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梅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一位身着蓝衫的中年文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缓缓行了出来。
方秀梅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禁一怔,道:“修罗扇……”
那中年文上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修罗扇秦冲,方姑娘眼力很好啊!就在下记忆之中,方姑娘和在下似是只见过一面。”
方秀梅道:“秦兄的记忆也不坏啊!”
谈话之间,秦冲已然行到了江晓峰的身前。
江晓峰转目望去,月光下只见那秦冲脸色雪白,颚下无须,长眉人鬓,长相极是俊俏,只是脸色太白了一些,再加上双目中光芒闪烁不定,给人一种阴深,轻浮的感觉。
秦冲行近江晓峰,却转眼望着方秀梅笑道:“方姑娘还能记得在下,使在下甚觉惊喜……”
方秀梅接道:“我也很惊讶,秦兄怎会跑到了这等所在来。”
秦冲笑道:“赶巧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神算子、摘星手,都是武林中多智人物,想来这番黄山大会,定然是有着目的了,但不知方姑娘是否可以把目的告诉在下?”
神算子王修、摘星手公孙成,齐齐转头望了那秦冲一眼,但却无人接言。
方秀梅道:“你突然跑来此地,想来也是有为而来了?”
秦冲淡淡一笑,道:“方姑娘很多疑……”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想问明内情,并无其他用心,只是想算算看要不要打这一架。”
方秀梅道:“阁下之言,很难听懂,可否说清楚一些?”
泰冲:“很简单,如是这一架打下来,有些代价,在下就舍命一打,如是这一架打的全无作用,在下就不奉陪了。”
王修突然接口说道:“秦兄想怎么样呢?”
秦冲道:“在下想来,诸位安排这一场黄山之会,定然必有所图,要是我素冲胜过这位江少英雄,是否就算是这次黄山大会论元魁首?”
江晓峰道:“阁下先别夸口,胜了我再说不迟。”
秦冲一张折扇,道:“慢来,在下未能了然胜负代价之前,不愿贸然出手。”
方秀梅道:“我们只是求证一件事,那就是使与会之人感觉到江晓峰具有冲出镇江蓝府之能,和你想的夺魁黄山的用心,相差很远。”
秦冲哈哈一笑,道:“如是这般简单么?在下就坐山观虎斗,用不着出手和人拼命了!”
竟自转向原位行去。
半晌未讲话的松溪老人,此刻却突然开口说道:“秦冲。”
秦冲摇摇手中折扇,道:“什么事?”
松溪老人道:“你认得老夫么?”
秦冲道:“前辈高人,久闻大名。”
松溪老人道:“老夫记不得这次黄山之会,也邀请阁下与会。”
秦冲摇头笑道:“老前辈记得很清楚,晚辈并未受到邀请,只是路过此地,碰巧赶上。”
松溪老人脸色一沉,道:“既未邀你,你赶来此地作甚?”
秦冲笑道:“就晚辈所知,这黄山之会,亦无规定限制,不许未受邀请之人参加。”
他口齿伶俐,反而问得那松溪老人半晌答不出话来。
王修缓缓接道:“秦兄的威名,在黑、白两道中,都有着很重的份量,如若能够露几手,叫我们开开眼界,当可使这番黄山之会,增加不少光彩。”
秦冲停下脚步,笑道:“秦某人一向不作没有代价的事,白打白斗,非在下之愿。”
江晓峰突然接口说道:“阁下要什么代价?不妨开出来,江某人能够做到,决不推辞。”
秦冲道:“有意思。”
摇着折扇,重又行了回来,道:“江兄的意思是,想和在下赌一赌,是么?”
江晓峰道:“今晚黄山之会,并非比武论剑,秦兄想赌,只限咱们私人?”
秦冲哈哈一笑,道:“好啊!就算咱们私人赌吧,江兄准备和兄弟赌什么?”
江晓峰道:“任凭秦兄吩咐。
秦冲道:“江兄很俊美,兄弟正好缺一个随侍的书重,江兄实是上好的材料,如是你败在我手中,那就要终身听我之命,一辈子作我书童,不知江兄的意下如何?”
江晓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我如败于你手,终身为你仆童,如是兄弟胜了你呢?”
秦冲道:“那最好由江兄开条件了。”
江晓峰道:“既然要赌,赌注就要公平,你如败于我手,那就一生为我奴仆,一世不能反悔。”
秦冲脸色一变,冷冷说道:“江兄下如此重注,可知后果如何?”
江晓峰道:“在下想不出有何后果。”
奉冲道:“本来,咱们比武争胜,是点到为止,但你下了如此重注,伯恐就可能要送掉自己的性命了。”
江晓峰道:“赌注由阁下所定,在下只不过萧规曹随,求其公平罢了。”
秦冲道:“江兄既如此说,那就请亮兵刃出手吧!”
江晓峰一扬双掌,道:“兄弟就以这双肉掌,接秦见几招如何?”
秦冲冷冷说道:“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江兄傲骨凌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折扇一合,点向江晓峰的前胸,口中却说道:“江兄傲骨凌人,定然不肯先行出手了。”
他口中说话,手中折扇却是奇招连出,一句话说完,拆扇已攻出四招。
江晓峰如是未从蓝夫人和呼延啸习练武功,秦冲这四招绵连的攻势,纵然来必能够伤他,至少也遇的他手忙脚乱,施展出金蝉步法才能避开。
但此刻,却站在原地,指点掌削,把秦冲四招诡异的攻势化解于无形之中。
虽然变此,但江晓峰已感觉到秦冲的武功,比那田万山高明很多,而且诡异难测,应对之间,不能有丝毫大意。
秦冲攻出了四招都为对方逼开化解,心中也已有数,知晓遇上生平未曾遇过的劲敌,心中凛然,不敢再丝毫轻敌之念,折扇一张,护住前胸,蓄势待敌。
这时,突闻方秀梅高声叫道:“江兄弟,小心他折扇中藏有毒针。”
江晓峰应了一声不妨,侧身而上,劈出一掌。
这一掌乃百禽掌法中的奇技,名叫“野鹤闲云”,看上去轻描淡写,不见凌厉,实则暗藏杀手,变化极多。
秦冲看对方劈来掌势,竟然是瞧不出一点路子,不敢出手封挡,横跨一步,闪避开去,希望能够瞧出对方掌路,再行出手,一击可抢去先机。
江晓峰身随掌转,左手随着拍出。
这一招逆势而上,大出一般武学常规,用的却是蓝夫人传授的一招“浑水摸鱼”。
秦冲骇然一震,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应变虽快,仍然被江晓峰指尖扫中左臂,登时衣服破裂,左臂麻木。
匆急之间,折扇急出一招阴阳倒转,勾起一片扇影,护住了身子。
江晓峰突然收掌而退,淡然一笑,道:“秦兄,不用慌,咱们并未规定如何分出胜败,慢慢打也是一样。”
全场中人都瞧出江晓峰几招迫攻之后,已然占尽先机,迫的秦冲全采守势,理应步步逼进,一鼓作气的击败对方才是,但他放弃先机。抽身而退。
秦冲收了折扇,双目中泛现出冷厉的杀机,道:“江兄,果然高明。”
缓步向前逼进。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在下有一事。想奉告秦兄!”
秦冲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江晓峰耷:“我希望泰兄能够不用折扇中藏的暗器。”
秦冲道:“如是兄弟施用了又将如何?”
江晓峰道:“如是情势逼的我非下毒手不可,那就不能怪我了。”
秦冲道:“好大口气。”
折扇挥展,一抡急攻。
但见扇影飘飘,分由四面八方攻来。
江晓峰施展出百禽掌法,鹤爪雕啄,自成一派章法。
这是一场激烈快速的恶斗,秦冲扇影漫天,忽点忽削,变化极尽诡奇。
江晓峰忽起忽落,有如凤舞鸾翔,足、掌、肘、肩,各具克敌之妙。
斗到分际,但见人影交错,已然难分敌我。
突然间,扇风顿住,人影乍分,两人各自向后跌开。
秦冲神情严肃,缓缓收了折扇,插于衣领之上,道:“江兄高明,兄弟认输了。”
这话大出四周观战群豪意料之外,因为,场中除了几位特佳高手之外,大都未瞧出那秦冲如何败在了江晓峰的手中。
江晓峰一抱拳,道:“秦兄谦让了。”
秦冲缓缓举起右掌,道:“秦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憾。”
右掌一翻,自向天灵穴上拍去。江晓峰急急叫道:“秦兄住手。”
秦冲收住掌势,怒道:“兄弟自作了断,也就是了,难道还不肯放过兄弟,定要在下履约么?”
江晓峰摇摇头,道:“秦兄如不想在此多留。尽管请使。”
秦冲怔了一怔,道:“咱们订下的赌约呢?”
江晓峰道:“几句戏言,如何能够认真?”
秦冲道:“秦某在江湖上声誉不好……”
江晓峰接道:“明来明去,本来面目,不失丈夫气度,比那些假使名以为歹,伪善貌以行恶,徒具虚名者,高明多了。”
秦冲略一沉吟,道:“盛情心领,兄弟就此别过。”
江晓峰一抱拳,道:“秦兄好走,江某人不送了。”
秦冲道:“不敢有劳。”
转身向山下行去,他行动奇速,不大工夫,已走的踪影全无。“江晓峰目注那秦冲背影,消失之后,目光环顾了全场一眼,欲言又止。
方秀梅轻轻咳了一声,道:“在场之人,还有那一位不相信这位江世兄是破围而出的,不妨上来试试。
江晓峰和田万山的动手一战,虽然使全场震动,但还未能使场中人心生敬服。
但修罗扇秦冲和江晓峰的一战,却使得场中人个个震骇不已,一时间,四周肃然,竟无一人接口。
在方秀梅推想之中,至少要经过十阵八阵的恶战之后,才能使场中群豪相信,那知秦冲突然出现一战,竟使得场中人个个噤若寒蝉。
原来这会场中的高手,虽然甚多未见过修罗扇秦冲,但大都听过其人之名,知其利害,看他败在江晓峰的手中,心中早生寒意。那还敢挺身而出,自取其辱?
方秀梅回顾了王修一眼,道:“咱们此刻应该如何?”
王修低声说道:“看情形,今天要使与会人信服,恐非易事,而且除了极少数的门派之外,与会之人,大都非主脑人物,他们也作不了主。”
方秀梅道:“贱妾亦有此感。”
王修道:“目下之策,咱们只有以进为退,说明利害之后,再看那松溪老人的态度,松溪老人,虽已退出江湖,但我看他这些年来,却一直未把武功搁下,而且山腹清静,又增丹道,内功精进,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公孙兄已把这件事搭在他的肩上,老人家纵然想推辞,只怕也有些推不掉了。”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场中之人,又多数在窃窃私语,大都未听到他们的谈话。
方秀梅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既然是无人接口,想是相信了残妾之言,可惜的是蓝天义侠名大著,贱妾又人微言轻,诸位如是愿联手自保,张老前辈自会为我们作主,如是诸位对那蓝天义心存畏惧,不愿联手自保,张老前辈清静无为之身,自也用不着越这次浑水,我们几人无门无派的江湖草莽,也算尽到了心意……”
武当派的青萍子突然站起身子,合掌接道:“方姑娘苦口婆心,谋救武林大难,使人十分感动,不过,今夜情势,只怕是难有结论,蓝天义隐密难泄,但还未见诸行动。方姑娘纵能舌灿莲花,也无法说的人心尽服,何况,今日与会之人,大都非各门派的掌门首脑,纵然信服,也无法邃作决定……”
目光突然转到松溪老人身上,接道:“老前辈望重武林,一言九鼎,目下之事,老前辈如肯赞助一言,或可使大局改观。”
松溪老人一直闭目静坐,直待青萍子以言相询,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老夫归隐已久,懒散林泉,本不该再行出山,重问江湖中事,但又不忍坐视江湖大劫,因此破例而出,但老夫只能从旁相助,无法主盟大局。”
青萍子道:“就目下江湖人物而言,老前辈德望之重,世无伦比,如能出而领导,定可使江湖同道中生出很强的向心之力,也只有老前辈武功,才能率领天下群豪,抗拒那蓝天义。”
松溪老人淡淡一笑,道:“道长错了,人必自悔而后人悔之,人能自救,而后人救之,老夫只能站在客卿之位,从旁助之,如是诸位不肯自救,老夫纵有一片救人救世之心……”
青萍子道:“老前辈之意,是不肯出而领导了?”
松溪老人道:“老夫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无法领导你们,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你们必须自己选择一个领袖人物,老夫必须保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