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正待叱一声“走”,树林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片狼哭鬼号似的刺耳枭笑,随着这阵令人心脏也引起收缩的枭笑,林荫深处,已有六个身穿狸红长袍,顶戴猩红头巾,形容沉猛威武的人物走了出来!
这上下全为鲜红色彩的打扮,普天之下,只有“皇鼎堡”一家如此,决无分号!
六个举止倨傲,神态跋扈的人物中,有一位却是卫浪云所熟悉的——“雕花笛子”公冶羊!
表情微变,卫浪云已知事情要糟,由于公冶羊的杂于其中,已可证明眼前出现的六个人是“皇鼎堡”里的什么角色了,公冶羊乃属“皇鼎堡”麾下地位最高的“大皇殿”,共分三殿,每一殿连殿主算上,不正好是六名高强者么?
赫连雄紧绷着脸,大步向前走了五尺,双眼充满愤恨怨毒的怒瞪着往这边行近的敌人,此刻,卫浪云、古独航、皮四宝、马天行亦已跟在—侧。
低促的,卫浪云道:“大哥,来人是‘皇鼎堡’的角色!”
赫连雄狠狠的道:“我晓得!”
卫浪云又道:“而且,是他们‘天皇殿’的高手!”
咬咬牙,赫连雄道:“就是‘皇鼎堡’最强的那一殿。”
点点头,卫浪云忧郁的道:“看样子不是我们走漏了消息,便是泄露了形迹,要不,他们怎会在此处伏截于我?更似早已有备了!”
赫连雄愤恨的道:“娘的,这里干就这里干吧,反正挑在哪个地方也全一样!”
忽然,古独航机警的低呼,道:“注意,林子里及路旁芦草中仍有伏兵!”
皱着眉,卫浪云喃喃的道:“怪了……他们是如何知道的?我们像是已经落进陷阱中了……”
此刻——
那六个身穿狸红长袍的人已在丈许外站定,为首者,是个唇红齿白,面如敷粉的年轻儒士,他举止洒逸,形态雍容,但是,双目顾盼之间,却有一股子无可言喻的棱棱威仪,那种冷厉沉凝的意味,几使人不敢仰视!
这儒士后面,公冶羊等五个人一字并排,除了公冶羊之外,一个是脸皮粗糙,像貌丑陋的魁梧大汉,一个是生了只扁鼻子,满颔络腮胡子的人物,另两位外表更为奇特,一位仁兄矮胖如缸,顶了只南瓜似的脑袋,面上五官也全部不够位置般挤在一起,这一个,身材似是适中,只是脸孔上却印满铜钱大的累累麻点,左边额头上,还长出一只拳头大的黝黑肉瘤,那副尊容,好不怕人!是的,他们便是“皇鼎堡”“天皇殿”的六位顶尖高手了,那年轻儒士,乃“天皇殿”殿主,武林中声威赫赫的“寒君”胡双玉,相貌丑恶的大汉便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货“反手绝刀”苟荧,扁鼻子、满颔虬髯的一个在西北一带提起他来可以吓得小儿不敢夜啼,他是“血魔子”夏彤,矮胖如缸的那位及脸带麻、额生瘤的两个,提起来更是黑路上的一双巨擘了,他们两个是一道的,号称“二煞尊”,矮胖的一个是老大官昭,麻子是老二尤蔚,这两人是结义弟兄,同时也是一样的心黑手辣,绝情绝义,假如有人说心肠是生铁所铸,那么,大概便是指的他们了!
卫浪云看清了,认明了“皇鼎堡”这“天皇殴”所属的阵容,不觉暗里叹气,这等声势委实惊人,组成“天皇殿”的六个角色,可说俱乃某类人物的上乘之选——将那些武功高强、寡毒凶恶的江湖鬼魅全网罗了!
现在,赫连雄也认出了对方的几个人,他不由越发气愤,心里大骂道:“好一群牛鬼蛇神,武林凶徒!难怪‘皇鼎堡’近些年来如此嚣张霸道,原来都是你们这批混帐东西在暗里兴风作浪!”
神色冷沉,古独航小声道: “瓢把子, ‘皇鼎堡’这‘天皇殿’所形成的分子果然不简单,你看见了,‘反手绝刀’苟荧、 ‘血魔子’夏彤、 ‘雕花笛子’公冶羊、 ‘二煞尊’官昭、尤蔚这些狠货全在里头!”
赫连雄咬牙道:“都是道上的邪杂碎!”
平静的,那边, “寒君”胡双玉微笑着开了口,道:“各位才来么?在下位等苦了!”
卫浪云眉梢子一扬,道:“胡双玉?”
点点头,胡双玉道:“正是在下。”
笑笑,卫浪云道:“好一个‘皇鼎堡’首席高手。”
胡双玉一拂衣袖,淡淡的道:“过奖了。”
跨上一步,赫连雄暴烈的道:“姓胡的,我那两个孩儿,可是叫你们钉死在树上的?”
胡双玉神色不变的道:“当然,此时此情,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能这样做!”
大吼一声,赫连雄道:“你少他娘的狂,姓胡的,老子马上就要叫你们付出代价!”
胡双玉甚至连他那英俊面容上的一丝肌肉也不抽动一下,他淡漠的笑笑,阴沉沉的道:“既然做了,瓢把子,我们原也不怕付出代价!”
一侧,卫浪云镇静的道:“你们果然有一手,胡双玉,说说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的?”
洒脱的一笑,胡双玉道:“问得好,但当然你知道我不能说,总之,我们晓得你们会来,而且,也晓得你们大约经过的路线,到达此处的时候,所以,我们便早早在此恭候各位大驾了。”
顿了顿,他又道;“卫少主,这件事,可能有点出乎你们意外吧? ‘皇鼎堡’并不似各位想象中的那样懵憧愚鲁呢!”
卫浪云忍住气道:“但是,你们的作风,未免不够光棍。”
胡双玉悠闲的道:“怎么说?”
双目一冷,卫浪云道:“你们该找硬的碰,却先拿着两个小角色开了刀,这一手,似乎不算什么英雄行径!”
慢吞吞的一笑,胡双玉道:“两国交兵,非友即敌,只怕讲不了这么多江湖规矩了;何况,这也只是我们向各位表示的一点欢迎之忱,算是向‘蝎子’好汉们敬献的小小礼物而已!”
赫连雄咆哮道:“鸟毛的礼物!”
胡双玉不屑的道,“粗俗!”
面如崾血,青筋暴起,赫连雄吼道:“你们斯文?斯文个卵蛋!”
表情逐渐变冷,胡双玉生气的道:“趁着这个机会,姓赫连的,你还是尽情谩骂几句吧,因为以后你再也无法谩骂了!”
蓦的仰天狂笑,赫连雄厉声道:“胡双玉呀胡双玉,你他娘是癞哈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哪,就凭你们这几个驴鸟人物便能奈何了我们?你他娘要做梦也得挑个上床的时辰,不要在这大白天扯蛋啊……”
胡双玉面容阴沉冷酷,他缓缓的道:“‘皇鼎堡’第一殿‘天皇殿’全部所属在此,赫连雄,约模也够你们消受的了,如若不足,你们也不用失望,还有比我们更硬的角色,随时准备侍候各位,包管各位满意!”
目光有如火焰喷射,赫连雄愤怒的道:“你是说,你们还另有后援?”
胡双玉冷冷的道:“仅是吾殿不孤罢了!”
忽然哧哧一笑,卫浪云道:“姓胡的,你们是早准备好,安心不让我们回去了?”
胡双玉的面容上杀气突现,他凶猛的道:“卫浪云,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存二君,你们‘勿回岛’与你们的这些爪牙又何尝安心放过我们?既然你们不容本堡生存,本堡也只好以眼还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你们抢先下手,我们自然得思反击,唯一出乎我们预料的,就是未曾想到这场冲突发生得恁般早,恁般快罢了,不过,要来的终归要来,迟速之间,亦就无所谓了!”
卫浪云皮笑肉不动的道:“听你说得多美,把责任推却得一干二净,我们不放过你们?你们莫非就慈悲宽容的曾想及放过我们了?谁先下的手?你们唆使‘铁血会’偷袭于我,囚俘于我,企图逼我口供,伤我性命,这些狠毒手段难道全是天官赐福式的友好表示?难道还不算你们先下了手?还非要等到你们挖了我们‘勿回岛’的‘敬诚宫’以后才算下手么?是谁不让谁生存下去?是哪一方要想抢先毁灭哪一方?胡双玉,任你舌上生莲,却难以混淆黑白,更不能欺瞒天下武林同道的耳目!”
一时窒了窒,胡双玉面色难看的叱道:“卫浪云,你休想巧言狡辩,委过于人!”
用手指点了点那边的“雕花笛子”公冶羊,卫浪云揶 揄道:“公冶羊老兄便是证人!”
脸上一青,公冶羊怒道:“胡扯!”
卫浪云嘻嘻的道:“可别睁着眼说瞎话,公冶老兄,睽违不久,怎么你就把前些日亲为的丑事全忘啦?”
胡双玉重重—哼,变色道:“卫浪云,武林争纷,江湖恩怨,原也难分曲直,难言是非,既已到了眼前地步,恐怕亦不是道理上的争论可以解决之时了,如今我并不认为你的利嘴利舌能对事实有什么补益!”
点点头,卫浪云悠然的道:“当然,你们既是不讲道理,我们亦只好以武力相对!”
一抹古怪又阴森的笑容浮上了胡双玉的唇角、以至使他看来有着一种响尾蛇似的酷毒,徐徐的,他道:“说得好,但唯一令我替你们抱憾的是,恐怕武力相对之下,你们不是可资一斗的材料呢?”
卫浪云冷冷的道:“那要试过后才知道。”
赫连雄也悍野的叫道:“将你们那些藏在暗处的牛头马面唤出来,大家拚一场试试,光他娘卖弄嘴上功夫算是哪—门子人物?!”
胡双玉沉沉的道:“你见了我们所布下的阵势,赫连雄,不要吓晕了头才好!”
“呸”了一声,赫连雄咆哮道:“扯你娘的蛋!”
冷厉的一哼,胡双玉猛然挥手,道:“皇鼎扬威!”
随着他这霹雳般的四个字出口,树林深处,立即人影连闪,纷纷跃出,天爷,竟又是六名红袍人物。这六个人现身出来,却并不上前,三人一排,分立两侧,同时躬身垂手,形色恭谨肃穆,似有所待—一
于是,缓缓的,安详的,自一群杂树之后,一个方面大耳,隆准海口,容貌威武已极的中年人物也已踱出林外,这人亦是一身红袍,却未扎头巾,漆黑的长发盘在头顶,以一只碧玉发簪插着,他的形态十分悠闲从容,就好像正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的那种模样……
甫见此人,卫浪云已不由心头骤跳,手掌汗湿,他低促又紧张的道:“老天,那是齐刚!”
赫连雄与古独航也禁不住忐忑忧虑,面上变色,这场遭遇,想不到竟连“皇鼎堡”的堡主一一武林四强之一的“邪翼”齐刚也亲临了!
深深吸了口气,古独航脸色忧愁的压着嗓音道:“看情形,‘皇鼎堡’还真是倾巢而出了,他们是预备好了要将我们全数摆平呀!”
卫浪云喃喃的道:“怪事……齐刚身为‘皇鼎堡’的首脑,怎的不坐镇堡中指挥调度,竟大胆到亲临险地?”
蓦然,他脑中灵光—闪,立时大悟—一对了,一定是“皇鼎堡”方面未曾获悉他们此次大举行动的全盘计划,仅只探明了“蝎子”的动态,并不晓得其他各路人马的调集,否则,在这种严重的存亡关头之下,身为一堡之主的“邪翼”齐刚岂会远离“皇鼎堡”而舍本逐末?
立时如释重负,卫浪云心里大笑道:“你们狂吧,妈的,不管我们现下吃了多少苦头,受了何种损失,你们的老巢即将不保了,‘八王庙’前,如若‘勿回岛’、‘仙牛洞’及‘花子帮’各方面的人马过了时辰尚未见我们赶到,他们也仍将按照原定计划发动攻击,到了那时,卫大少再看你们仓皇失措,鸡飞狗跳墙!”
这时一
赫连雄正吞了口唾沫,呐呐的道:“兄弟,齐刚这老王八蛋怎么亲身临阵啦?莫不成他是迷糊了?放着自家老巢全不管?”
急忙“嘘”了一声,卫浪云低促的道:“别多说,大哥,他们显然是探悉了我们这一部分的行动,不知道全盘计划,要不,齐老鬼怎么如此粗心大意?”
赫连雄恍然明白,尚未开口,古独航已经冷沉的道:“少主所料不差一—这一下,‘皇鼎堡’好手尽出,内部空虚,恐怕是要吃个大亏了!”
卫浪云苦笑道:“不过,苦的却是我们,正好碰上了人家的硬角色,好吃的全叫其他几路人马捡去啦……”
赫连雄一咬牙道:“娘的,管他软硬,干他娘一遭,总也得要人来对付这些狠货!”
耸耸肩,卫浪云道:“如今势成骑虎,也就欲罢不能了,只希望‘勿回岛’与‘花子帮’的弟兄们可以替我们出口冤气!”
古独航淡漠的道:“眼前我们败阵的可能性极大——瓢把子,少主,那齐刚已走向这边来了……”
前面,“邪翼”齐刚在左右三人的簇拥之下,气定神闲的来到“天皇殿”六名高手之侧,“天皇殿”的六个人的在胡双玉率领里立即齐齐转身,垂手弓腰,态度敬谨的同声开口:“‘天皇殿’属下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