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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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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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如风暴,又如数十只布梭的飞动,做着不规则的往来,其快无比!
  于是,“指士竿”庄昭突然转身——大蜡竿蓦而拄地,竿身倏弯,他人弹上半空,整条
大蜡竿斜挥猛扫,击打的角度,完全运用了全部的有利空间!
  官九在对方这一招之下,顿时有着无可避让的压迫感觉,他闪电般顺着竿势翻腾,大蜡
竿一抖猝点,白晃晃的竿头颤炫中,官九右手笔狠截,“砰”的一声,几乎震得他跌个跟头!
  猛一锤自斜刺里砸来,官九强忍右臂的疼痛,贴地横旋,左手笔石火般点刺,右手笔
“当”声磕开,悄然捣至的另一柄八角铜锤!仿佛虹桥坠折——大蜡竿的速势赶越了它所带
起的风声,急落而下!官九横脸的疤痕又红,他咬牙切齿,嗔目如钤,双笔交叉挺架,全身
猛向上起——又是“砰”的一记,他整个人被震倒于地!
  大喝着,“万点金”宣志明两锤旋舞,恶狠狠的兜头劈砸下来!
  仰翻倒地的官九,在双锤闪亮的刹那,却猝然后射,滑脱了双笔叉接的大蜡竿,也避开
了宣志明的锤击,但见他两只鸭嘴型的笔刃闪动,宣志明已骤而长号着横摔出去——胸腹之
间,六处小小的弧痕伤口,正在一齐向外喷血!
  “狡贼——”
  庄昭狂吼着,大蜡竿进划分戴官九,竿飞身斜,“吭”
  的挑得官九凌空翻了个跟头!有如鬼蛙晃映,一抹冷电随着那瘦伶伶的身影掠起,官九
“喀嚓”挫牙,左肋上已开了一条半尺长的血口!
  于是,在蜡竿又幻炫出点点流星也似的端头,又急又密的戳撞过来.
  官九竭力跃躲,却在骨骼的碎裂声中被狠狠撞上三次,当第三次他被撞得飞起,方向却
不是顺应力遭惯性的角度——他竟强自翻折,打横旋至“千条线”裴启汝的头顶!
  裴启汝的钢丝拂尘此际正好挥扫杨渭不中,方才挫收一半,官九业已到了头上。
  暴叱声里,宝心泉的铁钩扁担急挥官九,边厉声大叫“裴老弟当心——”
  只这五个字过程,裴启汝左掌斜飞,硬拒官九,他这一掌结实的劈在官九小腹上,然而,
官九的双笔也同时刺进了裴启汝的胸膛!
  “嗷……”
  在那样惨怖的嗥叫声里,官九两臂奋振,猛将裴启汝翻举,刚好迎着宝心泉那一记又沉
又重的扁担,钝器击肉的闷窒音响,宛如一下子打进了人的心里!
  缅刀怪蛇飞卷,宝心泉吼叫蹦跳,如一头大马猴似的跃开,他的宽大险膛显得更赤更红
了,因为一大片颊肉已经随着方才那缅刀的飞卷上半空。官九抛开裴启汝早已为断气的尸体,
形容狰狞的嘶吼着:“姓杨的快走,我老官替你断后!”
  杨渭甫与那“阴阳刽”吕欣互对七刀,边往后倒退,边沉着声音道:“不,老官,我掩
护你——”
  抹了满手鲜血的宝心泉,不但痛彻心脾,那股子怨气更是冲得头也发昏,他挥动着他的
铁钩扁担,再也没有先前那种雍容气宇了,像发疯似的嚎叫着:“两个狗才,走!谁也别想走?
我要吃你们的心.挫你们的骨,他娘的臭皮,你们居然暗算我……”
  喘息着,豆大的汗珠顺着头腔往下淌,而官九的面孔已经泛了灰,他扭曲着五官,吸着
气,浑身血渗着汗,一下又一下的抽搐:“姓杨的……你他奶奶平时不充……偏在眼下充好
汉……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走……要不然……咱们哥俩……全得坑死……在这里………”
  杨渭卫护着官九,目蕴痛泪,却透着赤火,他那一双浓黑的,却齐中有着断隙的粗眉扯
成了一高一低,连声音都走了腔:“不用废话了,老官,我决计不能放下你独自突围,要死,
我们也死在一道!”
  官九舌头打卷,却气急怒极的叫骂:“你……这傻鸟……我……不是叫你……逃命……
是叫你……驰援老夫人……我……我他娘横竖豁上了……你……愣要赔着……我……我变鬼
也……也不同你结伴!”
  缓缓的,庄昭走了上来,“阴阳刽”吕欣也站向了另一边;流着满腮的血,宝心泉状如
恶鬼!“你们看,你们看看,这一对畜牲,他们竟用那等卑鄙无耻的手法破我的相,我操他
个血亲,今天说什么也得将这两个王八羔子零剐了……”
  庄昭沉稳却煞气毕露的道:“你放心,宝老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他们要用几十斤人
肉来补偿你那被削掉的三两腮肉!”
  宝心泉激愤的吼:“这一大片腮肉虽只三两,我要活剥了这一对杂种!”
  “阴阳刽”吕欣第一次冷凄凄的开口道:“他们会由你处置,宝老哥,问题只在于你有
多少时间来处置他们!”
  铁钩扁担在宝心泉手中挥舞,他狂叫着:“我啥也不管了,只要能消泄我心中之恨,拼
着受罚受罪,也要一丁一点的把这两个杂种零削细剐!”
  庄昭的大蜡竿干举胸前,低沉的道:“但愿这两个人交到你手上时,都还是活的1”
  宝心泉直着嗓门吼:“我要活的,一定要活的!”
  唇角轻轻勾动了一下,庄昭没有再说话,平举胸前的大蜡竿慢慢的偏成一个斜度——无
懈可击的斜度!
  杨渭不自觉的往后倒退,眼下的肌肉急速跳动,全身紧绷,握着缅刀刀柄的右手,也因
为太过用力,指骨关节处隐隐透了青白!
  喉管里打着呼噜,官九提着一口气,喑哑又低促的咆哮着:“姓杨的……我的老祖宗……
老小子……你听我一句话行不行?眼前……眼前的场面注定了……我们要栽……
  却为什么非得全栽不成?我……业已差不离了……你又……又何苦替我垫底?”
  杨渭柔和的,但却坚决的道:“为的只是个兄弟情义,老官,福祸相连,生死与共,不
是这样说的么?”
  挫着牙,官九急得差点哭出了声:“你真叫迂……这也得看什么……情形啊……你陪我
一道死,只是白搭……姓杨的,你多想想我豁死拦阻他们,你……你仍来得及走……
  姓杨的……这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老夫人……你明白?为了老夫人……”
  身子痉挛了几下,杨渭摇头道:“如果大势已去,多上我一个,对老夫人亦无所俾益,
设若仍可支撑,少了我一个老夫人也不会因而难以周全;老官,现在你却需要我,我明白的
是这一点!”
  官九脸上的刀疤在抖动,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连嘴巴都扯歪了:“姓杨的……你他娘的
居然这么想不开?先前……只是先前……你还叫我心思活络点……准备突围驰援老夫人……
就这片刻……你怎的自己反而执着至此?!”
  杨谓沉沉的道:“我说这话,但却要我们两个一同突围的情况下才行,单独抛下你,我
办不到!”
  官九激动的道:“姓杨的……便是你陪上这条命,我也一样活不了!”
  忽然怪异的笑了,杨渭道:“至少我会心安,至少我不必再为痛悔及缅怀而遭折磨;老
官,你是粗人一个,你不知道,人在煎熬或麻木中活着,远不如一死来得安逸。”
  官九愤怒的吼:“你这混帐……你这不开窍的蠢才……
  我做鬼也不要和你结伴!”
  杨渭轻轻的道:“又是这句话……老官,但你会的,无论到哪里,你都会乐意与我结
伴!”
  对面,庄昭的双眸中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他颊上的紫斑也在傲着细微的颤动,无声的
叹息,他幽冷又索落的开了口:“是一双挚诚兄弟,如此相待,我实觉遗憾——我想,我不
能再延宕下去了!”
  官九暴烈的吼叫:“姓庄的,少他娘来这一套猫哭耗子假慈悲,老子们不受I”
  跺着脚,宝心泉其声如嚎;“并肩子,早剁翻了早了事I”
  官九冲着宝心泉“呸”的吐了口唾沫:“宝老狗,别光吆喝,有种放马过来I”
  杨渭冷森的接腔道:“你另一边面颊,姓宝的,也该再削下几两肉来才显得左右对衬!”
  怪叫着,宝心泉腾空而起,连人带家伙朝下扑落,人在悬虚,铁钩扁担已经抡成一个旋
动如风车般的巨大弧影!然而,比宝心泉来势更快的,却为庄昭的大蜡竿——斜偏的竿身猝
然直挥,惨白的光华却不是一条,它嗡颤成几十遭虚实不定的影俾,涵括上下三丈,宛如一
片涌溢的浪涛!杨渭正想护着官九朝后掠,官九却暴飞而起,正冲着上面宝心泉迎去!
  “老官——”
  惊急的嘶号着,杨渭已经来不及再拖住官九,在庄昭那威力浩大的攻势下,他被逼得仓
皇后退,缅刀掣舞中,连招架都已显得恁般窘迫!
  铿锵的金铁交击声刹时串成了一片,粗厉又刺耳.
  宝心泉的铁钩扁担与官九的双笔果然硬碰硬的撞上了.
  宝心泉是由上往下,且在力足气盛的情形下,和他条件正好相反的官九当然注定了要吃
亏——瞬忽间,官九身体凌空滚飘,左手笔震脱飞坠,右手虎口全裂,鲜血淋漓……宝心泉
奋力折曲,意图将摇晃不稳的势子稳住,而他刚刚斜掠出六尺,滚翻中的官九已陡然将仅存
的右手笔挥射过来!
  骇叫一声,宝心泉的铁钩扁担拼命反碰,但却只在笔尾沾扫了一下,“铮”的一响混和
着“呱”的闷音,那只“弧痕和”已经插进了他的后胯上!
  宝心泉在往下掉,官九也在往下坠,和他们的动作相反,“阴阳刽”吕欣却腾空穿掠,
快若鹰飞——刀锋在扬翘中猛的透入官九左肋,两人擦身而过,吕欣的兵刃染满血迹,正以
他上跃的角度抽出。那边,杨渭沥血摧肝的哭泣:“老官啊……”于是,尚未完全拔出自官
九左肋之内的锋刃,突然加速横割——官九凸目如钤,张嘴掀齿,形容狞厉无比的凌空翻转,
一把抱住吕欣的下盘,同时一口咬向对方的小腹!
  “唉唷!噢!”
  吕欣悬空的身形蓦拳急缩,连同官九的身体,重重跌落,两个人在地下翻腾纠缠,吕欣
不似人声的嚎叫着,“阴阳刽”拼命向官九身上乱割乱插。
  但是,官九却毫无声响,只如黏胶一般贴附在吕欣身上,埋首于他小腹,任是刃闪锋挥,
血喷如泉,官九恍同不觉!
  逼得杨渭左支右绌的庄昭,骤然斜穿,大蜡竿飞点贴在吕欣身上的官九,而杨渭扑掠如
虎,连人带刀撞向了大蜡竿!双目倏睁,庄昭的大蜡竿去势不变,靠后的三尺竿尾猝扬,反
戮杨渭胸膛。
  杨渭像是疯了,他根本不躲,雪亮的缅刀霍闪如电,顺着蜡竿的竿尾溜斩而落!“砰”
的一声,杨渭喷着大口鲜血反震上了半空,庄昭却踉跄出几步——左手五指,完全齐根削落,
犹自血淋淋的在地下蹦跳!
  刚撑着上半身斜坐起来的宝心泉,睹状之下,不禁心胆俱裂,周身发冷.他张大了嘴,
直着双眼,几乎连左胯上那股子透心的疼痛也忘了。
  杨渭仰躺于地,“呼噜”“呼噜”的吐着气,再次吐气,都是一大口鲜血往外喷溢。他
四肢在不停的痉挛,胸膛凹陷下去好深一块!
  好半晌,宝心泉才算看明白形势,他立刻来了精神,有了气力,撑着铁钩扁担,他颤巍
巍的挺立起来,沙着喉咙吆喝:“我们赢了,庄老弟……别在那里发愣,没断气的赶紧再补
上一家伙!”
  庄昭目怔怔的瞪视着奄奄一息的杨渭,恍似忘却他左手的痛楚,唇角在抽搐,面孔透着
惨灰,这位“指西竿”的形色奇突—一除了悲怆,竟毫无一个胜利者应有的喜悦之态!
  宝心泉又在嚷:“我说庄老弟,你还不利落点把事情了结,犹在磨蹭些什么?得去看看
吕老弟到底怎么样啦?尚有那姓杨的,加上一竿子早点送他的终才是正经……”
  没有理会宝心泉的吵嚷,庄昭拖着他的大蜡竿,垂着左手,一步一步走向杨渭身边,五
指的断落处,殷红的鲜血,也随着他的脚步点滴淌缀……俯视杨渭,庄昭的嘴唇翕张……但
却无声;杨渭脸色形如淡金,两眼空洞的仰视夜空,不仅口里,连鼻孔都在溢血。
  然则,他的神情却出奇的安详。
  努力张开了嘴,庄昭低沉的,沙哑的,宛如呢哺般道:“我很抱歉——杨渭,真的很抱
歉……”
  缓缓移动着眼球,调聚视觉的焦点,杨渭的唇角居然浮起了一抹笑意,他的声音微弱,
但显得如此的平静又满足:“我说过……我会和老官一道上路的……好兄弟就应该如此……
福祸相连……生死与共……不正是这样讲的么?”
  庄昭沉痛的点头:“是这样讲的,你也做到了……杨渭,官九会乐意和你做伴,不止是
阳间,阴世,在任何一个地方,你们都是一对好伴当……再也找不出更好的一对……”
  杨渭寂然了,他的双眼,仍然瞪视着沉黝黑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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