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崇拜伟大,追求、亲近先进是人类的本性。
盘龙的速战速决的企图显然落空了。
因为虽身在战场心在东狱神邪身上的他已经听到了东狱神邪“踏踏”朝自边来的脚步声。
而听在盘龙的耳里,却是死亡的前奏。
“盘龙!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东狱神邪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怨恨和怒意。
越是这样,盘龙的心便越凉。
笑面虎才是最可怕的。
在听到东狱神邪趋近的脚步声时便停止了攻击的盘龙怔立当地,说不出话。
盘龙罢手,刀仔三人也便罢了手。
“来吧!”盘龙毫无表情。
一切都不用说了,说了等于没说。
盘龙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这一点。
他知道自己已成了过街之鼠,众矢之的。
你揣住了老鼠的尾巴,老鼠也咬人自卫的。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更何况还是盘龙这样的人呢?
盘龙自不会束手待毙,要作抗争。
记得一位著名的乒乓球运动员说过:人生能有几回搏?
盘龙都差不多闻到了自己身旁腐朽发臭的味道了,还不搏更待何时?
况且,盘龙也还有点不小的本领——具备十成的暴血力量。
这也称得上是一笔天大财富啊!
若在一般人的面前,盘龙绝对是亿万富翁,真正的款爷,碰到有人居然在他面前露富时,他自会火冒三丈,跳起老高,指着露富者的鼻梁吼道:“就这点本钱,你神气个球!老子九牛拔一毛也能把你的最后一条裤头都买了来!
但是在东狱神邪的面前,盘龙却是不冒火,不跳高,不骂人,更不敢戳鼻梁,整个一个默默无闻,垂头丧气的焉皮狗。
因为东狱神邪什么万富翁都不是,他的财产多得无法统计。
这世界,有谁曾探到了东狱神邪的底,摸清了他的底呢?
高深莫测就会让人心寒胆颤。
如果有人要折磨自己,我建议他自万丈高的太空中跳下。
在那种高深莫测的距离里坠落不把你的心脏骇破才出鬼。
但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大不了撒在裤裆里,污了自己的清白。
盘龙决定搏了,大不了毁了自己。
大活人总不能被人活活吓死吧?
何况盘龙也不是被吓大的。
盘龙也还算得上是一只强壮的老鼠呢!
听说有个地方,颠倒黑白,白猫经常黑老鼠吃掉。
究其原因,两个。
一是那里的黑老鼠大都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如重量级拳击手一般,而那里的白猫却长了一副老鼠的骨架,四肢短小,体孱多病,像侏儒症患者。
显然,二者是不能单挑的。
二是那里的黑老鼠本就是个个蛮屠伙一个,却喜结群而猎,白猫原本先天不足却又好单行夜路。
正常,经常走夜路,肯定要撞鬼,所以单身的白猫经常撞上黑鼠兵团。
结果,自是瓜而分之,想跑,免开尊口。
今天,盘龙具备了黑老鼠的第一个条件,可东狱神邪却不是庙里的和尚,吃素的,二者根本不能单挑,偏偏盘龙今天又是孤家寡人。
所以,今天黑白分明。
老鼠斗不过猫。
这是一般规律,在今天更是定理。
虽说猫一般是不收鼠作徒弟的。
可盘龙却上了东狱神邪的为期两周的速成培训班,盘龙的举手投足,呼吸吞吐都是东狱神邪授的。
也就是说,盘龙身上的那点本钱是东狱神邪放在银行的活期存款。
盘龙只不过是二十四小时候全天候服务的柜员机,并且没有双休日,东狱神邪则随到随取,全凭兴致或需要。
看来,东狱神邪今天虽不需钱用,却很有兴致去取钱。
钱是他自己的,愿啥时取便啥时取,这是他的权利。
当盘龙像被揣了尾巴的老鼠对东狱神邪乱叫乱咬一气之后,东狱神邪便来了兴致,取出了他的存款。
经过是这样的。
盘龙斗至五分钟后,毫无效果,大急大怒之下,全然不作防御,双手同时贯向东狱神邪的左右胁。
意欲一击必杀。
这一招确实有点威力。
快速发出的这两拳没有让东狱神邪作左右避让的余地,如果这样避让,因盘龙是双管齐下,总有被一拳击中的可能。
像这样的一拳,足矣!
但东狱神邪也不能来个铁板桥,一仰身让盘龙双拳走空。
因为这样一来,等于把自己的裤裆卖给了对方,盘龙又顿时在那特级保护区跨上一脚才怪。
像这样的一脚,足矣!
东狱神邪是何等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早料到了盘龙的后着。
所以这些似是而非,看似可行其实非然的措施都没采龋高手过招,一讲究劲道,二讲究速度。
其中速度的重要性尤甚于劲道。
东狱神邪便是靠了速度的优势避开了盘龙这致命双击。
而且,还还以颜色。
东狱神邪以玩魔术,搞隐身法一样的速度技巧捷拳先登,在盘龙的双拳未达到目的地之前在盘龙的头顶先行着陆。
这一招速度甚于力道,所以并没立马要了盘龙的小命。
但是盘龙的出击还是被东狱神邪那和尚敲木鱼一样的一点击而致破产。
更可怕的是,就是这么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一个点击都把东狱神邪存款的为数不多的利息也要了去。
盘龙受伤后仅存的一点力量都被这一点击抢劫了了。
这可是盘龙自己的固有资产。
“哈哈,那天你想害我而偷击我头部,不想却打通了我被封的‘任督’二脉,记得吗?我跟你说过,除非意外发生,否则,四年之后才是我的出洞之期,今天,我同样击了你的头部,不过却是封了你的任、督二脉,这叫行其道而反之,懂吗?”
东狱神邪又发出了哈哈大笑。
“只不过,不好意思,这次顺手牵羊附带将你自己的力量也废了,拿多了,不好意思!”
看来东狱神邪今天兴致真的不错,还很幽默。
“你,你……”盘龙才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盘龙已经是一个输光了身上所有钱财的赌徒了,但还不够赔。
输光了的赌徒如果被追债人再逼上一逼,通常会出现两种情况。
一是脱下手上戴的表(如果他戴了的话),再持下顿脖子上的项链(如果他挂了的话),再脱下身上的衣裤(这倒是人人必备),还不够,就只有最后一着——脱裤头(如果对方非常吝啬或存心刁难,而这个赌徒的裤头又是名牌且还不脏的话。)这也便是人们常说的输得裤头都没得穿。
二是逼上梁山,猛然地一把掀翻了桌子,跳了上去,自腰间拔出一把锃亮的杀猪刀(听说那个地方好多人都带这个玩意儿,事先武装好的)来,一手叉了腰,一手拿刀指着追债人吼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来拿!”
这便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嘴脸。
盘龙不会脱表持链褪衣松裤头,就是他干,东狱神邪还不干呢。
也不会自腰间拔出杀猪刀来,作破釜成舟,孤注一掷,最后一击。
他已没这个能耐了。
心有余力不足矣!
完全的待宰的羔羊!
“我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有两个目的。”
东狱神邪并没有马上杀了盘龙性命的意思。
“一个目的是来送两个人,另一个是接两个人。”
东狱神邪看着已面如死灰的盘龙慢慢说道。
“但是,在我要做这两年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
东狱神邪最后一句话倒不是存心幽默。
“我想问你,当年一直追随我侍奉我的仆人,也就是你的亲生老爹,到底怎么死的?”
东狱神邪已经料到龙拜仁是真的死了。
这个问题盘龙真的不介意回答。
盘龙拿那双如死鱼般的双眼前在石室便已经洗掉易容膏的刀仔和神使后,用一种似乎很仇恨的声音答道:“是刀仔杀死的!”
一句话震动了东狱神邪的心。
他不禁朝这未来的及相认相识的儿子刀仔望了一眼,看到刀仔满面愧疚的低下了头。
“不,不全是这样的,刀仔是误杀了龙拜仁者伯,这些都是盘龙预谋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火云帮刀仔辩道。
东狱神邪不禁又望了一眼一脸正气的火云,有些相信。
盘龙已是横下一条心,将死之人无所谓,不再开口辩解。
“为什么?”
东狱神邪问道。
“当初我只是想引刀仔去血地狱,因为我想刀仔成为强者我和共打天下,血地狱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盘龙并不作过多的解释,这倒也是实话。
东狱神邪是血地狱中特殊的元老级人物,焉能不懂里面的规矩。
两人相搏一者活,显然是刀仔和龙拜仁对上了,龙拜仁是自己老仆,当然怎样作为,可想而知。
这倒是东狱神邪不曾料到的。
想不到为自己贡献了多年的老仆,在自己被囚期间尽心抚养照料自己的儿子,最后反而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上。
不管这其中有多少误解和委曲,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送走的。
想到今天赶来两个目的之一的“送人”时,东狱神邪动摇了。
自己儿子杀了人家的老子,更何况人家的老子还是苦心孤诣,为了自己的儿子。
自己总不能再反其道而行之,赶尽杀绝,宰了他的儿子,即使他的儿子再不是东西。
稍作思考后,东狱神邪便决定:将盘龙自黑名单上擦去,不送了。
另一个要送的是北爪禅宗,早已送走,只不过没送到阎罗殿门内。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送到半途就拉倒了。
盘龙哪里能够知晓东狱神邪的心里所思。
东狱神邪的一转念便把他的名字从生死薄的死簿上划掉了。
刀仔、火云和盘龙已是恩断义绝,加上对东狱神邪还生疏得很,所以一直作壁上观,在旁听,在凝神聆听乐狱神邪这个审判长宣读对盘龙的最终判决。
再深再厚的感情也会被破坏,正如再真再美的爱情也会消亡。
如果肆意损害沾污。
“盘龙,我已决定,今天不要你的命,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另外,我要提醒你的是,我封了你任、督二脉,自此不可再操武业,否则,后果难料!”
乐狱神邪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真的像是读判决书一样说道。
众人均没有异议,一切东狱神邪说了算。
这个判决大出盘龙意料之外,盘龙如本该赏一粒花生米的死刑被改判了无期徒刑并且监外执行的一样。
希望、宏伟计划的蓝图又在盘龙心中定型。
“只要不杀,老于总有机会东山再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干年后咱们再见。”盘龙心里暗骂窍喜,东狱神邪的告诫只是耳边拂过的一阵杨柳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位伟人也说过:只要有人,什么都有。
盘龙离去了。
但是,半年之后,江湖上便多了一个衣衫褴楼,边行着不丁不儿的醉儿仙步边歇斯底里的人。
“我是盘龙,我是天下最强者!
反复这几句口号。
强者梦碎,疯了。
盘龙走了,南麟战鬼员刚才和东狱神邪合伙做了一笔生意——赚了北爪禅宗,但为了十六年前天云峰上的故事,也没和东狱神邪相见叙旧,也悄然离开,回到了南天海。
一个月后,据可靠消息称,南麟战鬼又进入了“冬眠期”。
确实,以后乱世中再也没有他的影踪,看来是真的。
北爪禅宗也走了,彻彻底底地走了,自此无牵无挂。
现在,天脚底西部就剩了东狱神邪、刀仔、神使、火云和胡笳的三百来人。
还有,便是地上那些横七竖八斜九,狼藉一片,表情丰富的北爪禅宗的属下。
死的。
一切又静了下来。
刀仔的心却又汹涌澎湃了起来。
一切恍若梦中。
却又不是梦。
朦胧泪花中,东狱神邪迎了过来。
他的步于不再宽大有力,而是碎小轻柔,并且踌躇,仿若发脚一得踩破了一个破了千万次的梦。
东狱神邪也疑置身于梦境。
却也不是梦。
同样的朦胧泪花中,刀仔迎了过来。
他的步子也不再宽大有力,也是碎小轻柔,同样踌躇着,一样害怕脚一重踩破了一个破了千万次的梦。
对面走来的是自己的父亲,对面直羔的是自己的儿子。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靠近,在相距一米远的地方都不约而同地打住了脚步。
四眼泪汪汪。
汪汪泪眼中,乐狱神邪看清了刀仔,自己的儿子。
高高挑挑长发披肩,剑眉悬鼻,薄嘴上扬。
没了十六年前的稚嫩,多了一分坚毅成熟。
汪汪泪眼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