哈哈笑道:〃小伙子你真爽快,是个好样儿的。有话只管开口,老大爷如叫你家受上一点牵连我不是人。〃丁虎便将前事一说,听得二捕心神皆震,也不知是急是怒,是难过,是心疼,呆在座上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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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迎面打来的飞刀
 
  原来赵三元的岳父只有一子二女,因其舞弄刀笔,坑人太多,乃子刚刚娶妻,便被仇家暗杀,剩下一个遗腹的孙子,又是残废。长女嫁与三元。次女嫁了一个土财主,人最怕事,决不敢争岳家产业。三元常想,内侄是个六根不全的废物,连话都说不清,决非自己对手。乃妻在家时便掌大权,所有田产俱都明白。乃岳年老多病,已过六十,看去不过三数年的寿命,这许多财产本来就是囊中之物,一向关心,做梦也未想到像他这样一个素来隐秘、暗藏春色的小财主也会被那影无双光顾。最可气是听丁虎说,下手就在前日夜里,正是自己听那事主老管家说起主家闹贼,回衙报信不久的事,伍明那么好狡多谋的人,不知对头用什方法,竟被制得百依百随,样样屈服,非但现成金银全被搜光,连准备过年买年货的银子也被取走。所有发印子钱的小折子也被烧掉,并还限在十天之内要献出好几千两银子作为济贫之用,租粮已不许再收,迫令自行出面将所有田地分给原做佃户长工和各地穷苦的人。丁家远在月初便曾受到对头救济,因其平日勤苦,还比别人多得了一份,但非取自伍家,直到今日对头命人两次送信方始得知。第一次仅说二捕要来,以及乃岳伍明受制经过。第二次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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