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莹冰匆匆吃完,道:
“这是什么地方?还在遂昌么?”
“看你说的,我们已到了福建建阳县。”
“啊!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一样蹲在九龙山的小道上,押送我们的六丁正被人搅得神不守舍之际,我突然感到微风拂面,便不省人事了。
等醒过来时,就在这间屋里的床上,你还昏睡着呢。
桌前的两张椅子上,各坐着一个男人……”
上官莹冰一听“男人”,急得叫起来:“男人?天,他们是什么人!”
“放心,看样子挺正经的,不对,只有一个正经,另一个就不老实了……”
“啊呀,这……”
“别急,这不正经的男人是个老头儿,正经的男人嘛,倒是很年轻,而且十分英俊,可说是一表人才……”
“你是说一老一少?”
“不错。
我一见两个陌生男人坐在我们屋里,这还了得,立即跳了起来,这时那老头儿笑嘻嘻说了:‘喂,俏女娃,你别慌也别急,急也没用,你是俺老儿替你解了睡穴的,要不,可就得象上官那小妮子一样,睡得昏天黑地呢!’听他这么说,我又赶紧瞧自己的衣服,他又说话了:‘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早来不及啦!’我听他话中有话,不禁又羞又愤,对着老儿叫道:
‘你们是什么人?快说!’我边说边去抓床上的刀。
老头儿叫道:‘哎哟,这年头儿好人做不得,你救了人家人家要杀你,你帮了人家,人家说你杀了她爹,唉,世风不古,世风不古哪!’我听他这么说,只把刀鞘抓在手,没抽出刀来。
这时,年青人说话了:‘姑娘,我师叔和你闹着玩的,请别介意。
请问姑娘,你们跟着季国忠他们,是何意图?’我一听,他知道我们的事,心里又紧张起来,道:‘你管得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老儿笑道:‘现在不就认识了么?’我说:
‘谁知你们是好人坏人?’老儿道:‘坏人会救你们么?真是好歹不识的浑丫头!’那年青人又道:‘姑娘,季国忠逃走了,邓彪、戴虎受伤,被龙虎宫人抓进山去了。
那晚救你们时,有人暗中施毒手,想把季国忠他们杀了,与季国忠接头的星官死了,季国忠趁乱蹿入了山林,我们就是在这种时候引开了六丁,救了二位的。
姑娘,我们只问你一句话,姑娘不愿说,我们也不勉强。
请姑娘说说,季国忠从星官口中,得到了什么消息?’我信不过他们,虽然觉得他们不是坏人,但总要小心些才好,就说:‘我偏不告诉你们!’年青人叹了口气,对老儿道:
‘师叔,走吧,人家不愿说。’”
上官莹冰听得怦怦心跳,忙问:“他们姓什么?”
“你听我说呀!见他们当真要走,我的心软了,便道:‘好,告诉你们!季国忠说,换宝地点在川藏边境一个叫卡贡的地方,不过,这是假话,该在一个叫白玉的地方才对。
我这么说,十分含糊,换宝,什么宝?我想,这样说他们大概听不懂。
哪知他俩听了,十分激动,谢了我一声就要走。
我喝令他们站住:‘把姓名留下!’那老儿笑嘻嘻说:‘名字不能留下的,上官那小妞把我们当仇人呢!,我一听,是你的仇人,立即拔出长刀,可我的刀才出鞘,他们已经窗子跃出去了,临走,老儿还扔下一句话:‘姑娘,桌上有吃的,你们两天没进食啦。
你先吃,吃完再拍上官丫头的睡穴……’他们上了房头,人已不见,可声音仍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你还睡着,我不敢离开你去追……咦,妹妹,你怎么啦!”
她忽然发现上官莹冰泪流满面、伤心欲绝,惊得把话打住了。
上官莹冰好不伤心!
不用说,救她们出险的不是孟老儿、梅奇又能是谁?
她是出来找他们的,但他们救了她却悄悄走了。
啊,多么叫人伤心哪!
花素秋见她如此伤怀,心知必有缘故,也不劝她,等她哭一会再说。
让悲哀、委屈、不幸,都化作眼泪流淌吧。
也许,这才令人心里轻松一些。
上官莹冰哭了一会,揩干眼泪,道:
“都怪我,要不,他们不会走的。”
说到个“走”字,她突然心里一亮,跳了起来:“姐姐,我们快走!”
“走?到哪里去?”
“川藏边境。”
“我们两人去?”
“他们一定是去那儿,快追。”
“追谁?”
“哎呀,救命恩人哪!路上我再把详情告诉你!”
花素秋道:
“换换衣服,买匹马。”
上官莹冰低头一瞧,可不是?衣服够脏的了。
唉,让梅奇看了这副模样,真倒霉!
路上,上官莹冰说起了梅奇、邢天波这一段纠葛,听得花素秋连连叹息不已。
花素秋道:
“妹妹,这梅奇我总算见了,风魔剑客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从来没听说他做过什么坏事。
像这样的人品,可不容易找呢。
妹妹,你的确失之交臂了。
不对,我才能说失之交臂,没机会遇见他。
而你,妹妹,却把人家当仇人给赶走了,可惜可惜!令尊之死,疑点太多,妹妹竟这样不冷静。
你把他的心伤了,这是最要不得的!”
“我也追悔莫及啊!不瞒姐姐,我这次出来,就为的是找他,向他赔罪!”
“恐怕太晚了吧。你最最不该的是,他只身挡住龙虎宫恶人,救了你家的人,来到晓月宫又被你赶走,一而再,再而三,一个人最怕受人家的误解,周围的人最初误解了他,那只是一时间的冲动,等冷静下来,他们就发觉自己错了,独独你却固执己见,硬把人家当仇人。
试想,这样的冤屈背在你我身上,心里又会怎么想呢?将心比己,要是我,我就会想,你既然信不过我,恨我,那就永远不见面吧……咦,你怎么又哭了?”
上官莹冰泪如泉涌,心也碎了。
“妹妹,是不是我的话刺伤了你?”
“姐姐的话一点不错。”
“姐姐这样说,不过是说了实话。”
“是的。”
“我们女孩儿家,迟早都得有个归宿,像梅奇这样的男子,除非无缘相遇,若遇上了,就不该放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
“姐姐这几年出来游历,有一半就是为了找个好郎君。
这两年虽也遇到一些少年俊彦,名门子弟,但终不如人意。
姐姐是这样想的,与其勉强事人,不如孤孤单单过一辈子。
要论婚嫁,就必须找个如意郎君。
一旦找到,非他不嫁。
妹妹,你说呢?”
上官莹冰十分佩服她的坦诚与勇气,没有女儿家的做作,想什么说什么。
“姐姐的胆略,令小妹佩服。”
“所以,姐姐一定要把梅奇抓回来,决不让别的女孩子捷足先登!”
上官莹冰一惊:“姐姐,你也……”
花素秋一笑:“放心,姐姐是为了你。
不过,你对他到底如何?”
“这……”
“只是觉得对不起他,赔个礼道个歉了事?”
“是的。”
“仅仅如此么?要是这样,姐姐就……”
“不,不,不光如此,还……”
“还什么呀,说出来吧。”
“这,这……”
“你不要他,姐姐可就要他罗!”
“要,要的!”
“看你,痛快些说不就完了么?非等到我来抢,你才……哈……”
上官莹冰脸红到脖子根:“姐姐你好坏,非逼人家说出来不可!”
花素秋笑道:
“光我姊妹二人,有什么害羞的?好,姐姐定要帮你把他的心收回来!”
上官莹冰心里甜甜,偷偷笑了。
心情一舒畅,话也多了起来。
她们起早贪黑,准备赶到泉州,把情况禀明少林掌门,并请掌门派人到广州达娜家报信,分几路赶赴川藏边境。
这日到了泉州南少林寺,向方丈禀明了一切。
灵泉大师道:
“既如此,老衲今日便着人上路,赶赴广州。
灵性师弟他们可由广州出发,经广西入贵州进川。
再派小师弟骆震坤与二位出江西湖南进入贵州再到四川,这样分开走才好,以免人太多。”
方丈说完,便忙着去派人。
一会回来,道:
“老衲已着人去明月庄叫小师弟,一会就到。
依二位所言,孟施主、梅施主沿福建江西这一路走了,龙虎宫人以及邢天波那一拨人都会赶往川藏边境,这样看来,是正邪决定胜负的一仗,等师弟来了协商,老衲恐也得率寺中高手与二位同行呢。”
花素秋道:
“方丈怎能离开宝刹,万一到川藏边境扑空,白跑一趟不说,还得小心宝刹遭袭呢。”
灵泉大师道:
“女施主此言有理,但顾此不能顾彼,再斟酌斟酌吧。”
谈了一阵,骆震坤和杨燕以及两个相貌堂堂的年青人来到。
这两人是杨燕的二哥大哥,杨鹰、杨鹏。
说完情况,四人都很兴奋。
大哥杨鹏道:
“方丈不必离开宝刹,我兄妹三人随骆贤弟去吧。”
灵泉大师道:
“贤兄妹三人都去,令尊不知……”
“放心,家中三位老人也赞同敝兄妹到江湖中历练历练呢。”杨鹏道。
灵泉大师道:
“有杨家三位小侠出阵,老衲自是求之不得。
唯愿取得三位老庄主的许可才好。”
杨鹏道:
“放心,晚辈这就回去禀告三位庄主。”
又对上官莹冰、花素秋道:
“二位姑娘,随我们去明月庄吧,佛寺招待女宾不便。”
杨燕立即上去拉二女:“走走走,我好不容易有女伴,到我家玩去,免得家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点也没意思!”
骆震坤笑道:
“我大慨例外吧?”
“呸!就数你讨厌!”
众人都笑了。
二女觉得杨家人爽快,便答应了。
明月庄在北郊,骑马一会就到。
庄中房舍不算多,但清静爽目。
杨家三位老庄主见来了两位佳丽作客,以为两个儿子找来了未来的伴侣,均都十分高兴,杨鹏说要与她们同赴川藏边境,也就一口答应下来。
杨燕人小鬼精灵,瞧出了三位老人家的心思,不禁暗暗好笑,这么漂亮的两位姐姐,恐怕早已有了主儿,两位兄长哪有这个福气?
杨家三位老太爷,只有老三成了亲,生这二子一女。
老大老二未结亲,把精力花在了功夫上。
对这二子一女,三老部视为自己嫡出,一向无比宠爱。
对二子还严厉些,练功一点不准含糊,只对小燕没有法儿,她对三个老儿一点不害怕,又贪玩又不认真练功,直到长大起来,才知道练功的好处。
特别邢天波在庄上一战,她方知道庄外世界,能人异士多的是,才狠下了一年功夫,把天蝎神拳练到了六七成火候,足可行走江湖防身了。
大哥杨鹏今年已二十八岁,他勤于练功,并不慌着成家。
家里要给他说媳妇,等闲的他瞧不上,好的又没地方找,这就给耽搁下来。
老二杨鹰,脾气跟老大差不多,只是他年龄尚小,不过二十二岁,倒也不必太着急。
老三杨燕,年方十八,却与骆震坤定了亲,叫作后来者居上。
骆的师傅早已坐化,是灵泉大师带他来过明月庄,被三位老爷子看上。
当然,杨燕对这个郎君也大大满意。
三位老庄主安置好了宝贝女儿,就只牵挂着两个儿子了。
特别是老大,他们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可他就是不听。
现在,天上掉下来两个大美人,三个老的怎肯放过机会?
晚上,设宴招待二女,席间对她俩的身世盘个清清楚楚。
大庄主甚至问出这样的话来:“二位如此年青,敢情还在待守闺中?”
话一出口,三位老人家均瞪大了眼,极其关切地等待回答。
杨燕抿嘴一笑,直朝两个哥哥扮鬼脸。
老大杨鹏急了,哪能这样没遮拦地盘问人家姑娘,这不把人得罪了才怪,还让人家小瞧了明月庄。
他抢在前道:
“大伯,你……”
哪知两位姑娘听了反应不一。
上官莹冰羞得低下了头,嗫喘着没有声音,也不知回不回答。
花姑娘却相反,大大方方答道:
“多承三位老人家动问。
我这妹妹早已有主,至于我嘛,就像大伯说的那样。”
她这么一回答,室内气氛才缓和下来。
杨家兄弟长长出了口气。
三位老人家听说一个有了主,未免感到大大遗憾,但总算没有完全落空,至少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