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雷之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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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雷之魄-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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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明挥手下令启行,边笑道:“不会的,她素来连正眼也不瞧我们,哪还理我们做了什么?”
  唐明与这灰脸人的简单对话,假如卫浪云能听清楚,他就会有一番琢磨与推敲了,但是,卫浪云模模糊糊的没听真切,他一偎上那个名叫朱涛的大汉宽阔而坚实的背脊梁,一股无比的倦急与困乏感便向他袭来,在他眼前的处境里,几乎这朱涛的背脊梁就是最最舒适的憩息之所了,是那么坚韧又有弹性,宛似一张垫有锦褥的安乐椅或藤纲床,有说不出的美妙及恬逸,加上在行动时的有节奏的摆动,就更像是一阙无声的催眠曲了,卫浪云这时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赶快找个地方上药治伤,然后好好的睡上一场大觉,其他的事,任什么全不去想,也没有精神去想了,他偎在那朱涛的背上,晕晕沉沉的几乎立刻睡着了。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家到了什么地方,当卫浪云再度醒转过来的时候,一切的情景全变了,那些奔逐、追杀、血腥、湖水、黑松林、山岭,都没有了,出现在视觉中的,是一间明净又敞亮的小房,而他自己,便正躺在这间小房里的一张厚软卧榻上。

  定定神,卫浪云虽然仍觉有些晕眩郁闷,但脑子里却十分清楚,他想起了这是怎么回事来,他躺在榻上暂时不动,眼睛盯着房顶沉思,是的,不管如今的处境是凶是吉,这总算是一个比较可以接受的地方,没有暴虐、没有残酷、没有杀伐、也没有贪婪与奸诈—一至少目前还没有,而这里是安定的、宁静的、不再浮动、不再跳跃,就连那覆着青瓦的房顶,也似乎友善得多,他祈望着不需要奔波,再突逃,再挣扎,他实在是累了,也乏了。 

  深深吸了口气,又发现肩头之处硬绷绷缠满了净布,这还不说,凡是身上受过伤的地方,也全都包扎停当了,不知道他们给他上的是什么药,异常有效,非仅使伤口的疼痛减轻,更令人感到十分的安适,舒怡,仿佛大热天里承受习习凉风,通体都有一股无比宽松舒散的味道。

  显然,他们曾经给他仔细的洗擦过身上了,因为卫浪云发觉他如今身上相当洁净,迥然不同于以前的污秽肮脏,且又换了一袭宽大柔软的睡袍,这等服务,不可谓不周到啦,以至令卫浪云心旷神怡,连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也舒展开了一一

  忽然,他那抹浮在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尽,又一下了僵凝起来,他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他原来的衣衫里藏有的独门暗器、信物以及大批珠宝!
  那些个所值不赀的珠宝倒没有什么关系,卫浪云并不在乎,但他的独门暗器与信物却足以证明他的身份来历,这些东西若是落在“六顺楼”的人手里,并不比落到“皇鼎堡”及“铁血会”的人手里更来得乐观,换句话说,他们假如已经知道了卫浪云的身份,只怕卫浪云将要尝的苦头更加不好消受呢!  

  心里一急;额上便不禁见了汗,卫浪云顾不得头重脚轻,努力挣坐起来,焦虑的移目四扫,咦,他的眉头又立即展开了----在他卧榻后的一张小茶几上,竟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他身上的那些东西,甚至还包括了自他肩头肉中取出的那双蛇头梭!

  怪了呀,卫浪云迷惑的思忖,那些东西既被取出,“六顺楼”的人便一定察觉他的来历出身,而只要他们查觉了,眼前岂会让他这么轻松愉快的躺在这里?又不派人监禁,更大方到将他的那些玩意一件件给他排列在侧?但事实上却是如此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怔怔的推敲着,卫浪云攸然双目一亮,这件事只有一个答案:“六顺楼”的人至今并未察知他是什么人物!为他净身、治伤、换衣的人一定不是“六顺楼”的角色,而且这人极可能还不是江湖中人,否则的话只要在道上混过几天的,便不会不晓得他这几件东西的名堂,是了,记得在那叫朱涛的大汉背他上身的时候,唐明不是交待过他要他去找大夫来为自己治伤么?那么自己身上如今收拾得这般利落,定然是那大夫的成绩了,而也只有那位大夫才不明就理,在工作竣事之后,还好心的将这些危险玩意整齐摆好……

  微微笑了,卫浪云马上伸手出去,匆忙的将小几上排列的那些东西一把抓了起来,迅速塞入自己被单底下,做完这件事,他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
  用手背抹抹额上的汗水,他喃喃自语道:“好家伙,真是险,如若我晚醒一步,叫‘六顺楼’的那批人回来发现了这些玩意,我的命就苦啦……”
  他正在自家向自家说着话,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六旬左右,神态和善爽朗的清癯老人已启步行入,在那老人后面,还紧随著一个眉清目秀,生像十分敦厚的青年。
  老人一见卫浪云,首先向他面容上端详了—会,呵呵笑道:“老弟台好一副强健身手,流了那多的血,竟然在一夜之间已恢复了五成啦,由此可见老弟台你禀赋之厚,底子之实,这等身架骨骼,呵呵,老夫还真是少见!”

  卫浪云一听双方说话,便知是替自己疗伤的大夫了,他连忙欠了欠身,微微笑着道:“想是老先生为在下上药治伤的了,老先生医术渊博,妙手回春,在下心中这份感激,还真不知如何向老先生表达呢……”
  摇摇手,老人走前来,先替卫浪云把了全脉,然后笑道:“脉息均匀,跳动规律有力,没有问题了,来,老夫再看看你的舌头。”
  卫浪云如言伸出舌头,老人察视了一下,又颔首道:“舌黄已褪,不过仍有些许白斑,可见老弟台虚亏尚未全消,宜多静养,不须半月便可下榻活动了。”
  拱拱手,卫浪云忙道:“多谢了。”
  年轻小伙子这时端了—把靠椅给老人坐下,老人再度观察了一会卫浪云的脸色,低沉道:“老弟台,这次你可真叫伤得不轻哪,非但外伤累累,而且更似内腑也受了震动,尚有脱力现象,好在你底子厚,气脉长,所以还能支持到如今又恢复得这般神速,但虽说这样,十日之内最好不要擅自动弹,两月之内不可妄运真力,当然,你们练武中人有你们的一套疗伤凋息方法,不过和一般郎中的行医手段也大同小异,道理是差不多远,是以老夫奉劝老台弟你还是平心静气,切忌浮躁,好好先把伤势养妥再说。”

  卫浪云点头道:“老先生指点,在下自当遵从。”
  笑了笑,老人道:“昨天晚上,有两位老弟深夜敲门,将老夫找来替你治疗,看样子,他们也是武林中人,大约是你的好友至交吧?”
  卫浪云一笑:“呃,是的。”
  老人颔首道:“他们似是有什么急事待办,将老夫接来之后,匆匆交待几句,丢下十两纹银后便与另一拨人离开了,幸亏老夫还带来一个学生,帮着老夫替你宽衣净身上药包扎,又为你换了老夫临时托人买来的一件睡袍,要不,单靠老夫一人之力,还真个照护不了你呢……”

  “哦”了一声,卫浪云侥幸却庆:“老天爷,果然不出我的推断,从头到尾,确是这位不知内情且又好心的老夫给侍侯的,难怪‘六顺楼’的人还不知情,否则可真惨呼了!”
  心想着,他忙着:“可麻烦老先生了……”
  老先生疑惑,目光投注在榻后的小茶几上,问道:“老弟台,小几的一干物件,是老夫在你那袭血衣中取出为你放置在那里的,还有在你肩肉中的—只尖梭也一并取出后拢在一起,可是你收起来了?”
  卫浪云急急点头:“正是在下收起来,几件独门暗器与信物,还是不落人眼较佳。”
  有所领悟的一笑,老人道:“当然,这个当然……”
  顿了顿,他又道:“老弟台少年英俊,风姿不凡,日后江湖行道,尚以小心谨慎为妙,那双尖梭,稍偏一丝便要了你的命哩!”
  苦笑一声,卫浪云道:“不错,对方狠得紧哪!”
  轻喟一声,老人道:“武林乃是险地,江湖原为虎穴、能在里头闯,总是大胆男儿,磊落豪杰,但还是仔细点好!”
  老人的语调里掺杂了些怜悯与凄迷韵味,虽说口气是赞誉的,但却也包含了几分叹惜。
  耸耸肩,卫浪云苦笑道:“老先生身不在江湖,有些事便恐怕不会明白江湖人的苦衷,这种难困漫天的日子,我们过得也是眼泪往肚子里咽…”
  连连点头,老人沉缓的道:“老夫了解,哪—行当也都有他的苦处……”
  岔开这个话题,卫浪云道:“昨晚上,老先生,在下那两个好友可留下了什么话不曾?”
  老人展颜笑道:“十分简单的几句话,他们要老夫好生为你治伤,大约今天午时他们便可返回这里。”
  一个脱离此地的念头掠过卫浪云脑际,他忙问:“如今却是什么时辰了?”
  老人略一琢磨,道:“至多顿饭功夫便近午时。”
  说到这里,他招过肃立在一旁的那个小伙子,从小伙子手里接过一双木制小药箱;一边开箱,一边道:“老夫这里为你开了三服药,全是粉末,早午晚各用温水冲下一服,另有—份汤药,也已托付店家代煎,在就寝前全端来房中,外敷药到后天才换,你且安心静养,一切全由老夫斟酌了!”

  心里急得冒火,但卫浪云表面上却不得不装成泰然自若,更加陪上一脸笑容,他一再祷告:“求求你,老先生,你快带着你的学生早走一步吧,快近午时啦,也希望上天帮忙,叫‘六顺楼’的人晚些再回来,即留下点空余时间供我逃命…”

  他心里焦急得像油煎,但这老大夫却并不着急,老夫慢条斯理的自药箱中取出三服用棉纸包好了的药面子来,替他放在枕边,又掖了掖他的被角,笑吟吟的道:“对了,说了老半天,老夫不曾自报姓名呢,说起来真是冒失,老夫姓胡,草字隐轩,呵呵胡隐轩。”  

  卫浪云苦着脸道:“原来是胡老先生,在下卫—一—啊,在下田展!”
  于是,胡隐轩总算站起来了,他拍拍卫浪云,慈祥的道:“老夫暂时告辞了,若有什么事儿临时需寻老夫,可以叫店里伙计去找,这镇上老少人等多识得老夫便住在后横街头一家‘云庐’里,‘云庐’是老夫替寒舍自取的陋名,倒教老弟台见笑了……”

  暗里业已喊了妈,卫浪云干笑道:“哪的话,雅,雅得很呢……”
  好歹算是说完了,胡隐轩又不厌其烦的一再叮宁了几句,方才领着他的学生拿着小药箱子施施然出门而去。
  长长吁了口气,耳听得隐轩师徒二人走远了,卫浪云立即展开行动,他首先略略活动了一个被净布扎得有些发麻的四肢,然后,掀开被单便待下地——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片嘈杂人语及急速的步履声,卫浪云方才一怔,门儿已“呼”的被推开,老天,那位一片好心的“飞钓流星”唐明也已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目光一扫,满头大汗的唐明已哈哈大笑道:“田少兄,你的身子可真壮实哪,就这一宿功夫,这么严重的伤势竟已可以坐起来啦!”
  卫浪云呆了一呆,满腹气恼却无法宣泄,他哭笑不得的道:“呃,呃,可不是,这也全亏了唐老哥你啊……”
  唐明像是刚刚赶了一大段路回来,风尘仆仆,不用说脸上全是油汗,他快步走近,扶卫浪云靠向枕头.边道:“别动弹,挣裂了伤口可不是玩的,昨晚—夜加今早一个上午,我还真在惦着你呢!”
  心里叹口气,卫浪云一面躺回去又盖上被单,一面有气无力的道: “累得老哥—再费心劳神,在下实不敢当……”
  抹了把汗,唐明拖过方才胡隐轩坐过的那把靠椅坐下,他一眼又望见了卫浪云枕旁的三包药末,笑问道:“那老郎中又来到了吧?”
  点点头,卫浪云道:“才走,老哥没遇着?”
  唐明笑道:“我到客栈大门之前好像看见他与他那个学生的背影,因为急着看你,所以也没来得及招呼他们。”
  卫浪云心里又叹了口气,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感激的笑容:“老哥如此善待于我,这等恩情,倒使我难以报答了……”
  一摆手,唐明道:“施恩岂望报?我不是这种人,少兄,你千万不要再客套了!”
  舔舔唇,卫浪云试探的道:“昨晚上老哥可忙了一大阵吧?”
  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唐明低声道:“少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江湖的局面可紧张得一塌糊涂,明争暗斗,诡密险诈之事层出不穷,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来,武林中四霸互峙的情势即将变易,这一变易,只怕江湖上就要大乱啦,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能不趁早替自己打算打算,弄成了当然称雄天下,为干百宗派之盟主,否则,就只好俯首听命于人或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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