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婢子是不是小玉?”
她这一揭下面具,不是小玉是谁?白少辉五指一松,放开她手腕,歉然道:“姑娘请恕
在下唐突。”
小玉举起双手,重又戴上面具,两只粉掌轻轻在脸上按贴,一面说道:“婢子已经在这
里等了老半天,护法怎的这时候才来?”
白少辉道:“在下也来了一会,只是没有朝这边寻来。”
小玉一眼看到白少辉右胁衣衫被裂,血迹殷然,不禁吃惊道:“护法受了伤?”
白少辉道:“在下被宫主刺了一剑。”
小玉更是吃惊,低声道:“啊,你和宫主动过手了?她剑法厉害的很,你……你不要紧
吧?”
白少辉淡淡一笑道:“还好,不过划破了皮肉,但她也被在下一箫点伤了。”
小玉慌忙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小玉盒,说道:“婢子身边有现成的刀创药,小婢给你敷上
了,一回就好。”
白少辉道:“不敢有劳姑娘。”
小玉急道:“护法一大把年纪了,还避什么男女之嫌?还是让小婢给你老敷的好。”
白少辉暗想:“原来她还当自己是董百川!”
人家既然这么说了,倒也不好推辞,这就说道:“却之不恭,那就有劳姑娘了。”
小玉跨上一步,低下头,举起柔嫩灵巧的玉手,替他撕开胁下衣衫,轻轻敷上了刀创
药。
白少辉却转过脸,望着天上浮云,但觉一股少女的幽香,徐徐从小玉身上透出,传入白
少辉鼻中。
伤口有美人玉手轻轻按抚,这是一个充满了柔情蜜意的画面;但自少辉始终抬头望着天
空,态度显得那么冷漠!
一回工夫,小玉替他敷好药膏,直起头来,娇声说道:“好啦,这道伤口,足有一寸来
长,已经流了不少血,护法快到船上休息吧。”
白少辉道:“多谢姑娘了,船在那里。”
小玉收起玉盒,朝芦苇中指了指。道:“船就藏在里面。”
白少辉突然想起义母,急急问道:“薛夫人呢?是否也在船上?”
小玉抿抿嘴笑道:“我早就将她送出去啦?小婢是特地接应护法来的。”说完,很快转
过身去,低声道:“护法请在这里稍等,婢子去把船推出来。”
白少辉慌忙摇手道:“姑娘别忙,这一带江面已封锁,此刻若是划了出去,决难瞒得过
岸上的人。还是等天黑再走好了。”
小玉嫣然笑道:“不要紧,就是遇上巡逻船,我也不怕。”
白少辉笑道:“在下岂是怕事的人?只是遇上了,总是麻烦。”
小玉俏皮的道:“一点麻烦也没有,护法负了伤,上船之后,只管躺下来休息就是
了。”她探手入怀,摸出一块银牌,扬了扬道:“护法请看,这是什么?”
白少辉朝她手上望了一眼,说道:“姑娘手上是……”
小玉没待他说出,接口道:“是宫主的银令,护法该放心了吧?”
说完,低头朝芦苇中钻了进去。
接着,但听一阵沙沙轻响,芦苇纷纷朝两边分开,小玉双手推着一艘瓜皮小艇,缓缓驶
出,一面娇声道:“护法快上船了。”
白少辉一跃上船,小玉问道:“护法会不会划船?”
白少辉道:“在下虽没划过,帮姑娘划几下,大概可以吧。”
小玉唁的笑道:“这样就好,护法请坐到船头去,浆就在船舷上。”
小玉道:“护法坐稳了!”
话声方落,但听沙的一声,船头一沉,小艇已箭一般滑入水中。
小玉两手一按,轻快的跃上船尾,在白少辉对面坐下,一手操起木桨,划了两桨,小艇
立时朝前推进!
水面上漾起了一道水花,直向江心驶去。
直等小艇离岸数十丈后,小玉才抬起头来,伸手揭下人皮面具,朝水中丢去,望着白少
辉嫣然一笑道:“现在用不着这劳什子了。”
她这一揭下人皮面具,一张清丽的脸上,笑靥如花,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看去极是妩
媚动人。
这艘小艇,从头到尾,不过一丈来长,白少辉坐在她对面,但见小玉一双俏目,只是望
着自己。
一时不便多看,随手取过木桨,划了起来。
只听小玉叫道:“董护法。”
白少辉道:“什么事?”
小玉娇笑道:“据小婢看来,你不像是董护法吧?”
白少辉笑了笑道:“在下白少辉。”
小玉道:“你也戴着人皮面具?”
白少辉道:“在下是易了容。”
小玉道:“那你快洗去了,让小婢看看,你真面目好么?”
白少辉道:“这个么,且待上岸再洗不迟。”
小玉樱唇一噘,不依道:“好啊,小婢冒险回来接应,你却连真面目也不肯给我瞧
瞧。”
白少辉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此刻要帮姑娘打桨,腾不出手来。”
小玉咕的笑道:“不要紧,我一个人划也是一样,你快洗嘛!”
白少辉拗不过她,只好停下桨来,探怀取出一只木盒,打开盒盖,取了一颗药丸,在掌
心滚动,然后朝脸上抹去。
他这颗药丸,正是洗容之用,但见他在脸上抹了几下,然后举起衣袖,一阵拭抹。
这一拭,登时洗去老道,变成一个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小玉看的一呆,两道秋波,只是盯注在白少辉脸上,不住打量,一边娇笑道:“白相
公,你这手易容之术,真是神乎其技!”
白少辉淡淡一笑道:“行走江湖,谁都会上一些,那也不足为奇。”
小玉道:“白相公,听说你在宫中甚得夫人信任,摧长青鸾坛护法,怎么又会投到南北
帮去的呢?”
白少辉道:“在下并未加入贵帮。”
小玉奇道:“那么军师怎会派你来的?”
白少辉道:“在下只是受他之托,救薛夫人来的。”
小玉又道:“薛夫人有一位令郎,叫做薛少陵,白相公认不认识?”
白少辉听她是在盘问自己,心中暗暗起疑,一面答道:“他原是在下好友。”
小玉喜道:“那么白相公一定知道他在那里了?”
白少辉不觉楞的一楞,道:“在下和他已有多日未见,不知薛兄的近况。”
小玉冷冷一笑道:“白相公不知他近况,我倒知道他现在在那里。”
白少辉问道:“你知道他在那里?”
小玉轻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少辉突然目射奇光,问道:“你究竟是谁?”
小玉一双机灵玉手蒙面孔,娇笑道:“白相公再看看我是谁?”
说着,双手缓缓放了开来。
小玉脸上敢情还蒙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此刻经她双手在贴脸之际,暗暗取下登时换
了一个人。
她,赫然竟是凌云凤乔装来的!
她似是经过了一番刻意修饰,淡扫娥眉,薄施脂粉,淡雅冷艳,别有一番撩人风韵。
白少辉蓦然一惊,霍地站了起来,喝道:“你……”
这条小船,又小又活,他这一猛然站起,小舟登时失去重心,一阵晃动,几乎栽下江
去!
凌云凤一手掌柁,赶忙稳住船势,着急道:“你快坐下来别动,把小船弄翻了,可不是
玩的!”
白少辉身在船上,船在江心,当真应了英雄无用武之地,不坐也得坐下,口中冷然喝
道:“你要待如何?”
凌云凤两道秋波,盯注在白少辉的脸上,含笑道:“你慌什么?我只想和你好好的谈
谈。”
白少辉道:“咱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
凌云风眼珠一转,嗯了一声,道:“这话也对,你是白少辉,那真的没有什么好说,似
你如果是薛少陵,我就有话和你说了。”
白少辉道:“在下想不出你和薛少陵有什么话说?”
凌云凤朱唇微抿,偏着头道:“自然有咯!譬如有关薛夫人……”
她故意拖长语气,没往下说、
白少辉听她忽然提起义母,不由得心头火发,冷笑道:“薛夫人是你们巫山分宫神机堂
副堂主的家眷,你们居然不择手段,把她害的面目全非,口不能言,耳不能听。自有武林以
来,纵是十恶不赦的黑道盗贼,旁门妖邪,也从没有过你们这等毒辣残酷,我若是薛少陵,
恨不得把你立劈剑下,也难消胸头之气,还有什么好说?”
凌云凤凄凉一笑,道:“你骂吧!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若是骂得还不够,就再打我
一顿,我也决不还手,但你总得听我解释。”
白少辉当真恨不得痛骂她一顿,但目光和她一对,看到凌云凤那满脸黯然忧伤之色,心
下不觉一怔,说道:“你要说什么,那就说吧!”
凌云风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纵是黑道盗贼,旁门妖邪,对待自己人,也
纵无这等毒辣手段,但这是师傅手订的规定。除了服过‘无忧散’的人,所有投到百花谷的
人,都要以妻捉来为质,而且也都要经过手术、改换头脸,纵使家人见面,也认不出来。只
有如此,才能使他们不敢心生背叛,侯家湾三个村中,住的就是各地分宫所属人员的家
眷。”
白少辉冷笑道:“南北帮不但把薛神医从巫山分宫救出,如今连薛夫人也脱出了你们的
魔爪,浣花宫这等作为,正好公诸江湖。让甘心替你们为虎作怅的爪牙,作个当头棒喝,及
时醒悟,总有一夭,你们会自食恶果,死无葬身之地!”
凌云凤道:“我要和你谈的,并不是这些道理。”
白少辉道:“那你要说什么?”
凌云凤微微一笑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我要和你谈的是有关薛夫人的事。”
白少辉问道:“薛夫人怎样?”
凌云凤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我只能和薛少陵说,我看你不用再乔装了。”
白少辉心中暗暗冷笑,一面说道:“姑娘那就不用说了,在下白少辉,并非薛少陵。”
凌云凤长吁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吧,你既然不肯承认,那就不好再说了,我送你到
对岸去吧,不过……”
倏然住口不言。
白少辉看她欲言又止,不觉问道:“姑娘似有难言之隐?”
凌云风目含幽怨,停了停才道:“我心中有许多话,已经当了面,又无法倾诉,自然有
难言之隐了。薛少陵,此刻还在中流,若等船到对岸,那就迟了,我固然白费苦心,你也要
抱恨终生……”
白少辉听她语气,心头猛然一动。问道:“你此话怎说?”
凌云凤抬目道:“你大概认为薛夫人已被小玉救出去了?”
白少辉暗暗一惊,反问道:“听你口气,那是小玉被你手下截回去了?”
凌云凤轻笑一声道:“你应该先回答我,到底是不是薛少陵?我才能告诉你。”
白少辉冷冷一哼道:“就算在下是薛少陵吧!”
凌云凤嫣然笑道:“那你承认了,此事关系薛夫人安危,你戴着人皮面具,也好取下来
了。”
白少辉道:“姑娘总看的出来,在下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凌云凤一双秋波,凝住在白少辉脸上,看了半天,螓首微摇,道:“那你就不是薛少
陵!”
她明明已经知道白少辉就是薛少陵,但等白少辉承认了,她又说不是,这一手当真厉害
的很!
白少辉被她逼紧了,不得不道:“天下难道只有公孙述一人能改换头脸么?”
凌云凤道:“你是说你也改换了头脸,你为什么要改换头脸呢?”
白少辉冷笑道:“在下当日若不改换头脸,你青鸾堂就不能放过在下,我还能进入百花
谷么?”
凌云凤点点头道:“好啦,我相信你是薛少陵就是了。”
她忽然探手入怀,取出一颗蜡壳药丸,随手送了过来,说道:“小玉已然把白发哑婆救
走,这颗药丸能使她开口说话,你到时自知,我此刻就送你过江去。”
白少辉心中暗道:“义母既已脱险,凭义父医道之精,自可治好义母的耳聋口哑,此女
诡计多端,这药丸,只怕是不怀好意。”
心念转动,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望着她,说着:“咱们敌对相处,姑娘把在下送到对
岸,在下已极感盛情,这颗药丸,在下心领了。”
凌云凤呆的一呆,急道,“你这人真是的,难道还信不过我?凌云凤若要在这药丸中弄
鬼,就不得好死……”
白少辉道:“姑娘言重。”
凌云风目光一斜,忽然咦道:“有船来了,快接过去。千万别忘了回去之后,就给她服
下。”
白少辉见她说的这般郑重,只好伸手接过,回头望去,果见江面上有一条小船,运桨如
飞,直驶而来。
凌云凤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迅速戴到自己脸上,立时又变成了另一个面貌丑陋的女子,
目注来船,说道:“这条船是接应你来的,方才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