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想不到自己这一掌竟会如此威力,一怔之下,精神陡然大振,朗笑一声,掌随身转,一记“龙尾挥风”向左横扫过去!
左边两个黑衣汉子,看到同伴中掌倒地,同时向前抢救,两柄长剑,交叉而来,却被江帆掌风横扫,立时震出了两步,同样哼了一声,跌倒地上,直是抖索!
那蓝衫少年眼看江帆一掌得手,有四个人倒了下去,自然已不成其阵势。
余下的四个黑衣大汉,眼看江帆举手之间,连伤四人,全都大感凛骇,后退不迭。倚窗而坐的中年文士,似乎也大感意外,突然起立,沉声喝道:
“退下!”
四个黑衣汉子立时挟起同伴,朝后退下。江帆转身向蓝衫少年抱抱拳道:
“兄台仗义援手,不知如何称呼?”蓝衫少年连忙还礼道:
“小弟商秀。”
两人刚说了一句话,那中年文士已经缓缓走来。商秀低声道:
“江兄小心。”中年文士神态冷静,目光盯在江帆身上,徐徐道:
“阁下武功不错。”江帆道:
“他们都是你的手下?”中年文士点点头,冷肃的道:
“不错,你方才用什么外门奇功,伤了他们?”江帆大笑道:
“武功一道,博大精深,各有所长,我说出来,只怕你也不知道。”中年文士冷哂道:
“你小小年纪,口气倒是狂的很,你师长是谁?”江帆冷笑道:
“你最好先说说自己是什么人,纠众寻衅,意欲何为!。”中年文士面色冷漠,一无表情,但依然缓缓的道:
“你昨晚伤了地煞堂主,此刻最好随我回去。”江帆道:
“我去做什么?”中年文士严肃的道:
“听候发落。”商秀在旁哼道:
“说的倒是稀松!”中年文士目光一聚,陡然射出两道森森寒芒,冷哂道:
“我好言相劝,你们可是不相信么?”商秀接口道:
“正想领教。”中年文士不屑的道:
“你算得什么东西?”中年文士浓嘿一声道:
“小子,你师父也未必接得下本座一掌。”
扬手,一股阴柔掌风,迎着商秀推来。江帆瞧他一掌出手,不见丝毫掌风,暗想:
“莫非又是阴风掌一类邪门功夫?”一时担心商秀不是对手,急忙叫道:
“商秀兄让开,他冲着小弟来的,还是让小弟来对付他吧。”商秀年轻好强,那里肯退,哼道:
“我就是不信邪!”
只觉对方掌风,势道极缓,心中方自怀疑。
“小娃儿,还不快退,当心他的无形鬼手!”
话声入耳,陡觉身前微风一飒,接着“拍”的一声,罡风狂卷,呼啸有声。
商秀身前,已然多了一个须发纠结的老化子,和中年文士想对而立,两人衣衫,还在不住的飘动。江帆暗暗叫了声惭愧:
“自己虽已看出中年文士极非易与之人,但也想到他这随手一击,竟然含有如许强大暗劲。只因自己和商秀尚是初识,不知他武底蕴,他既不肯退让,自己不好抢着出手。这回要是没有奔雷手骆九公突然出现,接了过去,商秀就几乎吃了大亏。”
神丐骆九公号称奔雷手,掌上功力,何等深厚;但他硬接了中年文士一掌,却也显得脸色凝重,须发驰张。
中年文士也紧闭着嘴唇,目注对方,半晌没有开口。
两人这一接,似乎是平分秋色,谁也没输给谁,当然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江帆走近商秀身边,轻声:
“商兄没事吧?”商秀摇摇头,赧然道:
“多谢江兄关心,小弟没什么!”
骆九公双目精光迸射,瞧了江帆一眼,呵呵笑道:
“看来老化子正好赶上!”中年文士冷冷的道:
“姓骆的,你还没死?”骆九公耸耸肩,笑道:
“彼此彼此,阎王没下请帖,老化子自然还死不了,哈哈,厉兄也健朗的很!”中年文士身躯微微一震,冷静的道:
“你说什么?”骆九公大笑道:
“你当老化子双目昏花了么?就凭方才这记要命鬼手,天底下除了你厉兄,是有谁使得出来?”中年文士一阵嘿嘿冷笑道:
“只怕阁下认错了人!”骆九公道:
“老化子已有多年没在江湖走动,最近听说出现了一个什么红花会,先前还当是些不成气候的东西,想借此扬名,如今看来,倒是大有来历。”
江帆听他说出“红花会”三字,想起昨晚地煞掌主手臂上刺着五瓣红花。
方才中年文士也曾朗吟“天心吩咐先发,万紫千红出江南”,心中不禁暗暗哦了一声。商秀这会工夫,和江帆已是猩猩相惜,十分契合,轻声问道:
“江兄,红花会究是什么?”江帆摇摇头道:
“不知道。”商秀又道:
“那你怎么和他们结仇的?”江帆道:
“昨晚小弟多管了一件闲事。”两人站立在边上,说的声音极轻,只听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
“姓骆的,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骆九公道:
“已经够了。”
江帆听的奇怪,他们这两句话,回答得好不古怪?骆九公道:“够了又是如何?”中年文土淡淡的道:
“明人不用暗说,在下奉劝你一句,红花会的事,你姓骆的还是少管为妙。”骆九公狂笑道:
“可惜老化子是个爱管闲事出了名的人。”中年文士微笑道:
“你当目前还是二十年以前么?”骆九公道:
“老化子看不出有何不同?”中年文士平静的道:
“与红花会为敌,你会后悔莫及。”骆九公双目精芒闪动,大笑道:
“这种话,老化子听得多了。”中年文士瞧了骆九公一眼道:
“听不听在你,要自找杀身之祸,与人何尤?今日之事,冲着你姓骆的,就此了过。”
说完缓缓转过身去,大袖轻轻一挥。
四个黑衣大汉,抱起负伤的同伴,身法奇快,四条人影?晃了一晃,便已下楼。
中年文士也从容举步,朝楼梯走去。骆九公道:
“厉兄请留步。”中年文士冷冷的道:
“在下并不姓厉。”
别看他举步从容,其实有如行云流水,去得极快! 江帆突然大喝道:
“给我站住!”骆九公连忙摇手道:
“小兄弟,让他去吧!”接着笑道:
“来,来,这里的酒菜,大是不恶,老化子洒瘾早已发作,咱们还是坐下来谈。”说着,引了两人走到东首靠窗一张桌子坐下,一面高声叫道:
“喂,伙计,伙计,你们还不上来收拾收拾?”
这一阵大闹,食客、酒保全都躲在楼梯口觑听动静,但没有一个人敢敢上楼来。
此刻楼上已经没有声音,而且又有人在大声喊着“伙计”,还是没人敢上去。
在他们想来,这大声吆喝的,可能就是那几个凶神恶煞,可能楼上已经出了人命。
其实,四名黑衣大汉明明从楼梯下去,但他们却谁也没有瞧清。骆九公喊了几声,还是没人上来,气得拍着桌子,叫道:
“伙计,你们听到了没有,快送酒来,”
楼下伙计听说有人叫“送酒”,这才大着胆子走了上来,眼看中间四、五张桌子,业已劈得破碎,杯盘菜肴倒翻了一地。
几个凶神似的黑衣大汉一个也不见了,窗口一张桌上,多出了一个老化子模样的人,正和两个少年静静的坐在那里。心下不禁大奇,楞楞的道:
“咦,哪些人呢?”骆九公微微叹了口气道:
“看来,这些人果然全非易与!”江帆从包袱中取出一锭银子,招招手道:
“伙计,快叫厨下做几式下酒菜来,先打五斤高梁酒,要快。”
伙计接过金子,没命的应是,一会工夫,又上来了几个伙计,打扫收拾。
午后的酒客,原已不多,只是有许多好奇的人,上来瞧瞧,但也和骆九公等三人的桌子,离得远远的。伙计送上酒菜,骆九公目光一转,望着两人笑道:
“你们两位小兄弟,也喝一杯。”江帆、商秀同时道:
“晚辈不会喝酒。”骆九公并不理会,替他们各人面前斟了杯酒,笑道:
“来,少喝一些,吃些菜,你们要是一点都不喝,我一个人还有什么兴致?大家别客气。”
他自己倒了一大碗,呢噜呢噜一口气喝了下去,接着又倒第二碗,依然一饮而尽,第三碗又干了。江帆瞧他只是自顾自的猛喝,就举起杯子,朝商秀道:
“商秀兄,小弟敬你。”商秀脸上一红,低声道:
“小弟不会喝,我敬你。”
两人对于了一杯,吃了些菜,骆九公已经连喝了六、七碗。
江帆等了一会忍不住问道:
“老前辈,红花会究竟是什么?”骆九公咂咂舌头,摇摇头道:
“我也不大清楚,目前他们似乎还没十分公开,唉! 反正都是些邪门的东西。”商秀眨眨眼睛道:
“那姓厉的,老前辈认识他?·骆九公摸摸胡子,摇头道:
“我想准是他,但他却是不肯认帐,老化子实在有点想不通。”江帆道:
“老前辈说的是谁?”骆九公道:
“说起这魔头,早在二十年前,已经名震江湖,人称鬼手书生厉文元,和夺魄无常诸子候,合称秦岭双煞。
这两人昔年虽然大恶,但因所练武功十分歹毒,中人必死,被人视作煞星。
昨晚南宫老弟中的是‘阴风掌’,老化子就怀疑那个地煞堂主,就是当年的夺魄无常。方才他向这位商秀小兄弟突施杀手,使的又是‘无形鬼手’,自然是鬼手书生无疑。”说到这里,喝了口酒,续道:
“十多年前,五大门派束邀天下武林同道集会泰山,秦岭双煞就是以‘无形鬼手’和‘阴风掌’,连伤少林苦筏大师和武当玉磬子,几乎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江帆道:
“后来呢?”骆九公又喝了一口酒,才含笑道:
“后来败在江南大侠江士彦的手下,从此就没再听到过两人的消息,老化子也就是从那时起,退出了江湖。”
没想到老化子静极思动,出来走走,又碰上了他们两个。
江帆听说秦岭双煞曾败在自己父亲手下,想到父亲当年在泰山大会上,被天下武林推为盟主,该是何等荣耀!
但如今败在父亲手下的秦岭双煞,又在江湖出现了,自己父亲却被五大门派害死,尸骨已寒。
一时不觉悲从中来,眼眶湿润,缓缓低下头去,连骆九公后面说的是什么,都没听见。
骆九公目光如电,江帆神色有异,自然瞒不过他,心中不禁暗暗纳罕。独自斟了碗酒,目注江帆,问道:
“小兄弟,老化子有一件事,要想请教,不知你可肯见告?”江帆抬头道:
“老前辈请说。”骆九公干咳了声,笑道:
“老化子一生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心里有事,总是放不住,昨晚小兄弟突然含怒而去,弄得老化子一头雾水,才一路追了上来,就是想问问清楚,小兄弟究竟是为了何事?”江帆道:
“那是小可私人之仇。”骆九公道:
“小兄弟的仇人,就是乙字剑南宫明?”江帆摇摇头道:
“不是,是五大门派。”
“五大门派?”
商秀微微一怔,睁着双目,觉得甚是奇怪。骆九公故作惊奇,追问道:
“小兄弟怎会和五大门派结仇的?”江帆切齿道:
“五大门派和小可有杀父之仇!”
商秀坐着的身子不期一震,一脸都是惊愕。
“杀父之仇?”骆九公也听得耸然动容,问道:
“是五大门派杀了令尊?小兄弟的令尊是谁?”江帆目有泪光,答道:
“先父就是老前辈方才说的江士彦……”骆九公目射精光,先是一怔,继而呵呵笑道:
“小兄弟果然是江大侠的后人,难怪老化子看的有些眼熟!”说到这里,拿起酒碗,咕噜喝了一大口酒,又道:
“老化子不但曾和令尊有过数面之缘,而且当年泰山大会上,老化子还忝为人名证人之一,也就在这场人会之后,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儿。后来听到令尊死迅,老化子也曾问过几个人,始终得不到要领,直到目前,成为武林中两大疑案之一。小兄弟方才说出五大门派杀害了令尊,不知是听谁说的?”江帆道:
“是先母临终时亲口告诉小可的。”骆九公神色凝重,点点头问道:
“令堂当时如何说的,小兄弟可还记得?”江帆道:
“父仇不共戴天,先母说的,小可句句都记在心头。”骆九公道:
“小兄弟如果信得过老化子,可否说出来听听?”江帆激愤的道:
“小可义父说过,为先父报仇,要光明正大的把先父被害的经过,公之于世,让大家知道白命为名门正派的五大门派,手段如何卑鄙无耻。老前辈纵然不问,小可也要奉告。”骆九公看他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