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丫头,几十个下人,以及上百辆,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地大车子,外加卢东篱大方地派出来护送他的几百名士兵,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在卢东篱的客气恭送下,离开了定远关。他范遥一走。整个定远关,上至卢东篱,下至最低等的兵卒,都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卢东篱全身轻松地升帐。他新官上任第一天,当然并不忙着阅兵显威风,只是努力地让自己熟悉记牢了大小将领。然后下令,恢复了风劲节的将军身份。之后,也不过是略略做了个简短的就职宣言,训示了几句话,令众将为国用命,好生练兵,严防敌军,也就让大家散了。在那之后,风劲节当然被单独留了下来。即没了外人在,他那表面的恭敬自然也就收了起来。懒洋洋挑眉笑道:“虽然知道你一早打这个主意,还真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由此可见,朝堂里地君君臣臣们。实在是一点儿担当也没有了。”卢东篱摇摇头,苦笑一声。风劲节凝视他,轻轻道:“你不该来的,这个差事,对旁人来说是肥差,于你,却是苦差,你不懂利用权利。为自己谋利,却还要来面对即将来到的杀戮。实在太过吃力不讨好。”卢东篱淡淡一笑:“若不是知道随时可能有战争,我也不一定非来不可。”“那嫂夫人呢?军中是不可带家眷的,你又不会象范遥那样讨一堆小妾,这个位置即坐上来了,除非战争停止,别人想谋帅位,否则你总得在这里呆个几年,你叫嫂夫人就那么一个人,日日守着家门,等你回去吗?”卢东篱神色一黯,这一生仰俯无愧,到底还是对不起身边至亲的妻子。那个娴淑婉丽的女子,多少岁月陪他共渡,解他寂寞,照料他,爱护他,可是,他却不能给予任何回报。苏婉贞嫁地好歹也是个不小的官了,然而,却只能伴他一起顶贪官的名头,挨清寒的岁月,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也从来没有阻拦过他任何事,只除了……这一次……听说了他的打算后,苏婉贞沉默良久,然后低下头,轻轻道:“我有了,已经两个月了。”从头到尾,她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就沉默地为他收拾行装。当时的心境,到底有何等凄凉痛楚,卢东篱已经不能,也不敢再去回想了。这一生,他终究愧为人夫,也愧为人父。看到卢东篱的神色,风劲节也不由摇摇头:“我早料到,做忠君孝子,侠客义士,总是要对不起身边人的,那些年,我总爱送些东西给嫂夫人,其实也不过是想替你提前补偿罢了。女子从来重容貌,所以我送的,大多就和打扮有关了。”他这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打趣,倒是让此是卢东篱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事,你倒也好意思多说,如此不避嫌疑,若换了旁地人,怕是要有许多其他想法了。”“什么不避嫌疑,我直接送过东西给嫂夫人吗?我全是送给你的啊。”风劲节笑道:“你自己愿把那些转送给谁,那是你地事啊,你就是要送给翠仙楼的红阿姐,我也不会反对地。”论到斗嘴,卢东篱哪里是风劲节的对手,气得张口结舌,伸手指指风劲节,想半天,愣是想不出什么话来骂他,只得拂袖而走。风劲节哈哈大笑着追了出来,跟着卢东篱一路行至城楼。卢东篱登上城门最高处,遥望远方,茫茫大漠,回首再看关内万里山河,眼中慢慢流露出深刻的感情。风劲节站在城下,遥望卢东篱独立城头风满袖,迟疑一下,才徐徐登上城楼,站到他的身旁,然后,听到卢东篱轻轻地说:“劲节,和我一起,守护这片大好河山,好吗?”风劲节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同样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好!”就这样,卢东篱正式接掌定远关。他下令将军们重新整理名册,把士兵人数中的水份彻底挤掉,为士兵重新造册,精壮勇悍之士,年纪老迈之人,多病虚弱之辈,一一分别登记,分而记之。象弓箭营,虎豹营,长刀队,骑兵营,盾排队,也都要一一分录,整齐划一,便于将帅们熟悉管理。又令重理军需库,凡是不合格的刀剑铁甲,病弱的战马,都要重新造册,有什么需要添置地必备军需品,一一整理清楚明白。有什么战时需要的守城物品,攻击器具,也都要众将整理清楚。这一切,都是要在战前尽量准备好地,以免战时因此吃上大亏。因他的管理,军营多年来的懒散随意混乱不堪的风改善。他又下令全军士兵们每日操练,他也每天出来一同练习。骑马射箭,俱都勉力跟随,在大太阳下,一站大半日,热得汗逃浃背,几欲晕眩,也不肯休息。三军将士,还从没来有见过,肯陪他们一起操练的主帅,震惊之余,也颇为感动,众将劝他休息,他只摇头微笑。即为主帅,理当与士卒相共甘苦,将无怕死之心,士方无惜命之意。有什么理由,让所有士兵日日操练,他却整天待在帅府中享福,这样的元帅又有什么资格在国家危难时,命令士兵步上战场呢?再说,如果他不勤加训练自己,一旦发生战斗,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元帅,就只会成为三军的累赘,只怕连亲临战场的本事都没有了。在他的坚持下,每天的操练都在继续着。刚开始他不习惯军人的生涯,骑一天的马下来,两腿就能磨出血,人也颠得骨头如散了一般。但他一声不吭地不肯在人前露出半点端倪来。只风劲节眼尖,又知他倔犟,等到操练结束,跟他回了帅府,旁边没了闲人,不由分说,按倒了,撕开他的裤子,查看伤势,然后黑着脸皱起眉头。卢东篱对他的放肆无礼,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地地不知骂了些什么。可是风劲节一概充耳不闻。绝不理会,而且一句也不劝他,只是沉着脸给他上好药,替他把伤处包得紧一些,任由卢东篱第二天继续骑马,直到操练结束,再去看他地伤。虽然这事二人都刻意瞒着,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军队里的将军谁不是经营丰富的人,只看一个人骑马的姿式,就能查觉此人有无受伤。再加上被派做卢东篱亲兵队长的王大宝查觉了真相,故意在军中宣扬,转眼间此事就全军皆知了。当大元帅的人,尚且如此刻苦。将士们感佩之下,自然就不会有畏难惧苦之想了。一开始卢东篱的箭射得准头也极差,主帅水准这样,让其他地将军士兵都不敢射得太好。他却丝毫不以为忤,亦不羞惭,术业从来有专精,本无可愧之处,但他却衷心地称赞所有将士,用惊叹的语气,对他们能有这么好的射艺和搏杀技巧表示佩服。赵国从来重文轻武。一个科举正途出身的大官能对军人给予如此之高的评价,更使军中将士感激涕零。卢东篱还每天在帅府练习刀剑之术。或用草人木人练习,或让王大宝等亲兵陪他练手。风劲节见他进展缓慢。嘲笑之余,也同他说明,他年纪已经大了,骨头都硬了,真想在武功上有什么成就,根本没可能。卢东篱却只是笑笑,继续练习。他也没想当武林高手,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别人的累赘。如果在这方面,他太笨。太没天份,那就用别人两倍,五倍,甚至十倍地时间去练习好了。风劲节咬着牙,看他笨手笨脚地练习,看得身子发麻,牙齿发酸,忍无可忍之下,传了卢东篱一套内功。这套内功并不需要太复杂的练习方式,只以一种特殊的吐呐法呼吸就可以。甚至练睡觉时也能练功,风劲节称,这门内力,心思越单纯,练起来效果越佳,他有个朋友。因为是个超级大笨蛋,所以凭这门内力,练成了天下第一高手,而卢东篱思虑太重,是绝对练不成绝顶高手的,不过,比起普通士兵将军,应该就不会差太多了。卢东篱练习之后,果然渐渐身轻气爽,力气增大,眼力渐准,动作也流畅快捷许多。再加上他每日练习武技,风劲节也偶尔点拔他一些技巧。他的长进确实不小,渐渐一个人,和两三个大汉打架,也不容易输了。但卢东篱抓紧每一分每一刻努力学习的,远远不止之些。卢东篱白日每天升帐商议军务,随队操练,晚上则拉了风劲节同住,要他教自己兵书战略。卢东篱自己为了这个职位,已经恶补了所有能找到的兵书,但他也知道,打仗绝不是死读书可以学得会的,他需要风劲节教导他,军队里的所有知识,以及如何灵活运用书上的知识。风劲节开始懒得收徒弟,嘲笑他太过多心,以前地军队元帅们,从来高高在上,哪里会向下属学本事。卢东篱只是笑而不答,他可不想象范遥那样被下头的将军们架空,表面上是元帅,实际上完全不了解军队运作,手下大将半夜带了一支军队出去打仗,自己身为大帅,居然完全不知道。到最后,他不得不动用元帅地特权淫威,逼得风劲节不得不屈服,委委屈屈当他的老师。二人日日夜夜同行同止,夜晚同读兵书,共演沙盘,大帅房里地灯,总是熄得很晚很晚,很多时候,彻夜明亮。实在倦了,二人有时拿着书,就那么伏案睡去,有时勉强记得要上床,挣扎着扑腾到床上去,衣服也不脱,就自睡得歪七倒八。白日双骑并行,风劲节就以眼前操练的军队做活教材,不断为卢东篱解说。有时也登高远望,风劲节指点山河地势,称何处可屯兵,何处可设伏,并预想种种敌人可能发起的进攻方式,以及各种应对之策。这段日子,二人竟是形影相随,寸步不离。当然,风劲节做了这么辛苦的工作,也会想要争取一点待遇回报的,比如半夜没有外人时,暗中要求可以喝酒的特权。卢东篱则爽快地点头:“喝酒,行啊。”然后抬头看看风劲节高兴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说:“我正愁着刚上任不久,找不着机会立威呢,你不介意试试我的军法吧。”
第34章学习
范遥万万没料到,来接他职位的居然会是卢东篱。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笑脸相迎。好在卢东篱也是谦恭和气,满嘴都是范遥当边帅的功绩,张口闭口,就是要向他学习,以他为楷模,并期望得到他的指点。范遥当然也就不便给他脸色,同样笑容满面地称,卢大人年轻有为,必有惊世成就,等等等……总之你好我好大家好,外表谁也看不出这二位内心的芥蒂有多深。即要交接卸任,当然少不了清点物品。两位前后边帅,一起清点了花名册,又清算了马匹车辆,再去军需库查点细软、辎重和粮草。真算起来,一支大军的帐目,没个几天时间,别想认真理清楚。不过,卢东篱也知道,这帐上的玄虚古怪破绽必然是有的,真要认真清查了,反而大家都不好看。赵国历来军中的假帐空饷事件,无人不知,别说百官不太管,就是皇帝也差不多也是默认了这些的。真要查点出假帐缺额来,大家都不好看,追究起来,也只会不了了之。所以,这种清查基本上属于走过场,只用了半天,就算是交接完毕了。范遥本来就早把行装打点好了,就等着上路,即然来接任的是卢东篱,他就更没理由留下来讨没趣。交接工作一办完。即刻启程。带着他七八个小妾,十几个丫头,几十个下人,以及上百辆,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地大车子,外加卢东篱大方地派出来护送他的几百名士兵,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在卢东篱的客气恭送下,离开了定远关。他范遥一走。整个定远关,上至卢东篱,下至最低等的兵卒,都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卢东篱全身轻松地升帐。他新官上任第一天,当然并不忙着阅兵显威风,只是努力地让自己熟悉记牢了大小将领。然后下令,恢复了风劲节的将军身份。之后,也不过是略略做了个简短的就职宣言,训示了几句话,令众将为国用命,好生练兵,严防敌军,也就让大家散了。在那之后,风劲节当然被单独留了下来。即没了外人在,他那表面的恭敬自然也就收了起来。懒洋洋挑眉笑道:“虽然知道你一早打这个主意,还真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由此可见,朝堂里地君君臣臣们。实在是一点儿担当也没有了。”卢东篱摇摇头,苦笑一声。风劲节凝视他,轻轻道:“你不该来的,这个差事,对旁人来说是肥差,于你,却是苦差,你不懂利用权利。为自己谋利,却还要来面对即将来到的杀戮。实在太过吃力不讨好。”卢东篱淡淡一笑:“若不是知道随时可能有战争,我也不一定非来不可。”“那嫂夫人呢?军中是不可带家眷的,你又不会象范遥那样讨一堆小妾,这个位置即坐上来了,除非战争停止,别人想谋帅位,否则你总得在这里呆个几年,你叫嫂夫人就那么一个人,日日守着家门,等你回去吗?”卢东篱神色一黯,这一生仰俯无愧,到底还是对不起身边至亲的妻子。那个娴淑婉丽的女子,多少岁月陪他共渡,解他寂寞,照料他,爱护他,可是,他却不能给予任何回报。苏婉贞嫁地好歹也是个不小的官了,然而,却只能伴他一起顶贪官的名头,挨清寒的岁月,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也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