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槐终于明白了,道:“你想拉我入伙?”
少年道:“不错!我认为你很合适。”
陆槐道:“难道我比邱兰小姐的十万两银子还要珍贵?”
少年笑了,道:“如果你肯加入,我保证你每年都可以赚到十万两银子。”
“可惜!”陆槐长声叹息。
“可惜?”少年脸上的表情似有不解之意,道:“难道你想死?”
“我不想死!”陆槐说的是实话,因为他在回答的同时已经掉转身躯,疾驰而去。
前传 第二十六章:亡命天涯
少年愣了愣,苦笑着看向老人,叹道:“你看?他跑了!”
老人道:“若是被他跑掉,我岂不是不能退出?”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还用说?”
老人冷笑着道:“所以我不会让他跑掉。”
“放心,即便你让他跑掉,和尚、尼姑和乞丐也会把他抓回来。”少年沿着陆槐逃离的方向追去。
陆槐已经将轻功发挥到极致,像一只滑行的猎鹰,飞快的掠过草丛。前面便是官路,三条路口。他还没有想好该选择哪条路口逃窜,和尚、尼姑、乞丐却已经现身。
前面没有去路,每一条去路都已被封堵。而在身后,少年与老人也已经先后赶来。陆槐来不及多想,转身窜入树林。也只有逃入树林,他才可以暂时避身。
“如果你想见‘江湖四杰’,他们正在树林南面的路口等你出现!”说话的是尼姑,对着陆槐避身的树林,道:“北面有穆怀宗、腾怀义和文淑雪。”
和尚将铁棍架在脑后,道:“我们五人在东,你只有向西逃跑。”
乞丐叹息了一声,道:“可那里是十几座千丈高山,没有食物,你怎么走得出去!”
少年笑道:“所以他还会冒险,绕开我们三路的堵截,逃往他处。”
陆槐的确不会选择翻越高山,因为他不是猎人,无法猎捕到足够的食物,冒然进入密林深处无异于自取灭亡。所以他选择了向南,那是‘江湖四杰’把守的方向。
官路蜿蜒,陆槐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树林边际,远远看着官路,艰难前行。路上没有人,时不时有贩夫走卒行过,却也无关。他原本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官路上,可路前呢?
路前站着一个人,一个有如铁塔般的中年男人。
“谢天魁!”陆槐暗地里嘟囔了一声,悄悄绕过。
谢天魁的身后便是一处村庄,零星散落着几十家住户。
陆槐看到了村庄,不得不停下了身。前面何处才有人家?他不知道。眼前的村庄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他舔了舔嘴唇,虽然他并不口渴,但却有喝水的**。
“江湖四杰”之中,谢天魁无疑是最容易对付的一个。陆槐想着,身子前倾,不由自主的踏出一步。
“啪……”一声枯枝断折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传递开去。
谢天魁扭头看来,拱了拱手,道:“陆贤弟?男人行事敢作敢当,邱庄主前去问话,你为什么要跑?都说你灭了‘东升客栈’、杀乞丐、杀女人,难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谢大哥可不敢相信!贤弟?如果你在,你可以出来同谢大哥讲清楚,谢大哥替你向邱庄主解释。”
“有什么可说的?”陆槐在树林中现出身来。
谢天魁脸上的表情很严肃,道:“贤弟?你说,说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做的。”
陆槐道:“我可以说,但你信吗?”
谢天魁道:“我当然相信你的话。”
陆槐道:“那你便不相信邱寒天和他庄内弟子以及那个小秋丫鬟所说的话?”
“信!”谢天魁直言不讳,道:“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陆槐叹了口气,道:“邱兰小姐呢?”
谢天魁一脸无奈的道:“邱小姐……悬赏……”他的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似乎怕伤了陆槐的心。
陆槐的脸上露出尴尬之情,道:“悬赏十万两白银,要我的脑袋!”
谢天魁道:“你已经知道了?”
陆槐道:“横行江湖的‘五行杀阵’正在追杀我,我想不知道都难!”
谢天魁道:“贤弟,如果你真的冤枉,应该是谁在陷害你,你有没有证据或是线索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只要你能说出来,谢大哥替你去查,三十日之内,一定给你回复。”
陆槐摇摇头,道:“我大哥呢?‘神剑山庄’在做什么?”
谢天魁道:“你大哥和你的五位兄弟都在追查这件事,不管江湖上有什么样的传言,他们都不肯相信。为了这件事,岳大侠已经训斥过你大哥多次,听说上一次还打了他一个耳光。你应该知道‘铁笔判官’这四个字在江湖上意味着什么,只要是由邱寒天嘴里说出的话,不管真假,江湖中人都会相信。”
陆槐一边思虑,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件事做得很巧妙、很周密、很早以前便已经进行了谋划,什么样的势力,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原因,要这样害我?”
“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贤弟做得,贤弟怎么会一点线索也没有?”谢天魁的问话之中已经带有疑虑。
陆槐道:“多说无用,即便我做出解释,可我拿不出证据,你一样不会相信我!”
谢天魁板起了脸,道:“世上没有解释不清的事情,除非……那些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陆槐道:“这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真正原因,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谢天魁冷声道:“跟我去见邱寒天,一切自有公论。”
陆槐举步行来,道:“邱寒天已经认定我是凶犯,我去见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谢天魁道:“方圆百里之内渺无人烟,前有捕者,后有追敌,你还能怎样?难道你真的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暴尸荒野不成?”
陆槐步出树林,来到官路之上,道:“正因为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对不起了谢大哥!”在他话语停顿的瞬间,他的手指已经攻出,点向谢天魁胸前大穴。
“你敢跟我动手?”谢天魁左手一张,已经封住来指。右手握拳,带着呼啸之声击出。
陆槐急退,侧身避过来拳。谢天魁的拳头在他的脸旁挥过,携带的劲风吹得他面颊似被钢刀刮过般生疼。陆槐心头暗暗惊诧,年余未见,谢天魁的内力为何会如此之强?他又怎知,谢天魁在鹰嘴峰上得到了岳逍遥的指点,昔日的“铁拳”已经不在,“内家拳”才是谢天魁的精髓。
一拳逼退陆槐,谢天魁并不乘势进攻,而是收回拳头,语重心长的道:“陆贤弟!你就那么怕跟大哥回去见见邱庄主吗?”
陆槐反问道:“如果你受了冤枉,敢去见冤枉你的人吗?”他有心拔剑,可又怕刀剑无眼,伤了谢天魁的性命,犹豫间不知是进是退。
谢天魁勃然大怒,道:“你说邱寒天冤枉你?‘铁笔判官’的名声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邱庄主公正无私,天下尽知,他会冤枉你?”气愤之余跨步冲上,一拳挥过,左手抵住右拳,右手成肘,向着陆槐的咽喉撞去。
陆槐自认无辜,可邱寒天偏偏要说他有罪,当然是邱寒天冤枉他。可听谢天魁之意,却把他的话理解成邱寒天乃是暗害他的主使之人。一时间哭笑不得,一边闪身避让,一边解释道:“是他误会了我,以为……”谢天魁的手肘已经撞来,距离他的咽喉尚有半尺,强大的劲风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陆槐心头一惊,急退。
谢天魁的身法竟然异常矫健,三个起落,赶在陆槐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槐手握剑柄,道:“谢大哥,别逼我出剑!”
“拔剑吧!”谢天魁双目暴睁,瞪着陆槐,道:“如果你还是陆正英的儿子,你就把家传的‘钻心剑’使在大哥身上,看看是大哥的眉心硬,还是你的剑够快。”
陆槐的手渐渐松开,喃喃道:“我爹?”
谢天魁道:“你爹被你气得吐血,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你要是还认他这个父亲,就应该跑到他的床前认罪!”
陆槐有些神伤,几年了?六年了!离家之时年方十六,六载寒暑,父亲的鬓角再又生出多少白发?
那一年,父亲也险些被气得吐血,只因为一个名叫“石榴”的女人。
陆正英脸上的表情是严肃的,不怒而威,这是每一个孩子对父亲板起脸后的感觉。
“你已经定了婚,你的未婚妻是‘铁笔判官’邱寒天的女儿。石榴是什么人,青楼里的妓女,人尽可夫的婊子。你若娶她,我陆正英的脸面何在?”
“父亲?难道您的脸面比我的幸福还要重要?”
“混账!难道只是我的脸面吗?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地位吗?”
“我只在乎一个爱我的女人。”
“邱兰呢?邱兰怎么办?”
“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我们之间会有感情吗?”
“滚!”陆正英的脸冰冷似铁,不带任何表情,“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话可以说得很绝,事情也可以做得很绝,但事实不能改变。
陆槐依旧是陆正英的儿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父亲,陆正英亦然。
“跟我走吧!”谢天魁的大手已经拍在了陆槐的肩膀上。他完全可以趁陆槐失神的时候将其擒下,但他不会那样做。趁人不备,偷下杀手,不是谢天魁的为人。
陆槐被谢天魁的大手从回忆中唤醒,猛然一惊,当下拍出一掌。
谢天魁怔怔的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来。
陆槐也傻了眼,直至手掌拍在谢天魁的胸口,他才发觉谢天魁并无恶意。
谢天魁回手捂住了胸口,轻声咳着,慢慢的蹲下身,坐在了地上。
“谢大哥?”陆槐满脸愧疚,道:“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陆槐!”谢天魁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的道:“不必假仁假义,如果你要杀我,现在正是时候。”他摇头叹息,缓缓的闭上双眼。
远处有隐隐的劲风之声,陆槐看到一个诡异的身影,那是肩扛剔骨刀的莫七。
莫七正在赶来。
陆槐已经来不及解释,猛一跺脚,再又窜入树林。
前传 第二十七章:清风岭
清风岭上阴风阵阵,黝黑而巨大的天坑洞穴透着诡异的呼号声。
只有邪派中人才会称这里为“清风岭”,把这个邪恶的洞穴称之为“总坛”。正派中人叫它黑峰顶,邪魔洞。
唐善站在洞口,看着身下宽敞、巨大的石阶通往幽暗的洞穴,耳听时断时续的诡异之声,脸上不禁露出胆怯之意。
杨腾“呵呵”发笑,道:“那只是山风过洞的声响,你不会是怕了吧?”
唐善挺起胸膛,壮着胆子,沿着石阶行下。
阳光一点一点隐去,洞穴里愈加昏暗。
一声尖啸,“站住!”黑暗中扑出一条身影,两只短刃攻上,一只剜目,一只扎心。
突然来到的偷袭,唐善自然一惊,左退三步,后退两步,退身在两张开外。定睛看过,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惊喜的唤道:“霞儿?”
霞儿阴沉着脸,龇着牙,筋着鼻子,道:“你怎么还没死?跑到哪里去了?大哥说你跟着千千儿跑了,是不是?你又跑去了唐门找奶奶,对不对?你肯拜我爹为师了吗?你要不是我们无极宫的人,只要进来就休想出去。”她这般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唐善也不知该从何答起,只有傻笑。
“好啦!”杨腾将霞儿抱在怀里,道:“从今日起,你就是他的师姐,做师姐的要有师姐的样子,不能总是疯疯癫癫的,会让师弟笑话的!”
“他敢?”霞儿瞪去一眼,道:“他要是敢笑话我,我挖出他的眼睛,抠出他的心,送给二叔下酒喝。”
杨腾脸色一紧,道:“你二叔又喝酒了?”
霞儿吐了吐舌头,神神秘秘的笑了笑,道:“每天都喝,但你不能告诉他是我说的。”
“好!”杨腾的脸色有些难看,道:“走吧!”领路在前,沿着阶梯行下。
经过两道关卡,一道深涧拦在路前。一座长十余丈,但却只有两尺宽的木桥架在深涧上。
走上摇摇欲坠的木桥,身下是百丈深的悬崖,崖底乱石交错,尚若一不小心跌落其下,定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唐善正在暗暗心惊,又见对面洞穴的石壁上凿有两处两丈高的廊道。每条廊道距离地面都在五丈以上,其长达十丈深,内置十具一丈大小的弩机。弩机上架设着巨大的弩箭,每支弩箭都似唐门看守藏药房弟子手中的铁枪那般大小。
这么巨大的弩机,一旦射出铁枪般的弩箭,其威力可想而知。二十具弩机,二十位黑衣青年,正随着杨腾与唐善的行进而转动,直至他们行下木桥。
地面开始变得光滑,铺就其上的石板显然是经过了打磨。平行前行百步,再又变成上行,一尺高的石阶怕是不下近千级。待唐善登上顶端,眼前豁然开朗,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三面遥遥可见外围山壁,竟然已经来到了洞穴的正中。
眼前是一处雄壮的宫殿,贝阙珠宫,碧瓦朱甍。三丈高的朱红大门当中开,门上的铜钮足有拳头大小,门楣上安有一只巨大的匾,上书“无极宫”三个大字。
两队挎刀的武士守卫在大门两侧,见杨腾来到,双手抱拳,单膝跪拜,齐声喝道:“恭迎天尊回归总坛。”
杨腾“嗯唔”了两声,算是回应,放下霞儿,牵在手中,大步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