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婆婆话声一落,回头道“好,你们随老太婆走吧!”
说完,一手拄着龙头杖,一手依然边走边梳,一路篦着银发,从她头上蓖下来的火星,
随着四散飘飞,落到地上,就倏然而没。
她走的虽是缓慢;但白少辉。范殊。香香三人,随在她身后,却要加紧脚步,才能跟得
上去。
严阵已待的花女们,已被这位神秘莫测的老婆婆震慑住了!
瞧到她策杖行来,火星四飞,大家都怕魔火烧身,还有谁敢阻拦,?纷纷向两边闪避开
去,让出路来。
转眼工夫,便已穿过山谷。
银发婆婆脚下一停,收起木梳,朝山下指了一指,说道:“这一路上,老大婆已经撒下
魔火,不虑浣花宫有人追来,前面山下有人等着你们,老大婆不送了。”
白少辉恭恭敬敬的作了个长揖,道:“多蒙老婆婆援手赐助,在下兄弟感激不尽。”
范殊、香香也跟着大哥,行了一礼。
银发婆婆一张又白又嫩的婴儿脸上,绽出蔼然慈笑,摆手道:“不用谢我,你们快去
吧!”
话声方落,但觉微风飒然,眼前顿失银发婆婆所在。
白少辉心头不觉一楞,暗暗赞叹道:“这老婆婆好快的身法!”
心念甫动,突闻耳边传来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孙女眼光不错,你以后要好好对
他!”
白少辉又是一怔,这是银发婆婆的口音,不知她说的小孙女是谁?香香惊咦道:“这位
老婆婆莫非是神仙,怎的一晃眼就不见了?”
白少辉道:“老婆婆早已走了,我们也该走吧!”
范殊道:“大哥,我们要往那里去呢?”
白少辉道:“老婆婆不是说山下有人等我们么?我想大概是赛诸葛派人接应我们来
了。”
范殊迟疑的问道:“这老婆婆是不是赛诸葛派来的?”
白少辉道:“这位老婆婆,辈份极高,不像是南北帮的人。”香香道:“她梳几下头
发,就能困住许多高手,本领真是大极了!”
三人边说边走,转眼工夫,已经奔近山麓,但见这一带山岭透迄,夜色之下,望去林幽
景暗,那有什么人影?范殊举目朝四外略一打量,停步道:“大哥,那里有人在这里等我
们?”
只听有人“格”的一声轻笑,从一株大树后面,转出一个苗条人影,娇声说道:“你们
怎么这时候才来,我等的连脚都酸了呢!”
范殊听出说话的正是九毒娘子的声音不觉喜道:“原来是大姐!只有你一个人?”
九毒娘子嗤的笑道:“纵是千军万马,大姐一个人都打发了,难道还不够么?”
白少辉拱手道:“大姐怎知我们会从这里来的?”
九毒娘子目光一溜,格格笑道:“那天你们不是也看到了,军师给我一个密柬,指定今
晚子时,赶来这里接应你们,”
范殊听的好生惊奇,心想,“如此说来,赛诸葛在巫山分宫调兵遣将,早已算到今晚之
事了!”心中觉得好奇,忍不住问道:“他密柬中还说了些什么?”
九毒娘子道:“军师在密束中指定在这里等候,特别警告我不准翻过这座山脊去,并说
如果擅自翻过山岭,必然身罹横死,还误了大事。”
范殊道:“他有没有提到我们?”
九毒娘子道:“自然提到了,不然我也不会急的在树底下打转,真想偷偷的翻过山脊去
接应你们。但军师平日料事如神,又怕真的误了大事,只好在这里耐心等候,子时方过,你
们果然来了。”
范殊道:“他怎么说了?”
九毒娘子道:“他在柬贴中曾说:“前山埋刃,千刀分身,只是你们有阴人相助,有惊
无险。”
范殊低低的念道:“前山埋刃,千刀分身,这是偈语?”
九毒娘子笑道:“不是,这是军师从卦交中卜出来的,他每次给我们的柬贴,都写上几
句爻辞,事先谁都猜测不透,事后回想,当真是应验如神。”
自少辉心中忖道:“看来南北帮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对军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奉若神
明,如果赛诸葛没有真才实学,那会有这许多人对他心悦诚眼?”
思忖之际,只听九毒娘子接着说道:“你们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害得我提心吊胆的,替
你们着急!”
白少辉道:“此事说来话长,军师要大姐来此接应,不知目前该到那里去了?”
九毒娘子道:“我是替你们领路来的,到了地头,自会知道。”白少辉道:“那么就靖
大姐带路,我们边走边说好了。”
九毒娘子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咱们快走吧!”说完,当先朝山径上走去。
白少辉、范殊、香香跟在她身后,一路疾行,白少辉在奔行之中,把一路上的情形,大
概说了一遍。
九毒娘子听他说到银发婆婆,不由吃惊道:“你们遇上了白发龙女:这位魔教中的老前
辈听说几十年前已经尸解了,原来还在人世?”
几人脚下极快,这一段话的时间,差不多奔了五六里路。
范殊问道:“大姐,我们还未到么?”
九毒娘子手朝前一指,说道:“前面就是全宝坪了,咱们再有顿饭工夫,也就到了。”
话声方落,突听“嗤”的一声破空轻啸,一支白翎短箭,电射而来!
白少辉探腕接到手中,看了一眼,皱皱眉道:“来的是白翎坛主!”
范殊举目瞧去,只见两边山势不高,但浓林如墨,不见有人,不禁冷哼道:“大概他们
埋伏在两边树林里了!”
九毒娘子低声道:“这里地名三里塘,两边山路逼厌,足有一里来长,他们在此设伏,
真是恶毒的很。你们只管过去,但不可深入,一到谷口,就得停下来,我先去查看一下形势
如何?”
话声一落,猛一提气、房子笔直而上,拔起一丈多高,左手一伸,抓住一枝软条。一个
倒翻,轻巧无比的隐人茂密枝叶之中,一闪而没。
白少辉低喝一声:“你们随我来!”
萧洒的举步朝前行去。走近谷口,脚步一停,昂首问道:“林中可是白翎坛主么?”
但听左首林中,传出一个银铃般笑声,接着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和环佩之声,款步走出
一个全身白衣,头挽宫舍,胸缀珠花的美丽少女。不是白翎坛主戚佩玉还是谁来?她身后紧
随着四个白衣佩剑女子,正是白翎四蝶。
白少辉拱拱手道:“坛主请了。”
白翎坛主笑靥如花,两道秋水般眼神,望着白少辉,还了一礼,娇笑道:“白护法请
了,你怎知来的是我?”
白少辉道:“方才那支短箭,白翎如雪,在下猜想,可能是坛主来了。”
白翎坛主柳眉一挑,膘了他一眼,笑盈盈的道:“看来白护法倒还记得我戚佩玉……”
范殊低哼一声,心中暗道:“大哥到处留情,真是个风流种子!”
白翎坛主口气微顿,接着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发那一箭?”
白少辉道:“在下不知道。”
白翎坛主抿抿嘴,娇笑道:“你猜猜看?”
白少辉道:“这个在下猜不到。”
白翎坛主低声道:“小妹奉监宫之命,率领本坛花女,埋伏三里塘西边深林之中,她们
身上,都带有各种淬毒暗器,你们三人,武功再高,一入谷中,那是万难躲避。”她目光一
抬,幽幽说道:“你现在明白我发箭的意思了吧?”
白少辉拱手道:“坛主示警于前,在下至表感激。”
白翎坛主嫣然一笑,瞧了白少辉身后两人一眼,突然樱唇微启,吐出一缕极细的声音说
道:“你此刻处境很危急,小妹纵有徇私之心,也无能为力,不如趁我说话之时,突起发
难,你那一记绝招,足可把我点伤,立即突围而去,我拿下你身后两人,也算有了交
待……”
白少辉听的一怔,没待她说完,抱拳道:“坛主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白翎坛主朝他眨眨眼睛,仍以“传音入密”催道:“那你快动手吧!”
白少辉朗笑一声道:“坛主可知他们是在下什么人吗?”
白翎坛主娇声道:“你说呢!”
白少辉道:“他们两人是在下结义兄弟,在下岂能弃之而去?”
白翎坛主抬首微摇,说道:“你是要我一起放过他们么?这个小妹就无法应命了。”
范殊怒道:“谁要你放过我们?哼,凭你也配?”
白翎坛主粉脸微沉,冷笑道:“我知道你叫做范殊,对不对?你是师傅传令要缉拿的
人,我岂能放过了么?”一面迥目朝白少辉传音说道:“你再不走,我无法再拖延了!”
白少辉道:“盛情心领,坛主只管下令发动。”
范殊冷笑道:“那有这么便宜,让你有发令的机会?”突然欺了过去,挥手发剑,口中
喝道:“吃我一剑!”
他因看不惯白翎坛主对白大哥眉目传情的妖冶模样,心中有气,这欺攻之势,奇怪绝
伦!
身影一闪时,人已逼近白翎坛主的身前,一剑拍了过去。
白翎坛主没想到他来势恁地快法,双肩微晃,迅速退出五六尺久。
范殊冷笑一声,正待纵身追去!
瞥见白影连问,四个白衣使女倏然围了上来,拦住去路,剑光闪动,急袭而至!
白翎坛主探怀摸出一面三角白旗,口中传音喝道:“白护法,你再不走,就来不及
了!”
白少辉,看范殊和白翎四蝶已然动上了手,不觉高声叫道:“殊弟,快退回来,她们这
是四蝶剑阵!”
范殊长剑挥动,回头道:“大哥只管放心,我一个人足够对付了!”
话声方落,眼前白影一闪,一支短剑劈面刺来!
范殊剑尖一把,迎着对方剑身拍去。那知迎面欺来的白衣使女,短剑忽然一偏,不和范
殊交接,就闪身飞开,同时身后寒锋森森,无声无息的刺出两剑,急袭而来。
范殊心头大怒,反腕一剑朝身后扫去,那知对方刺来两剑竟只然是个虚招,等自己抡剑
扫去,她们短剑一收,飞快的跃开,又击了个空。就在此时,但见银芒一闪,又有两道剑
光,一左一右朝齐下刺到。
这一下来奇快,几乎一闪而至,等到发觉,两支剑尖,已快要刺到身上!范殊在这一瞬
间,已然发觉这四个白衣使女,不但身手极高,而且剑阵一经发动,进退互易,虚实互见,
配合绵密。每一剑都指袭人要害,出手更是恶毒无比!
心念一动,突然清叱一声,身形电旋,抖手之间,长剑一振,登时由一而二,由二而
四,剑光四射,化作四道银芒,分向四人电射而出。
白少辉暗暗叫道:“分光剑法!”
这一招真快得无以复加,但听四声“拍从“拍”轻响,四名白衣使女连封架都嫌不及,
已被范殊剑脊拍中穴道。
一个个手仗短剑,原式定在那里,就是动弹不得。
范殊长剑一收,望着白翎坛主冷然笑道:“现在是你放过我们?还是要我们放过你们?
白翎坛主真没想到范殊出手会有如此快速,前后不过三数个照面,就把自己手下白翎四蝶一
齐制住。心头猛吃一惊,身形疾退,向后飞跃出一丈来远,神色狞厉,喝道:“白护法,小
妹良言尽此、你把这姓范的留下,万事甘休,否则……”
范殊修眉一挑,朗笑道:“否则如何,你有多少阵仗,只管使出来,姓范的未必就
怕!”
白翎坛主望望白少辉,突然跺跺脚,举起手中三角小旗,连挥三挥。
她这一举动,当然是下令发动埋伏了!
白少辉急忙朝两人打了个手式,退后数步,严神戒备,那知过了半晌,两边林中,依然
不见动静。
白翎坛主似极气恼,白旗连连挥动,口中娇声喝道:“白翎坛花女何在?”
但听林中有人“嗤”的低笑了声,接着俏生生走出一个身材窈窕的黑衣少妇,脸含娇
笑,朝白翎坛主福了福道:“坛主手下的人。已经全睡着了,坛主有什么吩咐?”
白翎坛主骇然变色,疾退了两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少妇格的笑道:“你说我是谁?”美目流盼,伸出一个尖尖玉指,朝白少辉三人指
了指道:“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我就是他们的大姐嘛!”
白翎坛主见她朝白少辉三人指去的手指,忽然朝自己悄悄划了过来。心头一动,不自觉
的又斜退一步。
正待喝问,那知才一张口,突然闻到一股轻轻的花粉香气,赶忙吐了口气,喝道:“你
把我手下花女怎么了?”
黑衣少妇掠掠鬓发,娇笑道:“坛主问的好笑,她们自己贪睡,关我什么事?本来嘛,
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半夜三更,还不睡觉,伏在又黑又冷的山林里,又不是等情郎,
有谁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