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卸去车座的车里,躺着着穿戴整齐的朱老汉,杭州最好的丝绸手工寿衣,由于被打了针的缘故,面容上没有太大的改变。
“爷爷,我们回家了!”陆小满一路上就没断喊。
“太爷爷,然然送你回家!”
“太爷爷,顺顺也送你回家!”一路上抽抽噎噎的陆顺顺眼睛红肿。
姚通说,这叫喊魂,怕路上老人的魂魄被冲散了,找不到尸身,成了孤魂野鬼。
他本来不建议陆顺顺守着的,孩子小,死人阴气太重,对孩子不好,秦贺也想儿子和然然坐到后面的车上,可孩子不同意。
陆小满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最该收着。”
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车子驶进村子,就放慢了速度,缓缓而行。
姚通坐在前面的车里领路。
并不太富裕的小村子里一下子鱼贯而入的来了这么多高级车,引来很多人的注意。有好奇的孩子追在车子后面看。
朱老汉的老家临靠大街,院子很大,陆小满打发人刚建起的新楼房,很是气派。当初建的时候在村里也是稀罕,头天有外地人来打听看院子,确定以后。第二天就高价买土垫地,村长还鞍前马后的忙活,也只模糊的说了一句是朱家的后人盖的。没等人们问出来个所以然来,也没等本家族的人商量出对策,人就热火朝天的盖起来了,也就转眼间的事儿。好好的房子,朱家没人出面,本族的人也只能等。周围十里八村的好一阵流传。
提前回来安排丧事的人在家门口等着那,车子到家门口停下,大街上的街坊都围了过来,终于看到这自盖起就大门紧锁的朱家有人出现了。
知道一些内幕的村长招呼着一旁围观的几个本家小伙子过来帮忙,不明白具体情况的几个人瑟缩的没有动手,村长骂了一句粗话。
孔星禅一行停妥车子,都过来了,清一色的黑色西服,带着和村里很不相溶的生分严肃气息,阴气沉沉的,很是骇人,看热闹的人们都怯意向后退去,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他们训练有素的在车和大门之间分开一定距离,整齐的站立,隔离出一条宽阔的通道,神色庄严肃穆。
孔星禅打开后车门。
秦贺给陆小满加上一件外套抱她下车。
悠然跳下车扶着妈妈。
秦贺把顺顺也抱下来交给身后的保姆。
姚通迅速的领着人抬老爷子下车,庄严的走进家门。
陆小满在一旁看着,声音沙哑的喊“爷爷,我们到家了!”
秦贺搂住她的腰身,半搂着她跟在后面。
大家看着衣着谈吐不俗的一群人,炸开国一样的议论纷纷。
“这到底是谁啊?一个也不认识,不会是亮妞吧…”
“他那个缺德货,正年轻力壮的时候,那会死。”
“我听说这院子亮妞卖了!”
“谁知道嘞,也不稀罕,他家都多少年断人气了。”
“二蛋,你个傻货,还不快去找你爹,你老爷家要真没人了,这院子可就该给你家了。”
“真嘞!”
“可不真嘞,你不信去问,要是叫人家停了尸,可就不吉利啦……”
“哎,我去叫他。”
人们七嘴八舌的,都好奇的猜测,八卦也是他们农闲时生活的一部分。
“你们都瞎咋呼啥,这是秉逵爷去世了回来安葬。”村长打圆场解释道。
有老人嘘唏不已,想不到朱老汉会活到现在。在他们的记忆里消失二十多年的朱老汉早就死了。
“咦!这好像不是亮叔家的闺女吧?我家老三在城里见过,听说打扮的跟妖精一样。”
“…逵爷哪儿又冒出个孙女啊?看着还挺有钱,不会是捡的吧?”
“扯基巴蛋!”
“你缺心眼儿啊,你见有人拾小孩儿,你啥时候见过捡爷的。”有人笑骂道
对于年岁大的人去世,大家显的并不伤心,不是他们冷酷无情,而是接受自然规律的理所当然。
“ 别胡说八道了,您们也看见了,她那个孙女挺有本事,人家发话要厚重老人,不过人家都是外地人,对咱这儿不熟。大家街坊邻居的住着该帮忙帮忙。”村长站在人群众说号召道。
“村长,她都没跪孝,我们咋来帮忙。”马上就有人提出来了。
“也没见老上司来!”
“是啊人家主家儿不叫我们就来,就好像是来贪吃人家那口杂菜似的,再说她家都没人了,也没个来往。”村里人是很计较这些礼节琐事的。
“那你们就当我死了,你们来帮忙就行了,我还正好记住你们的功劳。”
被吵的头晕的村长幽自己一默道。
大家一笑。
村长又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嘛,人家是外地人,根本就不懂这些,我代表去世的秉逵爷请老邻居行啦吧。大家搭把手热热闹闹的把事给办了就行了,甭叫人家过后说咱朱占村的人不懂礼儿。没事儿大家都回家吃饭吧。”
到底是干部,说话就是一套一套的。
大家都散开了
“四爷,你先别走了,咱俩就在这儿吃饭,省得一会儿我再去叫你。”村长叫住一年龄在五十多岁,辈分并不低的中年男子,递上一颗烟。
“饭我就不吃了,家里都做好了,我先回去,吃过饭我拿着祭事儿再来。”也没客气,接过烟对上,四爷看起是个场面上的人,也没太推托,都是一个本门儿里的人,这种事他本来就该出面张罗。
“行,那你快点儿啊!你说这个,我也得先去小卖铺拿把鞭。”村长说了一句。
这是当地的习俗,第一次去死者家里就得送上祀事儿,一把鞭加一张烧纸,鞭大小视关系的远近而定。就像去参加孩子的满月就必须给见面礼一样。
姚通带着人,把老爷子入敛。
一副气派的大很棺材,放在正房正门口,前面用一条帘子当着,紧贴帘子的前是一张小方桌子,端端正正的供奉着朱老汉的遗像。
陆小满带着孩子就坐在帘子后面的椅子上,棺材的两侧铺了很多崭新的被子,守灵准备的。
饭是找的一个临村的小饭店老板做的,弄了一大锅烩菜,看起来还不错,馒头是在当地馍铺买的现成的。
秦贺接过保姆端来的碗皱起了眉头,只拿了个馒头,进去。
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
“然然,带弟弟去吃饭,阿姨在外面准备好了。”秦贺看着呆坐在棉被上的两个孩子说道。
悠然起身,拉不想动一下身体的弟弟。
“爸爸,我想陪着太爷爷。”
陆顺顺瞪眼看着这口把太爷爷装进去的大黑棺材,盖上口的那一刻,他感到害怕,他觉的把太爷爷一个人闷在一个小空间里,太残忍,他幼小的心灵里接受不了。
他要陪在一旁。
“我不走!”
保姆进来欲抱陆顺顺离开。陆顺顺抬手就朝着保姆打去,身体躲开。
“去吧儿子,没有力气,你怎么送你太爷爷,嗯?”陆小满扭头看着想耍横的陆顺顺。
陆顺顺低头不语眼中又泛起泪花,陆小满宠爱的轻轻抚摸儿子的头。
陆顺顺乖乖的跟着保姆出去。
秦贺吩咐保姆去车上把陆小满的包和一些零食拿来。
“不用了秦贺,这个就停好,给我弄点水。”陆小满看着秦贺手了的馒头,轻声道。
孙天寿正好进来,听道陆小满要水,转身就出去了。
朱武亮觉的人要倒起霉来,喝口水都塞牙。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的找上门儿来。
他晚上骑着辆破自行车下班,好好的就被一辆高档小轿车给撞倒了。看看锃明发亮的黑色车体黑呼呼的玻璃透着神秘,他也没敢吭声,自认倒霉的扶起车,反正人也没受伤。
像他这种生活在大城市最底层的农村人来说,看到这些个踮起脚尖还是离自己的生活太过遥远的高级货,内心深处就有一种严重的自卑感。
“嗨!嗨!怎么着,给我这车蹭成这个样,想跑啊!”车玻璃降下来,一个大光头探出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和谐分子,凶巴巴的嚷道。
朱武亮一看车主脸上的横肉,自己更惹不起,本想着低头哈腰赔礼道歉,忍辱服个软,事就算了。想不到大光头不依不饶,开口就让赔偿修理费五千,这不是明抢吗?再说他也没五千块啊,他挣的钱还不够老婆孩子花哪。
土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也不能这么欺负穷人啊,刚理论两句,呼啦车门打开,跳下三四个年轻人把他拖到小胡同里打了一顿。
打的他是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人家开车扬长而去。
他伤都还没养利索,儿子天天回家就是摔盆砸碗的伸手要钱,要房子,要车,说这是谈女朋友的必备条件,不然朱家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你说他一破烧锅炉的,老婆给人家小区里扫地,偶尔还爱打点小麻将,哪儿来的钱满足儿子荒谬的要求。
幸亏闺女能自给自足,也就不管她从事什么职业了。
朱武亮养伤期间,夫妻窝在家里电视看多了,也受到了不少歪门邪道的启发,找一无儿无女的退休老人之类的冤大头认个干亲,当祖宗供着,赶紧伺候死捞上点遗产,最少也能给儿子弄套房子。
猪八戒做梦娶媳妇儿,尽想好事儿,大概就是说他们这种。
没想到刚上了一次电视,这档节目被封杀了。
接着某天夜里夫妻俩就莫名其妙的双双被公安局的给抓起来了。
扰乱社会治安,拘留十五天。
我靠!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其实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单单为自己活着,人是群居的动物,人与人之间要相互依赖,相互关心,相互给予,有爱与真情去丰富人生,生活才会释放出连绵不绝的力量,散发勃勃生机,我们的生活才会更加幸福和美好。舒唛鎷灞癹
简单的吃过晚饭以后,天刚擦黑,村长就张罗着跪孝的事,这是规矩,人家就算是一天来你家八次,这个时候你不去请,人家也不来。当然,出于尊重一般都是死者的儿女去,就是到族里的几个有代表性的长辈门口磕三个头,请人家来帮忙料理后事。
不要以为埋葬一个人就是挖个坑土里一埋这么简单的事儿,其中的弯弯道道,规矩细节性的东西可是大有说道。
村长期待的看着秦贺和陆小满,那意思很明显,按规矩,他俩是最合适的人。
“顺顺,你跟着朱伯伯去!”陆小满也没看村长,直接就说道。
“这…孩子是不是太小了。”村长朱东升面色为难,委婉的道。你大人在家,让一个小孩子去出面,万一人家挑理不来怎么办,再请个第二次,岂不丢人。
“姐,我去吧!”孙天寿看看孩子明显疲惫的小脸,心疼的道。
“妈妈我替弟弟去。”悠然站起身。
“我去!”大家都争着去。
“东升,俺去吧,这事儿该俺去!”
外面天黑下来,谁也没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普通的农村中年妇女,看着屋里的人群拘谨的说道。她身后跟着一位个子中等,穿着刻意的整齐的乡下男人,手里拿着摩托车钥匙。
“咦!惠萍姑,你来了,正说通知你嘞。进来吧。”村长忙热情的拿烟客气的给男子递上一颗。他这个村长当的还从来没有这么到位称职过。
村长给双方坐了介绍,不用说这是就是朱老汉的女儿,婆家就是临村儿了,四五里的路程。有好事的人给她电话通知她,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饭都没顾上吃就和丈夫跑过来了。
陆小满爱答不理的嗯了一声,正眼都没看朱惠萍一眼,对于这个村长口中的姑姑彻底的轻视。
“小满,正好就叫你惠萍姑去请,你们就不用跑了,她也都知道在哪儿住的。”村长提议,作为死者的亲闺女,朱惠萍是根正的人选。
陆小满轻垂下眼帘,遮住一双清忧的眼眸,面无表情的没说话。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她,等着她发话。
压抑的静寂。
“不用想了,我去!”坐在一旁的秦贺果断的沉声道。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他,实在想像不出尊贵如秦贺这样的人物,一副冷傲表情的去给人家磕头,会是多么荒谬的一副画面。
“东升,要说该惠萍去吧,毕竟是她亲爹,俺哥不在家,俺爹的丧事就该我们出头办,干亲戚凭心意来吊念就行了。”朱惠萍的男人看着朱老汉没人能比的大棺材,不急不慢的说道。
这棺材一万两万的可是买不下。
“谁去都行,谁去都一样,不是啥大事…”村长朱东升看气氛不对,暗骂一句没眼力劲的东西,忙圆滑的道。他更不敢奢望气度不凡万众敬仰模样的秦贺真的会去卑微的爬到上给人家磕头。
“哼!”陆小满冷笑一声,看都没看这个自以为是的无知男人,脸色一阴沉的厉声呵斥道,“顺顺没听到妈妈的话吗,穿上你的孝衣跟朱伯伯去请人。”秦悠然给弟弟穿上白色的粗棉布孝衣。
“妈妈。”陆顺顺走到陆小满的面前,乖乖的站直,纯真的大眼睛看着神色严厉的妈妈。
“儿子,妈妈给了你生命,可你要记住是你太爷爷养大的,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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