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大厅,柳叶风就发现,这大厅内的家具,全都是紫檀所制,摆设的瓷瓶、字画,也都是珍贵的骨董,才会有此一言!中国本来很少有紫檀家具,郑和下西洋时,将南洋一带的千年紫檀全都砍回中国,紫檀家具才渐渐出现。但因数量还是十分稀少,因此朝律规定,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使用紫檀桌椅,而一般老百姓,除了大富之家,根本就见不到紫檀的影子!方进这厅上,却摆着六张紫檀太师椅,他的财力必然十分深厚!
方进苦笑道:“柳姑娘说笑了!我这儿摆着的骨董,若是由外人看来,恐怕还值不上一百两银子!”胡珍说道:“那正好!我们这次募款,到现在为止,刚好短缺一百两,干脆就拿这些东西充数好了!”方进说道:“各位说笑了!”
胡珍却说道:“谁跟你说笑话!两位妹子,咱们这就动手搬东西吧!”
只见,胡珍拿起一尊唐三彩塑像,转头对柳叶风说道:“柳家妹子,你看这尊塑像可卖得几两银子?”柳叶风笑道:“拿到市集上,大概可以卖个二十两!”欧阳红也拿起一口雨过天青色花瓶问道:“妹子,那这口花瓶呢?”柳叶风说道:“这个稍稍值点钱,大概可以卖个四十两!”胡珍又道:“那这具青玉笔洗呢?”柳叶风笑道:“那就便宜多了,大概值个二两银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满厅的骨董全数贱价拍卖掉,方才凑足一百两银子。
方进看了又气又急,不得不高声叫道:“三位姑娘,此事千万不可!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保管人而已!各位若真是短少银两,我还可以捐出两万!”
胡珍冷笑道:“照你这样说,是千万不可以搬东西的罗?”胡珍这句话,故意将“照”、“千”两字重读,方进一听,自然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和赵千实际上是同一人这个密。
于是方进说道:“三位姑娘,在下为了方便做生意,才另外又安排了赵千这个角色。
这一点,应该没有犯法吧?”欧阳红说道:“你是没有犯国法,但是却犯了我的法!像赵千这种毛贼,要是让我见到十个,一定会宰他五双!”
方进却说道:“没错,赵千确实坐过牢,但那也是我安排好的,在下绝对不曾做过任何犯法之事!”
胡珍三人,原本要拿方进和赵千是同一人这事作文章,但方进所言,句句在情在里,胡珍等虽然强悍,但却不是不讲理、滥杀之人,总不能因为方进收了司马家遗失的赃物,就把他杀了吧?这样做,也不是三人的心意!
胡珍心中不禁暗暗叫道:“公子爷,你怎么还不快点来,现在这场面,我已经快要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厅外突然传来一阵话语,说道:“阁下说你不曾违犯国法,但不知掳人勒赎,在阁下看来,又算什么?”说这话的人是南宫少秋,他和杨云儿以及抱着一名小孩的司马宝,一同走入大厅。看司马宝的神色,这小孩必然就是司马文强!
原来,当夜南宫少秋和杨云儿、司马宝,带着混混帮的人手,乘着胡珍三人进入渔隐园的时候,翻进渔隐园后院!一进渔隐园,杨云儿使出天视地听神功,将满园动静默察一遍后说道:“少秋,花厅只有三人,但气脉甚强,显是高手;五峰书屋楼下有十五人,楼上却只有三人,其中一人,气息不顺,不是受伤,就是被点了穴道!”
南宫少秋说道:“看来,咱们的目标必然就在五峰书屋的楼上!云儿,你的天视地听神功竟然已经到此境界,实在不简单!”杨云儿笑道:“若非如此,我怎么能每赌必输呢?”
当下,南宫少秋要几名混混帮的分舵主,围住花厅;其余人手,则围在五峰书屋楼下;自己和杨云儿、司马宝,则翻上楼去!
三人潜在窗外,果然听得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南宫少秋拿出一把刀,将窗户轻轻撬开,司马宝当先进去,杨云儿和南宫少秋才跟进!三人还未站定,就听到一声冷叱:
“大胆狗贼,竟敢来这里撒野!”一道寒光,扫向南宫少秋三人。
危急之下,南宫少秋伸出两指,将那柄长剑牢牢挟住,杨云儿也趁机打出一棵飞蝗石,点住那人穴道。司马宝将火摺子点亮,三人这才看清,面前地板上,躺着一名红衣女子,床上还有另一名红衣女子,正拿着一柄长剑,架在一名幼童颈上,这两名女子显然是双胞姊妹,长得十分相像。
司马宝一看清幼童面目,立刻就想上前救助,却被南宫少秋伸手拦下,不由得急出了一身冷汗!床上那名女子说道:“你们谁都别过来,要不然我就先把他宰了!老娘虽死,无敌堡也跟着绝后,想起来,实在是快事一桩!”
南宫少秋双手一揖,说道:“这位姑娘有话好商量,在下黄山南宫少秋,不知姑娘贵姓大名?”
那女子冷笑道:“原来是剑魂山庄的人,难怪能追查到这里!我就是花久芳,你们要是敢伤了我大姊,管教你们有哭不完的丧!”南宫少秋说道:“原来是红花狐芬芳姊妹。姑娘放心,令姊只是穴道受制,并未受伤。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花久芳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只要别惹火了我就成!”南宫少秋说道:“不知姑娘能从此事中,得到多少好处?若是寒家愿意加倍付出,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放了我文强外甥?”
花久芳说道:“好处可大了,绝不是你剑魂山庄出得起的!再说,我如果接受你的条件,放了这小子,又有谁能保障我的安全?”司马宝说道:“无敌堡和剑魂山庄一向言出必行!”
花久芳却说道:“有的时候老娘连自己都不信任,何况是你们?你们让开,老娘要带着这小子走!”杨云儿怒道:“少秋,跟这些人没什么好说的,宰了就算了!”南宫少秋叹道:“看来,姑娘执迷不悟,在下也无法周全你了!”说完,南宫少秋打了一个手势。
花久芳笑道:“谁要你……”话未说完,就有一道白光,破帐而下,正正击中花久芳百会穴,花久芳受此大力一击,立觉昏昏沉沉,全身发软,两手抓不住东西,一柄长剑掉落床前。白光停下后,竟然是老白这头白猿!
司马宝见状,立刻冲上前去,将司马文强抱过来,解开穴道后,司马文强立刻哭道:
“宝爷爷、舅舅,他们说他们杀了爹爹,这是不是真的!”
南宫少秋忍住悲伤,抚着司马文强的头说道:“文强乖,男孩子要坚强,绝对不可以随便哭泣!以后你娘还需要你来保护呢!”在司马宝和南宫少秋不断的安慰下,司马文强才渐渐地收起眼泪。
杨云儿见了这一幕,也不由为之鼻酸,又看到花氏姊妹,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于是骂道:“该死的狗贼,杀人越货还不算,竟然还要掳人勒赎!”射出两柄匕首,分别刺中芬芳姊妹的心口,两人大量出血,显然是活不了了。
南宫少秋来不及阻止杨云儿,见状也只能苦笑道:“云儿,这两姊妹虽然该死,但还不是时候!”杨云儿正在气头上,立刻怒道:“怎么,见到稍有姿色的女人,你又舍不得了!”
南宫少秋立刻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问他们几句话!无敌堡的仇人,我们还没有半点消息,这两人死了,线索不就断了!”杨云儿也知道自己太莽撞,但仍然嘴硬道:“宰了就宰了,有什么好问的!我就不相信,少了这两人,无敌堡的仇人就能飞上天!”
南宫少秋也不和杨云儿多说,自去搜索花氏姊妹身上,却让他搜出两枚铜牌!铜牌上头写道:
钦命
锦衣卫江浙道左巡察花久芬
凭此腰牌行走公干
冒名者死另一块的文字类似,只是左巡察换成右巡察,花久芬变成花久芳!两块铜牌上都镌刻着锦衣卫的关防,看起来不像是伪造之物!
南宫少秋拿铜牌给司马宝和杨云儿看,苦笑道:“宝叔,云儿,看来咱们惹下了大麻烦,这座园子里的人,恐怕都得宰了才行!”杨云儿笑道:“宰了就宰了,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四灵,出道以来,光锦衣卫就不知道宰了多少!”南宫少秋说道:“我的姑奶奶,咱们还是赶快去支援胡姑娘那里吧!”
南宫少秋赶到时,正好胡珍已经词穷语塞,南宫少秋才及时接上那一句!
方进看到南宫少秋等人,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今夜的情形十分不妙。而屋外又杀声震天,显然对方也带来大批人手。于是方进拿出一块铜牌,沉声说道:“本人乃是锦衣卫江浙道将军。司马一门,谋反有据,锦衣卫只是奉旨抄家,司马文强乃是钦犯!”
胡珍冷笑道:“钦犯?五岁的孩子竟然会是要犯?”方进说道:“别说五岁,就连两岁的犯人我都逮补过!”
司马宝怒道:“无敌堡拥有太祖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可免十死!你们锦衣卫凭什么杀人抄家?”方进说道:“我们只是奉旨办事,有什么官司,你们自己上北京找皇上说去!你们要是立刻罢手,今夜之事,我还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南宫少秋说道:“方大人,南京国子祭酒胡滢胡大人你可认识?”方进说道:“胡大人掌管锦衣卫多年,我岂会不认得?”
南宫少秋说道:“那好,你若是有机会见到胡大人,不妨问问他,以前锦衣卫里权倾一时的纪纲是怎么死的?”方进一听此言,南宫少秋似乎想要杀人灭口,不禁色厉内荏地说道:“难道你们敢杀官造反?”
胡珍冷笑道:“杀官是真,造反却未必!”
这时,屋外的杀声已止,王炯走入大厅对南宫少秋说道:“禀报公子,敌人共二十五人;除了两人被杨姑娘击杀,一人在此之外,其余二十二人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南宫少秋点头说道:“众兄弟辛苦了,有没有人受伤?”
王炯说道:“这次来的都是一流好手,只有四人轻伤,现已无大碍!”南宫少秋说道:“那就好!花厅那三人是谁?很棘手吧?”王炯答道:“那三人乃是岭南丁氏快剑三兄弟,现都已列名锦衣卫校尉,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的腰牌!”
王炯把三块铜牌交给南宫少秋后,南宫少秋说道:“这次为了寒家之事,麻烦众兄弟之处甚多,明晚请大伙儿都来狮子林,我要好好地答谢各位!现在这里的事,有我们在就行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王炯抱拳说道:“公子何必客气,在下这就告退!”
正当王炯离开,厅上众人注意力稍微松懈之时,方进乘此机会,扑向厅后挂着的一幅雪松图。没想到还未到达,方进就觉得一阵刺痛,一柄飞刀,正正刺在方进后心上!
方进忍住痛,转身面对胡姬装扮的杨云儿,说道:“你是杨云儿?”杨云儿又掏出一把飞刀,笑道:“正是姑奶奶我!”方进怒道:“我好恨!”鼓起全身功力,攻向杨云儿。
杨云儿跃起避开,方进收不住力,这一击全数打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石板碎裂纷飞,显见这一击之威,实是难以抵挡!一击之后,方进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伤口这才缓缓地渗出血来!
胡珍见了这一幕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杨云儿见状,立刻拦下她道:
“表姊,又生气啦?”胡珍怒道:“锦衣卫的人,大多该死。这个方进,要打要杀,我都不反对!我们又有这么些人,方进绝对跑不掉。背后伤人,这又算什么?表妹,不是我要说,跟这四不公子在一起,可真是越来越不长进!”
杨云儿没说话,南宫少秋却说道:“是我要云儿出手的,胡姑娘可别怪她!我要云儿出手,自然有我的道理在!”胡珍说道:“暗箭伤人,还能有什么道理?”
南宫少秋笑了笑并未言语,只是作个手势,要众人退到墙边,再要白猿将雪松图揭开,按下图后暗藏的机钮!突然间轰隆轰隆数声巨响,这大厅四周门窗,全都降下一块铁板,将内外阻隔开来;而众人原先所站之处,却陷出一个约四、五丈深的大洞;洞底刀光隐现,显然布置了无数利刃尖刀;洞口刚打开,洞壁四周就不断喷出一道道白烟!
众人江湖经验均十分老到,早就已经摒起呼吸。
胡珍乃是使毒名家,自恃本领,偷偷闻了一点点。没想到这白烟刺鼻非常,才一入鼻胡珍就觉得薰然欲呕,显然是极为厉害的毒药!老白又按了一下机钮,嘎嘎声中,大厅又恢复原状,白烟渐渐散去,胡珍才吐出一口长气叫道:“好厉害的毒烟!”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杨云儿若是不偷袭,让方进打开机关,凭众人武功,虽然不至于全军覆没,但至少也会折损数人!
胡珍仍然不高兴地说道:“云儿,要防止方进按机钮,拦下他就行了,又何必暗箭伤人?凭武功,难道还打不过方进吗?”杨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