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留意天下着雨,要递个雨伞什么的。因问道:“小刀呢?你出门时,他不提醒一下要带雨伞么?”
谢腾见姚蜜主动问话,便道:“小刀忙着布置新宅,想赶紧迎了灵芝过门。”说着突然笑了,坐到姚蜜身边道:“一点雨丝儿,带什么雨伞呢?”哈哈,小蜜关心我呢!
姚蜜推窗看了看,夜色里却看不清雨大雨小,听了听,只偶尔有“答”的一声响,似乎是风拂过,树叶间的水珠落在地下,便知道外头只是下着小雨,一时道:“雨丝儿也是雨,下回记得带伞。”在这雨夜里,她的心终是硬不起,不由自主放软了声调,嘱道:“待会叫厨房给你煮一碗姜水。”
史绣儿听得他们的话,便去看谢胜,却见他全身干爽,便暗点头,还好,这个懂得照顾自己。嘴里笑道:“二将军身上便没有淋着雨,想来是带了雨伞的。”
谢胜笑道:“今晚出门时,美雪拿了雨伞追出来,他们跑得快,没拿伞,我不好拒了美雪好意,便随手接了雨伞。”
史绣儿一听,心下突然咯当一声。很好么,顾美雪先头肖想谢腾,知道不成,这又肖想起谢胜了。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是说了不嫁他吗?这事儿跟我没相干。虽这样想,她心里还是不舒服了,搁下笔道:“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你们自便。”说着起身,推开门就走。
“她怎么啦?”谢胜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姚蜜道:“好好的说话,怎么又得罪她了?”
姚蜜想着顾美雪住在将军府,心头也不是滋味,没了闲心,一拉范晴,两人站了起来,朝谢家兄弟道:“天也不早了,我们回房休息,你们自便。”
姚蜜拉着范晴,出了书房门,在廊下桶里拿了雨伞,追上了史绣儿,三人各撑了雨伞在雨中慢慢走。
虽说了不嫁人,也婉拒了亲事,但她们其实还是隐隐约约有期盼。期盼谢家兄弟有真心,是能让人依靠的良人。但是将军府才走了三个丫头,顾美雪又来了。将来顾美雪走了,又不知道谁会来。若是来个权贵家的小姐,一旦传出什么话,谢家兄弟不纳也得纳。
她们其实也不敢十分奢求谢家兄弟一辈子不纳妾,但至少要把她们放在心里,顾忌一下她们的想法才是。
“见过夫人!”两位侍卫在不远处见得人影晃动,忙巡了过来,见是姚蜜等人,便行了礼,提了灯笼在前引路。
姚蜜认出两名侍卫一位叫卫七,一位叫卫青,是同族兄弟,便问了几句话。如果不嫁人,以后姚府还得靠这些侍卫保护着,总得笼络着他们。
卫七和卫青是侍卫头领,颇会应对,一问一答,却是表叙的清楚。
一行人来到史绣儿院落中,史绣儿瞧瞧卫七,见他衣上发上微微湿了,只把雨伞递到他跟前道:“给你!”
卫七接过雨伞,忙道谢。
史绣儿听得卫七似有点乡音,不由笑问道:“莫非你是青州人?”
“正是。”卫七小时随父离开家乡,对家乡诸事已有些模糊,听得史绣儿说道她也是青州人,便壮胆问了几句。
卫青因爱慕的姑娘这阵子一直问他,有否看过姚蜜写的《大将军私密情语录》,很想弄一本回去在姐妹间炫耀,便答应那姑娘帮她弄一本。他来了几日,一直没机会和姚蜜说这等事。现下便借机说了。
姚蜜一听,笑道:“这个容易,你待会随我到书房,我给你一册。”适才走的急,书房的东西都没收拾好,还得回头去收拾一番。
史绣儿也不放心丫头收拾书房,和姚蜜道:“我也一同过去。”
正好史姨妈走过来,便道:“明儿再收拾也不迟,这会雨还没停,走来走去作什么?”
史绣儿应道:“正是怕夜里还下雨,这才要赶着去关窗锁门,收拾停当才放心。”
史姨妈不由摇头道:“明明有丫头,偏不让她们服侍,也不让她们进书房,不知道你们想些什么?”
姚蜜一笑道:“丫头又不认字,叫她们进书房,不过抹抹桌子,也闹不清什么书该放什么位置。”
稍迟些,谢胜便听说,史绣儿递了一把雨伞给卫七,且和卫七相谈甚欢,两人论起来,居然是同乡。卫七还摘了一片树叶,吹了一首家乡流行的小曲。
再稍迟些,又有消息传来,说史姨妈做了家乡小吃,听得卫七和卫青是家乡人,便邀了他们一同吃。那卫七自和史绣儿说话,卫青却在讨姚蜜欢心。
再再稍迟些,他们又听说,姚蜜和史绣儿各领了卫青和卫七到书房中,形迹可疑。
68喘息
流言再传来时,却是姚蜜已和卫青私相授与了。
“走,瞧瞧去!”谢腾虽不大相信姚蜜会和侍卫做出什么,但这几天孤枕难眠,心里却有些邪火,一听姚蜜和侍卫在一处,便有些郁闷。
谢胜同样郁闷着,哼哼,同乡,吹乡曲,还一起吃东西,这会又一起到书房去。当我不存在啊?
两人脚步快,只一会就到了书房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又双双躲到书房外的大树下,借着夜色看着书房门,只一会,就见姚蜜史绣儿和卫七卫青从书房里出来,卫青体贴的打了伞撑在姚蜜头上,卫七小心翼翼提了灯笼给她们照路,四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分外快活的样子。
隐隐的,听得姚蜜在问卫青是否也会吹曲子,卫青笑着说道夫人想听,我便吹一曲。史绣儿却在问卫七可记得家乡有哪些特产,想不想吃等语?
待得姚蜜一行人走远了,谢腾才喃喃道:“不过一位小侍卫,我紧张什么啊?且小蜜也不是这等人。”
谢胜也自语道:“小侍卫是同乡,绣儿亲切温和些,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说着话,又各自意识到,他们堂堂将军,躲在大树下看着自家媳妇和侍卫说笑着经过,似乎有些那个。
谢腾双手抱胸,一时胸口一凉,却是树缝有水珠滴入他胸口内,因摸摸胸口,让衣裳把水珠吸干了,沉吟着道:“上回岳父一指点,便得手了。这回还得再向岳父请教一番。”不管如何,他是不相信姚蜜宁肯亲近小侍卫,不亲近他这等事的。内里定有原因,只要找到姚老爷,一问便清楚了。
谢胜一听这个话也点头,道:“我岳父也是一个好说话的,并不助着绣儿,只偏向我。我还是同他提一提,让他得空把那卫七调去看外院,不要进内院。莫要让卫七仗着是同乡,以后舞私营弊,欺负起别人来。”
姚老爷和史老爷却在一处下棋,听得谢腾和谢胜来了,两个对视一眼,一时俱摇头。这几天的事,他们瞧得清楚,自家女儿看着确实不想嫁进将军府,而是别有心思呢!
至于今晚卫七和卫青之事,却是史老爷使人去告诉谢腾和谢胜的,料着他们必定会来问计,果然就来了。
姚老爷低声道:“总得逼将军表表态,杜绝那些想攀上来的女人,小蜜以后进了将军府,才有清净日子过。若不然,不嫁也罢。”
这些天观察下来,姚老爷却有些明白了,自家女儿怕谢腾没有真心,又怕进了将军府没有保障,百般担忧,偏谢腾一点儿没有意识到她的担忧,自顾自行事。照这样下去,就怕又生出别事来。且谢腾自己不正面回应这些事,不正正经经在人前为姚蜜撑腰,就怕京城的贵女还会搅乱生事。
姚老爷半辈子不得志,好容易得个将军女婿,看着又悬,琢磨了几天,便放开了,想着凡事不可强求,大可不必太执着,且女儿这样子,却比当初随便配人要强得多了。又想着,女儿不嫁进将军府,没准更能轻轻松松过活,别人照样不敢不承认女儿将军夫人的身份。将来生下谢腾的孩子来,一样有人养老,一样有依靠。且这样分院别居,谢腾纵使纳了别人,也会着紧女儿。
史老爷见史绣儿是诰命夫人,又能写书赚银子,现下又有宅子,不比男子差,将来却可能要和一堆小妾争宠,也有些不甘,照这样,还不如不进将军府,只和二将军来往着呢!这样子虽有些古怪,但女儿和二将军有夫妻之实,京城中人皆知,不拜堂又怎么了?生下孩子照样是小将军。
两人寻思着,见谢腾和谢胜进来,便让他们坐下,笑道:“将军这样晚过来,可是有要事?”
谢腾便直说了,道:“小蜜似乎对我还有成见,我只摸不透她的心思,特来向岳父讨教,”
“将军,小蜜跟我说过,说道她现在过得好好的,却不想嫁人了。”姚老爷看着谢腾脸色微变,加重语气道:“她既然这样说,我作为父亲的,也不好十分相逼,只问她将来有何打算?她却是打算将来招一位女婿。”
姚蜜不想嫁人,没准会招婿这等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谢腾绝不会相信。且不说他是当朝将军,身份地位人材相貌摆在这儿,是个女人就会晓得选择他,而不是随便招个人当夫婿。且姚蜜和他有夫妻之实,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将军夫人了,如今只差个仪式而已,怎会弃他而去。但偏偏这话是从姚老爷嘴里说出来的,他不由疑惑了,半信半疑问道:“岳父这话可真?”
“将军先别叫我岳父,只怕到头来,咱们做不了翁婿。”姚老爷见谢腾郑重起来,便补充道:“听小蜜的语气,却是深思过的。”
见姚老爷话里有话,谢腾这才上了心,皱眉道:“我找小蜜问问。”
“你不用问了,我自己的女儿,焉会不知道她心事。”姚老爷道:“第一回婉拒亲事,是为了贵女们闹事,将军没有为她出头。第二回婉拒亲事,是想着不嫁进将军府,反能活的更轻松。”
“可小蜜和我已有夫妻之实。”谢腾心里一沉,隐隐觉得,姚老爷并没有虚言。
“咳,不嫁进将军府,并不代表小蜜不能同将军亲热。”姚老爷又暗示,两人不婚不娶,可以当情人嘛!
谢腾不可思议地看着姚老爷,这老头,这老头怎么净是奇思妙想呢?莫不成小蜜那些不着调的想法,就是学了他?
姚老爷继续挑明问题,笑道:“小蜜现下有宅子,有银子,随时可以要孩子,有皇上和老将军撑腰,虽没有和将军正式拜堂成亲,别人也得喊她一声夫人,这个样子,嫁不嫁真没什么。将军一天不正式娶亲,别人也就当她将军夫人看待。到得将军娶了别人,或是纳了别人,小蜜也是自由身,可以招婿。”姚老爷说到招婿两个字时,语调暧昧,暗示着,当然也可以养情人,养面首。只要养得起就行。
谢腾愣愣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什么事儿啊?
谢胜本来和史老爷讨教,听得姚老爷的话,也忘了下面的话。姚蜜作此想法,史绣儿自然同一阵线,还有什么可问的?
“我还是找小蜜问问。”谢腾这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别人或者能同他开玩笑说这等事,姚蜜或也能撒娇故意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但姚老爷是岳父,断不会拿这种事同他开玩笑。
谢胜心口也似被堵住了一样,再一想史绣儿适才和卫七有说有笑,一股醋意直涌上胸口,再也坐不住,只觉今晚不降服史绣儿,就没法安睡了,因也站起来道:“我找绣儿问问清楚。”
见谢腾和谢胜旋风般走了,姚老爷和史老爷相顾一笑,很好,知道紧张就好。两位将军是英雄,是京城女子爱慕的对象,但自家女儿同样是宝,同样不能委屈。
谢胜很快来到史夫人房门外,让丫头进去通报,见史夫人出来了,便恭谨地道:“这么晚,却是打扰岳母了。”
史夫人笑道:“二将军何必客气?是不是找绣儿?”说着眨眨眼,看看房里,又回过头来道:“我却嫌这房里闷,想到小厢房中安歇。二将军有话要跟绣儿说,只管进去。”说着招呼两个丫头道:“走,搬了被子到厢房中去。那处窗外种了芭蕉,正好听雨声入眠。”
两个丫头笑道:“夫人风雅!”
“那是,没准我明早起来还能吟一首芭蕉诗。”史夫人笑着打趣自己,领了两个丫头并两个婆子走了。
当着婆子丫头的面,求到史夫人跟前,谢胜脸上一热。
婆子和丫头皆不以为意,谁不知道夫人和二将军是小夫妻哪?小夫妻闹矛盾,闹分居,这是常事。只要有台阶下,便能和好了。老夫人这是给他们制造机会呢!
史绣儿在房里听得谢胜来了,正想令人关紧了门,一时又寻思,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只把他当个情人,当个面首看待,不是更轻松快活么?因见得谢胜进来,便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有事,很大的事。”谢胜坐到史绣儿身边,不像以往那样急于动手,而是凝视着史绣