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几乎捅入掌心,常芸艰难地整(。。)理着毛线团般混乱的思绪。卢润已不耐烦地说:“如果你还不——”
卧铺门被敲响。
“查票。”一个女声呆板地响起。
卢润将常芸推倒在床,盖上被子,随后拉开车门,闪身出去后又拉好车门,“不是车开了才查吗?”
门外一名女性列车员正低头看手里的工作簿,闻言,那脑袋连抬也不抬,冷漠道:“你这包厢就俩人吧?一会儿还有俩人得进来。这是四个人的软卧厢,你快点腾下行李。”
“不行。”卢润拒绝,“这里我包了。”
“你包了不算,要不你去和列车长说去,要不然你就开开门等着人家过来。”列车员没好气地转过身,卢润心中一急:可不能放人进来啊!
“等等,你带我去见你们列车长。在这期间不许让人进我们包厢。我妻子身体不好正休息呢。贸然打扰,出了事我和我妻子可不负责。”卢润不软不硬道。
列车员似乎是“切”了一声,昂着脑袋走得趾高气昂,曲线倒是格外迷人,吸引了不少回头率。可卢润却无心观赏美女背影,只唯恐会有人进到包厢发现常芸——要知道他分了一点阴气攻入常芸体内,激起玉瑱先前所下禁制的反弹,这正反两股力气里外交锋,刚好夹住常芸,使得她失去对身体一部分的控制权,这才“正常”地由他带过检票口,上了车。但如果他长时间不在的话,这一切可就难以预料了。
他跟着这位列车员下了车,绕过嘈杂的人群,越走越觉冷清。
猛地顿住。
“站住!你要带我去哪里?!”他大吼,“列车长难道不在车上吗?”
列车员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站着,背影格外曼妙。
卢润一惊,意念一转,
13、第十二章 解决 。。。
鬼气在宿主体内激荡,五脏六腑剧痛之下,他已不顾一切地架起了鬼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障内结果了这人再说!
“附体灵……末日到了……”
列车员幽幽说话的同时,轻轻回过头,她摘下帽子,秀发漫天飘荡,正中一张面孔美得惊人,素手一扬,一柄雪亮利刃,晃花了卢润的眼。
“你是缉灵使?!”卢润惊叫,他从未见过缉灵使,但老鼠怕猫的本能让他立刻有了这个认定。惊恐下,他飞快后退,他想缉灵使就是阴间的警察,是正经的行当,总是要依法行事的,即便他有罪,也不该滥杀吧?
但是他错了。也许大多数的缉灵使都会守规矩,但独独这位巧妙诱他离开人群的美丽缉灵使,是个例外。问也不问,说也不说,一句该有的交待都没有,她手中长剑一闪已飞一般刺了过来,他几乎能嗅到那剑上缭绕的鬼气味——多少灵体死于这把剑下呢?
“你不能这么做!”卢润高呼,灵力一转,褪去所有相貌上的伪装,“看清楚这是谁!你若要杀我,除非先杀了宿主!”
剑尖在房东的身体前一停。
卢润的灵心中顿起希望,但那希望只是冒头萌芽,随即被继续刺来的利剑斩断!
她真要杀了我?!哪怕送了无辜宿主的命?!
卢润目瞪口呆之际,听到一个男子喝道“裴老鬼住手!”紧接着一蓬青光从旁侧飞速撞来,直撞得他体内鬼气翻腾,身子陡然一轻,低头看到长剑已刺到眼下,直直没入了他的心口——
鬼气四溢,他迅速失去了意识,清醒的最后瞬间,他有幸看到那持剑女子绝美的冷冷一笑,还有那跑过来的男子蹙紧的眉头,以及一个似乎是握着玄黄手诀的长裙女子,阴晴不定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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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巧遇 。。。
车站的地上躺了两个身子——一个是中年男子,匍匐在地,已经昏迷;另一个是“卢润”,他的身躯急速变得透明而模糊。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记青光在千钧一发之际,生生将他打出了宿主的身体。若非如此,裴清浅那一剑将会要了宿主和附体灵两条命。
顾维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蹲下去探了探“卢润”的鬼气,齐姝琴已走来,“怎么样?”
“我止不住鬼气的泄漏,必须立刻送冥府救治!”顾维庭的手掌堵在卢润心口的创伤上,这里正滋滋冒着白烟。齐姝琴让他起开,亲自贴了一张白底符上去,鬼气的外泄暂时止住,“玄黄界的一种短暂符咒。”齐姝琴给顾维庭解惑,又道,“许乐之和董霄就该来了。”
她话音刚落,裴清浅微微一笑,“是来了。”挥挥手,她架起来的鬼障敞开一道缝隙,董霄和许乐之跑步到位,齐姝琴先不多说,只让他们带着“卢润”速回冥府救治,“他不能变成壍,留着他才能对质!”董霄和许乐之都知事情紧急,也不再插科打诨,抬起“卢润”急急踏上了黄泉之路。
“善后暂时交给我,组长不跟着回去吗?那可是很重要的嫌疑灵。”顾维庭道。
齐姝琴交待完董、许二灵后,一直在和一身列车员制服的裴清浅对视。裴清浅还握着长剑,望着齐姝琴,一脸的笑。
“常芸呢?”齐姝琴开口。
“她和玉剑应该都在车上。”
“被你拿走衣服的列车员呢?”齐姝琴冷冷道。
裴清浅满不在乎地一笑,“车站女厕所呢。组长请放心,我也知道不能惊动太多阳间人,所以架了一个时效大约二十分钟的鬼障,旁人这会儿进去是见不到这身衣服的主人的。不过我的衣服可没给她穿,那可是好东西。等鬼障失效,她就光着身子自己走出去找衣服呗。”
顾维庭厌恶地蹙眉,齐姝琴倒是神色平常,“裴清浅,留在这里继续架鬼障掩护昏迷的宿主,一会儿对外省的善后灵们会赶来,他们处理完后你也不要离开,等我回来有事要跟你说。顾维庭,架鬼障掩护,和我一起去把常芸带下来,然后探望一下那位列车员。”
顾维庭心中倒是有点意外——看来这个新来的空降组长在短短几天内已基本掌握了冥府工作流程了。真不知这具柔弱似柳、风吹便倒的身子内到底还蕴藏了多少无限的力量,这个还得继续观望……
他思忖着,默默照着指令去做。可是他们在车厢内并没有发现常芸,一打听才知这个软卧包厢里的女子刚刚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揪住一个列车员闹了半天,最后是被送往车站派出所了,顾维庭道:“附体灵控制她的力量应该已经消失,她这会儿被送到派出所,警方会通知家属,所以她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们将附体灵带回冥府,相信可以让玉瑱安心与我们合作,让常芸解下同心绳,为我们提供证物。”
“需要对玉剑进行法术回放测定吧?”齐姝琴整(。。)理着包厢内乱丢的行李,淡淡道。
顾维庭说:“按着分工协议,这是要送到玄黄世家的……”他轻轻住了口,依稀有种感觉: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玄黄世家大小姐,似乎并不喜 欢'炫。书。网'这个头衔。
“肯定是送湛家吧?”
“应该是。不可以绕过湛家的,毕竟他们现在风头最盛。玄黄界的水也不浅,咱们冥府并不想淌。”顾维庭本想再问一句“你见过湛掌门吧?”话到嘴边又回了肚子。
不想齐姝琴停了手,她眼神恍惚,似是回忆,“湛家啊……湛掌门是很好的。”
“你接触过?我想那是一定的了。”
“她是我表姑。”齐姝琴从常芸丢下的行囊中找出了她要找的东西——衣服,顾维庭已放松了神经,“父系还是母系?”
齐姝琴蹲在地上,她紧紧抱着衣服,胳膊有点打颤。
半晌,她安安静静地抬头,只看着顾维庭。
顾维庭的灵心一沉,他从她的眼睛里读出浓浓的哀伤,而那伤感是如此坦荡地清澈。
“湛掌门的母亲是齐家人,我的姑奶奶。”许久,齐姝琴低声道。
那就是父系的了。但是她似乎一直都对父系的关系避而不谈。顾维庭想,她不是齐家掌门齐念佛的女儿吗?正经的千金大小姐,为何感觉她一直在回避这个耀眼夺目的身份呢?
还有,她到底为什么会来到冥府?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那一晚灯光如水,勿忘我开,对视的第一眼却如此熟稔,莫非是前生姻缘?却在黄泉相见?那可真是无奈了。
她确实是个谜,就如同自己那混乱的记忆。
“走吧。”齐姝琴径直离开了软卧包厢,走廊里已挤满了人,顾维庭架起鬼障,让他们得以畅通无阻地离开火车——下车的时候,顾维庭想走在前面,一会儿好回过身让她搭上自己的手,毕竟站台和伸缩梯之间还是有点距离的。潜意识里,她的柔弱很容易让男士有这种想法。
但齐姝琴一直走在他的前面,长裙飘飘,轻盈跃下,果敢与自信,不言而喻。他跟在后头,微微叹服。
车门在他们身后关闭,火车缓缓驶离,站台上难得萧瑟起来,在这一片清净中,顾维庭跟在齐姝琴的身后,他隐隐觉得行在前方的女子每一步都走得心事重重。他也没有发声,只揣着这沉默的想法,随她来到车站的女卫生间外,齐姝琴停了下来,顾维庭打量一番,“确实存在鬼障,该是裴老鬼的手笔。”
齐姝琴不动声色地点头,顺势扬起一条符咒——忽然一怔,细长的手指将这符咒狠狠掐在手心,直揉得皱巴巴。
这符咒是玄黄世家用的,冥府不用。顾维庭思忖:方才裴老鬼要把宿主和附体灵一窝端,而齐姝琴在情急之下施展的驱逐咒就是正宗的玄黄之术——手诀加符咒,并成功地在最后一刻将附体灵从宿主体内打出来,保护了宿主。顾维庭一直认为缉尚书之所以选了她当首都组的组长,就是看中了她的玄黄之力。按理这是她最大的优势,可她为何给收了回去?难道不想发挥所长、压服众灵了吗?
齐姝琴的确没有发挥她学习了二十年的玄黄之术,她举起左手腕——那上面有一枚碧绿的镯子,这是缉灵部统一分发给女灵的法器——男灵是手表,就好像阳间警察和佩枪、手铐的关系,只有在出外勤的时候才能申领。齐姝琴抚摸玉镯,催动里面固有的力量释放出来,同时按着冥府缉灵部的教程掐起手诀,顾维庭认得清楚:她施用的就是缉灵部每个需要出外勤的工作灵必须掌握的驱幻咒,目的在于驱散灵体所制造的幻想,自然包括鬼障。
齐姝琴一面将裴清浅设下的鬼障打开一道容她进去的缝隙,一面对顾维庭道:“你在外面帮我看着点。我进去给列车员换上衣服就出来。总不能真让人家……”她沉吟,顾维庭嗯了声,当然不能让无辜的阳间人因为他们的办案而光着身子出门吧,“裴老鬼做事向来不管后果,只图痛快。”他冷冷道。
齐姝琴不予置评,推门进去,顾维庭等在外面。为了行事方便,他也架起了鬼障,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到外面的人事——这个时候大概没什么进出站的列车,一向兴旺的卫生间也门庭冷落起来,半天不见一个人。顾维庭闭上眼稍稍休息,黑暗的世界里只有齐姝琴那一点神秘的光芒。灵心一动,他忽然张开眼——对面的男间走出一个约莫二十三四的年轻男子,一身牌子货,一脸的傲慢,似乎对身处这里感到极大不满。顾维庭看他洗完手,细细烘干后又用自己带的纸巾反复擦拭,那阵势相当讲究。顾维庭心想若大咧咧的董霄在,定要耻笑这男子一番。这念头还未闪过,那男子的视线忽然对准了顾维庭所在的方向,一双瞳子冰凉。
顾维庭直起背来,警铃拉响。
男子往鬼障这边走了走,他皱着眉头,四下观望,脸上带了警惕和迷茫,似乎不能确定什么般。而顾维庭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怀疑,甚至能看到他举起右手,五根手指松松垮垮地互相纠缠着——
顾维庭一惊,玄黄手诀!
这是玄黄世家的人?那他定然是察觉了自己的存在,产生误会。这种情况下,冥府工作灵们都被统一要求立刻撤下鬼障以示身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顾维庭也打算这样做,就在他准备撤鬼障的时候,一声“大哥”遥遥传来,自大厅那边跑来一个扬着草帽的年轻少女,“大哥!你快点啦!笛儿姐姐和成儿哥哥的火车要到站了!伯父要我催你快点啊!”
“知道了。”年轻男子应了声,他又看了看这一方空间,摇摇头,甩手走了出去。
顾维庭轻轻松口气,身后门响,齐姝琴走了出来。
“我除了鬼障,她醒来后会如何,就不是我能管得了,交给对外省吧。”齐姝琴简单地说,顾维庭也赞成。
他和齐姝琴一起向车站大厅走去,“组长还要去裴清浅那里吗?”
“嗯。对外省的工作灵应该已经到了,你去和他们沟通一下,我和裴清浅有点事要谈。”
顾维庭哦了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