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间星前岩小客栈还藏了这么个好茶?”
唐凝风公子用力吸了两口,简直不敢相信。
“瞧你唐状元──,”足利贝姬大美人露齿展笑,道着:“似乎对这茶有特别感情。”
这女人真是要小心!咱们唐大公子收了收心,回道:“恩师是大理人氏,小时他老人家常泡着这猴采茶边教着武功呢!”
那显然是十分令人缅怀的日子。足利大美人看着唐凝风忽然坠入回忆模样,忍不住轻问:“令师缘道大师一定是对你视如己出啰──?!”
唐凝风微微一笑,将那茶分斟开来,朝俞欢一敬一饮,呵呵笑道:“出刀之前不饮酒,破敌之后来高歌。先以茶预祝你今晚一战惊天下。”
这话说得诚恳,咱们俞少爷有那么一丝感动、一丝豪情,也是端起茶盅,朗笑回话:
“好,破了柳生刀法后,再和你大饮看日出!”
豪情,特别容易相互感染。
虽然,窗牖外,月轮轻起;一屋内,却是侠情千万。
月,圆彻无瑕,光华大地。
柳生水月身上的素服,更白的和那一轮月合一。
衣袖,那随风摆动黑莲、黑月刺绣,不时拂过刀柄。这种雪停的月圆夜,屋顶上静默如同死神冷观的女子,总是让人不真确是否看花了眼──屋顶上真的有人?
她挑的位置很好,就在对面吞星别庄最顶层的屋檐上。
当然,柳生水月知道,下方可有不少人在盯着她。
但是又何妨?
如果大家有共同的目的,现在绝对不会有人出手。
如果下方兵王一脉那些家伙介意,这半个时辰早不知有多少人上来死在她的刀下!
她很放心的等着,终于瞧见藏雅儿和足利贝姬这两个女人出了房门,携伴一道上茅房。
就是这个机会!
距离决斗,还有一炷香。
“够了!”柳生水月冷冷笑着起身,边告诉自己:“水月,真正的兵法家,是在决斗之前已经开战!”
她算得十分精密。
如果在决斗时,把藏雅儿的头颅丢给俞欢。那一刹那,无论是震惊或愤怒,俞欢都只有死路一条!
柳生水月得意的笑声响起,因为,她生死一战的对手并不是中原闪电刀的传人,而是可怜的藏门二小姐。
俞欢和柳生水月一战,绝对是天下各大赌坊的好题材。别说那六大睹坊,就算各省各道稍有名号的场子,全也开出了盘口。
据说,一天之内,中原武林下注达到千万两银子。更有意思的是,两方下注几乎是平分秋色。
赌坊的老板可开心啦。因为,嬴的那方抽红一成,越是注码等量,那就越是稳赚不赔。
当然,因为这样起口角哄打架的人也不少。
“你为什么下注那个扶桑女人胜?”有人破口大骂:“中原人不支持中原人,简直是媚夷走狗!”
“我吥!”
当然另一头的人会回嘴:“银子就是银子,不分天下人,难道输了你赔我?!”
种事传得快,当然也到了龚天下他们一行的耳里。
“柳生门刀法──。”
宗无畏皱了皱眉,瞧向兵王羽墨一眼,道:“羽墨先生不知有何见解?”
兵王羽墨淡淡一笑,回道:“本王曾见柳生大宗范出刀一次,其势之烈,难以言喻。”
藏雪儿在马背上轻轻侧首,看了龙征一眼,对方冷哼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不耐烦应话:“他们死了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口里说着,眼睛仍旧是盯着骑前龚天下的背影。
这世界,比一切名利权势更重要的,只有龚郎!
藏大小姐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龚天下的背影,心念里一阵思量。
不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有没有自己?
或者是,这个男人的心中,有女人的倩影存在吗?!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咱们俞欢少爷一付不道答案就死不瞑目的样子,倾了半个身子朝唐大公子问道:“你那位不太说话的师兄弟,到底除了动物以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可是自己又补上了一句:“姑娘也是动物之一啊!”
唐大公子没好气的回瞪了一眼,灌了一口茶这才哼道:“连这档子事也好奇着问,你倒底是不是大侠?”
“大侠也得过人的生活,不是吗?”俞欢义正严辞的回道:“多方收集武林资料,是江湖上生存的秘诀!”
给他这么一说,咱们唐大公子竟然难得的有些严肃起来,把双眼给眯成了一条线。
“我现在会说出来,并不是道人长短──。”
唐凝风轻叹了一口气,看看瞧瞧俞欢和庞不忘一眼,接道着:“而且因为江湖凶险,谁也料不准今夜明日会如何?”
江湖之中,本来就是生死一线;处处求生,时时可死。为名为利,争权争势,朋友敌人难分。
俞欢可有点小聪明,立刻接话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知道了,如果日后两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就要负起照顾的道义责任?”
唐大公子哼哼回了一句:“如果今晚你挂了,哥哥我也会负起‘道义责任’!”
俞快刀想翻脸,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骂人,只能气鼓鼓的嗤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啥?
说明白来──。”
“我只知道那位龚某某,在一年中的某个月,一定会在这个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唐凝风喝完最后一口茶,嘿道:“七年来,哥哥我从来就追踪不到他溜那去了!”
如果连唐凝风都追查不出来,那龚天下真的是去一个十分神秘的地方。
每一年,有那么一个月,他去那里?为什么?
“他不是去见你们的师父?”
“绝对不是!”
“所以,他一定是去见另外一个人?”
“有可能!”唐凝风公子的回答是:“不过无论这个人是谁,在龚天下的心目中,一定十分十分的重要!”
所以,在武林中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这个人不但有危险,更可能被抓起来当作胁迫龚天下的人质利器。
唐大状元最担心的是,如果被柳破天抓到这个人,而胁迫龚天下和自己一战。
生死事小,本门大自在无相解脱禅功的秘密才是大事!
这下俞欢和庞不忘终于明白了。
“世界上可能真有这个人存在──。”
庞不忘虽然人黑肚子大,倒也有那么点聪明:“而我们现在听到这个秘密,就是要负起掩饰这个人,这件事的责任?!”
“这样理解,哥哥我就觉得好多了──。”
唐大状元又恢复了笑容,十分愉快道着:“自己一个人负责,不如找一些好朋友来共同承担?!”
“这算那门子屁话?”俞快刀忍不住开骂了一句。可不是,好奇没答案,却又惹来莫名的重担。
“这叫独负责不如众承担──。”唐大公子起了身,哈道:“喂──,决斗时间快到了,那两个女人怎么还没回来?”
俞欢的心在不安的跳动着。
他不安,并不是面对一把惊鬼泣神的刀。
而是,那个不时会滑过脑海的藏二小姐,在这么重要时刻,竟然不见倩影。
不仅不见藏雅儿,甚至连足利贝姬这位扶桑公主也不见踪迹。
他可是打死也不相信,有人去了一趟茅房会需要一炷香这么久。更何况,今夜此战,说什么也会来凑热闹。
“无论发生什么事──。”
唐凝风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不能不先安慰这位眼下就面对生死一线的朋友:“过了眼前这把刀,才有机会找出答案!”
俞欢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人只要有挂碍,总是不时会飘浮过脑海。
“这种不安,会让自己的刀变钝。”俞快刀回答身边这位“朋友”的话,几乎就是咱们唐大公子要劝他的:“也许这就是柳生水月的计谋?!”
唐大公子可接不下去。
如果,你想要劝解的人,说出了长篇道理把你的话说尽,你还能说什么?
俞欢长吸一口气,迎着月圆窜上屋顶。窜身之前,他留下一句:“如果因为思念一个人而死,不也是很美?”
唐凝风心中可有那么一点赞叹。
因为,他感受到这个朋友、这个兄弟,是发自内心喜欢上那位姑娘。
只不过,在四下挤满了的人群中,藏雅儿和足利贝姬到底在那?
他抬头,屋顶上柳生水月早已冷冷盘坐一角,右手竖刀拄瓦,左掌扣着一个布袋。那股优闲中睥睨天下的气势,几乎和她师父相同般有着死神的肃杀霸气。
俞欢才窜身而上,话没来得及说半句;倏然间柳生水月以刀鞘顶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振袋飞出一物,同一刹那,右手抽刀横扫破空!
那速度真快,简直亳无武林决斗规章。
一照面,立刻分出生死!
俞欢沉喝一声,那传说中俞家闪电刀法立即破鞘而出。这瞬间,他瞧见在对方刀锋前飞来之物!
那是一颗人头,一颗女人的头!
藏雅儿!
俞欢登时心神俱裂,原本闪电般不见流光的刀影,大化而入太虚中的气机,忽然间浮现了形象。
不,是几乎停止在半空中,简直无处不是空门!
柳生水月亳不留情,冷冷冰冰的刀锋自后面剖劈开那颗“头”,直直接接落向俞欢的头盖骨!
这一刀,气势万千,惊鬼泣神。
这一刀,速度力道,无人可挡。
刀锋已是如此之近,绝对没有人可以出手挡得了、救得了。
没有!
除非,是俞家的闪电刀!
“俞欢哥哥──,出刀呀!”
在轰轰惊叫的人群哗响中,有一道声音,从对街吞星别庄的屋顶上穿过苍穹传来。
那声音,像是鼓足了力道,满杂着焦急,恰恰好足以穿过众人喧哗的声音,传到咱们俞少爷耳中。
此际,俞欢只觉得自己顶上发髻已在人家刀□之下翻飞散落。甚至,连头皮都觉得有一道血柱要喷出的痛楚。
这刹那,他什么都没想。
无念,无念之中手掌五指所扣的刀,竟然无所障碍的去除了头颅所承受的激烈迫杀之力!
声音,倏然间完全静止。
好深好深的寂静!
这种难以言喻的“静”,却让俞欢恍如大梦初醒。
那种从失神状态中回复了神智,一切似乎不太真实,却又真真确确的摆在眼前。
柳生水月惨叫怒喝:“柳破天,你好毒的计!”
随这悲愤怒斥,柳生水月迅速带着一道血光隐没在黑夜中。这厢,俞快刀终于是清醒了回来,低首,屋檐上留下了柳生水月的刀,以及……右臂!
“你看明白了吗?”
柳破天冷冷淡淡的一丝嘲讽:“现在,俞欢总算把他爷爷的闪电刀法发挥到了练实还真,也差不多触机了点练真还用的境界──。”
封吞星双眸精光一闪,颔首道:“真是惊人,方才俞欢那一刀几乎是无念中本能的反应。”
“武学达到最高境界就是本能!”
柳破天淡淡的语气中,隐隐然有股肃杀锐气:“大自在无相解脱禅功,似乎就建立在这点‘空中不空’上!”
话声转落间,眼瞳里看着藏雅儿和足利贝姬双双自屋顶上窜落,直奔到对街的星前岩酒馆去。他尖着嗓子冷冷一声哼笑,说了句:“夜深了,睡觉吧?!”
“是!”皇甫追日和封吞星十分恭敬的揖身,瞧着这位奇人用右掌仅能活动的双指转动木轮,施施然滑动而去。
“天师所设,真是绝计!”
皇甫追日不得不赞叹道:“藉由柳生水月,让阿星看透明白了俞家闪电刀法的精髓……。”
吞星公子微微颔首,旋又轻叹:“我现在希望的是,天师能说服他的兄长齐赴塞外……。”
柳破烟,似乎是兵王天师最难以处理的障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快刀这回说话跟出刀一样快:“你们两个不是去一会儿茅房嘛?怎么搞得老半天跑到对方的屋顶上去?”
这事可玄,说什么也要弄清楚。
特别是,那颗藏二小姐的“头”,才真会吓死人!
“说复杂也挺简单──。”
回答的是那位扶桑公主足利大美人:“我们两人才如厕完毕,立刻遭到柳生水月的奇袭……。”
照理,以她们俩的功力,应该可以挡得住那一招半式,甚至弄点吆喝声响之类的,引起唐大公子这三个男人的注意。
“除了柳生水月之外,吞星公子和皇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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