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鹰”田万仞狂笑震天,移山杆长捣横扫,他大吼道:“姓寒的,因为你待人太好了!”
那暗袭者,果然正是浩穆院的叛逆,曾掌金流阁的大阁主“妖老”留仲!他枝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嘴唇紧抿,一击不中,大撤身,一个快旋中,哗啷啷震响连连,手中已多出一对闪耀刺目的“双仪圈”!
寒山重身子在空中似游鱼般回折了三度,猛然长射而下,戟斧狂落如雨,皮盾斜砸田万仞,他冷森的道:“留仲,感谢吕师叔他老人家传给了你一身好把式!”
“妖老”留仲没有说话,身形晃掠如电,倏长倏回,猛起猛落,瞬息之间,已与田万仞联手和寒山重合斗了十余招!
在不远处的“承天邪刀”禹宗奇看在眼里,一股莫名的愤怒冲上心头,不错,凡属叛逆,已是大不义,而叛逆竟然明目张胆协助敌人偷袭自己的宗主,以血来争求自己的苟生与利欲,这,不是太也没有人格了吗?太也没有一点武林中的血性了吗?
“承天邪刀”禹宗奇那双棱棱有威的凤眼,闪射出一片煞厉的光彩,他已不再存着丝毫仁慈恕宥之心,冷冷的挥出两刀,逼开“金鹏”“银鹫”,这位浩穆院院主之下的首席高手,平淡的道:“杜才、舒子全,我们已斗了多少招了?五十招,嗯?”
“金鹏”杜才咬紧牙关,穿心钻有如毒蛇窜舞,狠辣的进进出出,寒芒闪闪中,他嘶哑的大叫:“六十九招了,禹老鬼,你惭愧打了六十九招还没有拾夺下我们来?你惭愧你浪得的虚名?哈哈哈……”
“银鹫”舒子全像是疯了一样,在“风刃转”的呼呼利刃飞转里,浑身浴血的硬冲硬杀,毫不退缩,他接着杜才的语声狂吼:“浩穆院的第二高手?两湖一川的大豪?狗屁!”
“承天邪刀”禹宗奇毫不动怒,他淡淡一笑,缓缓的道:“本想恕过,奈何不能饶,‘金鹏’‘银鹫’,可怜你二人父母白白疼了你们数十年,现在,十招之内本殿主斩你二人首级祭天谢地!”
“银鹫”舒子全脸色铁青,挥动着皮肉翻卷的双臂,三角怒瞪,他的兵刃呼啸着划破空气,与“金鹏”杜才的穿心钻交相展舞,在片片匹练也似的寒芒中围攻向他们的敌人!
禹宗奇神色凝肃,那么自然而优美的以脚尖为轴,快速得彷佛是幻景一样旋转了六个圆弧,而他的屠灵刀在一阵暴响中幻闪成银海无涯,自六个不同的角度里猛斩“金鹏”、“银鹫”!
像是一个可怖的恶梦,那么惊骇,那么冷酷,却令在梦中的魂魄无法躲闪,“金鹏”杜才倒吊的双眉一下子全变了位置,瘦削的面孔涨得血红,他大叫一声,倾出生平之力,意图摆脱那一片眩目泛肌的银光,在他的感觉上,像是在怒海巨浪里又陷进了一个漩涡,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在拉扯他,拉扯他向那死亡的银光里沉落──
“银鹫”舒子全的感觉和杜才完全相同,而更甚者,他较杜才犹要抗拒不住敌人那罩天漫地的刀光云影!
在这生死呼吸之际,“银鹫”舒子全胡髯倒竖,目瞪似铃,他大吼一声,和身反冲入刀光如海之中,手里的风刃转运足全力,猛然砸向敌人约模所在的位置!
一连串刺耳的“喀嚓”声倏然响起,成块成片的金属四散分射,在这些碎裂的金属片里,尚有着一块块,一团团的血肉,人的血,人的肉!
“金鹏”杜才面孔扭曲得变了形的跌出五步之外,一条左臂已齐肩被削断,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血染重衣!他哆嗦着,恐怖的回视,“银鹫”舒子全那么庞大的身躯,竟己在这剎那之间被对方的屠灵刀绞斩得支离破碎,宛如肉靡!
禹宗奇黑色的衣衫微微飘展,已像幽灵一样移了过来,他冷沉的道:“杜才,永远不要忘记,本殿主掌中之刀乃承自天命!”
“金鹏”杜才舌头似是打了结,他嗡张着嘴巴,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禹宗奇双目的光芒凝冻成一片不似自人类眼中所能发出的残酷神色,他的左掌向右手一贴,屠灵刀的刀锋霍然偏斜,“金鹏”杜才连一声号叫都未喊出,一颗头颅已暴飞三丈,颈腔中的热血射起数尺之高!
方才,“承天邪刀”禹宗奇所施展的招术,乃是他精练了数十年,藉以称霸江湖的“十八承天刀”里绝式之一,以这十八承天刀,禹宗奇在武林中不知曾使多少名手饮恨归西,不知溅了多少鲜血,同样的,也不知多少次使他自己在生死一发中得回生天,这一套刀法,有着无匹的幻异,难言的古怪,至极的狠毒,在练成这套刀法之前,禹宗奇曾在荒山古剎独处了十年,并且戒腥了十年,更令禹宗奇牺牲浩大的,是为了息天地之怒,祭刀头鬼魂,禹宗奇在刀法练成之日,毅然听从一位得道高僧之谏,使自己永远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他用此来适应“因果”之说,来抵偿“报应”之循环。
现在,这位浩穆院紫星殿的殿主,已缓缓行向寒山重身侧,寒山重以一敌二,仍是攻多守少,行动之间,如风如云,畅流而美妙。
不可否认的,“圣鹰”田万仞在“妖老”留仲插手相助之后,已可多少喘息一会,但是,也只是喘息一会而已,若想整个扭转劣势,只怕尚不可能,而此刻──
寒山重斧盾交挥中,忽然哈哈一笑,他大声道:“禹殿主,你要收拾哪一个?”
“承天邪刀”禹宗奇发声道:“院主,请将叛逆留仲交予本殿主处置!”
一听到禹宗奇的声音,“妖老”留仲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他深深知道这位紫星殿殿主的厉害,并明白他那外和内刚的个性,剎那之间,留仲的面色已苍白得吓人。
“圣鹰”田万仞一直倾注全幅精力与寒山重搏斗,方才那边的战况他并未十分注意,这时,他蓦地一机伶,颤声大吼:“禹宗奇,本教‘金鹏’‘银鹫’何在?”
禹宗奇双目冷肃,静静的道:“斩了!”
田万仞呕血剖肝的狂叫一声:“斩了?”
移山杵霍然回转,横扫五岳也似捣向禹宗奇,禹宗奇冷冷一笑,不闪不躲,屠灵刀蓦而竖起,硬硬的接了上去!
“当”的一声震耳巨响传来,火花暴溅里,禹宗奇退了一步,“圣鹰”田万仞却踉跄两步,地下,四个深达三寸的足印宛然入目!
寒山重撇撇嘴唇,狂风暴雨般速闪速进,逼得“妖老”留仲退后不迭,一对双仪圈空自舞得哗啷震响,却无法止住自己院主的凌厉攻击。
人影突晃,“承天邪刀”禹宗奇一个转身,屠灵刀在一片钢环振响里劈向留仲,寒山重适时进步,又刚好迎住了返身扑来的田万仞。
禹宗奇神情深沉,出手镇定如山,招招浩烈方正,式式狠辣雄浑,刀出如银龙舒卷浩浩,荡荡,滔滔不绝气魄之雄,有万夫不挡之威!
他连展十刀后,低沉的问道:“院主,留仲犯了什么罪?”
寒山重游移闪转中,冷冷的道:“叛逆之罪!”
禹宗奇连逼连进,又问:“罪当如何?”
寒山重倏出九盾九斧,厉烈的道:“凌迟。”
“承天邪刀”微微一笑,道:“留仲,你听见了?”
“凌迟”这两个字,宛如两声焦雷击在留仲心坎上,他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双仪圈哆嗦着愈舞愈弱,禹宗奇刀光如缕,霍霍翻斩,他生硬的道:“留仲,可惜丹老吕老前辈白提携你了。”
“妖老”留仲与禹宗奇相处有年,他深刻明白禹宗奇的习性,这时,他自然不会不知道禹宗奇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的含意是在表示什么了。
在这意识走上尖厉的一剎那,“妖老”留仲的面色更在惨白中透出极度的惊骇,他的双仪圈依旧上下翻飞,锋利的圈刀霍霍溜转,但是,他生平认为最是得意的“阴阳圈”法,却在与禹宗奇的长久相处里,令禹宗奇熟悉了其中的任何一招一式,熟悉得使留仲不得不骇异这位紫星殿的殿主在何时具有这么深刻的记忆力?
“呼”的一声,在一片钢环猛烈的震响里,屠灵刀似老龙翻身,仰天闪起,刀身上的十八地岳轮回清晰映现,闪闪若真,锋利无匹的刀刃似刽子手的血眼,那么无情而冷酷的直砍而下,却又在砍下的瞬息令人不可思议的霍然幻成寒芒十六条,漫天罩地的包卷涌围!
“妖老”留仲闷吼半声,双圈暴起,连舞成一道晶莹深厚的光带,背脊奇异的一弓,已猝然在光带的耀亮尚未消失前射出五步!
就在他的身形堪堪跃出的剎那,在他原先站立之处,已那么令人惊恐的现出了十六道深刻的刀痕!
禹宗奇哼了一声,右臂抡起一个圆月也似的弧线,左手猛的往右手背按去,那么沉厚坚硬的屠灵刀,竟似软竹一般急剧抖颤出波波鳞光,像升涨的潮汐,浩荡而层层不绝的卷追而去!
时间上,已不容“妖老”留仲再有丝毫向前奔逃的机会,他蓦的长啸一声,身在原地闪电般移挪浮动,由于他游动的幅度是如此微小而快捷,贸然一见,便好似根本就没有闪晃过一样,但是,那波波不息的凌厉刀光,却呼呼的擦着他的肌肤肢体溜泻过去,险极了。
禹宗奇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微笑,他抢身上步,浮沉的道:“果然不愧是浩穆院出身,留仲,可惜你这一身把式了!”
“妖老”留仲的一口牙齿,深深陷入下唇之内,在禹宗奇上步之际,他已猛然吐气,瘦长的身躯在“哗啦啦”一骨节暴响中缩短了一大截,而他的双臂,却在身形暴缩中斗然延伸了两尺以上,锋利的双仪圈圈刃,隼猛至极的割向逼来的禹宗奇。
“好缩骨术!”
“承天邪刀”禹宗奇口中大喝,仰身倒翻而出,屠灵刀却猝然闪出十朵宛如莲花似的光影,分做十个不同的方位削去。
“妖老”留仲双圈震响,大旋步扑向斜里,又在一片哗啦啦骨节声响中身形暴长,以怒矢出弦,直射对方。
禹宗奇以足跟为轴,将尚未平直的身躯哽生生转出四步,大吼一声,赤红的面孔宛如丹珠似的隐隐发光,屠灵刀蓦然带出万蓬光点,“蓬”的一声撞击声中火花金溅,“妖老”留仲身形上仰跌出去,而就在他堪堪仰出的一剎间,一大团紫色的烟雾,已罩向禹宗奇身上!
没有做任何考虑,禹宗奇竟毫不畏惧的冲过这片紫色的烟雾,手中屠灵刀扬起一片龙吟虎啸之声,左右各幻起十一道浑厚的匹练,似是两道锋利的光墙,而“嗤”的一响,屠灵刀却又在光墙的当中戮出,像是那两道光墙天生在那儿,不是屠灵刀本身的闪舞迹象一样!
禹宗奇不怕那蓬紫色的烟雾,是留仲所预料不到的,也因为如此,留仲预算里的回转空间就不够了,高手相斗,一丝一毫也不能稍有差误,否则──
“妖老”留仲喉头低嗥半声,右边大腿,已在刀光闪处被削去了一半,血肉模糊中,露出白骨嶙峋!
冷森的一笑,禹宗奇刀锋偏斜,猝然再落,“妖老”留仲痛得满身冷汗,却又不得不奋力朝一边滚出,左手双仪圈用劲拋飞攻敌!
“呛啷”一响,他拋出的双仪圈被震击得歪扭变形的溜曳入黑暗之中,禹宗奇那寒酷的刀锋又到了他的身上。
“杀!”
像是内心的痛苦与狠厉全在这个杀字上从“妖老”口里吼出,他猛然偏身,右手的双仪圈倾出生平之力,怒砸禹宗奇!
禹宗奇凤目倏睁,刀刃一幻急闪,“嚓”的一声,留仲的右臂已喷着大股鲜血飞落,那条断落的右臂手掌上,尚紧紧握着他的双仪圈!
“妖老”留仲干瘪的面孔已经完全扭曲得变了形,他野狼似的嗥号着,左掌无声无息的推出一股阴柔冰寒之气,直袭敌人。
禹宗奇冷沉着脸,内心却有着难言的凄楚,再怎么说,留仲总是相处了近十年的手足兄弟,虽然他如今叛离,却也曾在往昔共过生死,耳中听着他的惨叫,眼里瞧着他的痛苦,禹宗奇再是铁石心肠,也不禁有些下不得手──
一阵阴寒的柔韧之风,蓦的扑面袭来,禹宗奇全身一机伶,已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叹息一声,随着他的这声叹息,体内一股至真至纯的“烈焰气”已迅速流转四肢百骸,封闭了所有的经脉毛孔,而他手中的屠灵刀,亦如浩日之辉,呼轰横斩,快得像电掣,留仲的左腕已洒着满空血滴落入尘埃!
鲜红的血,已将这金流阁的叛逆溅得全身透湿,他怨毒得令人起凛的瞪注着禹宗奇,虽然,这瞪注只是片刻,在禹宗奇的感觉上,却像是经过了千万年,于是,“妖老”留仲全身痉挛着,蓦而仰天狂笑,笑声惨厉凄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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