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璇道长」盯望了半晌,严肃问道:
「请先说明师门来历,贫道才能考虑答覆问题。」
「这……很对不起,在下无可奉告。」
「可否将休的面具解下?」
「在下有誓在先,也不能解。」
「清璇道长」微现不悦,冷然说道:
「施主既然不愿自表来历,怎麽希望我能答覆这样的问题!」
「道长见多识广,对於好人坏人,应该分辨得出。」
「武林险诈百出,人心难料,而且你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偏问二十年前旧事,更加令人费解!」
「在下是要追寻当年的疑案,所以旧事重提。」
这句话,使得「清璇道长」眼神剧闪,在怀疑的目光中,爆出一股冷意,於是用电闪般寒芒,盯着岳天雷的双眼,说道:
「我现在告诉你,可要仔细听着!」
「请讲。」
「失踪的是我师弟『清玑』,至今……尚无消息。」
岳天雷恍然问道:「原来三位是当年的『武当三子』!」
「不错,可是这个名号早已不用。」
岳天雷微微点头,神色上稍感失望,但「清璇道长」见他表情正常,反而更感奇怪。因为他想用自己的答覆,去探测对方的反应,然後判断他是正是邪,当下略一沉吟,轩眉问道:
「施主还有其他问题没有?」
「在下想见贵派掌门一面。」
「敝肺兄闭关未出,不见外人。」
「如果在下一定要见?」
「清璇道长」浓眉一锁,怒气盎然。但随即忍住,道:
「贫道现掌派中大权,见不见他都是一样。而且我也有几句话,希望施主答覆。」
「道长请问。」
「施主跟崛起江湖的『武皇』是什麽关系?」
「武皇——?没听说过,我只晓得有位『武帝季灵芷』………。」
「清璇道长」遽然一震,道:
「你跟『武帝』有关?」
「也没有,只是闻名而已。」
「清璇道长」回复冷静,继续问道:「施主既不知道『武皇』,那武林一高手被他『生死诏』追杀的事,谅必也不知情!」
岳天富大感意外,愤然反问道:
「这些事在下一概不知,道长这种问法,未免有点出奇!」
「武皇,生死诏,与你削剑的事。都是同时发生,你能够推得一乾二净吗!」
岳天雷忍不住惊噫一声,下意识的对「武皇」发生一种奇特的印象,似觉此人与他的血仇有所关连!
「清璇道长」见他闻言一惊,立刻厉声逼问:
「倒底有什麽关系,快讲!」
岳天雷也用正气逼人的眼光,回敬过去,道:
「我上次削剑,来去忽忙,根本没有时间打听这些,而且我对『武皇』和『生死诏』极感怀疑,希望了解内幕!」
「你反而要我说明?」
「不错!」
「清璇道长」稍一沉吟:
「好!可是有句话须要说在前面。」
「道长尽管直说。」
「等下成要试你几招!」
「这是道长的条件?」
「不算什麽条件,只是免得你认为武当派以大压小!」
「在下绝对奉陪,就请先说『武皇』的来历…………」
「此人姓名不详,也没有人见过!」
「一个都没有吗?」
「也许被杀的武林高手有人见过他,活着的都没有!」
「被杀的人是那些?」
「全是正派人物,而且杀得鸡犬不留!」
「那『生死诏』又是什麽回事?」
「此人阴残至极,奇傲绝伦,不但自称『武皇』,而且不用江湖上的『令』,『符』之类,称他的警告为『生死诏』,接到此诏者如不归降,必有灭门惨祸!」
「接到此诏的人,难道没有一个投降的?」
「当然会有,只是无法查出。」
「这样说来,简直是『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的毒计!」
「你说得不错!」
清璇道长突然须发乱抖,仰天发出一阵「嘿嘿!」怒笑。
「既未说错,有何可笑!」
「清璇道长」笑容陡歛,面似秋霖。
「我笑的是你这句话,说得一字不差…………」
「请痛快一点讲。」
「生死诏上,除了『武皇』的署名之下,就只有『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八个大字!」
「哦!道长又疑是我………」
「可疑的不只这一点,你先拔剑罢!」
岳天雷看出对方硬是疑他,已至无可辩解的程度,於是手搭剑柄,眼光却向四面一扫————
只见武当弟子还是远远站定,一则未奉命令不敢擅动,二则认为「清璇道长」足可对付。
那高可三层的玄武阁依旧门窗紧闭,寂然无人,而三丰殿内,倒有人影幢幢!
「看剑!」
岳天雷一声暴喝,长剑无声无息,直刺「清璇道长」前胸。
「清璇」微微闷哼,也是奇怪无比,直刺相还!
岳天雷心头一喜,健腕抖出圈围震波,疾绞对方的剑刀,绞得快如电闪,「沙沙」有声!
但——
绞到十数圈,发觉对方也是顺着一个方向疾旋,内力如潮,绵绵不绝,明知这样拚持下去,不但削不了对方,自己长剑必会先被绞落。
骇然下剑招奇奥的一转,暴退身形。
「嚓!」
双剑一声怪啸,他已退向圈外!
「清璇道长」如影随形,飘身赶上,剑尖斜斜划出,改攻下盘。
岳天雷双足一收,身如怪鸟般冲空直起,对方长剑立刻走空。
「清璇道长」冷哼半声,一招「顺水推舟」,剑尖又刺他足底「涌泉」大穴。
可是岳天雷冲空飘纵中,背後似乎长了眼睛,长剑向下一挑,「叮!」然暴响,火星乱飞,就借这剑刃一震之力,飞出三丈,轻灵至极的凝立当地!
他们奇快无比的各刺一剑,双方都是大感意外——
对岳天雷来说,他这种削剑的绝招,无不得心应手,而对方竟能从容化解。
对「清璇道长」而言,他以数十年的功力,加上事先已听「法雷」禀告早有准备,而对方小小年纪,居然还能避过,这种招法未免太也奇奥!
只见两人各自运功蓄势,再度发招,清璇施出本门奇功,抢先攻出,寒芒暴闪中,一片奇幻剑墙,漫天卷地而至,专刺对方面具。
岳天雷不敢怠慢,拚命还击!
双剑翻滚,「叮叮」不绝中,「清璇道长」觑定空隙,一剑乘虚点来,「咯」的一响,刺中了岳天雷前额!
岳天雷跄踉蹬退五个大步,惊出一身冷汗!
清璇道长剑尖遥指,狂怒叱道:「大胆武皇奸细,还不弃剑受缚!」
「道长说话留心点………」
「哼!你是『铁面人』之一,还敢狡赖!」
「铁面人……?」
岳天雷心头狂震,漫应一声,对於神秘的「武皇」顿生无比的敌意,但「清璇道长」的招式,如箭在弦,他不能不先作周旋,於是忍住惊疑,平静的解释道:
「在下决不是『铁面人』,道长不要误解………。」
「你的面具刀剑不入e这又怎麽讲?」
「深山中有种怪兽,其名为『貘』,它能力格狮虎,皮若精钢,在下的面具正是『貘』皮所制………」
「清璇道长」疑信参半,冷冷说道:
「不管怎样,定要将你留下!」
「在下正要去找『铁面人』跟『武皇』,决难久留!」
「哼!」对方怒不可遏,剑招奇快的再度刺来。
岳天雷无心缠斗,虚幌一招,身形疾射向下山之路。
「清璇道长」见状,立刻一声暴喝:
「分头截住!」
「法雷」等一干弟子,马上身形齐动,把住各处要路。
岳天雷忙中一扫全场,只见「玄武阁」寂然无人,阁後就是崇山峻岭,於是长剑一领,迳朝清璇道长猛攻三招,对方怕他削剑的绝技,竟然攻势稍挫。
岳天雷就乘这个机会,直向「玄武阁」疾飘。
那知这样一来,反把「清璇道长」骇得高声大吼:
「快点拦住,免得惊动掌门法驾…………」
岳天雷一听掌门就在阁内,越发加紧脚程,轻灵的身形几个起落,已绝到了玄武阁下!
说时迟,那时快。
「清璇道长」虽然慢了一步,「玄武阁」却是门户突开,一字形奔出数名剑手,寒芒似电,真劲如潮,齐向岳天雷刺来。
岳天雷剑似惊涛,一招快绞,「叮叮」震响中,他已借方使力,翻上了第二层,等到「清璇」腾身赶上,他又翻到了最高那层檐际!
「清璇道长」骇得心神狂头,一时忘了提防,飞身纵跃中,竟然剑身直出,刺他足胫。
岳天雷见了这种良机,岂肯放过,长剑奇奥一旋,已将「清璇」长剑搭住。
饶是「清璇道长」功力卓绝,这时双足踏空,也抵不住岳天雷居高临下的优势,只听「叮」的一响,剑尖立被削断,岳天雷双足一蹬,就向阁门纵去!
但「清璇」也非弱者,半空中一提真力,纵上檐头。左掌一翻,「玄门真气」如怒海惊涛拍向岳天雷的背心。
岳天雷来不及推开窗门,已感背上如受千斤重压,连呼吸都很困难,也就左掌一划,反手格去!
「轰!」
一阵劲风爆震,瓦裂土崩。
岳天雷口腔大张,「哇」的喷出大篷血箭,身形更似随风落叶,把阁门撞得粉碎,没头没脑直倒进去!而且余劲未衰,连人带剑滚入奇大的玄榻下面。
这间阁楼简直清静得出奇!
岳天雷滚入榻下的时候,仅仅瞥见有个白发人影,跌坐榻上。
更奇怪的是——
「清璇道长」居然面容严肃,不敢进来,但眼光刚一扫到榻上,突地颤声惊叫:
「掌门人…,你……你……走火入魔了!」
「…………」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清璇」痛泪夺眶而出,怨恨至极的眼光,直向榻下盯来。
岳天雷骨痛欲裂,目眩耳鸣,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眼看着!
随见「清璇道长」周身狂颤,脸色白如死灰,连进阁都来不及,立刻右手一抖,断剑如电,迳朝岳天雷射到。
就在这死生一发之间——
一丝劲风,突从榻上射出。
「呛啷」暴响,便生生将射来断剑,点落灰埃,而且一个清劲的口音,低低叱道:
「清璇师弟不可莽撞!」
「掌门人……你……」
「我很好,你只管上去,而且不许任何人来此打搅!」
「清璇道长」不敢不听,只得连声应是,翻出阁外。
「少施主请出来说话!他们不会上来。」
岳天雷连忙扎挣着答应一声,深吸了几口长气,翻出榻外,但眼前所见,竟使他打了一个冷战,惊噫失声!
原来榻上这位白发道长,满脸血红,骇人之极。显然在练功之中,走火入魔,才会变成这样!
岳天雷极感难过,急忙报名施礼道:
「在下无心闯入,想不到误了道长的修为,如有什麽解药可寻,我不辞万难,也要找来赎过………」
道长淡然一笑道:
「这是天数!既非你的罪过,也没有灵药可医!而且施主内伤颇重,还是由我来替你医一下。」
岳天雷那会接受,撤身一退,几乎再度跌倒,忙用长剑将身形稳住。
「那麽,施主请坐下来讲话。」
岳天雷就地盘坐,恭敬的问道:
「前辈必然就是『清枢道长』………?」
「不错,施主谅必是『剑怪徐季德』的门人!」
「前辈如何看得出,难道你能知过去未来?」
「贫道隔窗看到施主的剑招身法,因此猜着。你这两招叫做『切金断玉无声息,大鹏展翅恨天低』,对不对!」
「一点不错,在下实在是他老人家的义子。」
「不适贫道还有一点疑心!」
「那方面?」
「如你是徐施主的义子,功力不该如此之浅。」
岳天雷面上一热,悲声答道:「我义父手足俱已残破,因此……在下无法学得他的绝技真传。」
「哦!」清枢道长骇然一声。急促问道:
「他怎麽会落到残废的地步?」
岳天雷沉痛的说出四个蒙面人偷袭之事,讲到其中三个「铁面人」分属二大门派的时候,「清枢道长」全身发抖,骇然插嘴道:
「那三大门派?」
「他老人家……至死未曾……说出……。」
「哎呀!剑怪……他……他……死了!」
「去世不久。」
「清枢道长」面皮一阵抽搐,七窍中鲜血如珠滴下,岳天雷伤恨交加。口角中也是血箭如雨,但他救人心切,竟然一跃上前,先将对方扶住。
「清枢」心内感激无比,扎挣着从胸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就闻到一股清香,使人心神大振。
道长先自倒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