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起解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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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起解山庄-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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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隔着庄翼有六七尺远,而且靠近门边,是种随时可以应变的最佳选择,显见他业经成竹在胸了。

  一口一个狮子头,钱锐咀嚼有声:

  “好,真好,香滑润嫩,好吃极了……”

   赵六背着双手,笑吟吟的道:

  “那小黄瓜拌拉皮也不错,这种天气,小黄瓜在田里根本长不活,庄稼人养它在温室内,却也只能长到指头般大,不过甜脆兼俱,另有风味,总提调何不试上一试?”

  庄翼颔首道:

  “当然要试,这么好的东西,怎能不吃?只是现在不饿,且待一阵再说……“

  赵六迷惑的道:

  “总提调的胃口有点奇怪,晌午时分,单单一盘包子,总提调却吃得津津有味,这当口有菜有酒,反倒食兴缺缺了,我真不明白毛病出在那里?”

  庄翼和颜悦色的道:

  “没有毛病,赵六,只因为我有我的打算。”

  赵六愕然道:

  “什么打算?”

  庄翼突兀问道:

  “手铐脚镣的钥匙,你可随身携带?”

  赵六经此没头没脑的一问,本能的点点头,然后又立即摇头,右手同时警觉的伸入怀内:

  “总提调,你问这个干什么?”

  庄翼笑道:

  “看看我们的运气罢了——“

  “了”宇的音韵并自齿唇的刹那,他猛然开口,清晰的一声腹鸣,宛如闷雷作响,鲜赤的一道血箭激喷而出,像煞落日最后的一抹残霞,须臾明灭,却丽夺目!

  六七尺的间距,仅乃血箭一闪的始程,赵六在窒怔之余,甚至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已被血箭射中胸膛,他但觉如遭重杵,心口倏麻,全身往后倒仰,而红花缤纷,朵朵溅散,赤雾蒙蒙里,赵六几乎一口气没喘上来!

  钱锐势同暴虎,一个跃跳扑在赵六身上,休看他双手戴铐,却动作如飞,纯系专业技巧,那般熟练迅速的搜索赵六混身,眨眼间,他已扣出一串铜钥,拈在指上冲着庄翼摇晃!

  庄翼脸色惨白如纸,唇角血迹斑斑,说话亦显得中气不足:

  “试试看……是那两把钥匙?要快……”

  只见,钱锐倒转铐眼,手法俐落的插钥试启,不过第三只钥匙,铁铐“咯喳”一声业已弹开,他接着又解启脚镣,然后立时凑过去替庄翼脱除戒具,仅在几次呼吸之间,所有过程俱已完成。

  搓揉着手腕,庄翼有些虚的笑道:

  “你这两下子倒蛮老练,像个六扇门中的行家……”

  钱锐扶着庄翼,嘿嘿笑道:

  “老总过奖了,如果这吃饭的几式手法还玩不转,就只能回家抱孩子啦!”

  推开钱锐双手,庄翼道:

  “我不要紧,且过去看看赵六,别叫他断了气。”

  来到仰躺着的赵六身边,钱锐俯腰检视,可怜赵六歪斜着脖颈,一起一伏的拼命鼓动心肺,嗡张口鼻,正吃力的咻咻喘息,他满身血水四溅.双目紧闭,就像去掉了半条命!

  拨开赵六眼睑,钱锐略一查看,又退了回来:

  “老总,姓赵的瞳仁未散,仍能喘气,大概死不了,就只心肺受震,迸血上涌,临时晕迷过去而已,一时半刻便醒过来了。”

  庄翼抹去唇角的血溃,低声道:

  “外面可有动静?”

  钱锐凑至门边,侧耳听,一面摆手道:。

  “啥个动静也没有——老总,你这门功夫,可叫我开了眼界,真个又准又狠又俐落,逼血成箭,伤人于指顾之间,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过!”

  庄翼沙着嗓音道:

  “唉,『丹血箭』施展之后,你却不知有多累……”

  钱锐关切的道:

  “老总,你的气色定不大好,先坐下歇息歇息,也不忙在这一时半刻行事。“

  目光转投在赵六脸上,庄翼道:

  “小心看着姓赵的,他对我们还有大用,那三名人犯的下落,全在他身上了!”

  若有所悟的轻呼一声,钱锐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把自己刚解下来势千铐“咯喳”一家伙扣到赵六双腕之上,又拾起地下的钥匙塞进腰里,边笑吃吃的道:

  “操他个娘,要是老总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先将这老绑匪扣起来,免得他到时作怪!”

  赵六好歹算是喘过一口气来,现在,他困难的扭动着脖子,两只风火眼微微眨动,又极为吃力的张开,红糊糊的眸瞳显得涣散无光,神态茫然。

  钱锐压低嗓门道:

  “他醒啦,老总。”

  庄翼道:

  “别动他,让他自行调适过来。”

  钱锐阴阴一笑:

  “老小子好像也受了些罪。”

  庄翼不晌,只注意着赵六的反应,终于,赵六悠悠的吁出一口长气,本能的想挣扎着起身,这一挣扎,才发觉自己双手在铐,业已主客易位,反做阶下囚啦。

  走近两步,庄翼半蹲下来,模样像是对老朋友致候:

  “怎么样?感觉好一点没有?”

  髯弛的颈皮骤然扯紧,赵六面孔上的五官歪扭,扁着嘴,抖索茶的开口:

  “你……你们好狠……好毒哇,居然向我施展这等辣手,真正恩将仇报……六亲不认,姓庄的,我算认清你们六扇门的鹰爪孙是怎生的无情无义了!”

  以绑架勒赎为目地,只不过给吃了两餐饭,就算有了“恩”,人家脱困反制,败里求活,竟变成了“无情无义”,这话可真是从何说起?

  庄翼懒得和赵六争辩,仍然和和气气的道:

  “赵六,请你包涵,在非常的情况下,只有使用非常的手段,我们感谢你的『礼遇』,但你要原谅我们不得已的行动,彼此立场不同,为了自保,做法上便难以周全……”

  “咻”“咻”喘息着,赵六挣得脸红脖子粗:

  “我是一片好心,反成了半肝肺啊……早要知道是这么个结局,不如一把毒

  毒烂了你两个好歹不分的东西,也免得我落到比番由地……”

  庄翼不愠不怒,好言好语的道:

  “稍安毋燥,赵六,稍安毋燥,你是老江湖了,当知遇事须面对现实,妥善处置,切忌情绪化的反应,在这个当口,你若不够理智,只有越弄越糟,把可能较为圆满的协调方式给砸了!”

  赵六声嘶力竭的咆哮:

  “你他娘不用来诓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会有什么较为圆满的协调方式?刀把子在你们手上,好,恁情任由宰割,却休想我低头让步!”

  冷冷一笑.钱锐插嘴道:

  “风乾的鸭子,楞是一张嘴硬,大胆匪人,狂妄强徒,你以为我们治你不得?!”

  赵六恶狼狠的被口大骂:

  “钱锐,你这狗娘养的鹰爪孙,少他娘在我面前狐假虎威,要你六扇门那一套下作把戏,我是人老骨头硬,容你啃得了我这根鸟去?”

  脸色一沉,钱锐形容狞厉的道:

  “唏,一身老皮老肉,风烛残年的一把岁数,偏还口气来得个大,赵六,你要不要试试,我眼下便能剥下你这身人皮?”

  庄翼向钱锐使了个眼色,阻止他再叱喝下去,自己接上来道:

  “赵六,如今不是动气的时候,你无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事情尚不至糟到难以收拾的程度,假如你愿意做退一步的打算,我们可以谈谈,保证对你有益无害。”

  赵六气吼吼的道:

  “我人已落在你们手里,罪名还不是随你们按?即使我委屈求全,你们岂肯轻绕得我?姓庄的,不必净说好听的了,斑房皂役的惯常作风,我明自得很!”

  庄翼恳切的道:

  “但我不同,赵六,至少你可以印证、印证。”

  稍稍平静了一下,赵六的声调放缓和了:

  “你的意见是说,我们商量商量,事情仍有搁转的余地?”

  庄翼点点头,道:

  “正是如此。”

  赵六神色间充满了戒惕,他步步为营的问:

  “怎么个图转法?”

  庄翼从容的道:

  “譬如说,赵六,你的罪名是袭击官差,强劫重犯,绑人勒赎,图诈公衙,这几桩犯行非同小可,押你回去,除了杀头也只剩杀头,断无一线生理,但是,我们可以不抓你,换句话说,放你消遥自在,而且.这其中尚包括了你的老婆孙银凤在内。”

  想了想,赵六谨慎的道:

  “姓庄的,你们肯这么大方,只怕不会不要求代价吧?”

  庄翼笑道:

  “当然,天下那有白检便宜的事?这就是我们要谈谈的目地了。”

  赵六吞着口水道:

  “你先开开条件看,如果在我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我可以考虑,但若离谱太甚,就恕我不能苟同了!”

  钱锐忍不住骂了开来:

  “死到临头,还在故摆姿态哩,如今那有你赵六挑肥拣瘦的资格?一朝押你回衙,不用三审,包管一堂下来就摘你脑袋,要是性命没了,你尚有什么好讨价还价?”

  赵六不禁恶向胆边生:

  “老汉如是不怕死,你又为之奈何?”

  钱锐嗔目骂喝:

  “你有这个种,我就能先砍你的头!”

  推开钱锐,庄翼堆起满脸笑容:

  “大家平心静气商议事情,徙逞口舌之快实在没有意义,赵六,你和我这伙计都别激动,有话好说,只要双方皆俱诚心,还怕问题不能解决?”

  赵六幸幸的道:

  “我原是在和你打商议,姓钱的却插进来打他那门子岔?动不动就摆出一付捕快嘴脸,差役派头,娘的,我岂会受他的唬?”

  钱锐怒火又升,正想开口,却被庄翼一眼瞪了回去,然后,庄翼对着赵六,笑嘻嘻的道:

  “辰光不早了,我们就长话短说吧,赵六,我的条作很简单,而且绝对在你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我们自来不做令朋友为难的事……”

  听到『朋友』二字,赵六的表情不由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闷着声道:

  “得了,庄翼,你和姓钱的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软硬兼施,双管齐下,这花招,以为我不明白?如今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能办就办,不能办拉倒,你放马过来吧!”

  庄翼微微一笑,语气安详:

  “赵六,我不是有三个人犯在你那里么?你把三个人交还给我,我拍拍屁股上路,从此你是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当做没有这挡子事发生。”

  似是早已料到有此一说,赵六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直截了当的问:

  “我有没有争论的余地?”

  庄翼也乾脆的道:

  “老实说,没有。”

  僵窒了片刻,赵六才沉沉的道:

  “好吧.就这么办。”

  拍拍对方肩膀,庄翼道:

  “用不着这么丧气,赵六,那三名人犯本来便不是你的,我和钱锐,更与你不搭轧!你把我们当摇钱树,算盘从开始就敲错了,所以,你失去原非属于你的这些,根本毫无损失,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赵六红着那双风火眼,有气无力的道:

  “你说得倒轻松,却不知如此一来害惨了我,其中后果之严重,实非你能想像,庄翼,黑道捞财,表面上看容易?骨子里的悲苦辛酸.又有多少人能够体悟?”

  庄翼道:

  “此话怎说?”

  赵六目光凄迷的道:

  “我只讲一桩,你就心里有数了,严良、何小癞子、艾青禾三个人的赎票信已派专人发出,现庄要追也追不回来了,两头相隔这么远,中间要生变化,亦无从通知对方起,换句话说,下一步,人家就会按信中的条件赶来纳银赎人,可是事实上人巳不在我手里,又拿什么交给对方?一旦不照约定行事,撕破脸是必然的结果,面临那等场面,不用我多说,你想也能想到有多糟!”

  庄翼相当同情的道:

  “不错,这摊子虽然不大好收拾,但事情既已发生,趁着目前尚有一段缓冲时间,你总该有个因应之策吧?”

  赵六苦着脸道:

  “有。”

  庄翼道:

  “来,我也替你参酌参酌,你打算怎么对付?”

  赵六声似呜咽:

  “逃之夭夭,庄翼,逃之禾禾而已。”

  怔了半晌,庄翼带几分无奈的道:

  “看情形,这倒也算上策,否则事情一闹开来,枝节横生,波波不断,实在令人疲于奔命……”

  赵六垂下脑袋,艰涩的道:

  “所以说,你真个害惨我了……”

  庄翼颇言歉然的道:

  “就算我欠你一次情吧,赵六,时来缘到,我且还你。”

  面孔上的皱纹深深裂绽开来,赵六感慨系之:

  “但愿有那么一天,庄||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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