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非易与,但他得碧落真君亲传,一直把三昧神功视为毁金铄石无坚不摧的旷世绝学。前
次他落败在昆仑派岳天敏手上,事后碧落真君曾亲为解释,三昧神功乃是干天纯阳真气,除
了玄门中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太清罡气”之外,任何功夫均无法与之抗衡。是以怀疑昆仑派
岳天敏所使就是失传已久的“太清罡气”功夫,嘱咐自己小心。可从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五
阴剑气”,而且既称之谓阴气,那末自己三昧神功,自然是对方唯一克星。何况凭自己碧落
宫三仙的地位,又岂能因对方几句虚言恐吓,便遽尔收手。想到这里,不由哈哈一阵狂笑:
“尊驾何人?恕贫道眼拙。既然口出狂言,何如让贫道见见真儿!”
他儿字才出口,猛吸一口真气,功贯双臂,陡然催动三昧真气,尽力向前推出!
白衣文士脸上笑容未泯,忽然笼上了一层青气。
两道冷电似的眼神,精光电射。望着古九阳微微点头说道:“你回去问问你自高自大的
师傅,就知老夫是谁?唔!你萤火之光,既然自找没趣,莫怪老夫以长凌幼!”
他右腕微抬,雪白的手掌,五指如戟,遥对古九阳缓缓伸出!手势虽然缓慢,但蕴集全
身的“五阴剑气”却透指而出,何异掣电?一股寒森森的剑气,锐厉无匹,突然向炎热如火
的三昧真气中,齐中插入!热流碰上了这阴寒之气,很快的向两边分散,炎热顿消!这种真
气的比拼,其速如电,白衣文士才猛听白衣文士一声大喝:“你还不收手,真待我死:”一
出手,古九阳心灵上立时有了反应。一丝寒意,很快的袭上心头,禁不住机伶伶的打了一个
寒噤。
“砰!”古九阳身上好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再也支撑不住。踉踉跄跄一连后退了八九
步,脸色苍白,浑身颤栗,似乎受创极重。
他极力忍耐着稳住身子,艰涩的吐出声来:“贫道有眼无珠,不识尊驾,海南碧落宫一
月之后,邀约武林同道,举行碧落大会,尊驾如能届时光临,贫道竭诚欢迎!”
白衣文士仰天一阵大笑,朗声说道:“泰山论剑,屈指数十寒暑,老夫和碧落真君多年
未晤,正想瞻仰瞻仰他自成一派的海南奇艺,到底精进到如何程度?老夫也许等不到一月之
后,就要上海南走走!”
此话一出,古九阳不禁心头大震。听对方口气居然远是参与过数十年前的泰山论剑?那
末少说一点年龄也得在九十以上,此人望之犹如三十许人,如非神功通玄,驻颜有术,曷克
臻此?而且光凭人家方才露的一手,也已足够证明对方言下无虚,难怪他口气竟有如此托
大。想到这里,不由阴笑着道:“古九阳果然栽在高人手下,十分值得!尊驾言而有信,咱
们碧落宫再见!”
说着向无情居士木遵化等三人,袍袖一挥,正待退走!
白衣文士突然喝了声:“且慢!”
古九阳蓦地住脚,厉声问道:“尊驾还待怎的?”
白衣文士缓缓的道:“老夫还有话问你!”
古九阳冷冷的道:“你说!”
白衣文士道:“红线女尹姑娘,可是被你们掳去的?”
古九阳接口道:“贫道不知其事,尊驾此话从何说起?”
白衣文士点头道:“你既然不知,老夫自然信得,那末上太行山的麻旡咎可是和你们一
路?”
古九阳答道:“贫道和二师兄各自奉命行事,恕贫道难以作答。”
白衣文士突然“唔”了一声,微露焦急。转头向另一个白衣少年叫道:“万姑娘,咱们
快追!”接着又向崆峒五通一剑道:“你们不妨在岳阳暂住。”话声一落,两条白影带着一
个小女孩,业已向南飞驰而去。
古九阳经此一场挫折,自然无法再赴排教之约。而且也急于回宫报讯,就率着三个门人
悄然离去。
城凌矶边,两拨人一走,只剩下了五通一剑。湖面上突然出现一艘快艇,运桨如飞,往
城陵矶方向驶来。
眨眼工夫,业已靠近矶边,船头上突然同时飞起两条人影,宛若巨鹏凌空,直向岸上飞
来!
通化道人不禁心头微微一凛,这两条人影身手之高,江湖上已是一流人物,怎地今晚全
在城陵矶出现?心念方动,只见两条人影业已飘落地上,向自己走来。
其中一个朗声笑道:“崆峒道友,居然全在这里,幸会幸会!”通化道人这时才看清发
话之人秃头红脸,原来正是昆仑四老的拏云手万松龄。连忙迎上前去,那知一眼瞧到万松龄
身边,还有一个黑袍老人。心头更是惊讶,打着稽首道:“无量寿佛!万老前辈和乌蒙山
主,同时驾临,恕贫道失礼!”
“道兄好说!”乌蒙老怪大声笑着和通化道人招呼。
万松龄却因对方乃崆峒一派掌门,居然叫起自己“老前辈”来?不由惶恐的道:“崆峒
昆仑异门同源,道兄怎好如此称呼,岂不折煞老朽?”
说话之间,四通一剑已也忙走近前来,纷纷和两人见礼。
乌蒙老怪却睁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向四外打量了一阵,好像忍不住的,望着通化道人
问道:“道兄可曾见到南海门下的人,打这里经过?”
通化道人笑道:“山主敢情也是为古九阳而来?可惜迟来一步,他们已经走了。”
乌蒙老怪听得微微一怔,问道:“他们往那里去的?”
通化道人道:“古九阳铩羽而归,敢情回海南去了。”
“古九阳栽了觔斗回海南去了?”万松龄感到事出意外,不由惊奇的问了一句,续道:
“道兄能否把详情见告?”
通化道人这就把刚才经过,简扼说了一遍。
万松龄一听到万小琪刚走不久,已往南追去,心中更是大急。连忙问道:“道兄,小女
已向海南追去?”
通化道人躬身答道:“掌门人是和谢老前辈一同去的。”
万松龄并没注意他口中掌门人和谢老前辈是谁?只是瞧着五通一剑,向通化道人道:
“道兄一行,看来也是往海南去的,此地非谈话之所,不知同去君山一叙如何?”
通化这人点头笑着:“如此正好,贫道也有许多事情,要向老前辈当面报告呢!”
万松龄连誽:“不敢!”
大家这就一起上了快艇,向君山驶去,这且按下不表。
如今再说尹稚英严靖寰两人,乘了一艘快艇,赶到沅江,已是初更时分。舍舟上岸,就
跨上排教替自己准备的健马,立即向益阳赶去。须知守在陛路上的排教弟子,瞧到一匹红
马,由湖北公安向南急驰。如果是岳天敏的话便须由临澧,常德这条官道赶赴长沙。益阳,
更是必经之路,算来自然是自己由水道赶来,要近得多。两人在官道上,足足等了一个更
次,依然不见岳天敏影子,就是连红马也没见到一匹。
尹稚英心头犯疑,难道敏哥哥已经过去?她和严靖寰一阵商量之后,决定由严靖寰乘原
船赶回君山报信,自己先行向海南追去。她怕敏哥哥为了自己,独闯海南,自然急不择待,
何况敏哥哥骑的赤龙驹乃是一匹千里良马,自己坐下健马,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他。是以上路
之后,便日夜不停,向南急追,她希望能把敏哥哥迎头追上。一连五天居然赶到雷州,向附
近码头上的船家一打听。果然在半天之前,有一个骑红马的少年书生,租了一条帆船出海而
去。
在骑红马的少年走不多久,又有两个白衣书生,带着一个小女孩,也来询问骑红马的下
落,而且也急急的乘船出海。
尹稚英听得十分奇怪,前面骑红马的当然是敏哥哥了。但后来的两个白衣书生还带着一
个小女孩,那自然是琪姐姐凤儿无疑。那末还有一个白衣书生,又是谁呢?唉!管他呢!自
己还是追上去要紧。
心念一决,便和船家讲妥,自己愿出双倍船价,但务必追上前面两条帆船!船家听到这
样好生意,自是没口答应。一片风帆,在海面上扬起,尹姑娘独立船头,瞧着茫茫大海,只
是不迭的催促!满引风帆,破浪如飞!不到半天时间,果然海天之际,隐隐露出一角帆影。
那好像在天边上,白茫茫的,可望而不可及。
尹姑娘秀目凝神,心中暗自沉思:“前面的帆影,如果不是敏哥哥的船,那准是琪姐姐
的船了。”
东方玉《纵鹤擒龙》
第四十四章 此情难已一少躬碧落 化身无数五岳闹魇宫
却说我国南海的海南岛,原名叫做琼州岛,北与雷州半岛相望,为我国第一大岛。
四季皆夏,十分炎热,土壤肥沃,天产丰富,惜至今犹在半荒凉状态之下。山脉系粤桂
间的勾漏山脉,分支南走,由雷州半岛越南,起而为五指山脉,因黎人环居其下,又称黎母
岭。这五指山当真像人的五只手指,笔直平放在海南地图之上一般。五条山岭逶迤数百里,
深菁陡壁,瘴疠尤多,峰峦深处,除了猛兽毒蛇,出没其间之外,可说亘古无人。五指山五
峰插天,终年云雾缭绕,不见天日。
桂南虞冲志谓:“山极高,在云雾中,黎人目辨识之。”与地纪胜引图经云:“每日辰
己后,云气收敛,则一峰插天,至申酉间,复蔽不复见。”
山下住着的黎人,形态凶恶,终年赤裸,只腰下团一条短短布巾,全身黑如煤炭,还过
着半原始的生活。但他们却懂得炼钢制刀,削竹造弩,而且生性凶悍嗜杀,汉人尤视为畏
途。
武林一代怪杰的碧落真君,凭着他超世绝俗的武功,率领三个门人,创教海南。不但收
伏黎人,而且在五指山下的抱龙岗,大兴土木,建造了覆广十余里的辉煌宫殿——碧落宫。
广收门徒,雄霸天南!
数十年来,中原武林,从没有人到过,也从没有人敢轻捋虎须!这是人间仙境,世外桃
源!也是江湖中人心目中的魔宫!
抱龙岗,原是五指山山脉交错之间的一块盆地,四外群山环列,林木翳迷,不是碧落宫
的门下,有谁会闯到这种荒远的穷山恶水中来?但是毕竟有人来了!那是天色快要黑的时
候,一条人影,不!一缕轻烟,出现在群山之间。飞掠疾驰,好像在找寻什么?因为飞跃得
太快了,看不清衣着,也看不清人形,只是一缕青烟,一缕“淡烟幻影”!
那确实是人!不是吗?有时他略作凝视,接着又星丸跳跃似地在苍茫群山中起落。
眨眼工夫,已翻过七八座山顶。天色已完全黑齐,半轮明月,不时从云层的空隙里吐出
微弱的光辉。万木萧萧,中间传来猿啼兽嗥,使人怀疑此身已不在人间!他忽然停住脚步,
敢情有点累了,要休息片刻?月光之下,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年才弱冠的英俊少年,生得剑眉
星目,脸如冠玉,唇若涂朱。身上穿着一袭青色长衫,腰悬一支形式奇古,非金非玉,通体
黝黑光亮的龙形长剑。真如临风玉树,举止潇洒已极!
“咦!方才分明听他们说什么二师伯从中原擒回来姓尹的小子,已经送到吊桥那边拂云
岩天囚里去了。”
“吊桥!怎会找不到吊桥?”
英俊少年剑眉紧蹙,脸上露出十分焦灼的神色,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然!他目光落到前
面山崖之中,侧耳细听、似乎隐隐有人声传来!
“此处显离魔宫已有十来里路,山崖中的人声可能就是看守拂云岩的人,自己总算没有
走错路!”
想到这里,突然脚步加快,一连几个起落,直向崖下飞去!身刚落地,忽觉眼前一黑,
进入了一条山腹甬道之中。
英俊少年,不但身法极快,而且内功精深,目能夜视。他略一打量,这条甬道,只不过
两百来丈光景,两边石壁,光滑异常,地下是虽逐渐往上的斜坡,但也极为平坦,分明是人
工开凿而成,决非天然!那阵人声,正是从甬道尽头处传来,而且还夹杂着拍手叫嚣之声!
再一细听,好像人数颇多,但勾稠格磔,有若鸟叫卞根本一句也听不懂!
英俊少年,艺高胆大,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依然顺着甬道走去!走完甬道,又转了两
个弯,他突然放慢脚步,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前面出口之处,也是一片由山岩开凿出来的平
台,约有二三十丈远近,一直通到一座并不甚高而十分陡峭的石山之下。从山脚起,还铺有
数百级石级,直达山顶。
甬道出口的平台上,左右两边,依岩筑着两排简劣石屋。这时在两排石屋中间,正燃着
四五支用松枝扎成的火把,火光熊熊,浓烟薰天!两个面目黎黑,赤裸着上身,腰带弯形牛
角刀的黎人,正在你扭着我,我扭看你,活像两条蛮牛相互角力,口中还不时发出咿咿呵呵
的呼喝。四周,围着十来个同样打扮的人,跟住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