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木易麟把手中的树枝扔了过去,“用它尽全力刺我。”茗接下,这个命令她不陌生,以前师父就经常这样要求她,当然,她没刺中过。
看了看手里的树枝,再看看爹爹,树枝比自己的手臂略长,爹爹距离自己有三步远,嗯,集中精神,霍地,茗迅速移动,朝木易麟刺去,啊!什么?木易麟的身体前形成一股看得见的气流,旋转成球状,挡住了她的“剑”!不仅如此,木易麟一发力,她就被逼得退回几丈远。
“这就是气术。”木易麟,“由内力发动。”
内力?内力真的可以挡下剑。
“体术和气术是木易家两大绝学,我会先教你体术,气术在你有了内力基础后再教。”虽这样说,木易麟却不敢肯定,事实跟他想的一样,即使拿的是树枝,茗儿的内力也会无意识地传到树枝上,这样的“剑”更具杀伤力,想必是一开始习武时,她的师父便传授给了这种方法,养成了一种无意识的习惯,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力越来越强,这种杀伤力也会增强。但是,茗儿修的内力是至阴的,而木易家的武功需要至阳的内力。
被爹训了一上午,木易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木易麟把她抱回意行阁,心里还是不爽,凭什么她的女儿一看到那个老头儿的信就笑得那么开心?在自己面前也没笑那么开心过!忿忿地转身去找大儿子。
“我刚刚考校了茗儿的武功,剑术确实不错。茗儿若使出全力,以她出剑的速度,曦儿必躲不过。”
“曦儿都躲不过?”木易连先是诧异,又觉得理所应当,曦儿虽然练武也有十年了,但是从未修过内力,一直在修体术。
“嗯。”茗儿与曦儿比武,没有使出全力,刚刚刺向自己的时候,也错开了要害。以自己和连儿的内力是可以挡下她的剑的,惜月有自创的瞬移之术,也可以轻松地躲开,还有暗部的部分人……若真到了与鬼岛交锋的地步,龙瑞山庄的胜算有多少呢?
“但是,茗儿的体力和耐力都很差,比起曦儿,差得远了。还有,我木易麟的女儿怎么着也要知书达礼,懂点为人子弟之道。”
“嗯。”这个木易连赞同,茗儿虽然不调皮,不惹事,但是礼节、规矩方面总是不注意。只是爹怎么突然……刚刚爹说“为人子弟之道”的时候表情有点不对头……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木易连语塞,这种事父亲也要交给自己?是唯恐以后没机会使唤自己了吧……
半个月过去,木易茗简直快要被逼疯了,早起不是难事,但是一大早就被爹施以高强度的训练,她深深觉得体术就是种折磨人的武功,每天对着树干拳打脚踢外加挥掌,马步一蹲就是一上午,到了中午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下午去知行堂听教书先生废话唠叨两个时辰,每天都被批地狗血淋头,戒尺还老在眼前晃悠;最悲惨的就是晚上爹爹经常要加练,大哥时不时叫自己过去检查功课。
当然也有好事,每天晚上倒头就睡,睡眠质量出奇的好……
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木易茗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餐桌旁,爹爹、大哥都在,只有二哥,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她算是明白了,爹爹当庄主的时候大哥最忙,现在大哥做庄主了,二哥最忙。
拿着筷子,虽然很饿,但是清炒莴笋丝、花雕香菇豆腐、蒜蒸白菜、葱爆鸡肉、山药米粥,没有一样她爱吃的,并且,承蒙先生教训,现在双手肿得跟馒头似的……木易连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碗里,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不会喂你的,自己吃。
大夫人开口了,
“连儿,明日我归省,彭管家年纪大了,做事多有不便,庄内的事务就由你来代理。”
“是。”木易连无语,一向不舍得儿子们太辛苦的娘亲也要安排事给自己做了?“可是,过几日便是爹五十一岁寿辰……”
“去年过得太隆重,今年要一切从简,你娘已三年未归省,早日回去看看,也好安心。”
“是,连儿知道了。”
一顿饭吃完,茗没咽下多少,木易连沉着脸说,“一会儿到我书房来。”茗应了一声,唉,去大哥那里背书之前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茗向厨房走去,诺大的厨房里下人们正在吃饭,
“哎,你们听说没有啊?四小姐天天在知行堂被先生训斥,稍不注意就会挨戒尺。”
“那样也好,磨磨她的锐气,平时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真以为别人不敢惹她啊,哼,自有人会教训她。”
“你们说什么呢?四小姐哪里得罪你们了?”
“小依,你不会是天天待在她身边,传染上她的邪气了吧?!”
“都闭嘴!我觉得四小姐是个好人,你们何时接触过她,怎么能妄下结论!”是厨房里干杂活的小勺。
“怎么?你也跟她很熟吗?你这个胆小鬼敢吗?”
正在这时,木易茗走了进来,厨房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全都站起来,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说一句“四小姐”,刚刚说话的几个脸色煞白。木易茗不看他们,直接向正在为宵夜做准备的主厨老锅走去,往案板前一坐,一撅嘴,
“我饿了。”
老锅一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又不吃晚饭,来,都给你准备着呢!”说完,端出一碗米饭,一盘桂花果香牛肉。
下人们都看傻眼了,不是吧,刚刚老锅是管她叫“小丫头”吗?小勺得意地一笑,凑到茗身边,“我说,你每天都吃这个菜,牛肉少了,管房的迟早会查出来的。”“你们家不是养牛的嘛,送我一头喽!”
下人们的下巴……
茗吃完,走到小依跟前,用不大但是在座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一会儿去大哥那里,估计会被打得很惨的。”说着,审视了一遍所有的人。
来到意连轩,茗握了握手中的《大学》,按照之前的要求,今天大哥会考自己《大学》全篇背诵……茗深吸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走了进去。
木易连正在批阅公文,茗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大哥”,连抬头望了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茗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虽然大哥现在看起来心平气和地很,但不知一会儿会怎样。
很快,连放下手中的笔,倚在椅背上,语气颇为轻松,
“茗儿,今天我们谈谈你在知行堂读书的事情。”
茗紧张地看着连,大哥这么平静,不会是怒气爆发的前兆吧?!
“你在知行堂也学了半个月,跟先生相处地如何?”
“嗯,还好。”
“在学堂里表现如何?”
“额,一般。”
“有没有要反省的地方?”连循循善诱。
“额……”
“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感受到自己就要控制不住怒气了,连忙低头继续看公文,今天他是想和茗儿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果茗儿认错态度好,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他绝不动手。
茗内心抓狂了,大哥到底想说什么呢,大哥知道些什么呢。说自己的错误是一门学问,说少了就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多了把本来大哥不知道的也说了出来,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时间过得真慢啊——终于,连抬起头来了,
“想清楚了?”
“嗯,我没有认真听先生授课。”
“还有呢?”
“没有按时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
“没了?”
“额……”
“不认真听先生讲课,是怎样不认真的?”连一想到今日去找先生问茗的学习情况,就火大,但是,不能轻易发火,一定要有耐心。
“就是在……想别的事情。”
“只是这样?”耐心,耐心,不能发火,茗儿是个好孩子。
“嗯。”想来大哥应该不会知道别的什么事情吧……
“跪下!”连完全爆发了,怒喝道。茗吓得一抖,怀里的书掉到地上,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跪好。
连从柜子里拿出藤条,直接就往茗身上招呼,狠狠地抽打着,给过你机会了,你不抓住,真是打少了。茗吃痛,紧紧咬住嘴唇,跪趴在地上。一阵暴风雨过去,连冷静下来,看着地上的孩子痛得浑身发抖,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起来,跪好。”
这冷淡的话语直让茗心痛,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和随时都会喷涌而出的泪水,茗跪直了身子。
连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扔下藤条,回到案桌前,有些事务今天必须处理好。拿起公文,陷入了工作中。
鹿青派掌门被杀,凶手是谁还不知道;九华派前任掌门清风老人失踪,是生是死也不知晓;小门派之间的互斗仍在持续,多数已查出是戴面具的人所为……是不是极乐岛的活动愈来愈频繁了?还是有其他隐情?目前,龙瑞山庄还没有受影响,暗部已加派人手防止有变。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递上一份文书,迅速离去。
南方的一批货物遭抢,但是匪徒不是很高明,已抓获,经小叔审讯,是受了五行派掌门岳齐天的命令。
这些人想干什么,目的是什么,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过了二更,整个山庄早已一片漆黑,只有意连轩的书房还亮着灯,公文已经批的差不多了,连舒了一口气,猛然想起还有人跪着呢,抬头,嗯?人呢?这才察觉到身旁的气息,扭头一看,一双小手正在为自己磨墨,沿着向上看去,女孩已泪流满面。
茗重新跪下,仰起头来哽咽着说,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呜呜呜呜……”
连抱起茗,走进卧房,点了灯,把她放在床上,小心地褪去衣服,背上臀上,一道道的苔痕,心痛,轻轻给她上药。茗痛得咬住嘴唇,“啪”,后脑勺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连轻斥,“不许咬嘴唇,忍着!”
“知道错了?”
“嗯。”
“错哪了?”
“不认真读书。”
“说具体的。”
“……”
连叹了口气,这样计较下去也没用,只能直接问,
“先生授课的时候,有没有睡觉?”
“额……有……”
“有没有偷偷在手里玩银针?”
听到这,茗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连,睡觉被看了出来她认栽,她经常一手撑着额头,做看书状,然后点了自己的穴道,小睡片刻。因为睡觉总是静止不动的,先生会看出来也合情合理,但是,在手里玩银针也能被看到?
连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先生原来是暗部的人,四队队率。”
茗更难以置信了,那个拿着书在前面走来走去,摇头晃脑,闭着眼念念有词的老头儿是暗部的?
“你做什么小动作,都能被看到。”
茗冷汗下来了,这半个月来,自己的小动作都被看到了!原来还觉得先生总因为自己背书背不出来打自己,实在是狠,现在看来,他已经很照顾自己了……可是,如果这么多错要一起罚的话……
看茗冷汗都下来了,连轻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呢?看你还敢不把先生放在眼里!还是善解人意地说,“不罚你了,但是决不能再犯!”
“嗯。那……《大学》呢?”
“给你三天时间,背不出来就让你后悔长屁股!”
总算松了一口气,今天是不会挨打了,《大学》一定要好好背。突然,连幽幽地说,
“刚刚让你跪着,怎么擅自起来了?”
茗心跳停了半拍,立刻翻身起来,牵动身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在床上跪好,很认真地说,
“大哥不能因为那个打我,茗儿是看到大哥忙于批阅公文,总是眉头紧锁,心疼大哥,所以想给大哥按压穴位,放松、休息一下,只是……只是到了近前又不敢打扰大哥,所以就研墨……”
木易连饶有兴致
地看着茗,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多,油嘴滑舌的。真是被打怕了……
“大哥,茗儿以前不知道大哥如此辛苦,现在知道了。大哥放心,茗儿一定会专心读书,勤练武功,以后辅佐大哥。”神情依然很淡定,眼眸清澈如水,但是却给人一种很信服的感觉,让人无法抗拒。
木易连笑着摸了摸茗的头,“大哥相信你。”
☆、连意已决
数月前,极乐岛上,少年神情沉重地向极乐宫最顶层走去,他回来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登上极乐岛的人只有他了。顶层是一间宽阔的圆形石屋,少年望向那熟悉的背影,恭敬地唤了声,
“爹。”
那人转过身来,看着眼前那依旧单薄的身影,简单地说了句,
“送她回去。”
少年低头应“是”,七年不见,他还是那样,对自己永远都是命令的口气,不肯施舍一点温情,甚至不肯多说一句话。
许是感受到了少年的置气,那人走近少年,捏着他的下巴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