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寒梅道:“一个时辰之后,大家可以再回来,收敛死者,活着受伤的人则必须带着走。”
觉慧道长道:“有的重伤的人不宜移动。”
翁寒梅道:“搬不走的就暂时放下,我会收拾的。这是我最后一句话,大家不必罗嗦了。”
觉慧见她已有不耐烦的样子,乃摆摆手,武当门下的人首先撤退,向山下行去。
云台与昆仑的门人虽还有不平之色,但在少林、峨嵋门人的劝告下,也快快地走了。
间杂在人群中的紫衣人,也跟着走了。
其他的群豪中,只留下了祁逸夫、藏灵子、天山的钟云岳灵芬夫妇、金陵侠侣与黄山黎元泰、洛阳徐伯平徐仲平兄弟,另外就是柳大树那一批与乾坤剑派请人。
翁寒梅一笑道:“很好,大家都很听话,留下的人也很够分量,老刘,实行封山清道。”
刘半盲打了一个呼啸,山口出现了一批普通庄稼人打扮的大汉,约莫有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手执着长剑。
这七八个人一半留守山中,监视下山的人,另一半则分头窜入四周的山谷丛林中,动作极为敏捷。
没多久,只听得惨叫声起落不停,场中诸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只有翁寒梅神色如恒,冷笑道:“我把招呼打在前面,仍是有不怕死的想偷偷的留下,这可不能怪我。”
五家掌门人的神色都一阵惨然,不用问,这些留下的人一定都是他们的门下。
这些人的藏身处都很严密,以为能躲过翁寒梅等五人的耳目,那知她另外还带了一批手下,匿藏在人潮中暗加监视。
这七八个汉子相貌平平,装束普通,兵器都是藏在外衣下面的,根本不为人注意,而他们的武功却个个不凡,只从他们杀人的手法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惨叫声起,他们立刻移动位置,扑向第二处,从未经过较久的战斗。
林佛剑不禁愤形于色道:“你这是做什么?”
翁寒梅笑道:“清山呀!我走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盯住,事前已经提出过警告了,有人偏要找死,我没办法。”
林佛剑道:“我们还有不少人留下。”
翁寒梅道:“你们是经我准许的。”
林佛剑道:“难道你不怕我们跟踪吗?”
翁寒梅笑道:“我要走时,谁也无法跟踪,包括你们这些人在内。但我必须清一次山,用以维持我的威信。”
林佛剑勉强地忍住了自己的怒气,那搜山的几名大汉已完成工作,朝翁寒梅躬身道:
“启禀小姐,清山已毕。”
翁寒梅笑道:“都收拾清楚了吗?”
一名汉子道:“属下等每人负责一方,从开始就密切注意各人的行踪,绝对不会有遗漏了。”
翁寒梅笑道:“真留下一两个也没关系,我不过是做做样子,叫他们知道厉害罢了。现在给这两个人疗伤。”
她手指着吴太常与朱笑予,刘半育立刻由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来。
吴大常根本无法行动,由着他摆布,在断腿处敷上药粉,平放在地。
朱笑予则似有拒绝之意。
刘半盲手指疾戳,点住他的穴道,快得令人无法预防。
朱笑子也乖乖的被制住接受疗伤了。
翁寒梅笑道:“这两个人火性未退,穴道不必解开,由我们带着走,另外三位掌门人自己知道分寸,我们也客气一点,让他们自由行动吧。老刘,准备动身。”
林佛剑很注意他们的行动,因为这丈人峰四面悬空,只有一条通路,而那条通路正是大家下山的路,虽然已被他们封住山口,但想不为人发觉而偷偷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倒要看看他们用什么方法。
刘半盲走到绝壁前,又打了一声呼啸,只见对面山峰上冒出一个人来,两峰相隔有三十多丈,中临绝谷,除了飞鸟之外,绝无可能飞渡。
难道他们要从这里通过吗?
但见对面的人取出一把长弓,搭上一支箭,嘶的射了过来,箭后拖着一根细绳,掠空呼啸而至,接连射来了二根细绳,一上一下形成绳桥。
刘半盲伸手接住后,挽住细绳,跟对峰扯紧,因为距离太远了,二根细绳,在空中随风飘摇。
觉慧惊道:“我们要从这里走吗?”
翁寒梅笑道:“不错,到了对峰之后,绕道出山。谁也跟踪不上了,你们没想到这一着吧?”
觉慧道:“可是要靠这条细绳渡峰,我们没这个本事。”
翁寒梅淡然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摔不死你的。”
觉慧也不置答,缓缓移动身子,步上绳桥。
他的马步很沉稳,桥身往下一坠,连前面走的桑九娘都晃了一晃,他却手都不扶,慢慢地走了过去。
风吹得桥身晃处,觉慧的身子像钉在桥栏上一般,一点都不会动。
翁寒梅朝刘半盲道:“你们看见了吧,武当的剑法虽不足取,这部门的功夫却比你们都要扎实多了。”
刘半盲笑而不言,背起朱笑予第三个走上绳桥。
翁寒梅用手指着藏灵子叫他接上去,藏灵子竟有点惧缩,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
他走得很小心,双手扶着护栏细绳。
翁仁寿背负吴太常第五个过桥,然后是翁寒梅带来的剑手,一个接一个,最后黎元泰也上了桥,只剩祁逸夫、侯六官、翁寒梅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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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寻踪探秘
林佛剑问道:“帝王谷就是令尊的居处吗?”
翁寒梅笑道:“不错,半个月后,那就是剑帝的都城,也是万剑朝宗的圣地。”
林佛剑摇摇头道:“不会是我,我使的是无刃之剑,我的名字叫佛剑,纵然令尊是剑中之帝,世上但见帝王礼佛,未闻有佛朝至尊,佛的境界在帝王之上。”
翁寒梅笑笑道:“很好,半个月后,我希望你还能说这种话。赶快去找那个人吧!告诉他,要想解除他的走火人魔,必须得到武林秘籍的下册,叫他来一趟。”
林佛剑道:“我不会去,他也不会来。”
翁寒梅笑道:“去不去是你的事,来不来是他的事,你不能代他做主。至少你应该告诉他一声。”
林佛剑道:“告诉他也没有用,他是个残废的人,有什么办法从你们手中夺取下册呢?”
翁寒梅笑道:“只要他肯来,我们一定将下册无条件地奉送给他,让他恢复武功后,再跟他斗一下。我父亲的剑术已经超过了武林秘籍所载,根本不在乎他了。”
柳如昔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下册交给他呢?”
翁寒梅道:“谁说不给他,但是我父亲关照过,下册只交给上册的得主,而且必须要拿出上册来,才可以得到下册。除了本人之外,绝不得转交第二人之手。”
林佛剑道:“那我更不必去通知了,他已经将上册毁了,永远也交不出来了,通知他也是白费。”
翁寒梅笑道:“他当着你的面毁的吗?”
林佛剑道:“没有,但是我相信他的话不假。”
翁寒梅哂然一笑道:“眼见之事都未必可信,何况是耳闻呢?假使真毁了,他也可以默记出来,你叫他来好了,有书交书,没书就用他的记忆来对照,他写一条,我们给他一条,只要他不藏私,我们也照数全部给他。”
林佛剑默思不语。
翁寒梅又道:“没人去我就要斩桥了,桥一断,你们想去也来不及了。”
众人仍不回答。
翁寒梅步上桥索,用剑一砍桥索,四绳俱断,整个桥向下坠去,连她的人一起下坠。
可是她不慌不忙,脚踏桥栏,像爬梯子一般,一级一级往上登去,连手都不扶一下。
长桥垂到对峰岩壁时,她恰好登上峰头,朝这边招招手,挥臂驱使度峰的人,隐入峰后云雾深处不见了。
这边的人默默不语。
良久,阮来风长叹一声道:“登泰山而小天下。古人的话一点不错。这次丈人峰之行,我算是开了眼界,我们几十年的剑算是白练了。”
齐碧霞不以为然道:“阮伯伯,我不同意,她不过得天独厚,机缘凑巧而已,剑术还是靠真功夫。”
阮来风道:“她的剑法难道不是真功夫?我研究了半天,觉得她并不是光靠招式精妙,的确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真才实学。
别的不说.她最后一手断桥渡峰.谁又能赶得上?有女如此,其父可知。算了,我也不想再在江湖中闯了,老老实实回家种田去吧!”
齐碧霞道:“阮老伯,您要放弃剑事了?”
阮来风叹道:“我即无能与剑帝一争上下心,又不甘心在人下屈膝称臣,只有弃剑不问了。”
展毓民黯然一叹道:“岂仅阮兄如此,连我也认了。我本来以为凭一套大罗剑,虽不敢独步当世,至少也不落后于人太多。可是经此一战,我发觉以前的偏见比井底之蛙尚不如,井蛙至少还有一块天,而我………”
齐碧霞愤然道:“师父我不认输。”
展毓民道:“你不认输,拿什么去跟人家争呢?”
齐碧霞道:“拿我们的大罗剑。”
展毓民苦笑道:“大罗剑?你对大罗剑知道多少?”
齐碧霞庄容道:“师父,您对大罗剑知道多少?祖师爷创这套剑法传给您时,祖师又知道多少?”
展毓民被她问住了道:“碧霞,你这是怎么说?”
齐碧霞侃侃言道:“祖师爷创大罗剑时,以为已经很完备了,到您手中,却能有许多改进。我们不能作更深的改进?我相信这套剑法是没有止境的,只是我们没有尽到努力而已。
我承认目前不如人,可是我不承认永远不如人,师父如果不愿意继续下去,可以把门户交给我们。”
展毓民道:“只有半个月的期限,人家会让你慢慢研究改进吗?你别说孩子气话了。”
齐碧霞朗声道:“我不是要大家去送死,我只求您别解散门户,您可以退出去,我一个人也要撑下来,但有三寸气在,我绝不屈膝。”
阮雄豪气激扬地道:“我追随着师姐。”
方天华接着道:“小弟也一样,绝不使门户中辍,也绝不向任何人低头,只要斗志不衰,乾坤精神常在。”
展毓民见三个年轻人表现得如此慷慨激昂,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惭愧地道:“看来我是真老了。但你们有这份志气我非常高兴,你们都撑得住,我还在乎这条老命不成。”
齐苍霖这时才道:“师兄,年轻人的豪气可嘉,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该加以支持,但这件事也不是光凭一分豪气就可以支撑住的。乾坤剑派固不容夭折,但也不能拿血肉之躯去与剑锋争雄,这样就是全死光了,也只落一个愚勇之讥而已。”
展毓民一叹道:“师弟,你这番话等于白说,谁都知道匹夫之勇不足恃,问题是我们要在不屈不折中求生。”
齐苍霖想想道:“事情发生得太仓促,小弟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两全,反正时间还早,等方二弟伉俪回来再说吧!”
众人想想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最后展毓民才叹道:“好在这不是我们一家的问题,也只有等方二弟回来再说了。林世兄,你们又将采取什么对策呢?”
林佛剑自翁寒梅率众离开后,一直皱眉深思,听到展毓民问起,才道:“我暂时无法决定。”
阮雄问道:“林兄是否准备去找那个人?”
林佛剑摇头道:“我不去,假如武林秘籍中的记载真能克制他们,他们绝不肯交出下册,假如还克制不了,去找到那个人也没有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柳大树急急道:“那个人不是告诉过你,武林秘籍中的功夫可以制住五行剑法吗?”
林佛剑道:“那个人没有告诉我武林秘籍有上下两册,因此我对他的话要重新作一番估计了。”
柳如昔道:“也许他根本不知有下册。”
林佛剑苦笑道:“希望如此,否则我就太难过了。如果他在骗我,则我一切的奋斗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尤美娘庄容道:“不然,相公,你所从事的奋斗,虽然是出于那人的敦促,但你不是为了他才从事的,事情只有当为与不当为两条路,义所当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们姐妹俩忠心耿耿追随你,是为了你这股豪情侠怀,两位兄长与你化敌为友,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柳老伯、柳小姐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来支援你,都是为了同一原因,你怎么能够为了一点变故而泄气呢?”
柳大树也道:“是啊,佛剑,我跟菲菲对你期望这么深,你可不能令我们失望。老实说,以前我支持你是为了菲菲,现在可是真心欣赏你这小伙子。”
林佛剑在大家的严词敦促下略有惭色,沉默片刻才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干还是要干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