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目光凌厉,似是已洞穿了柳凤阁的心意,冷冷一笑道:“柳凤阁,你是否有些怕了?”
柳凤阁紧咬着牙关,默然不语。
黑袍人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可是不敢说吗?”
柳凤阁沉声说道:“柳某人就算死在阁下之手,但至少可以取回一些代价……”
黑衣人冷哼一声,接道:“鳌山之光,岂足以和日月并明,你那点微末之技,又能收回些什么代价?”
柳凤阁道:“你右手伤得很重,柳某人手中宝刀,只要能再伤到你的左手,大约,你就无法逃脱包围。”
这虽是柳凤阁说的壮胆之言,但却也是真实情形,黑袍人畏惧的,就是柳凤阁手中宝刀,有削铁穿金之能。
不论何等高明的气功,也无法避得那削铁如泥的宝刀。
对柳凤阁的生死,他可以漠不关心,但对夏秋莲的生死,却是大为关怀。
夏秋莲取得的蛊毒解药,直接关连他的生死。
龙腾、虎跃、狼心,都和杨非子的想法一样,如是那转动面具中机簧的钥匙,真的因夏秋莲之死而失去了所在,必将死在面具内的毒针之上。
杨非子一有行动,四人也悄然欺了上来。
猪头人似乎是伤的不轻,接下黑袍人一击之后,一直肃立不动,似是正在运气调息。
黑袍人目光转注到夏秋莲的身上,冷冷说道:“现在,你如愿重与老夫合作,老夫还不究既往。”
夏秋莲美丽的脸上,如罩着一层寒霜,也流现无比的紧张。
这黑衣人的武功太高了,江湖之上,大约再没有第二个人,有他这样一击的功力和威势。
只要他目光投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就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但夏秋莲却咬紧了牙关,冷冷说道:“我不会信你的话。”
黑袍人突然敞声而笑,道:“最毒妇人心,古人是诚不欺我,老夫授你武功,助你夺取柳家的财富,你竟然恩将仇报。”
夏秋莲道:“你杀害了我的丈夫……”
黑袍人冷冷接道:“老夫要杀他用不着暗中下手,也不屑暗中下手。”
夏秋莲微微一怔,道:“不是你……”
就在她一怔神间,黑袍人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探,疾向夏秋莲右手腕上扣去。
那份惊人的快速,有如疾来的一道闪光。
夏秋莲惊慌之中,短剑一沉,刺向黑袍人的左腕。
黑袍人对那百练精钢的利剑,直同视若顽铁,屈指一弹,正中剑身。
夏秋莲只觉右腕一麻,手中短剑,脱手飞去。
黑袍人去势不停,五指仍然扣向了夏秋莲的右腕。
就站在夏秋莲旁侧的柳凤阁,竟有着救援不及之感。
原来,那黑袍人在攻向夏秋莲的同时,施展大移挪身法,转到夏秋莲的右侧。
柳凤阁虽然近在咫尺,但却被夏秋莲的娇躯,挡着了出手的方位,一时应变不及。
眼看夏秋莲那柔腻的右手,就要入黑袍人的掌握,忽然一缕劲驶,飞射而至,直取肘间的“曲池穴”。
这是攻其必救的方法,黑袍人虽然武功精奇,有真气护身,但也不敢弃置要穴不顾。
而且,出手认穴奇准,劲气直取穴位。
黑袍人为势所迫,只好一沉左臂。
这就给夏秋莲一个避敌的机会,一仰手,退后三步。
黑袍人避过了要害,却用手臂硬接了对方一击。
转头望去,出手人竟然是那身中制穴金针的人。
此刻,目中精光闪动,显然是根本未被金针制穴,想不到竟被他瞒过。
出手人,正是凌度月,运集了全力,点出一指,解了夏秋莲几遭生擒之厄。
这一阵工夫,杨非子和龙腾、虎跃、狼心、猿手,一齐涌到。
杨非子当先拍出一掌,击向黑袍人的后背。
黑袍人感觉到掌风袭背,已然来不及转身迎敌,右肘一撞,竟然向杨非子的掌势上迎去。
他头未转顾,目未见敌,这一腕,击去取位准确之极。
杨非子早已有备,掌势上移,拍中黑袍人的右臂。
但杨非子的小臂,也被黑袍人一肘撞中。
只觉右臂一麻,臂上力道忽然失去,被撞之处,骨疼如折。
这黑袍人,运集了功力之后,全身有如坚石、精铁一般。
幸好杨非子早已有备,一提气,纵身而起,飘落了一丈开外。
猿手忽然一伸左臂,一式“仙猿摘果”,拍向了黑袍人的背心。
黑袍人身子一侧,猿手一拳,竟从黑袍人的身上滑过。
这一拳有如打在了一条泥鳅身上一般,拳被滑开,用不上一点气力。
但猿手整个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栽。
黑袍人左手回转,五指箕张,抓向猿手的咽喉。
虎跃怒吼一声,一举捣出,击向黑袍人的左臂。
狼心却悄无声的一扬手,一道寒光,直击黑衣人的左目。
黑衣人虽然有护身奇能,但也不敢使眼睛接下对方的兵刃,冷哼一声,身躯背转收回了抓向猿手的左目,横里向寒芒上抓去。
狼心人不但戴了一个狼心面具,而且其人奸猾,也如狼一般,右腕一挫,竟把打出的寒芒收了回去。
取回的乃是一把带着细小钢炼蛇信枪。
虎跃的一股拳风,掠着黑袍人的面前而过。
黑袍人怒喝一声:“找死。”
飞身向狼心扑去。
龙腾、虎跃,联手而上,分由两侧攻上,狼手一探臂,抓向黑袍人的肩头。
黑袍人已不顾两侧和身后的攻势,准备先把狼心击毙。
但龙腾、虎跃,都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出拳估算十分正确,黑袍人暴出怒火,失去了镇静,但闻蓬蓬两声,两肋各中一拳,冲扑之势,竟被两拳遏止。
龙腾、虎跃被那强大的反震之力,迫得向后倒退四尺,但黑袍人也觉心头震动,气血受阻,中拳处隐隐作痛。
这时,猿手的五指,正好抓在黑袍人的衣领之上。
他担心那黑袍人的回手反击,转身向外奔去。
人虽转头跑,手却未放开,刷的一声,扯裂了一件黑袍。
黑袍人狂怒至极,竟然不顾衣袍碎裂,反身向夏秋莲扑了过去。
龙腾、虎跃、狼心、猿手,一齐扑了上来,拦住了黑袍人。
黑袍人右手受伤,单用一只左手独斗龙、虎、猿、狼,仍是当者披靡,没有人敢硬接他的拳势,各凭一身闪避身法,和佳妙的配合,和黑袍人游斗。
但四人仍被迫得团团乱转。
杨非子大喝一声,道:“柳兄,一起上吧!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今日如不能把他搏杀于此,此后,咱们是席难安枕,食不甘味了。”
柳凤阁道:“杨兄,说的是。”
对答之中,两人也扑了上去。
黑袍人左掌力道,有如急漩、洪流,发出了旋转掌力,六个人常常被他掌势的旋转之间,带得乱了方向。
虽然六个合殴,仍然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常常有险遇。
夏秋莲吁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短剑,也攻了上去。
七人联手,也只堪堪和黑袍人,保持不胜不败之局。
黑袍人似有无穷无尽的内力,各人拳、脚、兵刃,交互运气,仍然被迫得以闪避拒敌。
柳凤阁、杨非子,愈打愈是惊心,此人的神勇,只恐江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人了。
不大工夫,双方已搏斗了百招以上。
凌度月一侧观战,也看的心神震动,黑袍人如此凶猛,真是万夫莫敌之能。
只听夏秋莲柔声清音,传入耳边,道:“兄弟,你也该出手了。”
凌度月暗道:这多高手,还难胜他,单打独斗,我岂是他敌手,说不得,只好加入群攻了。
心中念动,侧身攻上。
黑袍人一面急发掌力,独斗八大高手,一面冷冷喝道:“还有什么未露头的高手,索性一齐上吧!”
凌度月虽然赤手空拳,但却勇猛过人,拳指攻势,都指向黑袍人的要害大穴。
黑袍人常常被迫得回拳自救。
这一来,夏秋莲,逐渐取得了优势。
黑袍人又支持了五十余合,仍未能伤到一人,同时,也感觉到八人之中,压力最强的是凌度月,不觉间,把心中一股忿怒之气,全移到凌度月的身上。
觑准了一个机会,黑袍人突然转向凌度月迫攻过去。
凌度月对挡了十余招后,也改变了打法,掌、指齐施,竟和黑袍人打前夺先之机了。
在七人兵刃,拳掌的相助之下,凌度月攻势也更威势。
黑衣人让过狼心的蛇信枪,忽然一个转身,直扑凌度月,左掌一挥,当头劈下。
凌度月冷笑,双掌齐出,迎了上去。
双方掌势还未接实,忽然一缕金芒,一闪而逝。
黑袍人突然发出一声怪啸,左手全力发出一掌,掌力如狂飙骤至,迫得杨非子、柳凤阁等纷纷让避,黑袍人却借势一个飞跃,穿出大厅,消失于夜空之中。
没有人追出大厅,也无人敢追出大厅。
大厅中,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杨非子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厉害,当世之中,竟有如此猛勇之人,在下实未想到。”
柳凤阁叹息一声,道:“他右手受伤,单凭一支左手,就打得我们这多人,全力抗拒,如是他右手未伤,咱们几人,只怕要有些伤亡了。”
言下之意,无疑自觑今宵一战中,居功最伟。
杨非子笑一笑,道:“柳兄说的虽然十分有理,不过,兄弟觉着,今日如非凌少侠及时出手,咱们七个,再战一百合,也难使他负创而退。”
柳凤阁脸上戴着面具,无法瞧出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只听他呵呵一阵大笑,道:“杨兄说的不错,如论居功首位,自非凌少侠莫属了。”
夏秋莲突然叹息一声,道:“如若他个个击破,分别找你们报今日之仇,只怕是诸位都难逃死亡的厄运了。”
全厅中突然间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被夏秋莲提醒了什么,一时间鸦雀无声。
杨非子打破了沉默,轻轻吁一口气,道:“三夫人对那黑袍人了解的最深,想必早已有对付之法了。”
夏秋莲黯然欲泣,道:“杨兄,想已知夏妹苦衷了,此人不除,小妹终生难摆脱这条枷锁了。”
杨非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明白,我明白,三夫人,如有使兄弟效命之处.我是万死不辞。”
夏秋莲黯然说道:“多谢杨兄,小妹担心是今宵在场之人的安危……”
目光转动,打掠了厅中群豪一眼,接道:“就小妹所知,他是一个气量十分狭小的人,而且,心地阴沉,手段恶毒,照他的为人而论,必然会报复今宵之恨,且是为时不远。”
这番话,说得全场中人,个个心中怦然不安。
大家心中都明白,如是那黑袍人真要分别报复,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敌手。
柳凤阁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弟妹,对这件事?可有高见?”
夏秋莲摇摇头,道:“我是妇道人家,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执剑自卫,学用心计,但这等大事,我又能出什么主意呢?大伯和杨神医,都是当世俊才,智机绝人,还望两位能想一个对敌之法。”
柳凤阁道:“这个……这个……杨兄有何高见?”
杨非子道:“如若单以武功而论,兄弟觉着,至少要咱们四人联手,才可胜他?”
柳凤阁道:“哪四个人?”
杨非子道:“柳兄,三夫人,凌少侠,和区区在下。”
柳凤阁道:“龙、虎、狼、猿、猪……”
只听猪头哇的一声大叫,口鼻之间,涌出鲜血,缓缓说道:“我不行了,我已经尽力求生,拼一口元气,支撑着不倒下去,但我内腑已碎……”
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柳凤阁本来要驳斥杨非子,觉着龙、虎、狼、猿、猪等,都是这一战中的功臣的说话,但见猪头倒地而逝,忍下了欲待出口之言。
他内腑震碎,苦撑了如此之久,才倒地而逝,这一份深厚的功力,实是叫人佩服。
望着那横卧地上的尸体,杨非子亦不禁黯然一叹,道:“无法救了,他已真的被震碎了内腑。”
柳凤阁冷冷说道:“杨兄有宇内第一神医之称,怎会真的束手无策。”
杨非子道:“那要怪你杨兄给他戴上这一副面具了,如果,兄弟能早些看出他受伤情形,不让他苦撑如此之久,或可救援,此刻,就算华陀重生,也无法救他性命了……”
回顾三个弟子的尸体一眼,接道:“如若兄弟真有起死回生之能,岂会不救兄弟门下的三个弟子。”
柳凤阁道:“这么说来,杨兄的神医之举,是江湖的溢美之词。”
杨非子冷笑一声,道:“断臂、残肢、裂肝、穿肠,只要他们有一份生机,兄弟就可救治,但如剑断心肌,掌碎内腑,兄弟医道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