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度月道:“在下进入江湖不久,谈不上和人有什么恩怨,因为,这是龙凤镖局的事……”
夏秋莲接道:“我知道,妾一直在这个漩涡中心,只是,贱妾那时间无法排解,因为,那黑袍人,几乎是无所不在,我不敢动,也不敢乱说一句话。”
凌度月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夏秋莲道:“其实,事情的经过,我都很清楚,但等此间事了,贱妾愿和大伯,同时去见欧阳老堡主,把中间的重要误会,解说清楚。”
杨非子道:“对!把事情摊到桌面上来,都可以讲个明白,倒省了不少刀来剑往的搏杀。”
凌度月虽然觉得夏秋莲的说法不对,但却又一时间,无法驳斥夏秋莲的话。
夏秋莲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凌少侠,这中间身受委屈最多的,就是你了,就忍辱才能负重,希望你多忍耐一些。”
凌度月只觉无言可对,只好点点头,道:“三夫人说的是。”
夏秋莲笑一笑,道:“杨神医,那位黑袍人一身功力,似是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但一般刀、剑兵刃,无法伤他,就是杨兄的奇毒,也许无法伤他,对付这等人物,杨兄有什么高明之策呢?”
杨非子道:“在下心中有了一个克敌之策。”
夏秋莲道:“请教高明。”
杨非子低声在夏秋莲耳边低言数语,听得夏秋莲不住地点头。
他说的声音很低,连凌度月也无法听到。
只听夏秋莲说道:“好吧!咱们就这样作。”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三夫人,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不过,要看那办事人的才慧如何了?”
夏秋莲目光又转到了凌度月的脸上,道:“凌兄弟,就目下情势而言,杨神医,和柳大东主,及贱妾已无法分开,万一走单了,必被那黑袍人个个击破。”
凌度月想一想,也是道理,点点头却未开口。
夏秋莲道:“现在,一场大风暴,暂时过去,那黑袍人一两天内,也许不会再来,诸位可以回房去休息一下。”
凌度月被带到一座雅致的上房中。
带路的是一位黑衣大汉,由带路入房,到离开,一直没有说过一句。
凌度月目睹那大汉离去之后,掩上房门,熄去灯火,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他具有很高的智慧,但却太缺少江湖阅历,他觉着夏秋莲有些不对,但却又无法说出哪里不对。
连番的受制、遇险,使他提高了警觉,处处小心。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弹窗之声,传入了耳际。
凌度月正想喝问,却又突然忍住,悄然行下了木榻,隐身窗后。
果然,片刻之后,木窗轻轻启开,一条人影,捷如狸猫一般,闪身而入。
这时,正是黎明前的一段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很小心,轻轻放下了木窗。
凌度月隐在窗下看得很真切,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很矮小,脸上也包了一块黑衣。
但却赤手空拳,未见携带兵刃。
凌度月直等那黑衣人转身向木榻行去时,才突然一伸手,扣住了那黑衣人右腕。
那是一只很光滑,柔腻的手腕。
黑衣人有些意外地怔了一阵,道:“是凌少侠吗?”
凌度月已听出声音,竟然是柳若梅,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却低声说道:“不错,正是凌度月,柳姑娘可是来取在下之命吗?”
柳若梅道:“好心没好报,快放开我。”
凌度月道:“姑娘,在下的无形剑出手很快,希望姑娘别作逃走的打算。”
他确实未把柳若梅放在心上,松开她的右腕。
柳若梅吁一口气,道:“快跟我走!”
凌度月道:“跟你走!到哪里去?”
柳若梅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凌度月接道:“见令堂吗?”
柳若梅道:“这地方不宜谈话,咱们出去再说。”
推开后窗,一跃而出。
凌度月略一犹豫,跟着飞跃出去。
柳若梅很小心,转着廊沿下去,走的十分谨慎。
凌度月也只好跟在她身后而行。
柳若梅路径也很熟,带凌度月行入花园中,在一处花草丛中停了下来。
凌度月道:“姑娘把我找出来,不会只为了让我惊奇一下吧!”
柳若梅叹息一声,道:“幸好小妹及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是我没有听到……”
突然住口不言,双目盯注在凌度月的脸上瞧着。
凌度月道:“你怎么不说了。”
柳若梅道:“其实,我既无法行刺你,别的人一样无法下毒?”
凌度月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柳若梅道:“他们行近室外,一样会惊动到你……”
凌度月笑一笑,道:“姑娘,什么人想对我下毒,是杨非子还是柳凤阁?”
柳若梅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娘……”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你娘,她为什么要加害我?”
柳若梅道:“别这样追着我,这里你不宜再住下去,快些走吧?”
凌度月道:“现在就走吗?”
柳若梅点点头,道:“这围墙外面,就是街上,你快些去吧!”
凌度月道:“在下本该找令堂问个明白,但却怕牵到姑娘身上,你多保重,我告辞了。”
柳若梅欲言又止。
凌度月人已举步而出,却突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姑娘说带我去看一个人?想来,那是一句随口的应付之言了?”
柳若梅摇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本来想带你去见见他,但现在时间不早了,这一阵黑暗,就要过去,天色快亮了。”
凌度月哦了一声,未再多言,纵身而起,越出围墙。
柳若梅望着凌度月的去向,出了一会神,转身疾步而去。
就在柳若梅离去不久,围墙上突然又落下一条人影。
竟是刚刚跃出围墙的凌度月。
他似是早已胸有成竹,脚未停步,立刻转向花园的另一处奔去。
柳若梅很快地奔回自己的卧室,推开门,解下了面巾,和衣躺上了床。
第十七回 脱出虎穴
第二天,日升三竿之后,柳若梅才换了一身白色衣裙,缓步行入大厅中。
只见夏秋莲、杨非子、柳凤阁围坐一桌,似正在商量什么大事。
柳若梅未说话,悄然行到了母亲身后。
三个人,六道目光,齐齐掠了柳若梅一眼,但却没人和她招呼。
只见夏秋莲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杨神医了。”
杨非子道:“在下理当效劳。”
站起身子,抱拳一礼,快步而去。
这时,整座大厅中,只有柳凤阁和夏秋莲母女两人。
柳凤阁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弟妹,小兄有几句话……”
夏秋莲笑一笑,接道:“我明白,你想取下脸上的面具。”
柳凤阁道:“同时,小兄还想把柳家的财产管理之权,交给弟妹。”
夏秋莲道:“大伯,这件事太急促了一些,咱们该从长计议。”
柳凤阁道:“三弟妹,管理这一笔庞大的财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中间有一套很隐密的办法,小兄愿以此法相传,以表明小兄的心迹。”
夏秋莲笑一笑,道:“大伯,我明白你受了委曲,但目下的情势如此,只好委曲你一阵了。”
柳凤阁似是已自知无望,一欠身,改变了话题道:“三弟妹如是再无吩咐,小兄也告退了。”
夏秋莲站起身子拱拱手,道:“大伯好走!恕弟媳不送了。”
她处处礼数周到,只听得柳凤阁啼笑皆非。
目睹柳凤阁去远之后,夏秋莲突然拍拍身侧的木椅,道:“若梅,你坐下来。”
柳若梅依言坐了下去,道:“娘有什么指教?”
夏秋莲道:“凌度月逃走了……”
柳若梅啊一声,道:“怎么逃走的?”
夏秋莲道:“他既未中毒,也未被锁绑,他要走,随时都可以走了。”
柳若梅道:“娘,你为什么不对他下些禁制呢?”
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母女两人对答的做作,真叫人难测真伪。
夏秋莲突然叹一口气,道:“若梅,是不是你要他走的?”
柳若梅道:“为什么?我一直希望他留在这里。”
夏秋莲点点头,道:“若梅,娘相信你的话,只可惜他这一走只怕是性命难保了。”
柳若梅若无其事地笑一笑,道:“娘在他身上下了毒?”
夏秋莲道:“你知道,娘对用毒一道,一直不精,如何会对人下毒,不过,杨非子却是此中高手,连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时间对凌度月下了毒,不过,毒性很缓,要三天之后,才会发作,只要咱们三天内,把解药交给他就行了。”
柳若梅年纪不大,但却是冷静得很,笑一笑,道:“女儿明白了。”
夏秋莲道:“你明白什么?”
柳若梅道:“娘的意思,可是要我去送解药。”
夏秋莲道:“为娘的的确确有这个主意,但不知你意下如何?”
柳若梅道:“娘!你叫我办的事,我几时推诿过了?”
夏秋莲道:“那很好,我把解药交给你,你找个空给他送去,不过这件事不能叫杨非子和你大伯父知道。”
伸手取出一粒丹丸。
柳若梅一欠身,接过解药,道:“女儿明白。”
夏秋莲道:“若梅,你够聪明,我认为你一定有法子把这粒丹丸交给凌度月了。”
柳若梅道:“反正一个人只能死一次,最坏的结果,被人杀了就是。”
夏秋莲叹了口气,道:“若梅,你如是不愿意去,那就别去了。”
柳若梅笑一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们也许还不会杀我。”
夏秋莲道:“小心一些,娘只有你这个女儿。”
柳若梅道:“女儿记下了。”
站起身子,出厅而去。
目睹柳若梅离去之后,夏秋莲也转回自己的闺房。
推开了卧室木门,缓缓向木榻行去。
她苦心策划,一夜中掌握了全局,心中甚是欢愉,竟然未仔细查看门户。
一脚踏进门内,突然右臂一麻,竟被人点中了穴道。
心中震骇之下,突然一纵身向前窜去。
但那施袭动作更快,未得夏秋莲转过身子,人已如影随形而至,又一指,点中了夏秋莲的左臂。
夏秋莲双臂穴道受制,人已全无反击之力,心中明白,对方随便可出手取她之命,不敢再动。
那施袭人点了夏秋莲双臂穴道之后,只是静静地站着,既不说话,也未再出手。
双方僵持约一刻工夫,夏秋莲才缓缓说道:“你是杨兄吗?”
身后,仍然是不言不语。
夏秋莲道:“你不是杨兄,定然是大伯了。”
身后人仍未答话。
夏秋莲叹口气,道:“你怎么不说话呢?小妹双臂穴道被制,实已无反攻之能,你要什么?可以提出来了。”
身后人似哑巴一样,仍然是不言不语。夏秋莲等候了良久,接道:“我可以回头看看你吗?”
身后人开口了,冷冷说道:“可以。”
夏秋莲缓缓转过身子,目光到处,微微一怔,道:“是你!凌少侠?”
凌度月笑一笑,道:“不错,是否觉着很意外?”
夏秋莲道:“实出意外,若梅告诉我你已经走了。”
凌度月道:“不错,在下是走了,但我又回来了。”
夏秋莲嫣然一笑,道:“其实你不该走的,你去了之后,杨非子才告诉我,他在你身上下了毒。”
凌度月道:“唉!当真是杨非子下的手吗?”
夏秋莲道:“他亲口告诉我的,哪里还会错?”
凌度月淡淡笑一笑,道:“下的什么毒?”
夏秋莲道:“一种发作很慢的毒,我已派若梅给你送解药去了。”
凌度月道:“三夫人,在下并没有中毒?”
夏秋莲道:“唉!凌少侠,杨非子为什么会对我说谎呢?若梅既已替你送药去,你如不信……”
凌度月冷冷接道:“三夫人,够了,凌某人可以受一次、两次骗,总不会再受第三次骗吧!”
夏秋莲一副讶异神色,道:“我骗你什么了?”
凌度月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三夫人,我不再和你作口舌之辩,激怒我,我可能杀了你。”
夏秋莲看他剑眉耸动,俊目放光,确有出手的可能,不禁一呆。
凌度月道:“三夫人,我想了解真正内情,你的用心?”
夏秋莲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凌度月道:“在下少不更事,一旦失手,就可以伤了你三夫人的性命,那时,你纵然掌握了柳家的财富,也无法买回你失去的性命。”
夏秋莲叹息一声,道:“凌少侠,去把厅门拴起来,咱们好好地谈谈。”
凌度月道:“三夫人大智若愚,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