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现在我实在没有时间解释,我只求你暂且不要泄露我的身份,等过了这个时间,我一定把真情实话告诉你……”这女孩子这时已是泪水盈盈,抽噎着道:
“不,我不会再受你的骗了,我要告诉哥哥与驼大哥,一定要他们洗雪我被你欺骗的耻辱,我恨你,我要报复你。”寒山重叹了口气,深挚而柔和的道:
“好吧,我随便你,小蜜……”这一声“小蜜”叫得温柔极了,悠远极了,又低回极了,仿佛长丝千缕,情意万端,那甜丽的少女不由全身一阵颤栗,泪水夺眶而出。
此际,笑西施向他身侧的两名头扎豹皮头巾的大汉拋了个媚眼,妖怪似的道:
“呦……你们两个大块头左右把我这么一夹,是存的什么心眼儿?难道就我笑西施俞俊还怕了你们两个不成?走走走,要打架到外头去,别在这里张牙舞爪的惹人家笑话。”他们在大街上这么一站,可招引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但是,这些行人刚刚朝附近一围,眼睛一看见那驼背老人及这两个彪形大汉,却又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纷纷闪避走开,再也不敢逗留了。
就在这混杂的当儿,笑西施俞俊已回过头来叫道:
“娘啊,有几个朋友要砸砸孩儿的脚指头呢……”“呢”字还在他口中拖着,笑西施的左右双肘已闪电般向两旁捣出,一个大转身,双腿又如飞般踢向迅速跳向两侧的那名大汉。
这边一动手,胖大娘焦银花已格格一笑,一掌劈向驼背老人,胖大娘的身子在马背上就势一扑,左掌带起一片狂□,呼啦啦的兜向其余三名大汉,这胖大娘出手之快,力道之雄,确实非同小可!那生得甜甜蜜蜜的女孩子俏眼一膘,带着泪珠的脸蛋儿一仰,朝眼前的人道:
“寒山重,你现在跟我出城,我立刻要听你的解释。”寒山重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候而撮唇发出一声尖锐而悠亮的口哨,在后面踢蹄低嘶,开头不安的叱雷已“希宁宁”的扬声人立,快捷的奔到主人身,寒山重爱怜的摸摸它那雪白的鬃毛,朝那小甜蜜道:
“好吧,请上马,小蜜。”这叫小蜜的女孩子,那张甜而腻人的脸蛋上实时涌起一片喜色,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双手挚鞍,飞身而上。
寒山重一骗腿已坐到自己的马上,回头朝正在狠斗的胖大娘笑了笑,双手一抖,马儿已如狂风般,暴冲而出。
胖大娘不看犹可,一眼瞥见,怒气冲上心田,她有如一只竖毛立冠的老母鸡一样,敲破锣似的大吼道:
“好个死马夫,你这小杂碎竟然敢落井下石,吃里扒外,盗窃老娘宝马……”笑西施俞俊连出九腿十七掌,将两名对手逼退三步,他奋力腾身追去,一面尖声怪叫道:
“小马夫,死马夫,你死定了,你竟敢抢去少爷的宝马,抢去我的心上人,我要割你的肉,剥你的皮……”一边叫着,一面有如脱弦之矢,急迫而去,胖大娘也突出重围,连骂带喊的赶上,驼背老人站在当地呆了呆,又蓦然中风似的跳了起来向前使跑,口中气急败坏的也大叫道:
“不好了,大小姐被人掳走了……”于是,分成三拨,也不知是谁追谁,成串的往镇外狂奔力追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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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三、拘魂守魂 勿回岗上
三、拘魂守魂 勿回岗上
叱雷四蹄飞扬,像在腾云御风,狂冲向前,周遭的景物似发了疯一样往后急速倒退,空气被割裂了一般响起“哩”“哩”之声,蹄声有如焦雷轰鸣,震入耳膜。
寒山重又感到气浮心悸,冷汗如注,在身后,那小甜
蜜柔若无骨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胎儿贴着他的背脊,呢,有点痒麻麻的。
一阵阵狂劲的风迎面扑来,令人有些窒息,寒山重用力呼吸着,一面回头吃力的大叫道:“小蜜,在青岩顶上说的话,并不是骗你,只因为当时与‘大鹰派’争夺一座矿山,所以把时间耽搁了,而我又听到了你与别人交换信物的消息,更觉得此事已成过去,不用再来自寻苦恼……你别以为我是个薄幸之人……”
将脸儿贴在寒山重的背上,这少女有着一种浴在冬阳下的温暖,强烈的男性气息,令她的心叶儿在兴奋的跳动,寒山重的话她都听见了,她的双臂更紧了一点,口中却恨恨的道:“谁叫你自己不早来?难道我还比不上一座破矿山?”
寒山重喘了口气,又用力道;“不是这样说,那座矿山不算什么,但山里却埋藏了一些奇珍异物,这些东西很重要,不能让大鹰派得了去反来对付我们……”
小甜蜜在寒山重背上咬了一口,道:“你们,你们,你心里就没有我,什么奇珍异物?难道还值得上我与你之间的:情感?你这负心的冤家……”
寒山重抿抿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回头向后望了望,几条谈淡的人影,在后面赶命似的狂追着,隐隐怒叫之声传来,但是,却越来越拖得远,逐渐模糊不清了。
这女孩子也跟着回头望了一下,轻轻凑在寒山重耳边道:“他们在后面追来了哩……”
寒山重有气无力的道:“这是白费功夫,他们一辈子也别想追上我的叱雷……”
一马两人,像在黑暗中追逐着空中的星辰,疾若流星千里长泻,在短暂的时间里,己奔出了数十里之外!马儿翻飞着四只铁蹄,驰上了一座满是大麻石的山上,这些大麻石一块块的矗立着,巨大得吓人,或卧或竖,或方或扁,奇形怪状,在夜暗中瞧去,像是一个个的妖魔鬼怪张牙舞爪,景色阴沉而恐怖。
小甜蜜向周围一看,不由惊的低呼道:“这是‘勿回岗’山重,咱们快走……”
寒山重缓缓勒住了马缰,虚弱的俯倒在马颈上,语声沙哑的道:“勿回就勿回吧,小蜜,我实在太疲乏,请让我休息一下……”
少女恐惧不安的左右张望着,甜丽的面庞上浮着发自内心的畏怯,她用力摇着寒山重的肩膀,急促的道:“山重,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山重,咱们快走,这‘勿回岗’是‘魔幽两子’的修真之地,他们从来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入,凡是闯进来的,都是被他们强迫服下一种怪药,使人变成疯癫,终生残废,生不如死……”
寒山重转过脸来,面孔神色惨白如纸,汗珠盈盈,孱弱的道:“小蜜,你骑着叱雷先走吧,到六十里外南甸镇边你再放它回来,我实在已受不了任何颠簸,假如你还愿意我再多活两天的话……”
这女孩已被寒山重那苍白痛楚的形态吓呆了,她掠恐的道:“山重,你受伤了?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山重,哦,脸色好白……白得吓人,山重,跟我回去,我会立刻找附近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
寒山重苦笑了一下,低沉的道:“回去,小蜜,假如我再像这样在马背上颠一阵,我所受的毒伤会加速发作;等到毒气进入内脏,我在‘天地之桥’所聚集的这一口真气就无法再凝固了,那后果你会知道,小蜜,你听话,先走吧……”
女孩子固执的摇摇头,泪珠又纷纷洒落,她紧抱着寒山重,呜咽着道:“我不回去,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山重,是哪个狠心的贼子将你害成这样?山重,我要替你报仇……我死也不离开你……”
忽然,这位小甜蜜觉得眼角的余光里,仿佛隐约闪动着一些朦胧的蓝色光芒,她惊栗的转首一望,已不由激灵灵的一哆嗦,双目中透出一股极度的恐惧与紧张,嘴角不可察觉的在微微抽搐……寒山重已经明白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在两丈外的一块大麻石上,有若鬼魅似的站着一个人,这人衣襟上佩着五粒龙眼大小的明珠,这五颗明珠正发散出一种惨蓝色的光晕,光晕映在那人的脸上,朦朦胧胧,幽幽凄凄,像是一个睡梦的冤魂,一个死不瞑目的僵尸,恐怖极了。
缓缓的,那人向前移了一步,渗合着蓝色的脸孔似是才自地狱中转回了人世般的冷厉,没有一丁点活人的味道。
小甜蜜颤抖着紧依在寒山重怀里,语声早已断续不清:“他……他……来了……是……那是……幽……幽冥子……”
寒山重也觉得心口在跳,血液流循加速,但是,老实说,在目前,生死两字,他已看开多了,于是,他拍拍坐下微感不安而在蠕动的叱雷,提起力气道:“幽冥子,活在阳世,何苦扮鬼?早若看透了人生,还不如早求解脱来得干脆,糟蹋人家大好生命却未免有些犯不上呢。”
站在石岩上的幽男子沉默了一会,语声有如来自九幽之境,空茫而飘渺,宛似山谷中不见人影的回音:“这是‘勿回岗’,魔幽两子只留灵魂,不留人体,将你们的本性放在此处,带着你们的躯壳离去……”
寒山重淡淡的一笑,道:“你这算是超度众生,还是在炼人根本?‘勿回岗’竟会是一块人间的魔境,阳光下的地狱么?”
幽冥子不另多言,仅一再空洞的反复着几个字:“留下灵魂,带走躯体……”
语声朦胧而荡漾的传出,在大麻石的阻挡下反回,嗡嗡沉沉,像来自天上地下,来自阴冥阳间,来自每一块大麻石的吼叫。
寒山重怀中的女孩子蓦然咬咬牙,J颤着嗓子叫道:“幽冥子,请你别下辣手,我是千梭帮帮主‘金梭贯日’唐百畏的妹妹翠凤唐仪,我哥哥曾经拜渴过你的……”
幽男子仍然没有回答,“留下灵魂,带走躯体”的空荡回音依旧在周遭的大麻石间,绕回飘游,肃然而冷酷。
寒山重哧哧地笑了起来,轻轻在唐仪耳边低语:“小蜜,你大约知道我是谁,脑袋掉了无所谓,这口窝囊气却不能叫我咽下去,小蜜,这幽具子尚值不得我去求他,天下任何人也值不得我去求他,别再说了,现在,你还可以借着叱雷冲出去……”
翠凤唐仪急得硬咽着道:“不,山重,不,我不要一个人走,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你的本事多大,我更明白你在武林中的地位如何崇高,但是你现在毒伤深重,绝对再经不起一场激斗了,山重,为了我,求你暂时忍忍气,求你……”
寒山重痛苦的痉挛了一下,却仍然哧哧笑着道:“命丢了,丢了也罢,小蜜。原谅我气不能竭2”
大麻石的周围忽然又亮起了一片昏暗的黄光,夜风吹得这片黄光摇摇晃晃,在黯淡的光芒摇晃中,六七条鬼魂也似的幢幢身影,也在随着动荡,影子忽地弯了,忽地直了,一会粗大,一会缩小,像是阎罗殿的索魂者在静待着最后的审判,这些身影,却又出现得何其诡异与飘渺。
寒山重瞧向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影,昭,一共有七个,一人在前,六人在后,三盏琉璃灯无力的挑着,风一吹,阴森森的鬼气。沁骨。
在前面的那人年约五旬,穿著一身雪白的长衫,随着夜风飘舞不息,这人的身躯瘦长,面孔细小而清矍,他的整个外形,都散发着一种虚无幽渺的气息,使人觉得他随时都会在空气中消失,都会被一阵风吹走一般。
抿抿嘴,寒山重低低的道:“又来了七个,小蜜,那穿著白衣,似欲乘风归向广寒的瘦小老人,是否就是另外的所谓‘魔’?”
唐仪转首一看,心惊胆颤的道:“是的……那就是魔影子方康……”
寒山重轻轻拍拍唐仪的肩头,用力把持着翻身下马,唐仪一面急忙用手扶他,一边惊慌的道:“你想干什么?山重,别傻……”
寒山重低促短截的道:“放手,小蜜,别扶我,免启敌疑!”
唐仪又赶快缩回手来,自己也匆忙下马,寒山重用手扶着马头,朝魔影子方康似笑非笑的道:“方老儿,可愿交个朋友揭过这段不必要的梁子?”
魔影子方康飘然一笑,静静的回道:“这是勿回岗。”
寒山重道:“除了动手,没有其它折衷之法?”
魔影子方康仿佛沉吟了一下,向对方的幽冥子轻轻举手,又轻轻放下,双目半睁的瞧着寒山重,淡漠的道:“看在干梭帮唐百畏曾经来拜渴的面上,老夫等可以从轻发落,但不能破例,假如小友你能击败老夫六名弟子,你便偕唐仪离去,否则,便留下你们的神智与精魂再离去。”
寒山重揉了揉沉翳的胸腹,故示轻松的一笑道:“怎么个击败法?方那兄。”
魔影子方康不可捉摸的一笑:“至死不休。”
寒山重满不在乎的道:“不嫌阁下的弟子们太严酷了么?”
魔影子方康古怪的道:“现在,年轻朋友,你该担心的是这种方式对你自己是否太严酷了,谁能达到目的还不可预料,你说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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