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前尚无真凭实据,仅凭包小靓所见所闻,实不足入人于罪,何况此人毕竟跟皇室段氏沾亲带故,新皇帝可不能落个排除异已的口实啊!段誉出了寝宫,便传旨召范骅至暖阁,面授机宜一番,最重要的,自是严加防范,绝不容段承祖带人混入。
午时将近……昨晚天黑之前,来自各方的贺客均已抵达,使所有宾馆几乎人满为患,负责接待的人员,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由于贺客人数众多,宾馆无法集中一处,分散在城内好几个地方,此对,贺客们一批批离开了宾馆,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涌向皇宫。
街上看热闹的人潮,磨肩擦背,熙熙攘攘。
宫外广场附近,更是万头赞动,车马根本无法通行,贺客们不但须以步当车,还得劳仪仗队在前面开道,始能从拥挤的人群中通过。
人潮中,钟灵仍是花枝招展,身上穿着四奶奶跟小马在楼阁中偷情,脱得精光赤裸,被段承祖率众捉奸抓走,留在床上的那身华丽衣服。
今天是新皇帝登基周年盛典大庆的日子,整个京城喜气洋洋,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穿上鲜明漂亮的衣服。
她这身打扮自然不觉令人恻目,若是平时,那就未免有些招摇过市了。
其实她毫无招蜂引蝶之意,主要是怕被丐帮弟子认出,所以不敢再穿那身乞丐装。
钟灵混在人潮中挤来挤去,她也在找人,找的并非李小非,而是夺去打狗棒的慕容复。
虽然,楼阁中的激情拥吻,使这少女劳心大动,已对李小非一吻难忘,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甚至超过了当初与段管邂逅的光景。
但打狗棒是代表丐帮至高的权威象征,是她从吴长风手中夺得,又从她手中被慕容复所在。
如果不设法全力夺回,完壁归还丐帮,万一被慕容复持以兴风作浪,那她不成了天下第一罪人?是以地可以暂时克制自己的感情,把儿女私情搁在一边,打狗棒却非夺回不可。
这时贺客们已络绎不绝来至宫门前,由胃甲鲜明,列队恭迎的宫前侍卫,查验邀函请柬,核对名册始得入宫,可见防范森严。
此番前来大理国的贺客中,包括大宋哲宗皇帝赵煦派来的持使,各邻国来的使节,唯独缺了辽王耶律洪基遣派使节来贺,似对当日段誉义助萧峰,大破辽兵仍耿耿于怀,心生芥蒂。
倒是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确实来了不少,其中自然以丐帮的人数最多,阵容浩大壮观。
但目标最显著的,却是西夏国驸马虚竹这一行。
他们虽只有一男四女,虚竹尽管衣着鲜明华贵,毕竟貌不惊人,而随在他身后的梅、兰、菊、竹四剑婢,不仅姿色艳丽,英姿撩人,且面貌长得一模一样,令人看了无不大为惊叹,啧啧称奇。
就在众人争睹这四名绝色剑婢的风采,引起了阵骚动时,又来了一批引人往目的贺客。
这一行身披架裟的和尚,多达四十人,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一位高僧,正是天龙寺方丈本因大师。
佛教是大理国国教,民众百姓对出家人极为崇敬,纷纷自动让开一条通路,有的甚至跪地膜拜,以示虔诚。
丐帮的人原已先一步抵达宫门前,眼见这批僧人到来,为了礼让,便退向一旁,好让他们先进宫。
由于丐帮人数众多,不便全部进宫去凑热闹,吴长风只偕同李小非,带了几名长老进去。
混迹在人潮里的钟灵,仍在搜寻目标,遥见丐帮的人入宫,却未认出易容改装,走在吴长风身旁的就是李小非。
她正东张西望,又见一阵骚动,不知来了什么人物。
急向骚动处看去,只见一位全身缟素的少女,正独自从容不迫地向宫门前走去。
今天是国家庆典,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出现一身缟素的女贺客?那不是故意煞风景,存心触新皇帝的霉头?待那“不识时务”的少女走近,钟灵定神一看,认出她竟是木婉清。
她的出现,尤其是这身打扮,使钟灵大感意外,急从人群中挤出,奔近叫道:“婉清姐姐!婉清妞姐……”
木婉清听得有人叫她,止步回身一看,也觉意外道:“噢,钟丫头,你也来啦!”
钟灵上前轻声道:“婉清妞组,今天是人家庆典大喜的日子,你怎么穿这一身……”
木婉清冷声道:“人家大喜关我什么事?我母孝在身,三年守孝之期未满,不穿孝眼穿什么?”
钟灵被她抢白得一怔,心想:“她不是在骂我么?我跟她一样,也是丧母才一年有余,此刻却穿得花枝招展……”一时不禁哑口无言起来。
木婉清忽问道:“钟丫头,你也是来参加大典的?”
钟灵漫应道:“呃,呃,我……”
木婉清道:“那咱们就—块儿进宫去吧!”
不由分说,一把拖了钟灵就走。
她们两个都没有请柬邀函,来到宫门前,便遭了挡驾,使木婉清不由地怒问道:“你们敢不让我进去?”
侍卫不认识她们,歉然道:“对不起,请两位姑娘出示请柬邀函,如果没有的话……”
木婉清怒哼一声道:“没有请柬邀函,就进不得?”
待卫断然遭:“这是范司马交代的,咱们只是奉命行事。”
木婉清怒形于色道,“去叫范骅来!”
其他侍卫见这姑娘气焰高张,竟敢对司马大人直呼其名,不知她是什么来头,急忙去通知了范骅赶来。
他老远就认出两个少女,忙不迭三步当作两步,上前双手一拱道:“原来是木姑娘、钟姑娘。”
木婉清不屑地瞥了那侍卫一眼,问道:“听说没有请柬邀函,就不许入宫参加大典?”
范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呐呐地道:“这……两位姑娘自当例外,不过,不过……”
木婉清见这位范司马的眼光,直在她身上打转,便导然问道:“范司马是不是嫌我这身孝服,有碍观瞻?”
范骅忙道,“不敢,不敢,只是侪为皇上登基周年庆典,姑娘是否可以,可以这个……”
一时之间,他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了,以致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
本婉清却追问道:“范司马的意思,要我怎样,才可以进宫去参加庆典?”
范骅迟疑一下,才硬着头皮道:“不姑娘可否先在那边屋内稍候,待我派人去内宫取些衣物来更换……”
不先进他说完,木婉清已怒道:“否则就不让我进宫?”
范骅为难道:“这,这……”
钟灵过意不去,上前劝道:“婉清姐姐,范司马也是奉命行事,何必教他为难?”
不婉清怒哼一声,断然道:“本姑娘就是这身打扮,看谁敢拦阻我不让我进宫?”
说完,她就昂然向宫门走去。
众侍卫正待一字排开,阻挡木婉清入宫,却被范骅以眼色制止,示意他们退开一旁。
钟灵那敢怠慢,急忙跟进,紧随木婉清走向大殿。
这时,大殿内满朝文武早已在恭候,招呼来自各方的贺客,一时冠益云集,天下群英汇聚一堂,场面好不热闹。
不料突见木婉清一身缟素闯入,无不为之侧目。
整个大殿,为这姑娘突如其来的出现,不禁相顾愕然,顿时交头接耳,私下议论纷纷起来。
紧随吴长风身旁的李小非,对木婉清并不太注意,目前反而被那花枝招展的少女所吸引,暗觉她十分面熟,寻思道:“她会不会是那甘姑娘?”
由于那夜他先出了巨宅,在巷口外等着,钟灵换上四奶奶留在楼阁内的华服,走出巷口时,追至小街已不知她的去向。
此刻虽觉似曾相识,和无十分把握,那敢贸然上前相认,万一看走眼,认错了人,岂不落个自讨没趣?钟灵根本未认出李小非,她这时突然若有所悟,暗自惊愕道:“难道一心当众揭开‘乱伦丑闻’之人,竟然会是……”
刚把眼光移向木婉清冷漠、毫无表情的脸上,突闻钟声大鸣,号乐响起,炮竹声大作,原来已届正午时刻。
吉辰已到,大典即将开始,只见满朝文武百官,各方贺客,纷纷各就各位,无暇再注意那两个姑娘。
只听走出的太临郎声宣道:“皇上、皇后驾到!”
整个大殿顿时一片肃静,便见文武百官一齐大礼跪迎,各方贺客则肃容恭立。
乐声中,八名捧着佛尘的太监前导,八名宫女随后,段誉偕王语嫣走在中间,双双走上大殿,频向各方贺客微微点头答礼。
包小靓便紧随在皇后身后。
皇帝偕皇后步上受礼台,双双坐定,接受文武百官三呼万岁后,便由华游艮手捧诰文,郎声宜读。
内容不外乎是歌功颂德,表扬大理立国精神,及历代帝王丰功伟绩的官样文章,最后并向各方贺客致谢。
段誉已发现了钟灵和木婉清,尤其见木婉清一身缟素,使整个场面格格不入,不禁暗忖道:“侪是我登基周年大典,她怎生这身打扮?岂不是故意……”
念犹未了,忽听王语嫣轻声道:“誉郎,你见到谁来了吗?”
段誉微微点头,不便动声色。
诰文诵毕,便由司仪太监按照名册顺序朗声唱名,贺客依次上前呈处国画、贺词、贺文或贺札,自有太监一一收下。
按照顺序,大宋是当今中原大国,首先由特使呈上致贺国画,恭然施礼而退。
接着便是虚竹率四剑婢,代表西夏国致贺词,并呈上贵重贺和,是一对光彩夺目,足有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接下去是女真特使,辽国未派人前来,名册上跳过不报,再下去便是嵩山少林、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以及武林各门各派……最后走出四十名天龙寺僧人,由方文本因大师率领,浩浩荡荡上前,出家人不以君臣之礼相见,众僧只以合掌为礼,亦无贺礼或贺词。
段誉眼见本因大师亲自来贺,猛然若有所悟,暗忖道:“难怪怕父不须见我,原来早已有了安排,天龙寺来了这么多高僧,尚有方丈亲自坐镇,我还怕什么?”
天龙寺众僧一退,接受祝贺的仪式便告一段落。
司仪太监正待宣读谢词!突见一身缟素的木婉清走出,昂然上前道:“怎么,我这未受邀请的不速之客,就不能向大理国皇帝说几句吉祥话吗?”
顿时,司仪太监不知所措,整个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和各方贺客,无不为之愕然,私下交头接耳,窍窃私语起来。
华游艮身为大理国司徒,职责所在,不得不挺身而出,忙上前劝阻道:“木姑娘,今日……”
木婉清冷声道:“我知道,今日是新皇帝登基周年大庆,难道我不该向坐帝道贺吗?”
华赫艮为难道:“这……这……”
他不敢贸然作主,只好转头看段誉如何示意。
只见段誉微微点头笑道:“婉清妹,请!”
木婉情故作惊讶道:“哦?皇上对我以妹相称,那我不是该叫皇上皇帝哥哥了么?”
段誉早已决定,要当前诰封她们为公主,毫不避讳地笑道:“该当如此!”
木婉清瞥了王语嫣一眼,问道:“那我称这位皇后,是叫皇后嫂嫂呢?还是……”
段誉已听出端倪,心头猛然大震,想不到决心当众揭发“乱伦丑闻”之人,竟然就是眼前的木婉清!钟灵也大出意料之外,一个箭步,抢到木婉清身旁,拉住她衣袖劝阻道:“婉清姐姐!咱们走……”
不料木婉清用力把她手甩开,面罩寒露,冷声道:“怪事!你姓你的钟,我好我的木,你怎么叫我姐姐?”
钟灵虽对木婉清一向很敬畏,这时却怒形于色道:“木婉清,你敢无理取闹,可别怪我……”
眼看两个姑娘已翻脸,怒目相向,立时就要动起手来,而所有殿前武士、文武百官,以及各方贺客都茫然不知所措之际,突闻大殿外人声哗然,喊杀震天。
大殿上的数百人,无不为之大惊,不知殿外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故。
惊乱中,就见本因大师一马当先,率领众僧冲了出去。
原来,大典正开始进行中,宫门外央见一辆构造特殊的马车,由四匹骏马拖着,风骤电驰而来。
看热闹的人群大惊,急忙四散逃开让路。
宫门外的官兵见状,情知有异,立即纷纷亮出兵刃,同时通知侍卫关上宫门,严阵以待。
不料一批混在人群中的男女,突然杀出接应,攻了那些官兵们个措手不及。
这批担任宫门前守卫的官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侥勇善战,却敌不过那批如狼似虎的男女。
只听惨叫声连起,血光四射,被杀得阵脚大乱,溃不成军。
宫外广场献艺的丐帮众弟子见状,不禁惊怒交加,帮主已有交代,暗中严防有人趁机滋事。
眼看官兵不敌,那能袖手旁观,当即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丢开手中献艺的各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