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独注,就是除非开出的是“三点”,任何其他点子都算输。但如果押中,则是一赔十。
赌场里下这种注的,几乎是绝无仅有。
来之前,他们三人已经商量好,玉妙容立即故意反对道:“你疯啦?!刚刚才开出三点,你还押三,而且下‘独注’!”
江小婷却不以为然:“那可说不定,人要是走起运来,城墙都挡不住。”
玉妙容冷哼一声道:“一个疯子还不够,又加上了一个!”
江小婷不甘示弱,回了一句:“你才是疯子!”
“你敢骂我?!”
“你骂我!我为什麽不敢骂你!”
两人这一争吵,使其他人都看著她们。
“你们都替我闭嘴!”铁铮大声喝阻,同时用力一掌拍在桌上。
这一掌,使放在桌上的“宝缸”都受了震动。
女郎和那矮胖中年神色一变,相顾愕然,但都不敢吭气。
玉妙容和江小婷互相冷哼一声,也停止了争吵。
铁铮还在唠唠叨叨:“妈的!是你们赌还是我赌?银子是我的,我喜欢押什麽,关你们个屁事!”
他怒哼一声,故意转向站在身边的矮胖中年问:“老兄,你说对不对?”
矮胖中年只好漫应:“对,对……”
铁铮又问:“那你说我该不该押三?”
矮胖中年不吭气了。
铁铮耸耸肩,又问那女郎:“你说呢?”
女郎一脸惶恐,讷讷道:“我,我,随便你……”
铁铮龇牙裂嘴一笑:“即然随便我,那就押三点‘独注’好啦!”随即连本带利,将五两重的金元宝,及刚嬴的七百五十两银票,全部向一刖一推。
女郎傻了眼,目瞪口呆地不知所措。
矮胖中年却转身急急离去,不知他是赶紧去求援,还是不忍心看那女郎开出宝的结果。
“开呀!”
“快开哪!”
几个下注不大的赌客,反而比铁铮心急,纷纷鼓噪著,催促那女郎开宝。
女郎脸上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似的,连手都在颤抖,在声声催促下,只好硬著头皮伸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罩杯。
小碟中两粒骰子一个“么”一个“二”,加起来赫然是三点。
“啊!”女郎惊得差一点当场昏倒。
几个赌客齐声发出惊叫,又像是为铁铮在欢呼,几乎忘了他们自己也下了注,更不在乎自己的输赢。
铁铮押中了,而且是一赔十的“独注”,庄家须赔他一万两!
这一来,其他赌桌零星星的赌客,都围了过来看热闹,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这“化外之民”身上。
铁铮更是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这样赢下去,庄家非赔垮不可啦!”
员责吃进赔出的助手已傻了眼,他置於面前木盆里的银子和银票不足万两,根本不够赔。
通常赌单双的赌客,都是押个三五两小玩玩,上了十两的已算是大注,一注押上百两即属豪赌。所以,每张赌桌的庄家,只须准备几千两就足够应付了。
铁铮这一注不但破了纪录,而且押中“独注”,庄家自然不够赔啦!
开赌场的永远是大嬴家,每天至少进帐一两万,否则这麽多人的开销从那里弄来。
不过,开赌场也不简单,必须准备足够的现金和银票,通常每天约十万以上,交由帐房统筹分配,无论那张赌桌庄家赢多了就交回一部份给帐户,赔多了的话,则由帐房补送,完全采取机动性调配。
帐房只管收钱付钱,完全听命总管的。
那女郎也只管“开宝”,吃进赔出的悉由一旁的两名助手负责。
总管正是那矮胖中年。
他刚才还站在铁铮身边,这会儿却已不知去向。
助手只好向等著收钱的铁铮打招呼:“对不起,请稍候……”
铁铮眼皮朝他一翻:“怎麽,赔不出啦?”
助手胀红了脸,尴尬道:“赔!赔!我这就去向帐户取……”突见矮胖中年去而复返,带来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穿是花枝招展的女人,使他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因为,这女人是老盛记赌坊的老板娘。
老板娘亲自出马,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可见事态严重。
矮胖中年似乎在急急离去时,又料到了结果,所以一见那女郎和两名助手的神情,劈头就问:“赔了吗?”
助手讷讷道:“李总管,我这里不够……”
李总管把脸一沉,斥道:“混蛋!不够不会去帐房领取吗?”
助手唯唯应命而去。
李总管转向铁铮陪笑道:“抱歉!要你稍待了。”
铁铮置之一笑:“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李总管又问:“你还要继续玩?”
“当然!”铁铮道:“难得手气这麽好,干嘛不玩?!”
助手很快取来一叠银票,如数付出了一万两。
老板娘一使眼色,示意那女郎让开,她则自己走到了做庄的位置,向铁铮笑笑道:“我来陪你玩玩。”
铁铮故作会错意:“你陪我玩?不不不,我已经有了两个小妞儿,她们比你年轻漂亮多啦!”
此言一出,其他赌客不禁哄笑起来。
老板娘却不以为忤!反而卖弄风情地笑道:“姜是老的辣!”
铁铮道:“好!等我赌够了,再尝尝你这老姜!”
老板娘笑著双手捧起“宝缸”,使劲上下连连猛摇几下,突然放在桌上:“下注吧!”
铁铮装出诧异道:“什麽?你跟我赌?”
老板娘一脸挑衅的神情:“你怕了?”
“笑话!”铁铮道:“我怕你什麽?你又不能把我下面咬一口!”
其他赌客又一阵哄笑,玉妙容和江小婷却听得直皱眉头,想不到铁铮为了存心激怒这女人,竟然连这麽不雅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不料这正对了老板娘的口味,她一点也没有生气,竟风情万种地道:“既然不怕,那就下注吧。”
铁铮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跟你赌。”
老板娘一怔:“为什麽?”
铁铮道:“你根本不会赌……”
李总管忍不住接口道:“不会赌?老兄,你搞清楚没有,这位是我们赌坊的老板娘!”
“哦?”铁铮又摇头道:“那我更不能跟她赌了,待会儿我赢了她,你们老板还以为我跟她有一腿,故意放水呢?”
老板娘以眼色制止了正要发作的李总管,笑问:“你好像很有把握能赢?”
铁铮笑了笑道:“你刚才摇那麽几下,连骰子都没动,还是原来的三点,要我下注不是存心放水?”
老板娘一听,顿时神色大变,想不到刚学会不久的一手“妙手回春”,竟被铁铮一眼识破。
她还没来得及应变,铁铮突将手上的一叠银票,往桌上用力一掷:“那我不能辜负你的心一息,就再押三点‘独注’吧!”
这一来!老板娘可傻了眼,情急道:“你既然怕人动手脚,怀疑我放水,那就别赌算啦!”
铁铮不依道:“不行,我已经下了注!”
“哼,”
老板娘怒形於色,装出很生气,一掌重重拍向桌面。
铁铮的行动比她更快,一伸手,已揭开了罩杯!果然是原来的么二“三点”!
老板娘的一掌重重拍在桌上,使小碟内的两粒骰子受震跳起,却见铁铮以右掌紧按桌面,发出一股强劲内家真力,由桌面传至碟底,彷佛以吸力吸住两粒骰子,落下时仍然保持“三点”,毫末改变。
赌客们并未看出蹊跷,老板娘与李总管则心里有数,知道遇上的不仅是位大行家,且是内功极深厚的高手。
惊叹欢呼声中,铁铮仍在装模作样地得意大笑:“哈哈,我又嬴啦!”
老板娘铁青著脸,冷哼一声道:“佩服!佩服!”
“何必客气!”铁铮笑道:“嬴了你们这麽多钱!还要受你夸奖,你们这家赌场实在大礼貌周到了,以後我一定要常来。哈……”
老板娘的脸色更难看了,向李总管吩咐:“老李,准备打烊了!”
李总管恭应一声:“是!”
押“单”嬴了两个赌客急叫:“我们的钱还没赔呀!”
铁铮也说:“是啊!别说打烊,说算关门也得先赔清了再说啊!”
老板娘一使眼色,示意助手把那两个赌客的十两银子赔了,等其他看热闹的赌客纷纷离去,才向铁铮问:“你还赌不赌?”
铁铮正中下怀,却故作诧异道:“不是要打烊了?”
老板娘道:“如果你有兴趣,我愿奉陪!”
铁铮未置可否道:“唔……先赔了银子再说吧!”
老板娘冷冷一哼,吩咐李总管:“去叫帐房来,如数照赔!”说完暗使了个眼色。
李总管会意地微微把头一点!急忙转身而去。
铁铮看在眼里,心知他们必有什麽一化样,却神色自若地笑道:“老板娘!如果你再放水一次,整个赌场恐怕都不够赔了呢!你是不是存心要赌场关门大吉?叫我就为难了。”
老板娘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本事嬴,押十万,绝不会赔你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铁铮振奋道:“好极了,这话我最听得进,难怪来过京师的人回去都说,要赌就去‘老盛记’赌坊,那里赌得乾脆、公正,而且老少无欺。尤其对关外来的人特别客气,嬴多了还派人保护,以免遭不肖之徒拦劫,甚至护送出关,看来一点不假呢?”
老板娘只好报以尴尬的苦笑,其实那有这回事,真要有人大赢特赢,要耽心的不是歹徒觊觎,倒是要防范丁老板的手下跟踪,伺机下手抢夺,搞不好还来个谋财害命!
正在这时,勿匆走来三人,李总管紧随在後。
江小婷一眼认出,愉偷扯了下铁铮的衣袖。
铁铮侧转头一看,果然是丁老板、薛魁及金福元!
这一著被他料中了,只要老板娘压不住场面,到时候以赌技自豪的金福元,势必自告奋勇,或是情面难却,非替丁老板强出头不可。
他们并末认出铁铮,却认出了江小婷,不由地齐齐一怔。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少女敢找上门来惹事,还带来了帮手,一来就使当庄的女郎连赔他三注,老板娘亲自出马也罩不住,可见这“化外之民”大有来头。
三人不动声色,在桌边一站,似已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手了。
江小婷救妹心切,已沉不任气了,向丁老板伸手一指:“姓丁的,快把我妹妹交出来!”
“把你妹妹交出来?”丁老板笑问:“你妹妹是谁哦?”
江小婷怒斥道:“你少装蒜!”
丁老板皮笑肉不笑道:“姑娘,你弄错了吧,这里是赌场,又不是菜市,那来的葱蒜。”
“铮”地一声,江小婷的剑已出鞘。
丁老板仗著人多势众,有恃无恐,嘿然冷笑道:“姑娘,想撒野吗?最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什麽地方!”
随即振声喝令:“把所有门关上!”
一声令下,便见早已在待命的几名壮汉,立即奔去将大门及所有门关起,其他二三十名汉子则包围在这张赌桌的四周。
玉妙容也双手各扣了一把冰魄神珠,只要对方胆敢轻举妄动,好就毫不客气地出手,先来个下马威。
双方已成剑拔弩张的情势,铁铮居然若无其事,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任凭江小婷跟丁老板对上了。
江小婷仗著有铁铮和玉妙容撑腰,胆大气壮,怒形於色道:“姓丁的,我只问你一句,交不交出我妹妹?”
丁老板沉声道:“你又没把人交给我,凭什麽跑来这里向我要人?!”
“好!”江小婷把目标转向了薛魁,挺剑隔著赌桌向他一指:“那麽我向你要人!”
薛魁推得一乾二净:“关我个屁事,别扯到我头上来!”
江小婷怒声道:“王尚风把一切全抖了出来,是你派人追杀我一家,乱箭射杀了我父母,把我妹妹掳去送到了这里来藏匿的!”
薛魁暗自一怔,矢口否说:“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跟你们一家无怨无仇,干嘛要做出这种事。”
“哼!因为他给了你好处,”江小婷的剑又指向了始终冷眼旁观,保持著沉默的金福元。
金福元不得不开口了,他阴沉沉道:“要我交出你妹妹没问题,只可惜你带错了人来。
如果是带那姓铁的小子来就对了。”
这话无异已承认,江小娟确是在这里了。
忽听铁铮哈哈一笑道:“阁下对我倒是很有兴趣哦!”
金福元,丁老板和薛魁三人齐齐一怔,惊异地看著这个蒙古牧民打扮的人。
“哼!”金福元终於认出了易容改装的铁铮:“我早该想到是你了!”
铁铮也报以一声冷哼:“我可想不到,你还敢留在京师兴风作浪!”
丁老板突然一声令下:“把他们拿下!”
七八名壮汉一拥而上,可惜尚未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