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联系了。〃我说了几句,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向老蔡打了声招呼,便逃一般离开了家,将那个难缠的温家三少奶奶交给老蔡去应付。
离开家之后,我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可去,便到了一家我所熟悉的图书馆,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找了几本我认为还能引起兴趣的书,胡乱打发了几个小时。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是老蔡接的,他告诉我,温宝裕的父母闹上门来,要找我交出他们的宝贝儿子,后来被老蔡痛骂了一通,他们便灰灰地走了。我听说他们早已经离开,便立即赶回家。
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几乎是立即就忘记了,因为在第二天,白素忽然兴起一个念头,要去看望她的父亲白老大。我当然知道白素的心情,一方面,这些天来,我因为时光不再、物是人非这类事弄得心绪极差,另方面,她多少也受了感染,认为白老大的年龄一天大似一天,还能在人世上多少时日,实在是一件极难说的事。她提出去看白老大,一方面是为了让我去散散心,一方面也好尽点人事。
对于这样的要求,我当然不会反对,何况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心情也实在是太差,换个环境,说不定对我大有好处,而白素尽尽人事的心情,又与我极为合拍,于是,经过一天的忙乱,第三天,我们便启程了。
这次去看白老大,是我和白素两个人,并没有带红绫同行。并不是我们不想邀她同行,而是她当时不在家,曹金福从内地来了,他们之间也不知有着什么事,只是告诉我们说,他们要一起出去一趟,至于去哪里,干什么事,他们没说,我们也没有问。我当然不会像温宝裕的家长,什么事都要管得死死,不给孩子一点自由。其实,我们生活在世界上,自由已经够少了,走到哪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约束,最根本一点,还在于任何人都知道我们缺少自由,是因为某些人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我们的结果,但具体到自己身上时,也同样想将意志强加给别人,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去,人类又怎么可能真正获得自由?
要说自由,白老大的隐居地可以说是真正的世外桃园。
白老大隐居在法国的南方,那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乡村,在他房子的四周,大片的葡萄园,许多年来,白老大就在这里种植葡萄并且研究酿酒。我们原以为,他住上一段时间之后,定然会耐不住寂寞跑出来的。我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在于他的前半生太轰轰烈烈,这样的人,又怎么甘愿换一种方式生活?比如我,如果让我放弃冒险生涯,我说不定会很快因无聊而死去。
然而,白老大显然不是常人,他在自己的隐居地生活得非常之好,简直就出人意表的好,或许,除了他宁静的心境之外,这里清新的空气也是原因之一。
在白老大这里住了半个月左右,每一天,我们除了跟着他在葡萄园里做一些活路以及品酒之外,再就是聊天,日子过得到也算是清闲,我的恶劣心情也大有好转。甚至根本就忘了温宝裕参加那个灵学大会的事,除了偶而去附近的小镇往家里打一个电话,问一下红绫和曹金福的情况之外,我们几乎与外界断绝了一切来往。
据老蔡说,红绫和曹金福仅仅只是打了两次电话回来,并没有说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也没有说他们在于什么。老蔡说,红绫似乎说他们正在办一件什么事,待这件事办完了,他们就会回来。
红绫和曹金福都已经成熟了,适应现代生活的能力早已经非常之强,我相信他们在一起,或许可能会有一些恶作剧,但再也不会像上次去研究丹顶鹤般闯大祸了。因此,我和白素对他们非常放心,只是白老大,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红绫了,为了我们这次来没有带她一起来,果然像个老人般唠叨了几天。
这个故事虽然与温宝裕以及那次灵学大会有着极大的关系,但如果不是温宝裕突然拍了一个电报来,我甚至根本就是将那件事给忘了。
那天,我们从葡萄园回来,刚刚坐下,各自酌了一杯酒,还未来得及喝,便看到门口有一辆摩托车驶来。我们看了一眼摩托车以及车上那人的服装,立即知道来的是邮递员。那时,我和白素都很机警,似乎同时意识到,这个邮递员的到来与我们有着关系,因此,我们同时站了起来。
作为老年人,白老大有许多古怪的脾气,不在住所中装电话,也是他的怪脾气之一。他虽然极具现代科学知识,可是却十分讨厌电话,他常说,电话像是一个随时可以闯进来的人,不论主人是否欢迎,电话要来就来,不必有任何顾忌,所以,〃为了保护生活不受侵扰,必须抵制电话。〃刚才我说我们在这里过着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这也是原因之一,我们如果想打电话,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往往要驾着车到附近的一个小镇邮局去,而外界如果想同我们联系,也不得不通过电报。
我和白素看到邮递员到来,同时意识到这件事与我们有关,并非我们有着什么先知先觉,而是因为我们离开家到这里时,没有见到红绫,虽然说我们并不干涉他们正在做的事,但如果说我们心中没有牵挂,那就是完全彻底的假话了。
看到邮递员后我们想到的正是红绫和曹金福,孩子无论有多大,总担心他们会有什么事是自己解决不了的,必须要父母才能解决,这是天下所有父母的通病,我们自然也不会例外。
邮递员在外面叫了一声,白老大便走了出去,从邮递员手中接过来的果然是一封电报。
看到白老大将电报拆开了,我们便知道,那封电报的收报人是他而不是我们,心中多少安定了一些,在当时,我们都想到另一种可能,这封电报可能是白素的哥哥白奇伟打来向老爷子问候的。
白老大拆开电报以后,哈哈地笑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说:〃这个小宝器,还真有点意思。〃听了这话,我们都知道,发报人不是白奇伟,而是温宝裕。白老大见过温宝裕后,立即就开始喜欢他,也一直叫他小宝器。宝器是四川人常会用到的一个词,对某种人这样称呼时,有着贬意,意思说别人是傻瓜,但在另一些时候,却又代表着另外一重意思,虽然也是傻瓜的意思,但却有傻得可爱的成份在内。白老大称温宝裕是小宝器,当然是说他傻得可爱。其实,温宝裕不仅不傻,还真可以说是聪明绝顶,以他这样的年龄,有着如此丰富的阅历,而且,有着一颗如此灵活的脑袋,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这也是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喜欢他的原因。
我们知道电报是温宝裕拍来的,立时知道,这电报果然是与我们有关了,而且,他急急地拍了一封电报来,说不定事情还非常之特别,我当然不便问什么,白素知道我的心意,便问道:〃谁拍来的?〃白老大将手中的电报递给白素,白素看了一眼,然后又递给我。
我先看了一眼发报人,果然是温宝裕,再看电报内容,禁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是小宝器。他的电文虽然对于电报来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但其实并不是太长,而且也非常有趣,我不妨照录于下:老爷子你好知道最先看到电报的人是你因为极其偶然的遇合我有了预知能力另请告诉卫速回有天崩地裂的大事等着他处理温这就是白老大接到电报后说:〃这个小宝器,还真有点意思〃的原因了,他当然知道,我们在白老大家里,而他这封电报上的收报人写的是白老大,最先看电报的当然就一定是白老大了,还故弄玄虚说什么因为极其偶然的遇合我有了预知能力这样的鬼话,而他想让我因去的理由虽然可能特别,但也没有必要弄出一个什么山崩地裂的大事等着他处理之类。
我们也都知道,做事说话夸张是温宝裕的性格,因此,并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大家彼此笑了笑,以温宝裕作为话题,边喝酒边闲聊。
白素似乎有某种想法,所以在十几分钟之后,便问我:〃是不是需要打个电话回去同一下?〃我知道她所说问什么,便道:〃别人我们或许不是很清楚,难道连温宝裕的那点小把戏还不清楚?他故作惊人,说什么有了预知能力,又说什么有山崩地裂的大事,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他还会拍电报来的,我倒是要看看,他想搞什么鬼名堂。〃果然,第二天又有一封电报来了,这次的收报人直接就是我,这封电报他就更不肯省字了:卫斯理我早知你不会相信我的话所以才拍第二封电报我告诉你我有了预知能力且知道此事迟早会与你发生特别的关系望接电后速归因事情的发展将会与你的亲人有关恐迟则生变速速赶回。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恶作剧了,一再说他有了预知能力,这倒还在其次,什么因事情的发展将会与你的亲人有关恐迟则生变之类的话,岂不是在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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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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