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兄弟长长出了口气。
三位老人家听说一个有了主,未免感到大大遗憾,但总算没有完全落空,至少还有一个,配给老大不正合适么?
于是三位老人家眉开眼笑,问长问短,只朝着花素秋来,把上官莹冰给冷落在一旁。
这情形让人看了好笑。
杨家兄弟红了脸,赶紧找话跟上官莹冰说,以免老爷子们厚此薄彼的态度太露骨。
杨燕一点管不着,竖着耳朵听三位老爷子和花素秋扯家常,心里直乐,也不管两位哥哥的尴尬。
花素秋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哪会看不出三个老爷子的傻劲。
她竭力忍住笑,恭恭顺顺,对答如流,把自己的家世毫不隐瞒地和盘托出。
三位老爷子听了达顺镖局镖主的恶霸行为,纷纷义愤填膺,叫嚷着找机会去山东教训教训这不开眼的东西。
末了听说只有花老镖师一个孤老儿在家,三位老爷子又连连叹息,说他们敬重花老镖师这样的人品,极想与老镖师见见面。
说着说着竟然提出,要派人将老镖师接来明月庄,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免得他一人孤苦在家,好不寂寞凄凉。
花素秋这下着了难,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把父亲接到这儿来,这算哪一档子的事呢?
上官莹冰也看出了端倪,心中暗暗好笑。
她心想,秋姐就算老练,这下也碰到难题了吧,看她怎样应付。
杨家兄弟见三位老爷子殷勤得过了火,心中急得什么似的,但又不敢冒渎老人家,便一起朝杨燕使眼色,让她赶快制止。
在这个家中,唯有她说话才不致遭老人家的唾骂。
杨燕开心已极,看他俩真急了,这才插言道:
“我说大伯、二伯、爹爹,你们三位老人家是不是酒喝多了?人家花姐姐今日才到我们家,还不知信得过信不过我们呢,怎好就把爹爹请到这儿来呢?这不是叫花姐姐为难么?”
花素秋愣了,这丫头的嘴好厉害。
杨鹏、杨鹰更急了,这丫头怎么说出更糟糕的话来,这不是激将法么?
大伯杨志光道:
“怎么信不过?我杨家何人?这……”
花素秋慌忙道:
“老人家,素秋虽然第一次登门,也知道好歹的。
素秋怎敢信不过三位老人家呢?只是怕多给老人家添了麻烦,老人家的一片心意,素秋感激不尽。”
这话说得很得体,不失对方面子,又娩拒了对方的要求。
杨燕道:
“花姐姐,我跟你闹着玩的。
其实,我一见花姐姐和上官姐姐就觉得十分投缘,所以才故意激花姐姐的,我也希望花姐姐把花伯伯接来,四位老人家在一起,不是挺好玩的么?也免得花姐姐牵挂呀!”
她语出至诚,叫人难以拒绝。
花素秋其实已有了打算。
她知道三位大爷的想法,但杨家两弟兄并未说话,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她要等他们说句话,特别是老大的话。
因为,老人家明摆着要攀亲。
她从第一眼上,就对老大有好感。
如果他也有了意思,那么以后爹爹来了才好办。
若人家根本没有相交的愿望,以后不是尴尬难办么?
所以,她要等老大的一句话。
果然,她等到了。
杨鹏道:
“花姑娘,此次赴藏边,面对龙虎宫和邢天波两伙高手,情形的确凶险,不如将花老伯接来,好有个照应。
若日后花老伯住不惯敝庄,等花小姐从藏边回来,再与花老伯返回河南就是,不知花小姐以为如何?”
杨志兴二爷道:
“对啊,这不就了结了?”
杨志强三爷道:
“姑娘,不必犹豫了吧!”
杨志光大爷嚷道:
“人家姑娘早答应了,就你们噜嗦!”
上官莹冰小声道:
“秋姐,答应了吧。”
花素秋见她也这般说,就豪爽地站起来,向三位大爷敛衽行礼:“多谢三位庄主,小女子就把家父拜托给三位了!”
三个老儿大喜,就算说妥了。
“来来来!一醉方休!”杨大爷举起了酒杯。
杨燕道:
“大伯,可不许你喝醉,花姐姐要生气了。”
“好好好,大伯不喝醉,只多加两杯吧!”
于是,这场家宴在喜气洋洋的和睦气氛中结束。
晚上,上官莹冰和花素秋说起了悄悄话。
上官莹冰道:
“秋姐,小妹服了你,要是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花素秋:“那有什么办法?”
“三位老人家抱着希望呢。”
“姐姐知道。
你说杨家这两兄弟怎样?”
“人品不错。”
“那就一人一个,分了吧!”
“哟!姐姐,人家不是有了么?”
“那是我说的,你可没有说。
再说那姓梅的怨你呢,算子吧,姐姐替你另说一门亲。”
“你……姐姐,妹妹只等他。”
“嘻嘻,试试你呢!”
“别说我啦,快说你自己的事吧,相中了谁啦?”
“两个都相中。”
“姐姐,你真是,人家给你说真的。”
“你叫我怎么个真法?才不过见面一天,就能说相中了谁么?”
“那,你的意思……”
“相处一段日子再说。”
“我要是在川藏边碰上那个冤家呢?”
“你自己找人家说,不就结了?”
“不行,姐姐你说你帮忙的!”
“我?要是我去说,我就要毛遂自荐了……”
“不害羞!”
“嘻嘻嘻……”
反正灯熄了,两人一个看不见一个,说什么也不怕脸红。
第二十六回 阴阳洞前
到达川藏“朵甘司”小镇时,已是八月中旬了。
迢迢路程,跋山涉水,好不辛苦。
一路上,杨家兄弟处处照顾花素秋和上官莹冰,关怀得无微不至。
杨燕经常会说:“二位兄长,多了两个妹妹,就把我给忘了,太偏心!”
杨鹰脸红着只会干笑。
杨鹏脸皮就厚得多:“你有骆老弟照料,我这做大哥的放心!”
杨燕拿他无法。
花素秋只笑,坦然地看着他们,不置一词,看样子还顶受用。
杨鹏放心了。
他最怕惹她不高兴。
可上官莹冰却不安了。
杨鹰对她如此体贴,关心和爰护,除了父母,她可是从来没受过别人的照顾。
特别杨鹰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使她的一颗芳心起了微澜。
她竭力避免赶路时与杨鹰并辔而行。
可是,偏偏很多时候,她就只能如此。
因为骆震坤与杨燕自然是卿卿我我,而她得让出点机会来给花素秋,让花姐姐与杨鹏有聊聊闲话的时候。
这么一来,她不与杨鹰同行又能同谁呢?
杨鹰幸好是个懂礼的君子,与她并辔时也只是说些闲话,并无其他暗示和表白。
她则多半听他说,不时答上一两句。
她的一颗芳心,全给梅奇塞满了。
她不愿使杨鹰过于失望,所以决不使自己的言行有一点点使杨鹰误解的地方。
她要向他表明,她已心有所属,她与他不过是侠义道的朋友而已。
花素秋知道她的心思,见她为了让自己和杨鹏多接触,不惜常与杨鹰为伴。
这天,花素秋有意与上官莹冰走在一起。
“莹妹,你不必担心,他要是有非分之想,姐姐自会与他说。”
“啊,不必不必,他没有什么不妥的言行。”
“这老二为人也不错,你与梅奇又无交往,难道你真的只愿和他……”
“矢志不移!”
“可他并不知道呀!万一他对你并无情意,你又怎么办呢?”
“终身不嫁!”
“唉,妹妹,这又何必?这杨二人品不亚于梅奇,对你又……”
“姐姐,此话再休提。”
“好,只要你信守于他,姐姐一定要帮你帮到底!只是这杨二人挺好的,你还有没有女伴,合适的……”
“有啊,叫林雅妹,品貌极好,是广州府五虎门门主的千金。”
“那太好啦!此次会来么?”
“一定会!”
“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咦,哪能定了?人家愿不愿谁知道?”
“你和我定了,那就会成!”
两人笑开了。
到达朵甘司小镇,上官莹冰如释重负,路上的隘尬可以避免了。
小镇居民以藏胞为多,六人的到来,引起了小镇的注意。
杨鹏找到了一家汉人,打听有无旅舍,结果回答没有,只能找百姓家借宿。
朵甘司地处高原,毗连藏境,到处是崇山峻岭,远处还有雪峰,积雪终年不化。
那个百姓年约四十来岁,颇为惊奇地说道:
“奇怪,这几日都有一拨老少男女来到,这地方有什么稀奇古怪么?都来赶热闹?”
杨鹏忙问:“这几日到了多少人?”
“十来个、五六个、两三个不等。”
“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百姓道:
“他们一个打听一个,都上赤拉虐则峰去了,你们几位也到阴阳洞上香么?”
“对对对,上香。
请尊驾指个路,如何?”
百姓详细说了走法,道:
“山高寒冷,要带够了食物,空手怎么去啊?”
杨鹏道:
“就烦大哥与我们筹办如何?”
说着递了五两银子给他,汉子把他们让进了屋里,自己张罗去了。
赤拉虐则峰又高又陡,然而满山青翠。
杨鹏等六人没有骑马,把马留在了山下。
一路施展轻功,寻找百姓所说的一座洞府。
这山里很少人出入,怎么还有神龛呢?
等上到半腰,在一块平坦的草地上,他们发现在草地一端靠山崖的地方,有个山洞,洞边有些石刻佛像。
杨鹏道:
“走,看看去。”
花素秋道:
“小心了,别冒失!”
“是该小心。
我走在前,二弟在后,走吧。”
六人离崖洞有四十多丈远,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来到洞前,避上有篆刻“阴阳洞”三个字,洞里空无一人。
洞道又高又大,二十人并肩进去也不嫌挤,看起来洞并不深,到洞底不过七八丈。
朝洞里走了五六丈,才发现向左向右都有通道,而且都十分高大明亮。
走到洞壁,向两边瞧瞧,却是两间大石室,可容几百人。
石壁上雕满了佛像神龛。
他们走进写着阳洞的右间大厅中,观赏着栩栩如生的石雕,惊叹不已。
看完右厅,又折向书着阴洞的左厅。
左厅也雕满了佛像,和右厅似乎也差不多,然而仔细一瞧,却大不相同。
这四面壁上雕的都是凶神恶鬼的狰狞形象,与右厅慈眉善目的佛像有天地之别。
上官莹冰瞧着这些恶鬼形象,心里直觉一股寒气冲顶。
忽然,她发现右面壁的最底部,似乎平滑无雕像,与别处不同,便踱了过去,蹲下来看。
只见此处被人硬生生不知用何物把几个雕像给撬掉了,成了一面充满凸凹不平的方形石框,而石框上方有这么几个字:“新录鬼簿。”
框正中,写着一串名字。
“诸葛婵,王庆丰,郑半山,东门志,夏侯雷,司马宏图,郑克生,汪俊……”
未看完,她连忙招呼众人过来。
杨鹏道:
“这是以内家功力用指刻上的,而且新刻不久。”
骆震坤道:
“不错,这样的功力足以惊世骇俗,每个字都有一分多深。”
花素秋道:
“既是‘新录鬼簿’,那就该有个旧的录鬼簿,我这边找找看。”
众人都觉有理,分散寻找。
结果,给杨燕找到了。
这是在左面墙壁的中间,交错的恶鬼像群中,有一块光溜的壁框,上面果有录鬼簿三个大字。
瞧石框里面,也有一些名字,这些字已陈旧,他们看了一会,一个也认不出,就象新录鬼簿上所刻的一样。
所不同者,老录鬼簿上有些和尚道士的名字。
只有骆震坤看着看着惊叫起来。
他道:
“咦,这几位是北少林高僧,而这几位则是南少林高僧,其中就有我师祖的法号!”
众人听了惊奇不已。
杨鹰道:
“此地有些古怪,不如先退出,在附近找个地方呆着,瞧瞧有没有人进来。”
众人赞成他的主张,便出了洞。
四处一看,这洞的对面,是些山城树林,隐到树林里最好。
这段距离约有四十来丈,洞前有什么情形,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他们刚上了个小坡,进了林子,就见一株大树干上,有人刻了字:“切勿再入洞,危险!
龙虎宫已到,慎防!刮皮。”
“咦,这是给我们留的么?”杨燕问。
“听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