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彦气得抬手一指:“休得花言巧语,你既不把我上官彦放在眼内,何不出来一见高下!”
洞华冷冷道:
“本座话已挑明,今日本座与师兄洞涵为何亲自驾临石湖晓月宫?如果仅是为了与晓月宫较技,龙虎宫三官大驾出阵就足矣!就是四位游神率队而来,晓月宫也不是对手!今日龙虎宫出动大批高手,就是要当着天下黑白两道的英雄面前,与你交换断魂剑谱。你若执迷不悟,那就悔之晚矣!”
口气越说越大,话也越说越难听。
在洞华口中,晓月宫不成了无足轻重的二三流武林门户了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彦怒发冲冠,一声大喝:“出来一搏,以正视听!”
洞华冷声道:
“本座不显神技,只怕不能令你心服!”
只见一个身子不动,却慢慢升了起来,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的绳子,拴在他的后腰上缓缓起吊。
凡练过轻功之人,提起一跃至三四丈不算什么,但像洞华老道那样,慢腾腾升起两丈高的,大家非但没见过,也未听说过。
洞华腾至两丈高后,又缓缓移到场中,慢慢落下,立在上官彦丈外。
这一手,当真惊世骇俗!
在场千余人,顿时欣起一阵喝彩声。
上官彦吃惊了,知道今天遇上了劲敌。
光凭这份轻功,已是先声夺人。
最要紧的是,这场较技已变成夺宝卫宝的生死决斗。
事态已趋严重。
洞华道人刚到场中立定,在喧哗的人声中,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冒了出来,使全场的人部听得清楚清楚。
“喂,我说杂毛老道,你何不把浑元无极修身功秘籍拿出来瞧瞧?以取信天下英雄!”
这话立即得到场中人众的呼应。
“是啊,说了半天,秘籍在哪里啊?”
“喂——莫不是骗人的吧?”
“既然要和人家换剑法,总不会没有带着吧?快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一时间,上千人喊的喊、叫的叫,乱作一团。
洞华运起功力,扬声道:
“本座决无虚言,只是今日此宝籍尚未到手……”
这话似乎漏了底,一时群情激奋。
“说空话的杂毛老道!”
“大言不惭,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话!”
“住口!”洞华一声大喝。
这一喝,直如半空炸起了响雷,内功之精纯,实属惊人。
众人都住了口,全都瞪视着他。
洞华续道:
“敢骂本座者,出来说话!”
他顿了顿,续道:
“本座既敢提出交换,自然是胸有成竹。浑元无极修身功法的去处,龙虎宫已探查明白。
据有此宝的主人提出一物交换,龙虎宫已拥有此物……”
咦,竟还有如此的曲折!
千余人众竖起了耳朵,无人再喧哗。
“……百余年前,有一圣僧名布袋和尚,坐化于岳林寺内,涅檠前说偈曰:‘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世人都以布袋和尚为弥勒佛显化。因此,寺庙都以笑口常开的布袋和尚为弥勒佛塑像。据说,有一富商与布袋和尚有交往,便出重金,以一块上等翡翠请名匠雕制了一座布袋圣僧像。此物号称三绝。美玉难求,一绝。雕工如鬼斧神工,是为二绝。布袋圣僧真品貌,是为三绝。只要以翡翠古佛奉送,就可换回深元无极修身功。只惜古佛失传多年,杳无音信……”
四周千余人众听得如醉如痴,全部把一双眼珠,死死盯住洞华道人。
“……但龙虎宫道行高深,经过一番访察,终于得到翡翠古佛……”
听到这一句,全场哗然,发出惊叹。
“……所以,只要上官庄主以诚相待,交出四极阴阳断魂剑谱,龙虎宫定然以翡翠古佛换回浑元无极修身功,与上官庄主作此公平交易。请问各位,这又有什么可非议的?”
“奇怪,修身功不如断魂剑么?”有人喊道。
“非也,各有其好,此中缘由,恕不奉告!”
这又给大家甩下个疑问。
龙虎宫以翡翠古佛换取浑元无极修身功,再以修身功来换断魂剑,这其中必有奥妙,否则,又何苦来哉?
四下里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一片。
洞华道人又扬声道:
“上官庄主,识时务者为俊杰,速速决定!”
上官彦冷笑一声:“任凭你说些子虚乌有的鬼活,上官家就会献出绝技么?老道,龙虎官枉费心机,你死了这条心吧!”
洞华道人还未答话,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嚷了起来:“各位同道,这老道信口开河,企图将火引到晓月宫,唆使那些野心勃勃的下三滥,夺取上官家剑法秘籍,以换取子虚乌有的什么浑元无极修身功法。老道此举,在于嫁祸于人,各位千万不要上了龙虎宫的大当!”
这个说法对么?
一些人深有同感。
另一些人则不以为然。
天下事就是如此,有人信就有人不信。
洞华道人无法找到说话的人,冷笑道:
“老东西,有本事的出来说话,躲在人堆里算什么人物?”
“好杂毛老道,俺老儿自会找你的,休急!”
此时,朱雀天尊洞涵说话了。
“洞华师弟,动手吧!”
洞华道:
“上官施主,本座讨教了!”
上官彦长剑一举,挽个剑诀,道:
“请!”
洞华道:
“施主请,二十招内施主必败!”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喧哗。
二十招内就要胜了天下第一剑,这不是太过张狂了么?!
上官彦斥道:
“如此甚好,看剑!”
名家出手,果然不凡。
四极阴阳断魂剑法变化之快,招数之狠,的确无愧天下第一剑法的称号。
“嗖嗖嗖嗖”,寒光闪闪,剑气森森,上官彦瞬间就攻了五招,把洞华老道裹在了剑光内,再也脱不出身。
有人大笑了:“好一个吹法螺的老道!”
有人讥讽道:
“龙虎宫的天尊,竟是这么个三脚猫把式么?”
千余人众喝彩的喝彩,咒骂的咒骂。哗笑的哗笑,一片喧闹,直冲云霄。
突然,洞华道人大吼一声:“第十招!”
喊声一停,场中剑光顿敛。
只见洞华道人手中已多了把剑,而上官彦手巾的剑却没有了。
洞华接着将剑朝空中一举,“呛啷啷”几声跪响,那支寒光闪闪的长剑,竟然从剑尖上一寸寸地断到剑根,最后只剩一个空把手。
这份内功,确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方。
千余人顿时惊呆了,纷乱的场上鸦雀无声,就像人都走光了一样。
上官彦完全被一种羞愧之心给麻木了,练剑数十年,号称天下第一剑,竟然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狼狈!
一共不过走了十招!当着如此多武林人的面,叫他把一张老脸往哪儿搁!一条血性汉子怎能忍受这奇耻大辱!祖宗荫庇传下来的盛名,竟毁之于一旦!天下第一剑可以休矣!
上官彦再不会想到别的。他于悲愤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
他举起了右手,一咬牙,朝天灵盖上拍去……
第十一回 含冤蒙垢
上官彦举起右掌的同时,场中已飞落了两人。
一人是风魔剑客墨奇。
一人是达娜救过命的新朋友邢天波。
上官莹冰、万书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其他亲人朋友只是一声惊呼。
出尘居士、蓑衣客、南少林寺监寺灵悟大师则落后—了一步。
墨奇和邢天波几乎同时到了上官彦面前。
不对,应该说是墨奇先到半步。
他以凌空点穴,点了上官彦的肩井穴,那蓄满了功力的右掌,才没有击到他自己的天灵盖上。落后半步的邢天波灵机一动,取掌一措,直向洞华道人击去。洞华道人大喝一声:
“找死!”
道袍一挥,打出一股无声无息的罡风。
“轰”一声,尘灰大起。
极为奇妙的是,洞华道人踉踉跄跄向前走了三步,而邢天波却“噔噔噔”退后了五步。
洞华脸色大变,似乎受到了惊骇。然而,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而这一瞬间内,同时又发生了别的事。
练武场相对三十丈开外的晓月宫,突然浓烟滚滚、呼声大哗。
千百双注向比武地的眼睛,也突然转向了火神肆虐的地方。
又是一个惊人的意外事件!
“剑谱要被火烧掉啦!快去救火呀!”有人运起功力大呼。
这句话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千余人的心里,特别是剑谱二字。
忽然,像一阵海潮,人群齐朝晓月宫奔去,人们各自施展轻功,要尽快地赶到现场。
他们都是去救火的吗?
不!有的不是救火,而是趁火打劫!
人像潮水似地向前流去,从上官彦、墨奇、邢天波、出尘居士、上官莹冰等等身旁拥过去,把他们挟裹其中,动弹不得,出进不得。
片刻间等人散尽后,这些人才聚集到了一起。
上官莹冰、万书韵母女俩抱着上官彦痛哭,全然顾不得那即将被大火吞没了的家。
孟老儿跺脚跳道:
“女的都在这儿,男的快救火去呀!”
这一喊,众人总算清醒,纷纷向火场冲去,参加到家丁救火的行使中。
然后他们看到的是不少武林人从还未燃火的房里跳进跳出,他们竟是在寻找剑谱!
就是熊熊燃烧的房间里,也有人冒死在里面搜索。
有的人被浓烟呛昏,葬身火海。
有的人焦头烂额,总算逃出了一条性命。
这般的混乱、这般的疯狂,没有一个人能止住他们,除非你把他们就地杀死!
正直的参加救火的人愤怒了,他们呼喝着、咒骂着,有的甚至拔刀相向,互相砍杀。
一边是飞腾的火焰。
一边是疯狂的混乱。
火吞噬了百十间房屋,终于显得疲惫了、满足了,渐渐地小了下来,终于熄灭了。
没有人知道都烧毁了些什么东西。
没有人知道被抢走了多少东西。
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
当一切安静下来时,晓月宫只剩下一堆烧焦了的灰烬和黑炭。
晓月宫场院里的马厩,因为离住房甚远,全部保留下来。
原来给马夫、园丁、仆役住的两排平房,自然也完好无损。
于是,有一排房间,成了主人的休歇处。
上官彦静静地睡在一间屋里。
上官莹冰、万书韵则在另一间屋中,她们和达娜、卓瑛母女、林雅妹在一起。
徐宛珠则为受了毒伤的金管家治病。
南少林寺的大师和几位武林朋友则在另一间屋里。
其余人都分配了宿处,在灭火的奔忙后各自运功歇息。上官家的子侄,在混乱中全给人杀死。
大火初灭时,上官莹冰向墨奇、邢天波行了大礼,以谢救父之恩。
她亲眼看到二人跃到场中,一人救父一人退敌。
大家匆匆地吃了晚饭,主人精神未复,也不便交谈。
每个人心中都塞着一大把疑问。
每个人都有许多话要说。
但是,还不是说的时候。这就有机会多想一想,八月二十日的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
当晚,就在这凄凉无比的夜里,众人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上官莹冰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爹爹。
正好,邢天波也从屋里出来。
“小姐,上官前辈好些了么?”
“多谢恩人过问,爹爹本不是懦弱之人,今日……”
正说着,墨奇从当头的一间屋里出来,正往中间爹爹庄的那间房前走,果然,他在门前停下了。想不到此人对爹爹如此关怀,昨日要不是他,爹爹不就……
上官莹冰眼里又充满了泪花,忙向邢天波点点头,向墨奇走去。
“老前辈,老前辈……”
上官莹冰道:
“有事么,墨大侠?”
“看望前辈,并无其他事的。”
“多谢大侠关心……”
“小姐,就称在下墨奇吧。”
“这……好吧,等我叫起爹爹。”
她喊了几声,无人答应。
敲了敲门,依然无人理睬。
咦,练武人岂有这么不惊醒的?
墨奇也奇怪了:“姑娘,把门推开,莫不是前辈……”
邢天波也走了过来:“出了什么事?”
上官莹冰芳心一急,运功于掌,“哗啦”一声震断了门栓,推开门就往里冲。
上官彦好端端地仰面躺着,被子也整整齐齐盖住下全身,只露出一颗染霜的头,头侧向窗,瞧不清面目。
“爹!”上官莹冰觉得不妙,门震开也不会醒,这太过于反常。
她冲到床边,探头一看,一声尖叫冲口而出!
墨奇、邢天波忙赶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