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华月的视线,幽露直视他的眼睛。
华月只觉得有些震撼。
那眼神,同这张脸完全不符。
那是一个男子刚强的眼神,带着对周围人的不屑。
这一感觉,让华月十分不舒服。
他看向那依旧坐在床边不动声色的彻雪。
几日未见。她似乎比以前更加目中无人了。
“这个房间,还真是充斥着令人厌恶的眼神。”
他从腰间取下那把匕首。
那是曾经沾染过彻雪的血的匕首。
如今仿佛一个嘲笑的证据。仿佛再宣告:
“看看吧。我想让你死,你便活不了。”
他嘴角旋起一个笑容。满脸都是自然而露的鄙夷。
“为了伪装自己的强大,便摆出轻视对手的神情,真是可笑。”
幽露在心中想着,见彻雪并不理睬这莫名其妙冲进来的男子,便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这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孩儿?”华月话音刚落,手已经打翻了幽露手中的茶杯。
茶杯落地的前一秒,幽露顺手接住。
他也不恼,只是继续用那茶杯斟茶,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华月心中渐渐明朗。
这柔弱的少年不容小觑。她从外面回来,如今这么气定神闲,原来是因为找了个帮手。
“真是脆弱不堪。居然企图通过他人保护自己。所以这么镇定吗?那么,让我拆开你的伪装。”
华月将手中的匕首拔出,放到鼻端轻轻的嗅着。缓缓走向彻雪。
幽露意欲起身,彻雪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动。
她不愿这个孩子卷入争斗中。如今的她,还没有能力保护这个孩子。
华月走到彻雪身边,用那把匕首按在她的颈部。
幽露瞬间便走到他背后,华月知道,只要他有任何动作,这少年便会采取行动。
他的眼神中透着阴鸷,与彻雪的视线相对。
“幽露,出去。”
如今的她在匕首下,却能够如此镇定的命令他。她真是个傻瓜。
幽露自然懂得,她心中的伟大情节又冒出来了。
她是在保护他。而她不知道,他才是可以保护她的人。
匕首的利刃几乎要让彻雪的颈部出血了。幽露看见这名男子的力度似乎在加大。
他可以制服他。对于这一点,幽露还是有自信的。
但他不能,因为若是在制服他之前,他匕首下的彻雪也许会受到伤害。
他还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彻雪同这男子之间的纠葛。所以,他必须冷静。
“我就在外面。”
幽露离开,彻雪的心才放了下来。
华月将匕首从彻雪的颈部拿开,重新装入了刀鞘中。
“你还真是不自量力。”
华月只觉得心里有些讶然。她,居然可以为了保护这个少年做到这个份上。
那少年是可以打败他的。他一眼就能明白。
但,他即使再强,毕竟是在蔷薇国的王宫之中。同他华月作对,就是同整个王宫作对。
“我只是太过了解你。”
彻雪话音刚落,便吃了华月一巴掌。
她起身,狠狠的还了回去。
华月的身手,即使不算优秀。
但哪里能料到,一个女子挨了他一巴掌,又敢反手再还回来。
他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彻雪有些喘不过气来。
华月那一巴掌太狠,她的嘴角有血溢出。
华月轻轻凑过头去,用舌头舔干净她嘴角的血。
彻雪有种想吐的感觉。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因为…。你即将成为我华月的妻子。”
华月走到门口,深深的看了一眼幽露。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淡去。
那少年清澈而平静的眼眸,让他厌恶不已。
那是一种目空一切的眼神。
他的世界,除了殿月,没有人可以无视。华月的脑海中回忆起曾经的场景。那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场景。
“王兄,今后我也可以同你永远在一起吗?”幼小的华月如此天真的询问着稍微年长的哥哥。
“当然,华月是王兄永远的弟弟。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君主,那个时候,你便拥有最伟大的哥哥。”
“那么便永远能在一起了吧。”
“没有人可以将华月从王兄身边赶走。”年幼的殿月如同大人一般轻轻摸着华月的头发。这是他最珍爱的弟弟。
“也没有人能将王兄从华月身边带走。”华月的回忆结束,然后在心中对自己说着。
幽露进入房间,彻雪瘫在床上。
她用手摸着刚才被冰凉的匕首触摸过的地方,只觉得恐惧。
那是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
她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怕死了。
她曾经一次次的寻死,面对死亡应该已经驾轻就熟了。
可如今,她却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草草结束。
一次次的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总以为生命消逝,便能结束一切。其实都是傻瓜的行为。
不能如此下去了。如果自己死了,那么琉樱怎么办?
他就算明白了自己是为了保有彼此感情的尊严而死,又有什么用?只能徒增他的伤悲而已。
她必须好好的活着。等待有一天的重逢。不能再傻了。不能有一丝想要结束生命的念头。
静静的躺在床上,彻雪的脑海中全是这些挥之不去的想法。终于要振作起来了。
华月又出招了。那么,我就接招吧。
幽露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心中酸涩。
她其实很软弱。很软弱。却为了别人而摆出一副坚强的样子。
她和他多么不同。
他的外表给人柔弱的感觉,所有人都在呵护他。而她,作为一个女子,却有了与她的身份太过不协调的坚强。那样脆弱的她,让人怜惜。
“幽露可有喜http://。欢的人?”
彻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起身子询问着。
喜http://。欢的人?幽露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愣神。
是呀,活了20多年,所有人都将他捧在手心中,他过着这种被疼爱禁锢的生活。
哪里有空去喜http://。欢谁?而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看着幽露愣神的样子,彻雪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我真是迟钝了。幽露还这么小,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喜http://。欢呢?”
彻雪这句话比刚才那个问题更让幽露愣神。
“诶,真不好呢。幽露也要有喜http://。欢的人呀,有了喜http://。欢的人,便会不自觉的内心强大。”
彻雪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起身,不停的伸展胳膊和腿。
“战斗就要开始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此时,在幽露的眼中。这是一个奇http://。怪的女孩子。
她的眼神,在此刻迸发着令人晕眩的光彩,那是一种明了既定前方,并且毫不畏http://。惧的眼神。
充满着倔强的奋勇向前。
她在前一秒还处于恐惧的边缘,下一秒却可以瞬间振作起来。似乎可以随时准备着和这个世界战斗。
她的心里,到底有什么在支撑着她孱弱的身体。
幽露从未如此好奇一个人内心的想法。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孩子,一定可以让他实现对自我价值的确认。
如烟似尘扬 第五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更新时间:2011…9…6 13:35:02 本章字数:6979
两日不在朝中,殿月手头的政务多了起来。
居安思危,是他奉行的原则。
国中大事,事无巨细,必须样样定期整(http://。)理然后向他禀报。虽说有官员各司其职。但若是没有高层的定期监管,官员的腐败问题肯定会变成亡国之本。
如今天下之势,虽说全在蔷薇国的掌控之中,但也难保不会有任何变动。
而且,殿月也希望自己繁忙起来,这样便能控制自己不去见彻雪。她如今肯定对他很厌恶,若是这个时候去,也许只会增加她的讨厌而已。他必须给她一点冷静的时间。待她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而后接近她。
回到珑烟阁中。
便会令他不快。
脂颜见殿月回来,心中惊喜。
她的没有脑子,总是会让她承担很多的痛苦。
她慌忙的迎接殿月,口中念叨着:“彻雪妹妹果然善良,当真说动了王上。”
殿月本就不愿搭理她,听见她口中的话,倒是提起了些兴趣。
“此话怎讲?”
脂颜见殿月居然主动询问她,并且如此有耐心,心中大喜。
这是一个多么可悲的女人,她企图借助殿月喜爱的女子,讨取殿月的欢心。
“臣妾去求彻雪妹妹,希望她能说服王上说…”她还不是太笨,还有些少女的娇羞,那种话,突然不知怎么对殿月说出口。
“说什么?”
脂颜太傻,她误会了殿月愿意同她交谈的原因。
“说…”
她终于注意到殿月的眼神,才恍然有些害怕。
“说什么?”殿月的口气加重了。他没有耐性了。
“说让王上同臣妾行夫妻之礼…”话终于说出口,脂颜觉得害怕。
“她如何说?”
“她同意了。难道王上,不是因为这个而回来…。”
“这是本王的寝宫,难道本王回来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臣妾…”
“好了,你不必恐慌。本王知道了她的意思。只是,你应该明白,本王从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殿月说着靠近脂颜,接着说:“你再去求她,若她愿意侍奉本王一晚,本王便宠幸你一晚,若她愿意侍奉本王两晚,本王便宠幸你两晚…。”
脂颜呆立在一旁。
殿月走到床边,躺下休息。
“你以后搬去偏殿住吧。本王不想每次回来看见的都是你的脸,当然,在那交易成立之后,另当别论。”
脂颜踉踉跄跄的从珑烟阁中退出。
颓然的跪在门廊上,泪水,就那样无休止的流动着。
这个被呵护着长大的天之娇女,此刻只有深深的挫败感。
华月前来寻殿月,在门廊处遇见脂颜。
他看她的样子,只觉得可笑至极。
这种毫无利用价值的女人,他连看都不屑看一眼。殿月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将她看在眼里。
真是空有一副皮囊。
脂颜见华月走近,慌忙的擦拭着眼泪。
“哭又有何用,愚蠢至极。”
华月奚落完,便潇洒的离开。
脂颜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怕。
她努力的站起身来。向彻雪的住处走去。
华月走进珑烟阁内。
殿月仍旧在休息。
他已经从味道中分辨出是谁来了。
“王兄近来可好。”
华月看着躺在榻上的殿月,整个心都处于悬浮的状态中。
他深深的爱着这个男子。尽管,这种恋情,是不为人接受的。他自己也小心翼翼的掩藏着,但,只要他多看一眼殿月,那种感情就又会如同潮涌般冲撞着他的神经。
他是一个渴望哥哥疼爱的孩子。只有殿月对他的关怀,才可以稍稍的缓解他的相思之苦。
华月坐在床边上,殿月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他们身上有太多的雷同。而华月,也是他信任的人。
“有些麻烦。”殿月愿意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卸下伪装,所以他表明自己的困境。但又不便于说出他困境的原因。华月明白他的理想,所以他有些担心,华月会由于他对彻雪的感情而进行干涉。毕竟,那个女子,是樱花国的祭司,是一个人质。
华月轻轻的用手执起殿月的一缕头发,在手中缠绕着。
这是他幼年时代便习惯的动作。依偎在殿月身边,抓着殿月的头发,渐渐长大,这种习惯仍然没有改掉。
那在他手中缠绕着的属于殿月的头发,就仿佛一根线,拉扯着殿月,并且让华月时刻提醒自己,殿月心中,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也许是年幼时代的遐想,在逐渐增长的岁月中脱离了原本的依赖,而变成了一种占有。
“王兄,臣弟有一事相求,不知王兄可否满足臣弟的心愿?”
他松开殿月的那缕头发,跪在殿月面前。
华月突然的郑重其事,让殿月有一丝惊异。他起身,坐在床上看着跪在面前的殿月。
“若本王能办到,定会了你之愿。起来吧。”
“臣弟不愿起来,臣弟知道,王兄定然会责怪臣弟任性而为,但臣弟此生,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殿月有些诧异了。华月自小同他一起长大,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东西上心。如今,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华月,你可知道,我是你的哥哥。”他尽量卸去自己的身份,以兄长的身份面对华月。便是希望华月能够放松下来。
这是殿月给华月的专属的温柔。华月低着头,嘴角绽放着笑容。
果然,殿月的心中,他是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