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求我的时候,就出声吧~我的耳力挺好的。」
两个倔强的孩子就这麽在原地杠上了,整整两天才被人发现,宫里乱成一片,还以为皇子被人绑架了,最后是几个出手的孩子吓破胆招了供。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而这个弟弟则用了一个礼拜到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他醒来后没人责怪他,以为他看到弟弟倒在那儿吓坏了,还夸他手足情深,以为他没离开是为了守护弟弟。
「结果还是没等到。」摩夜叹息着。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些什麽呢~还是这个弟弟有趣得多。
会场中央精湛的表演已经开始了,但在场的人却有大半的心思随意而走,没有欣赏的心情,倒是负责伺候的丫环们没那麽多事儿,趁机饱了眼福。下边专门给臣子的区域正热闹着,众家姊妹由于在意先前看到的那一幕,纷纷挤到陶懿身边打探消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则是使出浑身解数想勾住同属黄金单身汉的陶懿,没有区域屏障,陶懿身陷水深火热之中,只见他四周能有的空隙都塞满了人。
陶懿饶是风流倜傥,手段高明,但面对一群激动的女人,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争执的、质问的、调笑的、明争暗斗的各式言语,陶懿有绝对的自信能应付得体,但是所有的女人同时开口……
反正也听不清楚她们到底说些什麽,陶懿索性一脸专注,偶而配合着搭上几句话,眼睛却不着痕迹的四处张望。小冶怎麽找那麽差的座位,前面的茶几都裂了,该不会是让人欺负了吧?
由于周遭的声音掩盖了一切,以致于刚刚那声尖叫没有传过来。陶懿心里担心但碍于身分,没有办法帮上忙,有些气闷,脸上的笑也僵了下。感觉四周的女人突然安静下来散了开去,正觉得奇怪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头一看,身后的人身材魁武,一身灰色粗布衣明显和现在的场合格格不入,然而陶懿却惊喜的叫道:「哥~!」
来人一句话也没说,先来个大熊式的拥抱,满脸胡扎用力的蹭在陶懿的脸上,让陶懿不得不捍卫自己的俊脸把他的头扒开。从震惊中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发现自己再次成了众人的焦点,急忙连声道歉,将人给拉到角落。
「你什麽时候回来的?老爹没说你要来。」
「我没告诉他阿~」男子笑嘻嘻的回答。
「为什麽不告诉我们?你知道大家多想你。」
「我怕说了到时有个万一,赶不回来你们会失望~」凑到陶懿的耳边:「我这不是第一个来看你了嘛~『大家』有包括你吗?」
陶懿一手推开那过分靠近的脸,脸上淡淡的红:「你也看看场合。」
男子根本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一双手在他腰身上摸来摸去,边鬼叫:「你是都没吃饭阿~怎麽瘦成这样~」
往他头上用力一敲,眯起眼低声警告:「闭嘴!好好站着不准乱动。」
男子委屈的往后退一步,像被抛弃的大狗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明知道是装的,还是忍不住缓和语调:「我和朋友约好要带他参加祭典,所以还不能回去。等祈月会结束后,我们再一起走。」
男子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若不是他浑身上下脏得像路边的乞丐,凌乱的头发和长短不齐的胡扎让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早就有人围上来了。
陶懿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避难所,心里的欣喜与激动绝对比表现出来多上十几倍,自然而然的往他身边一站。
男子看陶懿身上的衣衫被他刚刚抱一下,灰了一片,伸手帮他拍干净,问道:「你不去前面看表演?」小弟最喜欢热闹的。
「这里看还清楚点,你没看到刚刚我差点给人埋起来。」难得的抱怨道。
男子呵呵一笑:「她们有眼光阿~也多亏这样,我一进来就找到你了。」
「对了,你这个样子,守卫怎麽放你进来的?」狐疑的看着男子。
「走在路上的时候,刚好遇到爹的老朋友,让他给带进来的。」男子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在他面前晃了晃。「其实如果没遇到他,我还可以用这个。」
邀请函?
没等陶懿发问,自动解释道:「我朋友有事不能来,就给我了。我可没有用抢的喔~」
「说到这,你说的朋友是哪一个?怎麽没跟你一起?」眼神迅速扫视会场。「是日严那冷冰冰的小子吗?他终于想要参加祭典了阿~」
「日严也要去,但我说的是另一个。」手指向冯冶的位置。
「戴面纱那个吗?他似乎喝了不少。」
「啊?!」陶懿仔细一看,冯冶的位置四周散置了不少酒瓶,整个人似是不稳的晃了一下,显然喝醉了。
相较于陶懿明显的担忧,日严早就发现冯冶一瓶接着一瓶喝酒,但是却无能为力。有个危险人物在身边,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显然在估量这个人在日严心中的地位。
早知道怎麽都不让他来,直接带他溜出去逛祭典不就什麽事都没了。
强迫自己将视线钉在表演场地的中央,心里七上八下,两个丫环只顾着看表演,主子在做什麽都不知道。
随着表演一个个进行,日严依旧冷着脸,凌厉的视线让往这边看的表演者以为自己犯了什麽大忌,表演的同时冷汗也滑了下来。
漫长的等待让人不自觉的焦虑起来,算算还有三个表演就结束了,到时他该跟陶懿说一声,与他们另约地方碰面,看这阵仗似乎没办法轻易脱身,但至少让他们先躲开。
突然会场静了下来,英皇拥着皇后走到前面。众人正纳闷,只见皇后附耳说了几句,英皇接着宣布道:「表演即将进入尾声,众爱妃今年额外准备了几个表演以示共襄盛举。」
大家听了都一阵兴奋,往年可没有这麽精采。只有精明点的猜到,这些举动无疑是针对皇子选妃,感觉敌人又增加许多。
春花秋月吓得急忙往主子那儿瞧去,之前没听说这事儿阿~不瞧还好,一瞧差点没哭出来,主子怎麽喝酒了呢~主子的酒量极浅,过去喝桂花酿一杯就醉,北方的酒可是出了名的烈,就算是给女人喝的,春花秋月之前嚐过,只觉得嘴里胃里火辣辣的烧。
这下可好了,看那周遭一地狼籍,主子应该连站也站不稳了,还表演些什麽呢!
旁边的人见状吃吃的笑,想着终于可以见她出糗,一解心中的怨气。
第一个上场的是倪妃,只见她纤手一摆,悠扬的乐音响起,杨柳般的腰身无骨似的扭动起来,让人看得如痴如醉,不少人跟着那身躯摇头摆脑。一曲终了,如雷的掌声响起,当她带着得意的神色回到位置时,还不忘高高抬起她的下巴对着柔妃示威。
第二位是刚嫁入宫中被封为靡妃的兆国公主,显然没有在这麽多人面前表演的经验,只见她怯怯地跟众人行了礼,低着头跳起兆国著名的舞蹈,结束后冲下台就拉着俾女躲了起来。
之后几个有的吹笛,有的弹筝,有的唱歌,甚至几个妃子为争取亮相的机会,还一起多跳了首群舞,看得众人连声叫好。
接下来轮贤妃上场,原本她是将自己排压轴,但是为了挫挫柔妃的锐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大家欣赏到自己的表演,趁她和众人一样看得目瞪口呆,暗自惭愧得无地自容时,再把她丢到台中央,让她手足无措的丢脸……想到这,贤妃脸上的笑意大大的扩张,充满自信的到了场地中间。果不其然当她一现身,各种赞叹声出现在四周,顿时让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繁琐的美容手续、价格高昂的保养品、难喝到令人作呕的养颜汤……长年以来的努力只为了这一刻的光鲜亮丽。对于这些赞美,贤妃自认受之无愧,姿势摆好,丰匀的身材在礼服的衬托下完美展现。音乐开始,贤妃像一团热火旋起,仿佛要将所有的人的热情激发出来,美艳的脸上不时出现媚惑的表情,好些挑逗的动作让定力差的年轻小伙子忘了场合对她猛吹口哨,全场的情绪达到最高潮。
一曲舞毕,贤妃见如此成功,满是欢喜的旋了个身,拉起裙角行礼,说道:「接下来是作为压轴的柔妃,让我们对她的演出拭目以待。」心里想的是等会儿要怎麽嘲讽她。
一句话粉碎了春花秋月让主子逃过一劫的希望,两眼直瞪着场中人,恨不得在得意洋洋的贤妃身上穿几个洞。要是主子没喝醉,随便念首诗词也就打发过了,只是现在就不知道主子还有没有神志思考……
从刚发现主子喝酒,春花就飞也似的跑去取解酒药、热毛巾之类的,虽然迟了点,终究还是在贤妃表演之前让主子喝下药,敷上毛巾。原本主子闻到药味猛摇头,两个丫环就差没有当众跪在地上求他,好不容易讨价还价喝了两口,就不知有没有效果。
柏凌刚想站起身,随即一个不稳就要跌坐下来,幸好秋月扶着才没摔着。用力甩了甩头,想着自己一定是坐太久,血液循环不好……只是眼前的影像怎麽在晃,该不会是地震了……
众人一看那个戴个黑色面纱的神秘女郎就是柔妃,纷纷鼓噪起来,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号称「千杯不醉」的柏凌由于忽略了某件事,现下实际上已醉得雪肌泛红全身无力,然而从来没有醉酒经验的他,压根儿没想到要稍微节制一点。
陶懿正在想要发生个「事儿」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毕竟日严那边有人看着不方便动手,没想到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只见冯冶不知什麽时候取了一把剑立身场中。
将手中的武器抛了抛,柏凌面纱下的脸嘲讽似的笑了笑,还多亏了爷爷那个老顽固,说什麽身为一个顶尖的黑道份子,古今中外的武器都要会使,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地方在用这种古董。
屏气凝神持剑挺立,剑尖由下缓缓往上画圆,由里而外一圈圈加大,速度越来越快,顺着剑势随意舞出一套剑法,飘逸的身形迅速舞动,让看得人眼都舍不得眨一下,更让人奇的是那黑纱竟没有因为激烈的动作而扬起。渐渐的场中翩舞的人儿慢了下来,剑尖点地结束后,头也不回的回到位置上。
两个丫头兴奋得差点没扑到主子身上,没想到主子从来没学过武,能把剑使得这麽好,不亏是天才。
众人沉浸在剑舞的余韵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喝采和掌声几乎掀了屋顶。
「哇~你那个朋友还真是不得了~」男子哇哇叫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反而有些微弱。
陶懿微笑道:「我倒不知他竟然会武。」冯冶生来身子弱,依冯家宝贝的程度,应该不会让他学武。
之前余下三个表演草草的结束了,众人经过这一轮,已经没了观赏的兴致。最后由大祭司主持着,带领众人为国家、百姓祈福,众祭司带领的祈念声让整个会场气氛变得庄严肃穆,所有的人在此刻皆收起心思,全心全意为社稷祈祷。
柏凌由于激烈的运动,酒精作用发挥得更彻底,此时根本没办法思考大家在做些什麽,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众人祈念的声音像有人在脑子里大吼,让他一阵头痛。趁大家专心一致的祈祷着,摸到约定的出口处,人还没站定就被人拉到一旁,定眼一看,原来是陶懿。
「我们还真有默契阿~这个时机最棒了。」陶懿笑笑道:「你刚刚的表演真是令人惊讶,真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男子性急的打断:「这人你是要偷带出宫,现在不走,他这样显眼会走不了的。」
陶懿看众人还在冥神祈求,没人注意到这角落,将冯冶的帽子拿下戴到随后跟来的秋月头上,示意兄长将冯冶抱起。幸好冯冶醉得全身发软,没多大的反抗,就这样一路快步出到外头,经过守卫盘查便一脸焦急地解释:「我们兄妹一起参加祈月会,哪知她人突然不舒服,要赶回去看医生呢!」
先前柏凌要溜出宫的计画是早跟春花秋月说好的,只是细节如何并不清楚便没有说明,没想到实际行动比想像中还要顺利,秋月顶着黑纱帽在祈月会结束后匆匆回了柔云阁,春花则趁没人注意偷偷让日严知晓他们的动向,让他自行到宰相府会合。
第八章
宰相府的仆役替陶懿开了门,眼睛不时往少爷身旁的两个人瞄,一个满脸胡扎的流浪汉,一个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大美人,偷偷用手背拭去口水,半弯着腰恭敬的问道:「少爷,这两位是……?」
陶懿听了边忍着笑边吩咐让人通知爹娘,只是卖个关子说有贵客临门。转向身材高大的男子调侃道:「看你多久没回来了,我看连爹娘都认不得你。」
男子夸张的捧心哀嚎:「不是吧~我这麽英俊潇洒雄壮威猛,凡看过的人都毕生难忘……那个开门的一定是新来的。」
柏凌愣愣的看着半敞的朱红色的大门,酒精造成的不适给冷风一吹,倒是减轻了大半。我出宫了?
陶懿和男子笑闹着进了门,见他还站在原地,干脆折回来直接拉着他走:「你怎麽老是发呆呢~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