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点点,总管把它做成扳指随身携带,足以见得他是绝不可能把它给我们的!”另一个狱卒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让总管知道你和小萍的关系了吧,若是他知道她是为了你,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违反契约的后果是什么,咱们天天在这牢里,见得还少么?说来,时间又快到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天天看着,怪恐怖的……”
声音渐渐远去了,我却惊在了原地,“血蝶”的首领,不是顾红冥,而是殷成萧!我说他怎么能做到让上百人唯命是从,原来,用的是药。
我听说过,有的药吃了会上瘾,会常年依赖于此。听方才那两个狱卒所说,貌似要彻底戒除,需要的是另外一种药。他们的解药不是别的,就是殷成萧戴在手上的那个“白玉扳指”,它一遇酒,就会溶解,形成解药。亏我还一直认为那是白玉!
然而,没有为终于找到结果而高兴,反之,我的心情却在一瞬间跌落谷底。
如果这样,那所谓的“被截在了路上”一定就是殷成萧策划的。他从一开始出现在平都时,就已经计划好了每一步路,让我们一步一步走入他的圈套,按他所想的行事。从我们选择走水路,一切就已经计划好了。“血蝶十二翼”的袭击,到他们死去,让我顺其自然地怀疑到顾红冥,他再利用顾红冥,利用她的死把殷成玉引来,把我关进监牢里,而他自己则亲自和慕轩林一起去接应我爹和我娘,并设下埋伏。
如此,他要我们死。然后他就可以截获爹娘这几个月来千辛万苦搜集的一切情报,他就可以入宫,与皇太后汇合,再然后……一切的一切可想而知。
我从来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完了,全完了,这一回,真的是山穷水尽了。“血蝶”赢了,皇太后赢了,他们赢得太彻底、太彻底。可是,明明只差一步了……功败垂成,我输得不甘心!
就差那一步了啊……可是,胜负生死已是定局。
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泪不争气地打湿了裙子。不知是该恨谁,恨殷成萧,恨皇太后,恨我自己,还是恨那可笑的命运?
铁链“哗哗”作响,“吱——”的一声,生锈的铁门徐徐打开。我没有抬头,或者,这一次,真的该轮到我了。
“哭什么?”有人轻轻地抬起了我的脸,擦了擦我因溢满泪水而变得模糊的双眼,笑道,“是因为被冤枉杀人,觉得委屈了么?”
如同置身梦境,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狱中灯火半明半昧,来人的微笑由于逆光而氤氲起来,可是,那抬起我的脸、为我拭泪的双手却是那样的温暖。真是的温度告诉我,这不是幻觉!
“紫璃。”慕轩林轻轻地将我贴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然后,拥住了我的肩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方才如坠谷底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我再不堪重负的神经,最后的坚强轰然坍塌,我伏在他肩上,顿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又一次哭了起来。
许久之后,我才渐渐止住了哭泣,看着他衣服上显眼的一大片水渍,有些抱歉地微微垂下了头。
余光瞟向别处,原先那两个狱卒坐在地上靠着墙,似乎已经睡着了,看样子,他们被点了穴。
门口又是一阵喧哗,随之进来的,是前呼后拥的殷成玉。
“江公子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啧啧,看来真是该怪我那哥哥的运气不好,这么多人,偏偏就死了他一个。”他说着,双手一抱,“尊夫人身负命案,要一命还一命的!江公子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看来殷公子也知道她是我的夫人。”慕轩林冷笑着看看他,然后执起了我的手,“现在夫人蒙受不白之冤,江某又怎能抛下她独自离去?”
“你……”殷成玉语塞,他愤愤地一甩衣袖,转身离开,“随便你们!让你们死在一起,算本公子积阴德!”
等他们这一众浩浩荡荡地离开,我叹了口气,“……殷成玉告诉我,你们遇到埋伏了。”
“殷成萧是早有准备没错,”慕轩林看着我,反而问道,“但是,你觉得我就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那……殷成萧呢?”我想到殷成玉方才的话,犹豫地开口。
“死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爹和我娘呢?”我又赶忙问道。
“他们没事,只是中了一点迷药,我已经安排他们住在了离殷府不远的客栈里,有人在照顾他们。”他安慰我道,“不用担心,他们醒来后回来找我们,你爹早年对殷成玉有过救命之恩,他可以让殷成玉放你出去,但前提是我们一定要找到顾红冥的真正死因。”
我叹息,现在我们的身份不便暴露,所以,只能等爹来了。只是……这顾红冥的死因,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相信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死去,但是如果是有人给她下什么毒药,那一定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你看见她的尸体没有?”我开口问道,“能不能看出来,她是怎么死的?”
“尸身就放在前堂,准备晚上酉时下葬。现在已经快要未时了。”他说着,不由锁起了眉头,“我也去看了,但的确是找不到伤痕或是中毒迹象。”
我不再说话,却骤然想起了那十二个字。“明月当空叫,黄犬卧花心。三六”。虽然我不太明白“三六”是什么意思……可是,关于那前半句话和与之有关的那个典故……
“不如我给你讲讲事情从头到尾的经过。”我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也许,我真的忽略了什么也说不定。”
幸而我在前往顾红冥居处时多留了个心眼,把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表情都记了下来,尤其是她那盘“活药方”,我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说完一切,我静静地注视着慕轩林,他沉思了半晌,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紫璃,看到我写给你的信了么?”他回望我,问道。我点点头,想要问问他那个“三六”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也很想明白,他是如何知道殷成萧就是“血蝶”首领的。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却别开了视线,轻声道,“看不懂也没有关系了,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知道她的死因了?”我不禁脱口而出,但是,心中却有隐隐约约的预感,感觉他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正想着,然而突然间,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大牢,我这才发现牢里还关着其他人,而此时,他们一个个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那声尖叫像导火线一样,引得他们全部都开始哀嚎、嘶吼,一瞬间,整个监牢如同地狱。
隔壁牢里的犯人一边惨叫着,使劲用头撞栏杆,从他披散的头发间,我看到他的双目一片血红,脸上疤痕交错,散发着一种扭曲至极的恐怖!我自诩胆子还算大,可是,在置身这样的环境里,面对数十个乃至上百个不成人形的犯人,听着这厉鬼般的嚎叫,饶是我胆子再大,也忍不住心里发颤。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短短一日内,我竟经历了这么多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经历的事。
慕轩林轻轻地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拥入了怀中。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拉锯般地割着我的耳膜,还有以头抢地的闷响,撞击栏杆的声音,身上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使我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再也不敢去看。
这应该都是犯了错而被关起来的“血蝶”成员吧……不给他们解瘾的药,他们只能在这里接受这种痛不欲生的折磨……
那么多人在惨叫着,那种仿佛被尖刀割裂的声音,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我心惊胆战地想着,若不是慕轩林在这里陪我,若是方才他和殷成玉一起出去了……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会怎样……
“这些人的药瘾每天会发作一次。”他清冷而又平静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已经拿上了殷成萧的扳指,只要等我们出去,研究一下它的药方,就能制出解药,让他们恢复过来,彻底戒除药瘾。”
他说这些,明显是想要分散我的恐惧,让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我深呼吸,尽量配合地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说的话上。
于是,我知道了“血蝶”是以药作契约的,“七幻”也是“血蝶”成员,他们每天第一批取药,再分发给下一层的人,由他们再分给更下一层的人。整个结构呈三角形顶尖分布,殷成萧是最顶层的那一个。这样,既好控制,又便于及时分发药物。而那药,则是他独制的,配方十分奇特,一般人无法仿制。
我知道了殷成萧将解药做成扳指,其实是想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全天下解药只有那么一点,并且只有他才有。
我还知道了爹和娘此番在江南一带做了好多事,消除了很多人对皇室的偏见,动员他们联合起来推翻皇太后。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些惨叫声弱了下来,我轻轻地抬起头。在心中挣扎着犹豫了好久,我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谢谢。”
慕轩林缓缓地放开我,淡然一笑,“没关系。”
我后退一步,转过身去,没有再看他的表情。
一切都该结束了,结束了。我和他演戏演了两个多月,也不必再演了。这一次,让我用这声“谢谢”,来划清我们的界限吧。
门口一阵脚步声,爹和娘进来了……我恍然望去,他们急匆匆地打开了牢门,迎上来。我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滚落。
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各位别被最后一句话骗了……
其实,距离结束……还早着呢……
汗……
☆、未央暗夜凉如水
出了牢,我一直挽着娘的手,娘爱怜地看着我,柔声说了一句“孩子,委屈你了”,就一下子红了眼眶。
我也好想哭,可是,我知道,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顾红冥的遗体即将下葬,一旦她入了土,所有的证据也就随之全部消失了,到时候,我的罪名可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纵使殷成玉看在爹的份上答应这事一笔勾销,可是,在人们眼里,我还是个“杀人犯”,而且还可耻的倚仗关系、得以徇私枉法,眼下,一定要尽快赶过去,向众人说明真相。
路上,我听到有几个丫鬟在那边窃窃私语。
“哎……你知道吗?就今日刚来咱们府里做客的那一对夫妇,那个江公子对江夫人好好啊……听说江夫人好像有恐水症,上午下雨的时候,是江公子一路抱着她进屋的呢……”
“而且,中午江公子一回来,知道江夫人被关起来之后,马上就去找她了……而且还没有听二公子的劝告,执意要在那里陪她……”
“他们看起来好般配呀……江公子玉树临风不说,江夫人比起顾小姐竟然也毫不逊色!她是年纪小了点,再隔几年,一定会出落成个大美人……到时候,呵呵……”
谈笑声远去了,我苦笑,如果她们知道一切都是在演戏,她们的语气中还会这么充满羡艳与憧憬吗?还有什么般配不般配的,自欺欺人罢了,一旦我换下这身绫罗绸缎,摘下珠光宝玉;一旦我穿回荆钗布裙;一旦他回到兴安宫,坐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便会立即横亘在我们之间——其实,一直都有吧,只是现在,我们都在假装没有罢了。到那时,还会再说我们“很般配”的人,可就真成了最大的笑话。
我恍然抬头向前望去。衣角轻扬,那个背影依旧俊逸挺拔,虽一身普通的衣着,但依旧掩盖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曾经多少次,我们站在一起,在别人面前亲昵,就像夫妻一般。如今,我明白,此生,我和他,永远没有真正站在一起的机会。他身边那个位置,我配不上,也不会属于我。
走到前厅,时辰已到。殷成玉站在厅中,下令将顾红冥的尸身抬走。他还装模作样地抹了几把眼泪,至于是在悲伤顾红冥,还是在悲伤顾红冥的那副他没来得及享受的花容月貌,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看到慕轩林似乎和爹说了什么,爹接过一样东西,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看娘,“瑞蓉,和我走。”
爹和娘成亲已经二十年了,两人都接近不惑之年,但是,爹总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