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捆住双腿的桎梏被撤回,她回头看到青霜挡在丑八怪面前不停挥舞着围成环状保护两人的白练。白练逐渐染上血色,一批批嗜血蝶如飞蛾扑火般丧命于白练之下,然而青霜并未因此放松半刻,事实上有更多的嗜血蝶从洞外涌来,像是激怒了他们一般,攻击变得越加凶猛。
奇怪的是,这些嗜血蝶只是攻击青霜与云笙两人,对于苏寒不但没有任何威胁,反而避之甚远,像苏寒才是它们的威胁一样。
看现在的情形,苏寒也没立刻离开,只是悠闲地靠在洞口边上,看着艳丽的蝴蝶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绕过,然后再如闪电般向那两人袭去。
全力对付嗜血蝶的青霜余光瞥见安然无恙,悠悠然站在洞口的苏寒时,愕然地喊道:“是你将嗜血蝶招来的?”
她无辜地耸了耸肩否认道:“我没那本事。”
“你……”看到苏寒幸灾乐祸的模样,青霜就算是想要收拾她也分身乏术。
不过须臾,白练已经被嗜血蝶啃噬得残破不堪,青霜纤细的双手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苏寒不忍好心的提醒道:“放弃云笙,你一个人尚能自保。”她倒要看看眼前的女子到底有多爱那丑八怪。
“休想!”青霜叱喝道。
就如苏寒所说,若是自保,她尚能应付得下来,然而现在为了保护云笙,她逐渐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当嗜血蝶突破防御,快要咬上青霜脸颊时,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当苏寒跑去挡在青霜面前时,所有的嗜血蝶在一瞬间畏惧地退到离她一尺开外的地方。
“他们怕你?”就连火光都不怕的嗜血蝶怎会怕苏寒,青霜疑惑地脱口问道。
“大概吧。”苏寒摇着湘妃竹扇浅笑道。
而在被嗜血蝶袭击的整个过程中,丑八怪都一直站在青霜身后没有任何动作,就连青霜受伤也不见他有所反应。
“似乎云公子并不在乎你的生死。”看到青霜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背,她蹙眉道。
“这与你何干。”青霜顺势将一直银针抵到她脖子上说:“想办法带我们离开。”
“若带上云公子,怕是没办法。”苏寒缓缓摇头,嗜血蝶虽畏惧她,但也不会就此离开。无数的嗜血蝶扇动着翅膀,虎视眈眈地围绕在她周围,像是她一旦离开,它们便会立即扑上来将两人化作白骨。
“不行!必须带上他。”
“那我就没办法。”
青霜见苏寒神情坚定不受银针所要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苏公子求你救我家相公一命,青霜他日定当报答。”
“你这是何苦。”看到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身的青霜,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若是你们两人我只能救其一,你是……”
“救我相公!”青霜打断她的话说道。
“可是他容貌丑陋,又聋又哑,也不在乎你的生死,你何必如此痴傻?”苏寒甚是不解问道。
青霜抬头看到琥珀色眼眸中流露出的关切与担忧时,心中不由一怔,从未有人用这样在乎的眼神看过她,哪怕是一眼,从懂事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冰冷无情的玄天殿中,除了自己没人会在乎别人的生死,就连与她共事的黑霁也不例外。然而为了保护云笙,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自己。
“我的命是相公给的。”青霜解释道。
不管是她的答应令苏寒满意,还是因其动了恻隐之心,苏寒最终还是带上他们一起离开。
月光下,嗜血蝶扇动着蓝色荧光的羽翼,苏寒向前迈出一步,它们就跟着靠近一步。
“跟屁虫。”苏寒摇着竹扇低声骂道,又暗自在心中补了一句说,就跟你们主人一样。
“苏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因为关切的那一眼,还是因为救了他们,青霜现在对苏寒的态度不由尊敬起来。
“去找水源。”这些嗜血蝶虽不惧火,但却畏水。
听苏寒这么一说,青霜立即她的意思。
然而他们没走多远,便有清脆的银铃声由远及近传来。
“来得还真快。”她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然而后对青霜喊道:“快走!”
云笙内力尽失无法运用轻功,跟在身边只会拖慢他们的速度。不消半刻,便被人截下。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我追上,看来那人推测得没错。”借着月色,只见女子身穿一袭紫色,在被挽作飞天髻的黑发上插着一支栩栩如生的玉蝶发簪,而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大半张呈深蓝色的脸颊。
“蝶娘子?”看到眼中样貌怪异的女子,青霜警惕地握紧手中的白练。
只听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那女子说道:“没想到我久居边外,青霜使者竟能认得在下。”
青霜身子一僵,手却忍不住轻微的颤抖。最开始嗜血蝶出现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蝶娘子,然而当看到苏寒竟不受嗜血蝶控制时,她不禁猜想是苏寒所为,毕竟毒娘子鲜少在江湖上走动,又跟玄天殿没有任何恩怨。
“不知蝶娘子为何要与在下为仇?”青霜问话时,苏寒一个闪身躲到了她身后,像是很怕这蝶娘子一般。
蝶娘子冷哼一声道:“并非我想与你玄天殿结仇,而是碧水宫主曾经有恩于我。”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哨声,围在身边的嗜血蝶便全部飞回到蝶娘子身边盘旋。“若青霜使者聪明的话,就立刻将他交出来。”
蝶娘子说着伸出手,一只比其他嗜血蝶要大上许多的银黑色蝴蝶落到她的掌心。黑夜中,眼前的画面看上去极其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冷风袭来,空气中馥郁的异香渐渐转淡。然而青霜却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见青霜惊愕地看向她,蝶娘子捧着蝴蝶缓缓走到青霜身边说:“嗜血蝶能散发出奇香,而地狱蝶的味道则能与其中和,最终产生出一种无色无香使人神经麻痹的隐香。
蝶娘子放开蝴蝶又道:“青霜使者不必害怕,这隐香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一个时辰之后自会失效。”她说着便欲伸手将身后的戴着帏帽的云笙抓到身边,然而在看到躲在两人之间的苏寒时,蝶娘子失神一怔。
“快带他走!”就在这时,青霜大声喊道,白练如同闪电般向蝶娘子击去。
“原来是他。”难怪她的嗜血蝶奈会何不了青霜,原来是因为苏寒在这里。
而更是因为在离开山洞之前,苏寒让两人服下雾春的关系,隐香也起不了作用。
在蝶娘子认出她的那一刻,她是不走不行,苏寒扭头拉着云笙就跑。
“想跑,没这么容易!”哨声一响,先前萦绕在蝶娘子身边的嗜血蝶又朝着苏寒飞去,却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
青霜在后面拖住蝶娘子,她带着云笙不知跑了多久,只听周围渐渐有水声响起。
太好了,只要有水的地方,她就能摆脱这烦人的蝴蝶。
也不理会身旁一直喘气的云笙,她加快步伐往有水声的方向跑去。
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响,看到前面溅起水花的瀑布,苏寒蓦地停下脚步。数十丈高的瀑布边上盘旋着无数蓝色蝴蝶。
“看来此路不通。”她笑着耸了耸肩,又想起站在旁边的人是个聋的,不由蹙了蹙眉。她拉着云笙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发起闹骚来:“丑八怪,你有什么值得让云夫人对你这么好的?”
她支着下巴,想了想又说:“就因为你救过她吗?你还真是好福气啊。”她叹了口气,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说:“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那个对我以身相许的人啊。”
“你现在就遇到了。”银铃般的声音伴着馥郁的香气从树林里传来,听得苏寒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被他握住,感受到苏寒的反应,云笙不由看向缓缓朝他们走来的蝶娘子,若不是因为炼化蝶毒使得脸上出现大块蓝斑,原本的容貌也不比青霜差。难不成她害怕的是眼前这张皮相?想到之前苏寒看到他时的反应,他不禁在心中暗自骂道,肤浅!
云笙哪里知道,苏寒害怕的哪里是蝶娘子的长相,而是蝶娘子誓死非她不嫁的决心。
“阿蝶,不如我跟你打个商量。”苏寒一脸严肃地拖着云笙往后退。
“你说。”蝶娘子说着故意在她面前摸了摸头上戴的玉簪。
“我和他,你只能要一个。”
不想苏寒会提如此要求,蝶娘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这不行!”
“阿蝶好贪心,又想要我,又想要他。”她叹了口气摇头说。
“这不一样,他不是我要的人,是碧水宫主要的。”怕苏寒起误会,蝶娘子连忙解释道。
“真的?”苏寒将停下脚步,半信半疑道。
“阿寒,我心中只有你,就算他再如何俊美也入不得我眼。”蝶娘子向她走进几步解释道。
他再如何俊美……
“你骗我!”苏寒大声喊道。其实她的意思是,蝶娘子骗她说丑八怪俊美。
而蝶娘子则以为苏寒不相信她的感情。
“我可以为此发誓!”蝶娘子说着便要发誓。
“不用了,我相信你。可是阿蝶,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苏寒说完,将手一松便往瀑布下跳。
“阿寒!”
现在她只有跳下这瀑布才能摆脱掉阿蝶,至于云笙,她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打算留给阿蝶,听阿蝶口气像是为了报恩才不得不抓走云笙,正好她看这个丑八怪不顺眼,被抓走也好。
月光下,白色衣袂翻飞,苏寒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翩翩坠入瀑布之中。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摆脱掉蝶娘子的时候,手臂却被一只如钢箍般的大手所钳住。
公子极品!
一黑一白,两道交织的身影迅速坠入河中,苏寒惊讶之余却并非想要挣开云笙握住她的手臂。事实上云笙比她想象中要冷静得多,不但没有成为她的阻碍,反而拉着她在湍急刺骨的河水中顺着水流朝岸边游去。
上岸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特别是云笙,胸口剧烈地起伏,僵硬冰冷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见苏寒拾来木柴准备生火,他蓦地抓住她的手,吃力地缓缓摇头。
体温逐渐回暖,被云笙冷若寒冰般的手一握,苏寒不由一个激灵,立即便甩开他的手解释道:“蝶娘子不会追来的。”阿蝶同她饲养的蝴蝶一样,不谙水性。不过她没必要向云笙解释得这么清楚。
见云笙没有再继续阻止,她却是一愣,“你并未失聪?”
月色中,苏寒惊讶地抬头对上一张满目苍夷的面孔,在跳下瀑布时,云笙戴在头上的帏帽便已被山风吹走。在他满脸毒疮的脸上,她却看到一双黑如幽潭般沉静的眼眸,这样的眼神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然而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水珠顺着发丝划过苍白的脸颊,湿发凌乱地贴在还在流脓水的脸上,他此刻的模样分明难以入目,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双深邃的黑眸上,以至于暂时忽略了那张脸给她带来的冲击。
对上她发怔的眼神,云笙不自在地蹙眉,毕竟湿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将苏寒的身形展露无遗,若之前他有怀疑过她是女扮男装的话,那现在他只能改怀疑她有龙阳之癖。
“喂,你听到没?”见云笙还是没反应,她又喊了一声问道。
就在她失去耐心,准备上前动手的时候,云笙缓缓点了点头,捡起木枝在地上写道:“尚能。”
最终还是忍不住动手,她擒着他的衣襟冷笑道:“为何要在我面前装聋?”
想到自己之前像傻子一样在他面前比划,还当着他的面挑拨他与青霜之间的关系,她便气不打一处。
她怒瞪着云笙,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双不卑不亢,波澜不惊的眼眸,很明显云笙不怕她,抑或觉得自己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云笙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转头写道:“不曾。”
他不曾刻意在她面前装聋,只是被她所误解罢了。
她看到地上的字迹,仔细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回想一番,这才发觉是自己傻缺误认为他又聋又哑,她气愤地继续问道:“既然知道我有所误会为何不解释?”
云笙看也不看她反问道:“为何要解释?”他从不曾与人解释过。
“你……”苏寒手握成拳正准备朝他脸上挥去时突然一顿,转而一拳狠狠砸在他胸口上。
只听一声闷哼,云笙捂着胸口猛地咳嗽起来。
苏寒放开他,悠悠道:“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坐到云笙对面,摸出怀里用油纸包裹着的火折子将木柴点燃。
旺盛的火苗随风摇曳,她又用树枝在火堆旁搭了个架子,将自己湿透的外衣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