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少主,先办完你的事,再从长计议吧?”
“好!”
甘棠从车上搬下“十五妹”的棺木,然后以掌劈开了坟墓,土石翻卷之中,墓穴内忽地露出了两具棺木。
甘棠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
当初“十五妹”自己掘墓刻碑,准备自尽,这墓毫无疑问,必是一具空棺,而现在墓内竟然有棺木两具,这未免太令人无法思议了。
南宫长老也觉出了蹊跷,指着其中一具空头棺木道:“怎么回事?”
甘棠双目紧蹙,困惑地一摇头道:“令人不解,应该只是这一具空棺才对!”
“这坟墓既是这叫‘十五妹’的女子所自营,何以又有别人落葬,而且这坟外貌完整,若非是‘十五妹’早先葬入的,这内中定有别情!”
“太不可能了,这另一死者是谁呢?”
“何不启棺一看?”
“这……”
南宫长老突地手指着倒转在地的墓碑道:“看,墓碑的反面!”
甘棠循声一看,墓碑的另一面赫然刻着:“十五妹叶淑珍,五弟姚岑夫妇之合冢,四哥斐坤立”
“十五妹叶淑珍”自是死者无疑,姚岑是她的丈夫,四哥斐坤当是那日所见的那中年武士。
甘棠纷歧的思想中,突然一线曙光,脑海中不停地转着“十五妹、五弟、四哥”这三个称呼,目光无意间又扫到了遥遥相对的“大佛窟”,顿有所悟,大叫一声道:“是了,无疑了!”
“什么是了?”
“五弟姚岑便是与丐帮桐柏分舵弟子一同罹难的那疯汉,看正面的碑文:“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朝朝暮暮,永对大佛之窟,君其有灵,曷来相依。’十五妹选这地方的目的,是能与亡夫隔山相望,五弟是被‘玉牒堡’高手所追杀,未死之前,人虽疯癫,剑术极高,与那批‘死亡使者’不相上下,而大佛窟是‘白袍怪人’所炸,这证明了什么?”
南宫长老栗声道:“酉门嵩毫无疑意,便是‘白袍怪人’。”
甘棠咬牙道:“老匹夫,掩尽天下人耳目,竟以这种手段,跃登盟主宝座……”
“你是说死者与那四哥,都是‘死亡使者’?”
“是的,这些称呼,无疑是身份次序的代号,这刻碑的四哥斐坤,想来是从大佛窟中,掘出五弟姚岑遗体,安葬在此,目的是成全十五妹的心愿,因为十五妹死志早决,她之所以又不就死,是怕连累其他同门受到株连,于此,可见西门嵩对这批手下魔爪控制之严。”
“现在先葬了死者,再从长计议对策吧!”
甘棠移出空棺,把“十五妹”就所殓的棺木葬入墓穴,掩好了土石,墓碑仍以正面树立,怕的是西门嵩发觉会残杀死者。
然后劈碎空棺,毁了马车,放走了两匹马。
诸事停当,甘棠与南宫长老换了一个隐秘的所在,坐下继续未完的话。
这可怕的谜底一旦揭穿,其震栗武林天下,可想而知。
甘棠耳边又想起当初疯汉五号反复不停地呓语:“西门嵩……我要杀你……我是人吗?……武圣……武圣……”
这意味着什么?
心念之中,激越地道:“长老,如能找到那四号斐坤……”
南宫长老一摇头道:“迟了,西门嵩不会留下任何活口,‘死亡使者’全死光了!”
甘棠向空中一挥拳道:“此事与‘圣城’血案有关!”
南宫长老一震道:“你认为血洗‘圣城’的凶手,可能是西门嵩的一批已死的爪牙?”
甘棠目中杀光一闪,道:“极有可能。听人言当初西门嵩曾败在先父手下,以后,他与先父成了莫逆之交,这恶魔豺狼之性,一切可能出于他恶毒的安排。先父侧室陆秀贞竟然幸免,我早有疑心,看来陆秀贞这淫妇也是与谋之人,这……这……”
激动得说不下去。
“少主,你准备如何行动?”
“直接找西门嵩追查真象。”
“此非善策,如他矢口否认,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他现在身为武林盟主,以他的奸诈狠毒,如利用武林势力,你想,将为与你有关的门派带来什么后果?”
甘棠杀气腾腾地道:“我不会留给他施展阴谋的机会。”
“少主,这是匹夫之勇,如果一切正如现在所推测的,他是武林的头号罪人,他得偿还所有的血债,在一切真相未白之时,你与他为敌,是与整座武林为敌,万一事情的结果与推断不符,你将无法对天下同道交待。”
甘棠不由栗然而震,改容道:“长老所说极是,为今之计,将如何着手?”
南宫长老沉声道:“谋而后动!”
“何以为谋?”
“漱玉别府是‘玉牒堡’一处分支,依我判断,那里才是真正‘玉牌堡’的心脏所在,分坛主黄娇娇,实际上就是西门嵩的继室夫人,我们从黄娇娇下手!”
“如何下手?”
“效法当年程院主入‘玉谋堡’的故智,制造进身的机会,徐徐图之!”
“程院主故智?”
“不错!”
“长老的意思要我设法打入玉牒堡中,相机行事?”
“对了,本门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少主再次改头换面。”
“长老计将安出?”
南宫长老以极低的声音,向甘棠耳畔低语了一阵。
甘棠面有难色的道:“这么做……”
南宫长老面色一肃,道:“为了公仇私怨,武林安危,些许牺牲是值得的!”
甘棠举目望了望天色,沉重的道:“好,照计行事吧!不过,请以半月为期!”
“为什么要半月之久?”
“我有两件事必须先做!”
“什么事?”
“第一,先看视家母,说明前次误会的经过,第二,应先到叠石峰现场观察一番,也许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循!”
“这样也可以,但必须注意掩饰身份!”
“我会注意的。”
“如此再见了!”
“再见!”
南宫由弹身电奔而逝。
骨肉天性,甘棠此际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刻飞到母亲身边,痛海不久前对母亲不孝之罪,他判断母亲必已回到桐柏山中隐居之地,由这里前往,倒是十分便捷。
日落时分,他来到“桐柚派”掌门“云汉一鹗樊江”隐居的山坳茅屋,却已人去楼空,心想,“死神”已灭,各门各派都已恢复正常,于是,他取道昼夜奔赴“桐柏山”中,“桐柏派”原来的立派之地“卧云山庄”。
时当子夜,甘棠来到“卧云山庄”之前,心头思潮澎湃,它恨不得立时伏跪在母亲膝前,痛哭一场。
“什么人?”
喝话声中,四个黑衣汉于同时涌现。
甘棠定了定神,道:“在下甘棠,四位敢是樊江师叔门下?”
黑衣汉子忙躬身为礼,其中之一道:“请少主稍候,容小的通禀!”
甘棠颔了颔首,四个汉子退了开去,其中之一立即转身叩门而入。
突地,一个意念电映脑海,他记起了“九邪魔母”说过的一句话,“……凤凰女不贞,早与‘武圣’断绝关系……”这意念,使他原来的热度一下子降到冰点,从头直冷透脚心。
西门嵩造谣固属居心恶毒,但“魔母”所说就不见得是假话了,她说这话,是在西门嵩之先,而且当时她不知自己真正身份,没有造谣的必要,母亲一直不肯说出与父亲分手的原因,父亲生前也不愿提及母亲半个字,要自己称陆秀贞为继母。显然动机是出于一种恨,如此看来,西门嵩的话未必全假……
可惜陆秀贞死了,“魔母”也死了,这耻辱的谜底如何探求呢?
西门嵩,不错,西门嵩必知内情。
在真象不明之前,还是暂时不见母亲的面为上。
从西门嵩在“漱玉别府”的语气,自己是“武圣”的骨肉不会假,但母亲不贞这一节,可能也事出有因。
走!
心念之中,掉头就待离开……
人影一晃,大师兄朱承武业已站立身前,左手持着一柄明晃晃的蛇形怪剑。
当初,他错疑母亲与二位师兄是“魔母”与残留的“邪子”,父亲死后身上剑创为奇形剑所留,正巧大师兄自承使的是奇形剑,更证实了那误会,今日一见这奇形剑,并非三刃怪剑,深悔当初不曾细察。
朱承武冷厉地发话道:“师弟,我仍然如此称呼你,你此来意欲何为?”
甘棠无奈,只好道:“要见母亲!”
“师弟心目中还有母亲两个字?”
甘棠有口难言,母亲不贞的意念,仍在心中作崇,当下一横心道:“大师兄,请据实答复一个问题!”
“讲!”
“当初家母何故与先父分离?”
“这是个谜,师母十余年来,一直痛心疾首极待查证的谜!”
“谎话!”
朱承武陡地欺身上步,一抖手中蛇形剑,采声道:“师弟,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甘棠心痛如绞,激颤地道:“大师兄,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是一个谜!”
“我……不相信!”
“不相信又待怎样?”
甘棠强忍满眶泪水,道:“我会查出来的!”
朱承武咬牙道:“这柄剑是当初师父在我入门时所赐,封存已久,今晚特别开启,我知道功力不如你,但我忍不住出手,我要以这剑杀你这忤逆不孝的师弟,当然,死的会是我,可是我愿意这样做,看剑!”
“刷!”
剑刃撕风,诡厉无伦猛然划出。
甘棠弹退数步,痛苦地叫道:“我不与你动手!”
“但我要杀你!”
第二度挥剑攻上,甘棠再次弹退。
“小畜生,你好,你还敢回来!”
一道排山掌劲从后疾袭而至。
甘棠听声音知道是外祖父“三目老人”。一式“追风化影”,闪出丈外,凄声道:“外公,你可知棠儿内心的痛苦?”
“三目老人”须发俱张,怒喝道:“什么痛苦?你忤逆不孝!”
“外公,请听棠儿一言,如有不当,棠儿任由处死,决无怨言!”
朱承武气呼呼地拄剑而立。
“三目老人”颤巍巍地道:“你讲!”
人影再现,“奇门令主”与“桐柏掌门”双双现身。
甘棠瞥了姨母“奇门令主朱玉芳”和师伯“桐柏掌门樊江”一眼,对方面上的神色,使他打了一个冷颤,那表情,较之言词上的责骂还要令人难受,他明白,自己此刻在所有尊长的眼中,是忤逆不孝之子,他的目光回到“三目老人”面上,沉痛地道:“外公,有关孙儿的谎言,您有耳闻否?”
“什么谎言?”
“说孙儿不是‘武圣甘敬尧’的亲骨肉!”
“你相信?”
“孙儿不能不信!”
“为什么?”
“因为母亲没有辩解!”
“你可曾想到有人想逼你母亲现身?”
“可是母亲又为何不肯道出当年离家的原因?”
“因为她不知道!”
甘棠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为什么都是这样说呢?为什么?……这话孙儿不能接受!”
“奇门令主”冰冷地接口道:“你母亲性极刚烈,你父亲在一个夜晚,自外归来,突然要你母亲离开或自决,你母亲急气之下,也不问明原因,一怒离家,事实就是这样!”
甘棠咬了咬牙,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母亲多少应该知道些端倪?”
“可是她确不知道!”
“她为何一点儿不分辩?”
“夫妻一向相敬如宾,彼此结婚以来,连脸都不曾红过,突然而来的恶毒言词,她受不了。”
“这合乎情理吗?”
“三目老人”暴喝一声道:“放屁,你这是为人子之道?”
甘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痛苦地道:“孙儿曾听人说母亲离家是为了她……她……”
“她怎么样?”
“不守妇道。”
“三目老人”厉声道:“你敢再说,我就劈了你!”
甘棠窒了片刻,道:“当初母亲离家来依,外公何以保持缄默,不到‘圣城’理论?”
“奇门令主”接话道:“你母亲离家至到‘圣城’血案发生,才传讯联络,在此之间,她没有任何消息,谁也不知道这家门之变!”
甘棠不由语塞,但心里很奇怪何以不见母亲和表姐林云现身,当下脱口问道:“我母亲呢?”
朱武承悲声怒叫道:“师母那天被你这不孝子顶撞之后,不知去向!”
甘棠全身一颤,骨肉之情岂能泯没,他后悔,自责,悲伤,但也彷徨、感慨……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母亲,在每一个做子女的心中,是代表伟大、圣洁、完美,唯其有这种求完美的观念,所以不能忍受即使是一点点瑕疵。
“奇门令主”栗声道:“甘棠,如果她有三长二短,你是杀人的凶手!”
甘棠蹬蹬蹬连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